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恨的是,不知道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说他沉迷跑步是因为感情受挫,你他妈见过还没谈恋爱就受挫的吗!不过,老实说,被女生们的心疼目光包围着还是挺舒坦的,叶徙贱笑一声进了操场,等到看见草地上坐着的几个同系妹子,他立马收起了笑,用忧郁又倔强的神情扫了她们一眼,似乎有沉重的故事不能为外人道。
系统冷笑一声:“虚伪!”
“哎,话不能这么说,男女之间的交流你作为一个机器是不能体会到其中的快乐的。”
“……这种交流是为了掩饰你的真实性倾向吗?”
我去你……个大舅姥姥的!
天气凉了,操场上人不多,叶徙停下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看台上坐着一个人,叶徙看不太清楚走近了一些,董榕的脸在夜色中慢慢清晰起来,她还是男生打扮,看见卫奕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卫奕,好久不见,对你的大学生活还满意吗?”
在大学见到董榕,卫奕有些诧异,他差点脱口问出韩牧的近况,然而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及时阻止了他。
“挺好的,你怎么会来。”卫奕舒展筋骨,喘息未定,用熟稔语气问道。
董榕打量了卫奕几眼,他身上的少年痕迹逐渐开始散去,笑起来还是十分开朗,可是不经意间又会流露出一些迷茫散乱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难住了,他被抛弃在田野之中,找不到出路。
“我没事儿就过来看看你,你……”董榕隐约觉得自己是明白卫奕的苦恼的,可她不知道该不该再插手这件事情,之前在韩家,她本来觉得卫奕少年心智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所以一直想让他留在韩牧身边,可是韩牧太早发现自己的心思了,他说:“这对他不公平,他要长大的,到时候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爱情,我现在留住他,他不会快乐。”
所以董榕放弃了。卫奕问她能不能留在韩家的那一天,她感觉到了他摇摆不定的心,果然韩牧说的是对的,他只有真正长大了,才能清楚自己要爱谁。
人就是这样的,如果太早让卫奕去爱韩牧,也许卫奕不知满足,他渐渐长大,身边会出现很多人,即使不如韩牧高,不如韩牧好看,不如韩牧优秀,可一定比韩牧新鲜,人总是喜欢新鲜感。
“你有没有什么感情动向想跟我分享分享啊?”董榕故意八卦。
卫奕呼吸平静下来,坐在了董榕身边,他笑了一下,转头去看她,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听爱情故事啊?”
他的神态动作董榕再熟悉不过了,这些都是属于韩牧的,那样的笑和那样无奈又宽容的表情。
“卫奕,你……”董榕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是,你也能这么平静的跟我坐在一起聊天了,真的长大了。”
思来想去,董榕还是没有指出卫奕和韩牧的相似之处,她看到卫奕所有的动作都随意又自然,突然想到,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带着如此重的韩牧的影子。
卫奕翻了个白眼,韩牧的影子消失了,他抗议道:“你能不能别用这种长辈语气跟我说话啊,感觉好像你看着我长大的似得。”
董榕噗呲一声笑了,“好好好,我的错,那您到底能不能跟我讲讲感情动向呢?”
“没有感情动向,讲什么啊?”卫奕好像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
“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董榕看出了卫奕几次欲言又止,她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卫奕目光躲闪,说完突然有些不自然的问“其实,我想问问你,韩牧挺好的吧?”
董榕看的出来,他正努力装作自己只是随意询问。
“挺好啊。”
“他……”卫奕低下了头。
“卫奕,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奇怪吗?韩牧28岁了,他能照顾好自己,可你总是有许多多余的担心。”董榕故意说道。
好像这一瞬间,卫奕真觉得自己问的很奇怪,他没法辩解,大脑像被强行塞入的问题堵住了,两个人后来又聊了什么他也没有印象了,等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一掏手机看到董榕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卫奕,你该考虑找一个女朋友了。
女朋友!这么早就开始担心我打光棍了?
叶徙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想着徐冰不知道哪根经不对,跟他女朋友度过热恋期后又分出一半精力开始跟他彻夜长谈,传授把妹技巧,叶徙被他逼急了,随口来了一句:“那你倒是给我介绍个女生让我实践一下啊。”
徐冰一听这话,这是有门儿啊!他一拍大腿,第二天就让自己女朋友帮卫奕把她同宿舍的女孩儿约出来了,叶徙没想到这小子办事儿效率这么高,更没想到那姑娘之前在操场跟徐冰“两口子”看过自己跑步,也不知道徐冰满嘴跑火车又编造了什么故事,反正现在卫奕在那女孩儿眼里就是妥妥一需要拯救的悲伤人物。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天正好入冬,天气已经不适合在户外多逗留,叶徙选了个安静的咖啡馆,坐下没多久女孩就去卫生间了,叶徙看见旁边摆绿植的小桌子上放着几本杂志,他随手拿过一本金融杂志一翻,韩牧穿着合体的西装,半倚在墙上,左手按在右手西装袖扣上,抬头望着前方,像是他正在整理衣服时突然听到一声呼唤,所以抬头看向呼唤处的样子。
韩牧就像在看着他。这念头一闪而过,卫奕慌张的合上了杂志。
女孩儿从卫生间回来了,她敏锐的察觉到对面的男生神态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
“你没事儿吧?”女孩儿小心问道。
卫奕把手里的杂志放回了那个小桌子上,然后冲着女孩笑了笑“没事儿啊,不过,我也想去个卫生间。”
这一回,是女孩拿起了杂志,她翻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转头一看,卫奕站在不远处的玻璃前,神色有些恍惚,他突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他抬起左手慢慢按在了右手手腕上。
这场约会当然以失败告终,那女孩儿晚上回宿舍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卫奕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啊?”
徐冰女朋友催徐冰去打听情况,可他刚走到卫奕宿舍门口,就看到卫奕急匆匆穿好衣服似乎准备出去。
“你干嘛去啊?”徐冰转头看看表,发现已经八点多了,他以为卫奕还要去跑步。
“徐冰,书店几点关门?”
“啊?”徐冰被他问的一愣“你这是突然觉悟,要奋发图强了吗?”
卫奕没理他,急匆匆就出去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把妹失败要头悬梁锥刺股去研究学问了?
直到过了很久,卫奕拿着一本金融杂志回来时,徐冰还是一头雾水,他趁着卫奕脱外套时,拿起那本杂志一翻,瞬间明白了。
卫奕冬天从来不喜欢戴帽子,他耳朵冻得通红,也不知道跑了几个地方才买到这本书。
看来自己以后没必要再给他传授把妹秘籍了,徐冰合上杂志,摇了摇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就回自己宿舍去了。
“卫奕,你无可救药了!”
第97章 自由鸟20
徐冰扔下一句无药可救后, 他就再也没有给卫奕介绍过女生,有时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也只是陪着卫奕去操场跑几圈, 临了告别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不知道同性恋有怎样的生活方式, 可大概也猜得到这条路有多难走,卫奕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呢?
这年冬天人人都觉得有些漫长, 大家讨论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 到现在为止居然都没有下过雪,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讨论完了,谁心里都难免有几分盼望,盼望大学里的第一场初雪。
下雪那天,卫奕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在教学楼侧角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看起似乎可以保存很久, 卫奕被他们拉着在雪人前面拍了一张照片,他自己看到照片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给韩牧发过去。
不知道他所在的城市有没有下雪,他是不是还在忙碌, 忙碌到没有时间看雪。
可是卫奕最终还是把那张照片删掉了,董榕说的对, 他太奇怪了,总在内心深处隐隐担心着韩牧, 就好像韩牧是切个苹果都能切到手的小孩儿。
下第二场雪的时候,卫奕的学校开始放寒假了, 他专业考试排的晚, 宿舍里的三个人都收拾东西走了, 他还在备考。过了午夜十二点,他抱着书坐在地上,地暖烧的很热,在困意和暖意之间,卫奕生出一种只有夜晚才会有的冲动,他居然给韩牧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是不合时宜的,也许韩牧还在工作,也许他已经睡了,可这一刻,卫奕觉得自己如果挂断了电话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喂……”韩牧平静又温暖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就在那一瞬间,卫奕产生一种头皮发麻的奇妙感觉,他把手机拿远一些,慢慢的、很慎重的叫了韩牧的名字。
“怎么还不睡?”韩牧问这话的时候,卫奕差一点以为自己只是刚刚从韩牧书房出来,两个人还是天天见面那样熟悉。
“韩牧,我学校今天下雪了。”卫奕答非所问。
另一端的人沉默了片刻,卫奕想象着他站起来望着窗外的样子“这里也在下雪。”
卫奕笑起来“真巧啊。”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出口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又一阵沉默之后,韩牧斟酌着说道:“董榕上次见你说你似乎不是很快乐,卫奕,新一年快到了,开心点儿吧。”
卫奕把他这句话放在了心上,他挂断电话以后感到五脏六腑都是温暖的,可是同时又莫名觉得身体里有非常沉重的东西,让他不能袒露心声。
第二天考完试,卫奕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一出宿舍看到同班男生,正好是之前堆雪人的一个,那人跟他打完招呼就要下楼,卫奕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口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之前那张在雪人前面照的照片已经发到自己微信上了。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慢慢收起了手机,要这张照片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想发给韩牧吗?可是要是韩牧觉得被打扰了呢?
卫奕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愤交加,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胆小懦弱,不过一张照片,也考虑这么多,他又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
“靠!真他妈疯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敢发,又一次胡乱的删掉了照片。
寒假开始的时候,卫珊看到儿子拿着行李回来站在门口貌似很开心的跟自己打招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张笑脸之下藏着满满的心事,卫奕好像又长大了,
他这一次不再一个人去打篮球了,可是常常早上就出门,下午才回来。
卫珊又有了新的担心,这座城市对于儿子来说并不算熟悉,卫奕初来不久就去外地上大学了,那时候他填志愿犹豫了很久才写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她知道他的犹豫跟家里没关系,因为他选的城市离韩牧很近,卫珊甚至觉得他有一刻是想填韩牧所在的城市的,他满脸都写着回去的渴望,简直就像身体上被系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握在韩牧手里。
卫珊不知道儿子每天在做什么,她像所有母亲一样做了各种危险的设想,说来好奇怪,以前卫奕叛逆,有时候好几天不回家她也觉得儿子不会闯什么大祸,现在他礼貌又安静,自己反而觉得不踏实了。
她在各种猜测中终于不能忍受,偷偷跟着卫奕出了门。
卫奕什么都没干,他双手揣兜,一直在走路,好像是走到哪算哪,三个小时以后他找了个公园,在儿童滑梯旁边坐下,耳朵冻得红红的。
他在找什么?卫珊站的远远的,对于儿子大冬天漫无目的的行走感到不能理解,可她敏锐的察觉到他在寻找着什么。
卫奕第二次删掉照片时曾觉得自己是疯了,婆婆妈妈的让人恶心。而且他回家那天,居然什么都没考虑就多买了一张去回韩牧那里的车票,他当然没有真的去,可是那张车票还是取了出来,被他放进了钱包,这种事谁听了都会骂他智障吧?
回家以后,他以为自己能暂时喘息,可还是不能,这座城市虽然陌生,但给他的感觉依然是一样的,他每天不停的走,被困住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渐渐的,他明白了,自己脚上,不,应该说自己心里有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是开着门的一个铁笼,那笼子是自己建造的,绳子也是自己系上的,而在他内心深处居然希望把绳子交在韩牧手里,他轻轻一拉,自己就回到笼子里,做一只会说话的鸟,让韩牧永远不再孤单。
我完了!叶徙坐在滑梯旁边,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卫奕,那根绳子偶尔的拉扯他心里清清楚楚。
系统暗骂一声,觉得自己家的宿主真的长大了,居然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这可咋整?
卫珊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她不知道儿子准备在这里坐多久,她的四肢已经冻麻了,可卫奕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了一切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卫奕站起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的快窒息了,可是很显然,深呼吸没有什么帮助。
那天晚上卫奕回家时已经快十点了,他没有爱过人,只是感觉那根无形的绳子越勒越紧,他感到难受,只好想办法挣脱,什么办法呢,什么办法呢?他的脑子塞满了疑问。
新年很快就来了,卫奕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春晚的时候,韩牧打来了电话,卫奕不止没接,他还把韩牧拉进了黑名单,他很清楚,这是无理的迁怒,明明绳子是自己系上的,笼子也是自己打造的,可凭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交给韩牧,他要挣脱这些东西,卫奕是第一次爱人,他以为切断绳子是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