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地方在一条小溪流,早晨的雾气缭绕,仿佛把小溪缠绕在怀里,小溪旁有几处旋涡似的小山泉,坑坑洼洼的,里面有着纯天然的山泉水,原非找了两三张树叶,把叶子固定一侧,另一侧旋转靠近捏成漏斗形,底下的部分再向上对折成一个三角,用来舀了些清凉又透彻的泉水给小一几个喝。
“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原非最后自己喝了一些水,把用作容器的叶子随手丢在了一边,坐在了小一几个旁边。
小六问道:“阿哥,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们之前藏食物的山洞。”原非原本计划离开河刺刺部落后带着小一几个到那处的山洞过完这个冬季,虽然出现了一些不可预估的偏差,但现在总归结果还是在一个方向上。
小一的脚不太方便,又折腾了这么些日子,身上腿上都有不少伤痕,特别是昨晚夜路看不清,又走的急,原非要背他,他不愿意,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头上,破了一层皮,暗红色的血痂都已经凝固住,原非看他的脸色很不好,想着要不今天就不走了,在这过夜,弄点吃的,明天再继续走。
“阿哥,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怕炎夷部落的人会追过来。”小一用了点水浇在他膝盖的伤口上,鲜红的水一小股的顺着小腿汇聚到了脚上,流进了土里,他抓了几片边缘呈齿状的叶子放到嘴里嚼了几下,随后吐出来敷在伤口处。
原非正把小五小六走了一晚上的路头发上缠绕的枯叶和蜘蛛网扫下来,闻言他看了小一的脚一眼,直接问:“你可以继续走吗?”
他们是往炎夷部落相反的方向走的,为了他们四个,他觉得炎夷部落不会浪费过多的力量和精力来追捕他们,但不能排除有追捕的可能。
原非问的直接,能继续走他们就继续走,身体扛不住,他们就停下休息。
小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我能继续走。”
“好。”
随后几人又继续走,路上原非摘了几个酸涩的果子又徒手在树下刨了一些树根,尽量折了一些细的嫩的根茎,剥了外面还带着泥土的皮,里面的□□寡淡无味,但全部咽下喉咙会有甜甜的味道。
一点点的食物几个人几嘴就吃掉了,原非看到小六鼓起的腮帮子把剩着的最后一点果肉的果核含在嘴里,边牵着他的手边问:“小六,你怎么把我给你的贝壳藏起来的。”俘虏身上不能带任何东西,早就被炎夷部落的人搜刮一空了,原非还挺好奇这小豆丁怎么有本事把贝壳藏起来几天还不被发现。
小六嘶了下被酸涩的果子酸到的牙,把一点果肉都没有的果核吐了,他舔了舔还带点果汁的手指:“藏兽皮短裤里啊。”
?怎么藏,而且当时给他做兽皮短裤的时候没缝上什么小包之类的,原非挑眉:“你怎么藏的?”
“藏在裤/裆里。”
原非愣了一下,很考究的问道:“……不会掉吗?”
小六学着原非一样挑了下小眉毛,故作严肃:“会啊,卡不住的时候我夹着腿走路的。”
原非词穷:“……做的好。”机智如你,让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原非藏食物的山洞是在山坳处大岩石的浅口旁边,这个山洞是他有次打猎的时候发现的,地段隐秘,而且大岩石坚硬,又在山坳处,不仔细找的话根本找不到,洞口被一大枝茂盛叶多的树枝遮在洞口,地上盖着一些驱虫的草叶,秋天来的很快,树叶草叶都失去了水分,干枯的落在地上,堆起厚厚蓬松的一层。
原非看洞口和之前他来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于是他抬手把大树枝移开,微醺的阳光射进洞内,像是即将要开始的迈进希望的生活一样洋溢着舒服的气息。
“你们先进去,我去捡些干枝生火……”原非的声音忽的嘎然而止,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和惊骇。
大岩石处瞬间钻出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像是速度极快的猎人攻击他看中的猎物一样,一下子就跳了出来,他手臂上大面积的图腾丝丝的映在原非漆黑的瞳孔中,原非看着他跳下岩石,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做出动作,但还是稍有停顿了一下,随即原非快速的想把面前的小一和小六抓过来,然而指尖在即将触上的时候,动作比来人慢了一拍,人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岐抓住,他一手擒一个,健壮的身躯灵活快速,像是朝猎物伸出利爪的猎鹰,一把扣住小一和小六的脖子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大手掌捏住,肌肉上的青筋一股股的颤动。
“小一哥,小六!”小五看到岐,张牙舞爪的要扑上去,整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原非一把把他捞到身后,看着对面的岐,喉咙莫名火辣辣的干涸疼痛,心脏像是浸了半盆凉水里,脚底有些发寒。
他听到自己粗粝不太平稳的声音:“你先松手把他们两个放了,我们谈谈。”他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毫无动静,除了眼前的岐,应该没有其他炎夷部落的人,原非悬起的心稍微沉下去了一点,一个人,赢的把握虽然小,但不是没有。
一个人单枪匹马追了上来让原非有些意外,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原非想不通的是他怎么知道这里的山洞,而且竟然还提前到达,一早埋伏在了这里,等着他们几个上钩。
真是糟糕透了。
岐的脸上都散发着暴虐的情绪,粗犷的五官似乎在狰狞着要把原非撕碎,即使原非之前的感觉也是蛮横嗜血,但现在更是让人惧怕的气势,他盯紧原非,五指收紧用力,像是捏死蚂蚁一样,的小一和小六慌乱的挣扎,脸色开始发青迅速失去血色。
原非一急,他声音拔高,带了一点命令的气势:“岐,你追过来是为了杀了他们吗,你想把他们都捏死吗,还是你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岐听了他的话暴虐的情绪平息了下来,慢慢松了手下的力道,他把小一和小六放下,然后把他们的一条胳膊捏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从腰后丢出一堆草绳“啪”的扔到原非的脚下。
原非锋利的眸子扫了草绳一眼,脸上的轮廓冷硬到了像是雕塑一般:“你什么意思。”
岐胸腔里发出厚实低沉的声音:“跟我回去。”然后看向原非身后的小五:“你,把他捆起来。”
原非:“……”
小五:“……”
真是自信,让自己人捆自己人,我不爆了你的脑袋,炖了用勺子挖脑花吃,真是对不起自己。
原非碰了碰小五,小五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岐,咬咬牙,随后,慢慢的捡起地上的草绳,原非也蹲下身去,把手伸了出去,让小五捆他的手。
手腕上缠绕的触感,原非十指虚虚交叉,食指指肚交错一点一点的,就在第十下的时候,原非松弛的背脊一下拉直,像是蓄势而发的箭,小五随即快速向旁边地上倒去。
“阿哥!”倒向旁边的小五小身子滑飞出去,掀起一层薄薄的灰尘,他两手抱住一块石块朝原非扔去。
原非一把接过,两步窜到岐的面前,石头扬起落下,重重的砸在他的手腕上,力道不小,原非的手腕关节也跟着震麻了。
岐挨了这么一下,凶恶的喘了一大口气,手臂一松,小一小六两个从他手里逃脱,确切的说是在原非窜过来的时候,他的注意点就已经移到了原非身上,不然石块砸下去的时候,他手臂上健壮的肌肉比岩石还僵硬,至少这么大块的石头砸到岩壁上也会砸开一些碎石块,而不是把原非的手腕关节震麻掉。
岐一只大手掌五指粗如老树根,抓住石块,五指收紧用力之后,石块竟然碎成了四五块,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
原非愣住:“……”这石头空心?一捏就碎?!
攻击武器碎裂,原非小腿肌肉绷紧,立马灵活的跳开,岐带着厉风的拳头砸了过来,直击原非的下颌,他攻击看似又快又狠却没带几分力,他只是生气,但看到原非,他就不气了。
原非腰朝侧一倒,柔软又快速的旋转开身,抬起脚一脚朝岐的腹部毫不留力的踢去。
脚底踢在了实处,但肌肉太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原非借力,手肘一弯,肘关节带着凌厉的气势朝岐的眼部压去。
然而他的动作在离岐眼珠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岐揪住了小一的头发,完全不躲闪原非的攻击:“跟我回去。”他说完揪住小一头发的手用力:“回去。”
“我真是艹尼玛!”
岐皱了眉毛,听不太懂原非的话,但大致理解了意思吗,于是硬邦邦的说:“我要艹你,你不能艹别人。”想想又加了一句:“我会艹得你没力气去艹别人,我肯定让你会喜欢满意,我是部落里最勇猛的雄性。”
原非眯起他那双锋利又漂亮的眼珠:“……你能不能别把艹挂在嘴边,特别是和我挂钩在一起,岐,我告诉你,公平的来说,一对一,我不认为我会输给你,我要挑战你。”
岐面无表情,壁垒分明的腹肌抖动了几下:“是你先说艹的。”
原非:“……”愤怒使我质壁分离……
“你还没有成年,我不会接受你的挑战。”岐堂而皇之的堵住原非的话,原非有多强他知道,同时他有多漂亮他也知道,但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是把原非带回去,他要和原非结契。
原非嘲讽的抿了下嘴,下巴微抬,绷紧的背脊慢慢松弛下去,背部清晰的骨扇线条舒展的拉开,晃得岐的眼神又闪了闪,他想动手揉一揉兽皮裙了。
随后原非在岐的如狼似虎的雄性目光中平静冷漠的说道“我迟早宰了你。”这种感觉就好像粘上了一块狗皮膏药,你完全不知道是怎么粘上的,甩都甩不脱。
背部一沉,身子被重重的压在了地上,凸起石块甚至碾在了原非柔软的肚皮上,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深深的压到土里去了,双手被反擒住,草绳深深的勒进两只手腕里,紧得原非觉得血液都无法流畅。
小五小六在反抗过后被岐像抓小鸡仔一样胡乱团巴团巴捆在了一起,等到小一的时候,岐顿了一下,视线移到小一的脚上,随后没有犹豫的把人捆起。
小一抬起头,冷漠的脸上仔细看会发现眼角微红,眼眸中多了太多的情绪,他又拖了后腿,都怪自己的这条腿,在河刺刺部落是,在现在也是,他的眼神一下变得阴郁可怕,像是要把自己的左腿撕咬下来。
岐给他的草绳打上结,声如洪钟不容辩驳:“没有你,我一样能把原非带走。”透着自信与力量,仿佛用他全身扎结壮硕的肌肉展示着勇猛。
小一看向他,眼神中的恨意完全不加掩饰:“阿哥会是最勇猛的雄性,你,征服不了他。”在他心中阿哥是最好的勇士,没有什么能让他屈服,更不会被粗鲁蛮横的眼前人征服。
岐把他拎了起来,往肩上一扛,直面又霸气的宣称:“只有我能征服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吱
第22章 到达
简直就像是野外生存探险,速度快速得和一只野生猎豹没什么区别,丛林、沙地一片片的穿梭,小一被岐扛在肩上,原非和小五小六则被岐用草绳栓在腰上快速的奔跑。
这种感觉就像胶片在快速移动,脚下的枯木草叶仿佛一沾即离。
所以当原非看到炎夷部落的人的时候不禁怀疑他这两天的逃跑是不是一个梦,没蹦跶几下就又被绑了回来。
他们的出现让炎夷部落的人都围了过来,领头的是族长,他看了原非半响,黝黑的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他由衷佩服的夸道:“炎夷部落的人佩服勇猛的战士,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还未成年者,作为族长我佩服你的勇气和不屈的精神,但作为俘虏,你不需要这种精神。”
原非抿嘴勾起了嘴角,侧面轮廓宛如雕塑,他平静的问:“然后呢,打算杀了我?”
“不。”话音落地的同时,族长已经挥起手中的鞭子朝原非打去,岐几乎在鞭子挥过来的时候就动了,他挡在原非的前面,鞭子全甩在他健壮的胳膊上,但弹起的鞭子尾巴,还是扫到了原非的手腕处。
族长看到顿了一下,和岐四目相视,像是两头疯狂的猎物在撕咬,随后他鞭子挥动,全打到岐的身上,不多不少三下,打完之后族长把鞭子丢给了岐,没有再说什么,举起手中的长矛高声朝队伍喊道:“准备渡河,回部落。”
队伍开始动身,原非依旧被岐单独的用草绳捆着,在翻过高耸的山峰之后,周围的环境突兀的转变了。
秋季带来的干燥和凋零仿佛不存在,空气潮湿清新,吸入肺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味道,队伍加快了脚步,隐隐约约耳边有巨流冲击岩石又被冲刷回去的声音。
一直到达山峰的底部,入目场景让原非瞳孔中倒映出惊震。
他们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脚边是激荡的瀑布,白茫茫的一大片,激流溅起,岸边大小不一的岩石被拍打得圆润光滑,在几丈宽的瀑布的对面,绿意盎然,是无数根缠绕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粗壮藤蔓,藤蔓泛着黑绿的颜色,甚至有不少藤蔓延伸入瀑布的河水里,长年的浸泡让藤蔓宛如石块般硕大,像是吸了水的发胀海绵。
一眼望去,不见丝毫秋季带来的枯黄,繁茂的看不到尽头,也许和曾经原非踏足过一次的亚马逊森林有一丝的相似,但却完全不尽不同,犹如一个编制的看不到尽头的巨大鸟笼。
原非在蛮荒的几年间从未见过这样直击内心深处的场景,神秘的大自然造就了鬼斧神工的一切,不可思议,让人惊叹它的危险和神秘。
那个巨大无尽头的鸟笼就是——炎夷部落的所在地,只要穿过这条几丈宽的瀑布他们就能到达。
队伍开始渡河,炎夷部落的人没有任何犹豫踏入水中,开始水还浅浅的只到脚踝的位置,越往前走,水位越来越高,俘虏堆里的一些人害怕不愿下水,被鞭打了一顿之后,压低着哭泣声踏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