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追你啊。”周海荣说,“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肖遥一听就头大了,说真的,周海荣不怕这些,他却怕,他好不容易做回直男,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头,周围人都不清楚他的过去,他可不想再做回受去,何况他如今的职业是乾旦,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让人联想和误会的职业,基佬的名声再传出去,以后钱总这样的男人可少不了。
“我跟你发生了那么多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也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啊,”周海荣说,“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不会发现我这么爱你。我已经跟苏林分手了,我现在是自由之身,想追求谁追求谁,人活在世上,难道追求自己爱的人的权利都没有么?”
肖遥以前就领略过周海荣的死缠烂打,任凭你说什么,周海荣都不会气馁。当初为了要离婚,他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装模作样地要给周海荣戴绿帽子,周海荣都不在乎。
他唯一的命门,大概就是他大哥周海权。
肖遥就有些后悔当初为了跟周家撇干净,说的太干脆,什么不喜欢周海荣,也不喜欢周海权,谁都不喜欢了。他当时之所以想要说清楚,一是觉得离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周海荣又有了苏林,他已经“安全”了,摘干净可以分割的更彻底,二是不想一直做一个“觊觎大伯哥的淫夫”,万一传到周海权的耳朵里,彼此多尴尬!
没想到失策了,谁知道这个周海荣竟然这么容易摇摆,今天爱这个,明天要那个,跟他掰扯了这么久,居然回头又要追求他。
他一想到周海荣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大阵仗,头就疼。
果不其然,周海荣说:“我今天跟着他们一起下乡,路上跟他们聊天我才知道,原来除了钱总这个明目张胆的老男人,团里还有两个男的也在打你的主意。”
这两个人倒说不上是同性恋,他们是爱玩,肖遥长的好看,乾旦在他们眼里就是穿女装唱戏的娘娘腔,比女的都美,这种人,他们也想试一试。
这是普罗大众对于乾旦这个职业的惯性误解,即便是来看肖遥演出的群众,也大多觉得他是稀奇且怪异的,这种怪异夹杂了性别模糊带来的刺激和兴奋,可以想见,在肖遥成名的路上,会有多少男人想要染指,苏括就是例子。
“我得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周海荣喜欢的人,谁敢跟我争,就试试。”
这语气,大有向全世界昭告“这是我的女人”的霸道总裁常见架势!
“你放心,他们都不会得手的,因为我都不喜欢。”
“你难道会单身一辈子么?”周海荣说,“不会吧?可是我爱你,我想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要爆炸,昨天看到钱总要亲你,我就快气死了。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就把我当成□□,让别人知道我在追你,他们就会知难而退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论相貌,论出身,论年纪,能比得过我的,能有几个?你要真能找一个比我强的,我甘愿退出!”
肖遥脑子里就冒出周海权来:“你哥啊。”
“我哥不可能会喜欢你,你死心吧。”
“可是我喜欢他。”
“你又来了,”周海荣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尽管如此,周海荣还是有些焦躁起来:“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老提我哥,说喜欢他什么的,虽然是假的,我听着也好别扭,受不了。”
看来还真是周海权最管用。
只可惜啊,周海权不在这里,不然他倒是可以利用周海权让这个花花公子知难而退。既然嘴巴说喜欢周海荣不信,他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呀,他不介意再爬一次周海权的床。
周海荣也不想逼他,站起来说:“我今天都累死了,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山路,我脚都磨破皮了。”
“娇贵,”肖遥说,“你一个娇贵受,冒充什么大猛攻。”
“我猛不猛,你以后就知道了。”周海荣说着就朝外头走,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问:“你真的觉得我大哥比我强么?他都比我强在哪?”
他说完见肖遥要说话,又忙说:“你还是别说了,我本来就够别扭的了。”
他说完就开门出去了,肖遥吁了一口气,笑了。
周海权比周海荣强在哪里,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个头更高一些,身板更壮一些?人更成熟一些,更有钱一些?
脑海里就浮现出周海权的样子来,他觉得最主要的,还是周海权有一个男人最好的品质,踏实。
人踏实,也让人踏实,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安稳,可以信赖,可以放心依靠。不像周海荣,心性不定,好像你总也抓不住他,抓住了也守不住,攥得再紧,也总有一天会从你指缝溜走。
晚上的演出,节目单有了很大的修改,唱歌的都换了新歌,讲相声的换了新段子,就连杂技表演都换了新花样,唯独肖遥,还是唱昨天的《山坡羊》。
这一回柳莺莺没帮他,他自己对着镜子化妆,眉眼尤其是细致活,他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画,两颊抹了胭脂,是艳丽的红,柳莺莺在旁边看着,说:“你越来越有乾旦的范儿了。”
大概心理接受程度高了,一坐到镜子前,涂上油彩,画上眉眼,人就沉静下来了,有一种不自知的委婉风流。肖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眼神沉浸进去,有时候也会有一种眩晕,那些戏疯子,演戏多了会疯魔,分不清自己的性别,他虽至于那么投入,却也会在装扮上的刹那里,模糊了自我。
他是杜丽娘,怀揣着一颗春心,渴望着男人,期待着春睡过后,触碰一个男人的灵与肉。
其实不光是外人会主观揣测,就连他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被男人征服了身体的男人,演起乾旦来,才会入骨髓,将男人躯体里的羞耻心操碎了,化成媚,融进骨血里。
舞台上正演着相声,台下的笑声此起彼伏。有人踩着夜色而来,穿过人群到了后台。后台的工作人员笑着打招呼:“周总。”
周海权点点头,看到了正对镜画眉的肖遥。
梨花虽淡,裹得却是汹涌春色。
第78章 惊喜加更
这是周海权第一次看到肖遥上妆,样子沉静美丽, 有些陌生。
周海权却没进去, 只在外头看了一眼, 便去办正事了。
物资发放出了问题, 周海荣跟他说, 下午的时候收到了村民的反馈,说发给他们的粮油, 都是快过期的。
“这一桶油, 还有半个月就过期了,哪吃的完。”
村民本意并不是来抱怨的,老乡们虽然穷,但大部分都很容易满足,毕竟是白得的东西,贪财找事的只是极少数, 这话本来也只是玩笑话提了一句,周海荣却上了心, 因为据他所知, 他们物资发放也是有严格标准的,不存在说购买快要过期的粮油发放给村民这回事。他把这事告诉了周海权,却没想到周海权直接过来了。
周海权过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连夜去了附近的贫困村民家里,看了看他们发放的粮油物资, 日期不等, 最长的是还有一个月左右的保质期, 有些甚至都已经过期好几天了。
“明天就派人把咱们派送的粮油都检查一遍,过期的或者临近过期的,都收回来。”
周海荣说:“我今天下午的时候试了一下,我看老乡们不是很想退的样子。”
旁边一个当地年轻小伙子说:“周总,不用这么麻烦,乡下人没这么讲究,其实只是过期几天的,应该都没事,平时大家炒菜做饭,也没几个人去看那油桶上的日期,老乡们都没城里人那么讲究,我也上网查了,吃不死人。”
“这种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是麻烦事,”周海权说,“你通知老乡们,就说收到的油快过期的,或者已经过期的,咱们回收,旧油换新油。”
老乡们不愿意把收到的过期油交出来,主要还是觉得白得的东西,有总比没有好,交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告诉他们可以替换新油,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负责采购的,我记得是老陈吧?”
“我打电话问了,老陈是公益事业部的总经理,不过今年的采购他没盯着,是给他手下的主管做的,张妙龙。”
他们周氏企业众多,为了更方便做公益,前几年从公关部脱离出来,单独设置了一个公益事业部,专门用来做这些。
周海权颇有些意外,冲着周海荣点点头:“联系上他人了么?”
“老陈已经带着他往这边赶了。他们手头也有很多事,可能来的就晚一点。”
做公益最怕的就是这个,本来是为了做好事,可一旦出了问题,还不如不做。周海荣说:“哥,这事你教给我办吧,我能办好。”
周海权点点头,说:“一定要严肃处理。”
“你放心,肯定调查清楚,该处置的我才不管他求爷爷告奶奶呢。”
虽然周海权没有说什么,但周海荣觉得他大哥这次算是对他刮目相看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还是挺贴心的,他大哥和老陈他们都是老熟人了,老陈又是他父亲那一辈就在他们公司干的,真要查到老陈头上,他大哥出面不方便,不如他,反正他一直都是纨绔子弟,最会翻脸不认人的。
邹团长也听说了这件事,等演出完了以后就专门去了周海权那里,说:“底下的人就爱钻这个空子,尤其是慈善这一块,猫腻太多了,不光是你们公司,其他企业也一样。好在你发现的早,处理的也及时,不会有大问题的。”
“杨树乡发放的粮油也得找人去检查一遍,”周海权抽着烟说,“也是我大意,因为不是第一次做,就没注意这些事情。”
他也就头两年刚开始做这些的时候,事事亲力亲为,只是摊子大,他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是该找人帮他分担。
“我看海荣做的就挺好的,”邹团长说,“你可以试着让他历练历练。”
周海权来了浣纱村的事,肖遥却并不知情,演出完了以后他就回风来客栈了,夜已经深了,他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听见了外头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周海荣。
周海荣双手插在裤兜里,倚着房门说:“我今天累死了。”
“物资的事我听说了,”肖遥问说,“怎么样,没事吧?”
周海荣说:“还在查。能进来么,外头冷死了。”
肖遥堵住门说:“周海荣,你又开始了?”
周海荣就笑了,说:“你又不是女的,我也不是罪犯,进去坐坐,你不同意,我还能强见你么?”
“不是不能坐,是太晚了,你不是累死了么,赶紧回去睡觉。”
肖遥说着就要关门,周海荣赶紧伸出一只脚挡住了,但肖遥照关不误,周海荣被夹的嗷嗷叫,只好把脚抽了回去:“好啊肖遥,你可真够狠!”
肖遥隔着门说:“晚安!”
周海荣抽了几口气,然后笑着说:“不过我喜欢,小辣椒!”
肖遥已经被雷惯了,也不理他,回身就上了床,天冷,被窝就成了特别舒服的所在,周海荣还不死心,隔一会敲一会门,肖遥被敲的有点烦,又怕周围的人被吵的睡不着觉,正打算要给他开门呢,结果外头又没动静了。
看来是回去了。
他窝在被窝里玩了一会手机,忽然又听见外头有人在敲门,他这下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穿着睡衣就下了床:“你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
结果开门一看,是周海权,走廊里昏黄的灯笼被北风吹的摇摇摆摆,光晕不定,照着他那张冷峻而英武的脸。
乍然见到周海权,肖遥特别吃惊。周海权穿了件黑色羽绒服,脱下羽绒服的帽子,冲着他笑了笑。
“你怎么回来了?!”肖遥的语气忍不住的惊喜,“进来呀进来。”
周海权就进了房门,他关上门说:“你是刚到的么?我还以为是海荣呢。”
“他刚过来了?”
肖遥有些尴尬,笑了笑:“对啊,刚走。”
房间里就一把椅子,还被他放了衣服,他赶紧把椅子上的衣服抱起来:“周大哥,你坐。”
周海权就坐到了椅子上,说:“这么冷,你躺被窝里去吧,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反正俩人都一起睡过,肖遥防着周海荣,但对周海权却毫无防备之心,闻言便笑着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面,是真冷,好像比昨天还要冷一些,他的睡衣上沾染的全是寒气。他裹着被子,趴在床头,笑着看向周海权:“你是因为物资的事回来的吧?”
周海权点点头,说:“刚才老二来找你,是为的什么事?”
肖遥愣了一下,便有些尴尬,说:“没什么事,他找我都没什么正经事。”
“我听他说,他要追你,”周海权眼神不定,搓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肖遥就坐了起来,往床头一靠:“你都知道啦……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他。”
“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是么?”
肖遥点头“嗯”了一声,看向周海权,却发现周海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大拇指上好像红了一块,他一直搓,搓的还很用力,然后突然站了起来,看向他说:“行了,我也没别的事,你休息吧。”
肖遥便跪起来,披着被子说:“你现在在哪儿住,找到旅馆了么?”
周海权点点头,说:“离这不远,”他说着扭过头来,看着肖遥:“不要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和周海荣是不可能的,不喜欢他,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