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嘴巴张大的活似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就这样?”
阿姨说:“就这样啊。”
李应:“”
所以他刚才苦口婆心劝了老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早知道辛幼宁名头这么好使他就直接把辛幼宁给搬出来了啊
等等,可是辛幼宁现在的样子, 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看首映仪式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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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此刻仍在昏迷中的辛幼宁是没有办法去看的,最后能去的也就只有原惜白, 还有做陪同的辛幼宁。
选定的影院就在这座城市内,只是驱车前去, 却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形象设计师被紧急招来,估摸着是还想要给原惜白设计一下什么的,但通通都被拒绝了。
原惜白就坐在轮椅上,被推去了影院。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现场后, 有不少人都感到了惊讶。
关系远的, 以为车祸说不定只是个烟雾弹, 为电影上映噪一波势,关系近的,或许知晓车祸,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伤成了这样,腿部打着石膏,完全没办法站起来行走。
当出现在了镁光灯下、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时,原惜白又带上了温和的面具,他显得翩翩有礼,麻木的、颓唐的、漠然的灵魂,被遮盖在那之下。
放映厅内,两侧的灯光渐渐按下,随之,大屏幕缓缓亮起。
水波摇曳,舟船飘荡,从海岸线驶出,渐渐漂流到了天际尽头。
远方的远方,海天交接处,那一点孤影渐渐暗淡,于是同时,赤|裸的双足踏上了码头的污水。响起的是风情迥异的语调,出现的是异国他乡的街头。
故事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男主人公为了给母亲赚钱治病,经过同乡人的劝告和介绍,再犹豫和思索后,终于下定决心,来到了万里之外的陌生国度,成为一名背井离乡的劳工。
全新的环境,复杂的语言,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手足无措,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为母亲赚钱治病成为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直到在日复一日枯燥而单调的生活中,他与当地的另一名小伙子因为冲突误会而相识,却奇妙的走到了一起。
那成为他在异国他乡的单调乏味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有了那个人,甚至生活也不那么孤独。两个年轻人在蓬勃的爱情中,为以后的日子做出了诸多的规划,那未来应当是轻松而明快,带着使人愉悦的幸福的。
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戛然而止。
海难到来之时,生命危在旦夕,茫茫大海间,求生的浮木只有那么一片,最终的最终他将自己的恋人推上了浮木,而自己却被漩涡吞噬的一干二净。
许多年后他的恋人循着当初的地址想要找到他的故乡,却发现世事变迁斗转星系,过去的房子早已经拆去。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他的母亲,年迈的老人连身前人都看不见,却依旧颤颤巍巍的,问着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归来。
日光与水光摇摇曳曳,晕出来一片明明灭灭的影,当时年少的男主人公赤脚坐在桥边,单薄的身影分明被笼罩在阳光之下,却如同跌入了深深旋起的水中。那是沉沉的孤独,斩不断、理还乱,无可挣扎、无可逃脱的孤独,命运使得他颠沛流离,在这陌生的地方,看不着自己未来的去处。
画面跳转、声音跌宕,在一幕幕情节之后,他又一次坐在了桥头。
这一次,他并不形影单只,还有另外一个人,陪着他,坐在阳光之下。
沉沉的漩涡还在不住流转,另外的那个人却突兀的跳到了水中去,扬起的双手拍散了水面,击打起来了雪白的水花。
男主人公的小腿上满是水珠,沾湿了挽起的裤管,可是他却情不自禁笑出,连原本暗沉沉的水面也被这一时的嬉笑所惊破。
两个年轻人是那样的开心,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怀着对日后的美好渴望,谁也不会预料到那将来的结局。
这一次同行的归国,却即将撞上的,是一场海难。
黑夜暗沉,暴雨呼啸,楚歌几乎要看不下去。
无穷的黑暗中,他看到了男主人公的眼神,所有的犹豫、后悔、害怕都褪|去了,在生死攸关的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心爱的人活下去。
于是他坠入了无边的深海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时光跳转,画面转明,终于来到了许多年后,那一个阳光曛然的下午。
年迈的老人近乎失明,已经看不清来人,依稀却以为,是自己当年远走的孩子归来。
然而她的孩子,已然长眠于海底,再也不会归来。
那个阳光曛然的午后,如同许多年前的期冀,终究是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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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以忘怀的,是被大海吞噬前的那一个眼神,含着无穷的不舍与眷恋,却知晓此刻终于是走到尽头。
楚歌几乎无法控制不住自己,灵魂深处无数相似的画面被勾起,一幕一幕的在脑海中闪现。
等到放映厅中,灯光终于亮起后,他骤然发现,自己已经是满目冰凉。
那个眼神不断地在他眼前回放,如此的释然,却与记忆深处无数相似的画面重合。
海啸,船难,浮木,救生衣
意识深处有什么陡然泛起,他猝然转头,看向了另一侧、挨着自己坐着的人。
原惜白无声的坐在他的身边,神情安静且恬然。
他的眼睛闭上了,就好像已经睡去。
第106章 Act2·剜心
放映室内一片安静。
楚歌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有一种隐隐的钝痛倏忽间浮起来, 那像是有一把迟钝的、生锈的钩子,直直的插|入了脑海内,正被缓慢而用力的翻搅。
搅起来无数沉渣, 冲刷着他的头脑。
“我到底”他不自觉的开口, 喃喃的呻|吟,“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
在这个秋日的夜晚,在这个成为了魂灵的世界, 亦或是更早、更远、更加不可触碰的地方。
他怔怔的看着原惜白安静的面容,如同一层轻纱罩在他的眼前,于是, 所有的一切便被遮掩上了一层白白的纱影,摇摇曳曳的看不甚清。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片尾曲终于走到尽头。
放映结束。
楚歌听到了四周絮絮嚷嚷、纷纷扰扰的人声, 那些谈话、那些交谈,甚至还间杂着隐隐约约的哽咽与抽泣。
他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终于从一片幽蓝深海中走出来。
撕裂了一切美好的悲剧, 总是让人从骨子里都感觉着无力。
就像冥冥之中早已经写好了剧本,注定要划入看不见尽头的深渊里。
“惜白”楚歌伸出手, 轻轻落在了原惜白的眉心,“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放映厅中。
许多观众张望着男主人公,然后,想起来, 那个长眠于海底的男主人公的演员便是原惜白, 出于心中想要确认、想要发泄出来的念头, 他们又想要找到原惜白在哪里。
于是,便见到了沉睡中的人,下一时刻,便见到了在那身下,全然不应该属于健康人到了轮椅。
原惜白闭着眼睛。
他的睡容宁静且恬淡,恍惚间,竟教人以为,是男主人公并没有长眠在那一片冰冷而幽邃的海底。
他是被人救起,穿越过了遥远的时空阻隔,来到了当前,尽管他受了伤,但是,依旧还活着。
活着,就是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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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里第一次见到他时是一种想法,眼下,便有不少都转变为了另一种。
然而与之即来的是想起了车祸的新闻,与之即来的是冲入了视网膜的石膏,交缠着,最终凝聚成了一个词:
可惜。
可惜啊可惜。
几乎可以想象这个角色会带给他多大的助力,在原惜白过往的所有角色中,这一次的男主人公便已经臻于巅峰,忘不了那一刻的眼神。
却没想到在他将要走到巅峰之前,那么突然的出了车祸。
同情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原惜白终于醒过来了。
对着那四周包围着的,或可怜、或遗憾的眼神,他的神色很是平静,就像是那风平浪静不见波纹的海面,看不出有一丝半点的不甘。
他简简单单的回答了几个问题,目中便露出了倦色,
顾及到原惜白的身体,导演放他先走,李应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放映厅。
保姆车在夜色中平缓的行驶。
李应的样子有一些不正常的兴奋,他看上去像是还沉浸在之前的电影里没有走的出来,如同一个搜肠刮肚找不出来夸赞词语的粉丝,翻来覆去,憋来憋去,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话:“原哥,你演的可真好。”
原惜白的神色略有恍惚,此刻回过神来。
李应兴奋地道:“哎,原哥,你那个眼神就是把救生衣和浮木都给别人的那个眼神,当真是绝了啊,原哥,你是怎么演出来的啊,我看着感觉浑身上下汗毛都要倒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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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同时,放映大厅。
记者们问询导演自己最喜欢的是哪一幕,其实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个猜测。
果不其然,导演坦言,他心中最喜欢的是男主人公将生的希望给予情|人、自己沉入海底的那一幕。
记者们又问起了他是怎样调|教的原惜白,是不是来回打磨了许多次,终于将那一幕场景演的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出乎意料,导演大笑起来,连连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你们得去问他其实吧,这一幕场景,他只表演了一次,就顺利通过了。我当时想着,已经很不错、很完美了,不用再来拍一条了。”
记者们哗然,要再问为什么一次就通过,导演却摇头不说,摆明了是个秘密。
但私底下的有些话,还是就那么流传了出来。
“演员分了学院派和体验派,前者用的是凝练的经验,后者则是用的蕴藏的感情原惜白吧,他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以前曾经遇到过一次海难,正好非常不错的表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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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中。
原惜白听到了李应的问句,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新鲜的事情:“为什么会汗毛倒竖呢?”
李应实话实说:“不知道,就觉得心里特别的堵想到他救了别人,自己却要死了,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原惜白垂下了头,他的声音轻微的如同絮语:“但他宁愿自己死了啊”
末尾一字,轻轻地飘落,像一根羽毛,擦在人的心尖。
宁愿自己死了啊。
李应听他语气不太对,连忙想要插科打诨,把话题掰回来:“原哥,你到底是怎么演出来的啊。”
“就那样啊。”原惜白说,如同吃饭喝水般平淡寻常,“那天辛先生来了。”
而他,从那个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站在池边的辛幼宁。
李应闭上了嘴巴,他发现自己转移话题的功夫真的不是一般的差,明明想要换个好话题,结果却惹得气氛更加低沉。
原惜白神情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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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那部电影就上了映。
通稿乱七八糟满天飞,或多或少都会提到原惜白的这一次车祸。
不知道是谁家供的稿,倒是有不少都展望着他赶快痊愈、站到阳光下,浴火重生。
阿姨时常会给他念一念报纸,说一说最近发生的大新闻,那些能够被送进来的,都是李应早就挑好了的。
但原惜白就像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自从那一场电影首映仪式后,他又回复到了先前了无生趣的模样,生活又变成了一潭死水。
彻夜难眠,喃喃自语,意志就那样消沉。
直到闻迎再一次到来。
不知道是忙着些什么,闻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到枝白路的别墅来了,大部分时候,来的都是李应。
“白少。”闻迎坐在他身前,“你就打算这样过下去吗?”
原惜白如若未闻。
闻迎说:“你不是怀疑有人想要害辛总吗?有件事情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让我去查的肇事司机,现在有结果了。”
原惜白终于睁开眼睛:“什么?”
闻迎不问反答:“你要管吗,这件事情,关于那个死掉的肇事司机,关于是谁在他的背后指使,想要辛总的命。”
原惜白嘴唇紧紧抿起:“你告诉我,是谁。”
“但是你现在这样样子,告诉你又有什么用?白少,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吗?辛总他昏迷了,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趁着现在把他拉下来,取他而代之你希望有一天,当辛总醒过来以后,发现集团已经易主,一无所有了吗?”
原惜白眼神动了动,还是淡下去:“这些是你的事情,你是他的助理。”
“是的,我是他的助理。”闻迎说,他看着原惜白,一字一字的道:“但是你才是他的伴侣。”
原惜白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是,我算不上。”
闻迎道:“但是他只有你。”
这个话题根本就说不出个什?9" 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138" > 上一页41 页, 此匀涣耍慰鲈О紫蚶炊加凶灾鳎且运揪筒幌胍ヅ觥?br /> 多日以来的沉寂终于被此刻丢下的一颗石子惊起,他眼下只想要知道另外一个答案:“你说的幕后之人是谁?”
闻迎不答反问:“白少,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原惜白眉心微微蹙起。
闻迎道:“我听说了你这次电影的导演讲了一段话,有一些猜测,想要和你确认一下。白少,导演说你是体验派、曾经遇到过海难,请问你是什么时候?”
过往那段不愿意被触碰的记忆被再度提起,原惜白心下有微微的抽疼,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大概十来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