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还是以前的位置。
楚歌坐在位置上转笔:“你猜这题目我认识不认识。”
系统说:“我猜你一张卷子要做上三次。”
一而再,再而三,事不过三,但眼下楚歌又要第三次月考。
果不其然题目还是一样的,数据都不带变一下。
楚歌刷刷刷的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起身交卷。
他向来都是提前交卷的,坐在考场里不能看不能望不能动也是煎熬,要是心狠点儿指不定半个小时就出去了,但那样着实是太打眼。
每堂都提前交卷,一直到了最后一场。
楚歌走出了教学楼,校园里依旧静悄悄。
春风吹过,黄桷树的枝叶婆娑作响,他站在了老广场上。
系统发现他走去的方向好像不太对:“……等等,楚三岁,你往哪儿走啊。”
——车站的路在另一边。
越过了老旧的广场,越过了低矮的建筑,越过了狭窄的小巷。
楚歌收回了目光,轻声道:“回家看一看啊。”
他抬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渐渐地系统明白了过来。
那个小巷子的后边儿……
是从前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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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那条长长的小巷,还有长满爬山虎的危墙,七弯八绕过几个拐弯,终于走到了曾经的水泥地前。
物是人非,几度春秋。
“……变了。”
从前这里是破旧的筒子楼,尽管一看就知晓年代久远、房屋陈旧,但仍历经风雨而屹立。
如今,却只见着了一片废墟。
钢筋铁骨,水泥森林,化作了残垣断壁,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其上已然褪色破损的“拆”字。
原来是被拆迁了。
隐隐约约的想起,从前似乎有这样的传闻,自从火车站废弃后,周围都荒了一片。据说政府有意整体打造,但迟迟都没有下来个像样的章程。
于是那废弃的火车站便依旧废弃着,残缺的危墙便依旧残缺着,破旧的筒子楼便依旧破旧着。
第320章 Act7·重爱
好歹, 也曾经遮风挡雨。
多少,还算得上是个家。
如今再不复以往。
楚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我家,被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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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在水泥地上, 绕过破败的花坛, 朝着断壁残垣处走。
一路上都是灰尘,被风吹起, 呛得人直咳嗽。
看着四散的钢筋与水泥, 想起曾经在三楼的那一方小小的一居室, 心中不是不唏嘘的。
冷风拂面而过, 传来远处的动静。
忽然间, 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楚歌一惊,警觉的回过头,看到远方露出来一个身形,心弦绷紧,在终于看清楚面貌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
是郁文龙。
然而紧接着,又有一股疑惑,从脑海间升起。
这里根本就人烟罕至。
——他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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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文龙看着他, 眼神动了一下, 却像是绷紧了神经一般:“这后边儿这么偏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难道要说这是自己从前的居所?
只怕不是被当成疯子, 就是被当成神经病。
这理由并不曾为外人所道,何况,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楚歌说:“今天我交卷交的挺早, 出来随意走走而已。”
郁文龙的眉头仍旧皱着,面色看上去不太好。
楚歌猜测,约莫是自己刚才的说辞并没有被接受。
他想了想,问道:“现在考试应该还没结束,你下班了吗,可以在校外走了吗?”
郁文龙眼神动了一下,看着他。
“这里一直都很偏僻,来的人极少。”他道,“平日里都没什么正经人来这边,以前出过好几次事情。有学生在这里斗殴,被打的头破血流,又没人撞见,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楚歌:“………………”
这么恐吓人真的好吗!
他听得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凉飕飕的,情不自禁缩了缩:“这么惨啊。”
郁文龙道:“你以为我骗你呢。”
他看着楚歌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闭了闭眼睛,将另外一个念头深深的压下去,终于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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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巷子楚歌并不陌生。
曾经有一次,他被王治逮着了,差点暴打一顿的时候,就是在这儿。陆九当时应该刚从网吧里出来,不知道怎么把他给救了。
遥远的事情回忆起来,说不得就有一些恍惚。
这样一走神,脚下踩着了一个坑,险些摔了一跤。
郁文龙连忙把楚歌给扶住了。
刚才他接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电话,眉头深锁着,看上去并不怎么情愿,到底还是应了一声。
楚歌走在前边儿,并不关心他的私事,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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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好像扭着了。
楚歌弯腰捏了捏自己的脚脖子,感觉一阵阵发麻的僵疼,还能走路,但感觉并不是自己的。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脚脖子。
郁文龙道:“要我给你看看吗?”
楚歌连忙摇头:“不用了,没什么大问题。”
脚脖子处被人握着,来自于对方掌心的、炽热的温度简直要把人的皮肤都给烫伤。楚歌是一只脚站着、一只脚抬起的,此刻全部的重量都落到了站着的那只脚上,另一只被握着,几乎要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太奇怪,也太尴尬了。
他立刻退后一步想把自己的脚放下来,如果是个稍微有点儿眼力劲的这时候肯定就顺水推舟的放了,可这时候那双手仍旧牢牢地握着,甚至拇指微动,还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楚歌心头剧震。
如果刚才可以说是帮忙,那么眼下的这个举动不可谓不直白,其中意味昭然若揭。
他浑当做自己没有察觉到,匆匆的想要摆脱控制,若无其事的道:“我觉得没什么事儿,还是先走吧。”
可郁文龙就像是没有听见,紧紧地握着他的脚腕。
楚歌心里一急,想要强行挣扎出来,但是他的力气完全敌不过。
体力与体格上的巨大差距在这一刻体现,抓着他的手就如同一双滚烫的铁钳。楚歌拼命的想要抽回脚,却没防着他蓦地用力狠狠一掼。
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控制不住身体,楚歌重重的摔在了身后的墙上。
剧痛从背脊处传来,一瞬间疼的头脑发白。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抵在了墙上。
还是同一个人,那平日里看上去和善的脸庞此刻如同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一样。
楚歌竭力稳定自己,却不受控制的发颤:“郁,郁哥……你这是做什么。”
郁文龙道:“你平时这么聪明,现在还有不明白的吗。”
他的眼睛里出现了血丝,那颜色看上去让人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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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墙,小巷,这里人迹罕至,恐怕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
昏暗天光里,他眼睁睁的看着郁文龙的眼神越来越可怕,那样子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楚歌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你想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郁哥,我喊你一声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现在放开手,咱们出去了,我还把你当哥。”
郁文龙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动摇。
楚歌心里一喜,连忙道:“郁哥,咱们从这里出去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喊你一声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继续来问我。”
郁文龙忽然暴怒:“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嘴巴里这么说的,实际上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吧!”
“那些酸了吧唧的题目,要你给我讲?我问谁不是一样的……啊?你当我想问你!”
“我要你喊我哥了吗,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你直接就去找警察了吧!”
……
不知道是刺激到了哪一根神经,郁文龙蓦地激动了起来。
抓着楚歌的手越来越用力,而他“嗬嗬”的喘着粗气,眼睛里血丝遍布,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口里乱七八糟嚷嚷,渐渐变成了污言秽语,只道:“和哥哥一起不好吗,我还没尝过你这样的滋味呢……”
手顺着下颔落下去,在脖颈间流连不去,啧啧道:“长得一副病鬼样儿,这身皮肉倒是生的挺好。”
楚歌目眦欲裂,忽然间腰间蓦地一凉,却是郁文龙撩住了他的衣服下摆朝着上卷,他拼命挣扎着,却听得“嗤拉”一声,布帛不堪重负,撕裂了开来。
布满了茧子的手在他胸口,胡乱的按着摸着,黏腻的令人恶心。
楚歌积蓄起力量,重重的朝郁文龙下颔撞去。那一下非同小觑使人手上一松,楚歌踉跄着就向巷子外跑去,还没有跑几步却被人拖回来,紧接着,一拳重重的捣在了他的腹部。
膝盖受了一脚,站立不稳跌在地上,却听得不绝于耳的衣料撕裂声。
男人喘着粗气,咔哒声响过,飞快的抽下了腰间的皮带。原本是想要捆在他手上,忽然间又改变了念头,狠狠一下抽在了他身上。
楚歌痛的几乎要蜷曲起来,却被人强行掰开,有一双铁钳一样的手握住了他的面庞,强迫着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副黑乎乎丑陋的躯体与狰狞丑陋的东西。
他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调试着什么,男人愈发的暴躁。
视线高处转过了一个玩意儿,反射过一线光芒。
那玩意儿对准了他,正正的朝着他的脸。
那是……
手机!
在意识到对方想要录下来什么后,楚歌发疯了一样的去抢,却被人狠狠地打在了胸上。令人窒息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腰间,被粗鲁的揉捏着,心底一片绝望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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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记忆光怪陆离,就像是最可怕的噩梦。
曾经和善的声音眼下如同魔鬼,侮辱欺压着,而他无力反抗。
他咬住了对方的手,被狠狠地打了个耳巴子,巨大的力道使得脑袋都偏过去了,耳朵里隆隆作响,再也听不清……
模糊的视野里有人影在晃荡。
急促的脚步声不知从哪里回响。
是风声?是拳声?是谁的惨叫声?
仿佛血肉与骨骼掼到了坚硬冰冷的钢筋水泥上,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鬼哭狼嚎,渐渐没有了声息。
有液体从头顶淅淅沥沥的滴落。
楚歌哆哆嗦嗦的抬头,入眼一片张牙舞爪的殷红,淋漓刺目。
滴答。
一滴液体落到了他的颊边,他下意识的轻轻舔了一下。
粘稠的,腥甜的,带着铁锈气味,令人恶心至极的……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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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他按住了自己的腹部,剧烈的干呕起来,翻江倒海,仿佛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那动静惊动了杀意横泗满心暴戾的人,如梦初醒一般扔下了手中奄奄一息的躯体。
“没事了,你看看我……楚歌,没事了!”
颤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后怕,却是许久都没有在耳边响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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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为什么听上去那样的惶急,又满是惊痛?
忽然有一双手碰到了他的肩膀,如同被烙铁烫了般,楚歌瑟缩了一下。
越是见了他这个样子,就越是教人心痛。
来人闭了闭眼,努力逼回去了目中的酸涩,只放柔了声音,用尽了平生最大力气:“乖,不怕,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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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楚歌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蜷曲起来,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人蹲在了他的身前。
一只手颤抖着拂过去了他脸上的灰尘,那只手指腹处也生满了薄薄的茧子,可奇迹般的,并不教人厌恶,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
早已僵硬的脖颈不知道是怎么才动起来的,如同生锈的机械一般抬起头,终于见到了那张记忆里的脸。
那个人小心翼翼的将他环入了怀中,手臂不停地发着颤,紧紧地把他抱入了怀中,仿佛抱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没事了,已经安全了,啊……”
盈满的泪水顺着眼眶落下来,烫伤了颊边的胸膛。
楚歌哽咽道:“陆九,你去哪儿了啊。”
——我快要找不到你了。
第321章 Act7·重爱
陆九喉头微哽。
他小心翼翼的环着怀里人的身躯, 炽热的温度熨满了胸膛,才教他知道,自己总算没有来迟。
呜咽的问句仿佛给他打下了一针强心剂, 教他总是吊在悬崖边缘的心脏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我来了, 是我来迟了……再也不会了。”
他拥着自己险些失去了的珍宝,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一声声, 一句句, 轻言细语的宽慰着, 只想要将人从可怕的臆境中唤回, 教他摆脱这段噩梦。
神情是那样的柔和,然而在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却是截然相反的冰寒狠戾。
他死死的看着地上的那摊烂肉。
不远的血泊里躺着一个人形,被他暴怒之下抓着脑袋掼在了墙上,头破血流,生死不知。
想到楚歌待人有多好,这人又是怎么做的,便有一股怒意填满了胸腔。
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滚咆哮, 只教他想要把眼前人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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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温言细语, 连他都已经阔别许久了。这个畜生不但享受了, 反而还恩将仇报。
又有一股后悔升起, 铺天盖地席卷了心脏。
陆九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闹那么大的脾气,为什么没有在查清楚这人底细的时候, 就勒令楚歌,不许与他来往。
——哪怕是遭了怨恨也没有关系。
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险些被……
陆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胸腔中汹涌激荡的杀意。
心里蛰伏的那头凶兽狰狞的咆哮着,害怕吓着了怀里的人,被他狠狠地按了下去,关在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