楚歌笑了一下:“那真的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故事了。”
墨菲洗耳恭听。
楚歌平平的道:“你已经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墨菲,你知道,我其实并不是公主的吧。”
墨菲点点头,又摇摇头。
楚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拖来。
索恩家族有一个寓言,当沉睡的孩子苏醒,他将会成为帝国的继承人。皇帝碍于血脉的誓言,将并非自己亲生子的阿佳妮抚养长77" 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176" > 上一页79 页, 大,却忌惮着他有朝一日会威胁自己的统治。他不想要交出皇位,也不想让自己孩子的继承权受到了威胁,于是按照誓言的要求,让阿佳妮以公主的身份生活,甚至不想要给他恢复身份。在成年礼到来之前,皇帝绞尽脑汁,终于成功地将阿佳妮送走,他期盼着公主落到憎恶之王的手中,最好再也不能够归来。、
墨菲呆呆的听完,整个人都愣住。
楚歌慢慢的说:“而那枚戒指,就是继承人的信物。”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丢失。
墨菲缓缓地写道:如果丢了,那会怎么样?
楚歌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他还没有弄清楚戒指里到底有什么,就已经失去了。
西瑟在他离开时还给了他,大概心里其实希望,能够给他一点儿保护吧。
墨菲怔怔的看着他。
——所以,西瑟殿下其实不是您的哥哥?
楚歌点了点头。
同属于索恩家族,但是血脉之间,不知道已经隔了多少代,如果阿佳妮在千年前沉睡,这辈分都不知道比西瑟高到哪里去了。
在翡冷翠的记忆力浮现起,最后定格在了西瑟在他身前站定的身影。
无论什么时候,西瑟都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身前。
楚歌慢慢的说:“纳塞索恩不是个好皇帝,但西瑟却是一个好哥哥。”
墨菲眼里满是抗拒与不赞同。
——他抛弃了您!
孩子的眼睛如此纯粹,其中的光芒像火焰一样燃烧。
他的心里只有黑与白,只有善与恶。
就像西瑟没有阻止皇帝的行动,于是在墨菲的心里,就永远被钉在了属于对立面的十字架上。
.
“不是这样子的,没有什么抛弃。”楚歌说,“他只是反抗失败了。”
那其中的故事楚歌之前并没有给墨菲讲过,然而现下,或许只有解释一番。
墨菲一声不吭的听完,垂下了头。
所以,他以为的悖|伦与背|德,根本就不存在的是吗?
在临别之前,甚至不忘了亲手戴上一枚蔷薇花戒。
如此深深爱恋着阿佳妮的西瑟,而墨菲刚好又知道那么一点点消息。
毕竟他还在南方的土地里漂泊了一段时日,毕竟克里斯汀握有第一手消息源。
——那么,您会回去吗?
——回到西瑟殿下的身边,他一定会很高兴,您成为他的皇后。
楚歌笑了一下:“你刚才不还是跟我说,他要迎娶克里斯汀?”
完全相反的回答。
墨菲抿唇。
有那么一会儿,他想要把这个消息永远隐瞒下去,毕竟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在遥远的北方,斯坎迪拉维拉山脉都翻越过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可是
难道就要看着公主殿下,在荒凉的北方漂泊?
他不想要再一次看到公主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样子。
翻越千山、走过万水,满以为可以追上他的脚步,却只能够看到地狱一般的惨境。
用一双手,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
.
午后的阳光拂过了两人的面庞,难得的熏暖,却不显得晒人。
墨菲凝视了楚歌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情。
他写到,毫不迟疑,十分流利。
——克里斯汀是西瑟殿下的伙伴,埃斯波西托家族是他最忠实的盟友,他们都会想方设法来解救您。
“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歌立刻追问。
这一段话看上去合情合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回答他话语触目惊心。
——西瑟殿下夺位了。
第198章 Act3·裂魂
西瑟索恩, 这位年轻的王储, 他并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尝试。
他一度试图发动宫变,最后因为自己的心软而落败,而在遭受囚禁与压迫许久后, 力量在暗中积蓄, 他最终不甘心于此。
或许是对于权力的渴望,或许是对于帝国的不满,或许是出于内心的报复, 或许是某种深深潜藏着的、无法说出口的渴望,他最终选择了再一次动手。
他向老牌世家求助,联络了新崛起的军|部贵族, 许以了土地与爵位,获得了相当可观的盟友。
最终,他成功的发动了宫变, 将自己的父亲赶下了王座。
老迈昏庸的纳塞索恩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的孩子竟会如此大胆, 真的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或许在这个时候,在遥远的南方、在圣城翡冷翠中, 王储殿下已经加冕为皇。
.
这一语堪称是石破天惊。
楚歌完全没有想到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寥寥几语在他手上写出,当他一字一句读来之后,一时间, 心脏仿佛都被捏紧。
——你在担心他吗, 殿下?
孩子悄悄观察着他的神情, 从眉梢眼角流露的信息里,得出了某一种猜测。
还没有等到楚歌回答,墨菲又一次写字。
——一切都很顺利。
墨菲慢慢的写字,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给出来,他知道楚歌心里一定也充满了疑问,但是他知道的真的就只有那么多而已。
当所有信息都被写完之后,墨菲凝望着他,他轻轻的提出请求,眼里含着渴望。
——我们去洛兰好吗?
.
如此不现实的要求,让楚歌整个人都怔住。
孩子与他争论,他知道墨菲的意思。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驱使西瑟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原因一定是阿佳妮。
无论是最初的尝试,还是最后的反抗,都是如此。
西瑟是跟纳塞索恩完全不一样的人。
楚歌完全可以留在这里等,甚至到一个和平安全的地方去,因为西瑟绝不会像纳塞索恩那样,把楚歌送给憎恶之王。
无论是他的秉性,还是他内心中存在的情感,都不允许他这样去做。
德加帝国的王位,在所有人的眼里,原本就属于西瑟。
他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地等待,当纳塞索恩年迈老去、与世长辞的时候,他自然就会获得王位。
名正言顺。
不会有任何风险。
可是西瑟偏偏就这么做了,冒着风险,也不曾等待。
这样意味着什么,楚歌再清楚不过。
西瑟从来都不支持求和,他本来就一意主战,或许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征召军队,在北方与魔族进行抗争。
而他必定会拦下前往北方的这支队伍,带回楚歌。
孩子的眼里充满了期待,最终,楚歌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再进行战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只要杀死了憎恶之王,那么就一了百了。
从源头上解决。
.
他没有再和墨菲聊下去。
楚歌沿着之前的道路,走到了那天他被墨菲带到的林地中,他想要找到自己的蔷薇花戒指,弯下|身在林间仔细寻找,却找不到。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小小的一枚戒指很容易就落在窟窿中,掩在枯枝败叶里,完全无法发现。
楚歌一寸一寸不放过,仔细的搜寻,他甚至闭眼妄图想要找到某种特殊的感应。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系统说:“还有个地方你没有找。”
楚歌没有问系统,还有哪个地方。
他知道那是哪里。
.
奥兹纳琴河畔,人间惨景。
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然而这里的惨烈的情况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魔族的尸体与人类依旧交叠在一起,被刺穿、被绞杀,几乎无法分别出。
血腥与恶臭在弥漫。
楚歌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在斯坎迪拉维拉山,甚至更早的,几乎要模糊在记忆里、想不起来的时候。
他沉默的站在河边,没有说话。
强压着内心中的不适,然而头脑依旧昏沉,晕血的毛病总是无法克制。
破碎的铠甲,依稀可以辨认那究竟是何人,可是更多的,已经残碎到完全分别不出。
他脚尖点在了地上,轻轻的跃起,然而想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十分艰难。
无可避免的会触到满是鲜血的土地。
飘折过了某一个弯处,他落到了那时候自己躺着的地方,挺拔的雪松根部,似乎还能看得出人形的坑洞。
他走了过去,矮下了身。
手指落了下去,轻轻一挑。
银白的长弓被挑起,落入了他的手心。
在肮脏的土地上,在泥泞的黑水里,刺穿了魔族身体,沾染了暗紫的鲜血,然而这把弓,被他拿起来后,依旧纤尘不染,洁净如初。
决然的笑容似乎还浮现在眼前。
索菲娅
楚歌紧紧地将弓握在了手心里。
他用弓身挑起了地上的枯枝与败叶,仍旧没有见到蔷薇花戒指的踪迹。
往后再退一步,就会踏入涓涓的奥兹纳琴河里,他知道希望寻找到的希望已经渺茫。
或许那个时候,他的戒指不慎落下,跌入了水中,然后被淙淙涌动的河水,冲刷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楚歌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
已经找不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回过了身,脚尖点在了河畔的岩石,只有这些被水流冲刷的石头上,才没有凝固的血迹。
他轻轻的跳到了另外一块岩石上,眼角的余光却又有一道银芒划过。
楚歌立刻停下来,奔向了银芒出现的地方。
然而当他真真正正看清了那道银芒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僵硬的站在了原处。
身体仿佛灌了沉重的铅水,他拖着腿,一步一步走向了岸边。
楚歌弯下|身去,颤抖着拾起了那一抹银芒。
那是一枚长方形的金属铭牌,整个都只有拇指大小。在金属铭牌的边缘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荆棘花纹,昭示着所属于的家族,而在那些蔓生的荆棘花纹里,写着一个名字。
——格伦夏尔。
楚歌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那是宫廷骑士团每一名骑士都会配备的铭牌,是荣誉的象征,也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
艾伦,那个死在了斯坎迪拉维拉山脉里、被魔族偷袭的小伙儿,骑士长面色悲伤的从他的尸身里找出来了一枚铭牌,小心翼翼的保存在自己的身上。
最中|央是骑士的名字,最下方是加入骑士团的日期。
而这个时候,当初保存着同伴铭牌的人,也已经死去。
.
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被撕成了两半,肚腹完全破开,内脏与肠子流了一地。
楚歌痛苦的闭眼,旋即,又睁了开来,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最终,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
在破碎的衣物间摸索,划过了冰冷的尸身,那一瞬间他几乎都要晕倒,可最终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他支撑了下来。
时光仿佛都凝固住了。
那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对于楚歌来说几乎是一个世纪那样的遥远,他终于又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方形金属物。
楚歌颤颤巍巍的把金属物拿了出来,想要擦掉上面的污渍。
然而那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再怎么用力都擦不干净。
凝固的血痕下,依稀可以看到铭刻的名字。
——艾伦道尔。
楚歌回过了身去,捧着那两枚金属铭牌,他向着前探去,想要借助河水将骑士铭牌洗干净。
身体有一些些发麻,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没有想到一个踉跄,摔进了河水里。
水花四溅,寒凉刺骨。
楚歌呛了一口水,剧烈咳嗽。
就在那一时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原本被嘱咐待在木屋的墨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
孩子站在河畔较远的地方,身前一地模糊的血肉,一张笑脸殊无血色,紧紧地咬着嘴唇,踟蹰着不敢上前。
楚歌知道他是在害怕,这样的场景,根本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何况是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
他冲着墨菲摇了摇头:“我没事,回去吧,墨菲!”
可是墨菲并没有离开,他仍旧站在那里。
又是犹豫又是煎熬,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一步,又倏忽往回退去。
楚歌心里一急,立刻就要从河里爬起来,没有想到一下子打滑,又踉跄了一下。
一时间水花四溅,惊破了静谧,墨菲一急,立刻就朝着他走来。
楚歌从河里爬起,就着墨菲的手踉跄到了岸上,之前他蹲了太久,这个时候腿都有一些发软。
两枚硬质的金属撑在他的掌心,将将好压在了墨菲的手上,孩子下意识看了一看,见到了那上面的文字。
在读完之后,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漆黑的眼瞳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从不解到了然,墨菲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弯身。
他面对着模糊的尸首,整个人都在发颤,但最终伸出了手掌,就要在模糊的血肉里搜索。
——连休息都顾不上的、一定要寻找到的,其实不是蔷薇花戒指,而是这些刻着骑士名字的小金属牌吗?
楚歌心里一惊,什么都顾不上,立刻就道:“别,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