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有一点点失落,因为他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他遇到了周海权要怎么对待他,他甚至都想好了要说的话,以及如果周海权要挨着他坐,他要怎么和别人换座位……自己脑补了一大场戏,结果原来都想多了,尽管谁都不知道,他还是很难为情。
不过餐桌上他也听到了一个算是有些惊讶的八卦,柳莺莺对他说:“你认识周总那个司机么?他竟然对小白有意思呢。”
肖遥忙问是怎么回事,柳莺莺就小声说:“听说他送小白到了家门口,居然掏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小白。”柳莺莺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他也真敢追。”
肖遥就没说话。学艺术的姑娘,又年轻漂亮,心高一点也可以理解,他也不好说什么。
没有领导,他们这间气氛就特别活泼融洽,因为在座的很多人都不喝酒,两桌人就来回地敬茶,特别热闹,吃饱了以后,伍老师率先亮嗓子唱了一首《绒花》,肖遥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跟着众人一起拍拍子,伍老师宝刀未老,唱的极好,这不是他头一回参加这种带有文艺气息的饭局,却是头一回真正把自己当做其中一份子融入在其中,他是真的爱上了这种感觉,他爱这种文化人之间的氛围,烟火气里透着阳春白雪,杯盘狼藉的餐桌旁,站着的却是人人敬仰的老艺术家。就好像是他从前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的生活,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已经生活在其中。他想,他或许对乾旦这个职业还不够喜欢,但却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和一群优秀的人在一起,也期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和他们一样优秀的人才。
第102章 酒局暧昧
这边气氛正热闹, 房门就被推开了, 就看见邹团长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哎呀呀, 还是你们这里热闹呀。”邹团长笑着说。
年轻的都站起来和邹团长他们打招呼。肖遥就看见了邹团长身后的人的两个人里头,有一个是钱总。钱总大概喝了酒,脸上带着酒色,略有些醉醺醺地看着他。
房间里是本来就有几个空位的,邹团长和钱总他们就坐下来了,说:“我们来这边蹭蹭热闹。”
大家都是熟人, 艺术团的人也不把钱总这些老总看在眼里, 毫不拘束, 继续乐他们的。刚才邹团长进来的时候, 白凤梅正在唱《长生殿》选段,如今便接着唱了起来。她是女旦,唱腔清丽, 模样秀美, 唱的远比肖遥要好很多。只是她唱完了以后, 钱总忽然发话说:“接下来该让小肖露一手, 他们俩一个女旦,一个男旦, 连接着唱,咱们正好可以看看这里头的不同。”
邹团长便笑着说:“肖遥啊,给大家秀一手。”
肖遥自知唱功不如白凤梅, 跟在后头唱, 对比太惨烈, 反而有损乾旦的名声,便笑着摆手:“我今天嗓子不行。”
“当初你的表演大家都看在眼里,惊艳着呢。”钱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在起哄,旁边的人也帮衬他,最后还是邹团长发话了,说:“大家都听过肖遥唱戏,不过你们应该都没听说肖遥唱小曲儿吧?当初青春之歌文艺演出,我可是坐在台下亲眼看的,唱的《探清水河》,不比他正业差。”
肖遥没办法,只好站起来,笑着说:“那我就给大家唱一段清水河。”
小曲儿对他来说不算正业,唱好了自然好,唱差了也情有可原,于是他便唱了半曲《探清水河》。房间里暖和,他只穿了浅棕色的毛衣,那毛衣上有个大大的红色爱心,是极青春的打扮,配上他唇红齿白的模样,真的要多年轻有多年轻,要多鲜嫩有多鲜嫩。钱总看的心神荡漾。
他是真有些着急了,毕竟这顿饭过去以后,他再想见肖遥就不容易了,而且他也打听知道周家的二公子是他的情敌,他自认为和周老二相比,他并没有什么优势。
最大的劣势,自然就是年纪了,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但是这么个可口的人,看着吃不着,还真是令人焦灼。
所以他见肖遥要上洗手间,立马就跟了出去。
肖遥还没进洗手间就看到钱总在他后头跟着了,不得已打了个招呼,说:“钱总好。”
钱总说:“你一直都喊我钱总,是不是都还不知道我名字,我叫钱坤。”
肖遥笑了笑,就朝洗手间,见钱总还在后头跟着,便有些不好意思。这人不会要跟着他进洗手间吧?
他虽然对男人之间一起上厕所并没有太多的所谓避忌,可是知道钱总对他的的想法,他就觉得和钱总一起进洗手间很别扭,于是他便停了下来,打算在走廊里就和钱总说清楚。
“钱总是不是找我有事?”他笑着问。
钱总喝了酒,又回到那一日晚上,只觉得灯光下的肖遥年轻鲜嫩,心里急,却又找不到办法,便要去拉他的手。肖遥客气地后退了一步,笑着说:“您有话直接就说吧。”
“那也行,哥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哥是真喜欢你,我知道你嫌我年纪大,但我肯定比周家那个老二会疼人。我也打听清楚了你们俩的关系,你们都是离过婚的了,他那么年轻,心定不了,你信我,你跟着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一席话说的急,也不给肖遥拒绝的机会:“我也不是那种风流的男人,我真是鼓足勇气,脸都不要了,再来问你一回,你就跟我试试,行不行?”
肖遥刚要说话,就听洗手间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钱总,又喝多了吧?”
肖遥一听赶紧回头,就见周海权拈着烟从洗手间里出来,两只手还是湿的,显然都没来得及烘干。
钱总一看到周海权,原本脸上那种急切的神色便收敛了许多,讪讪的说:“周总啊……那个,我跟小肖说点事。”
周海权慢悠悠地走过来,吸了一口烟,到肖遥身边站定:“钱总进了情网真是神志都烧的不清楚了,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这么求一个小伙子,也不怕传出去,你家里那位不高兴。”
钱总脸色一凛,便露出极窘迫的神色来。肖遥也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说:“原来钱总有家室啊,那这样是真不好,万一令夫人误会了,岂不是让我难做人。”
钱总的脸红了又黑,只恨自己不是个泼皮无赖,臊了又臊,扭头就自己走了。
“伪君子。”周海权说,“他还挺要脸的。”
肖遥回头看他:“你怎么在这?”
“上厕所啊,”周海权说,“得亏碰到我,不然我看你这性子,迟早被他拿捏住。不是让你离他远点么?”
“你都拿捏不住我,他能?”肖遥说。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他就觉得有点变味了。他的原意是周海权追他,他都没答应,怎么可能答应钱总,但是这样一来,不是变相地夸周海权么?
果然,周海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对,不让我拿捏,也别叫别人拿捏了。”
肖遥没说话,直接进洗手间里去了,到了里头刚拉下裤子,就见周海权又进来了,肖遥要说话,赶紧朝后面的隔间看了一眼,都关着门,也不确定里头有没有人,他便说:“周总怎么又进来了?”
“我给你看着点,”周海权说,“你尿你的。”
他在洗手池旁站着,肖遥突然尿的有点难为情,都是憋着尿的,就怕水声太大了。尿完了他提上裤子去洗手,见周海权看着镜子里的他,说:“这身好看。”
大大的红心,年轻朝气,看着很精神。
肖遥把手伸到烘干机底下,一边烘一边说:“你今天穿这么薄,不冷么?”
周海权穿的是休闲西装,里头看起来只有个衬衫。
“还行,不是在房间里就是在车里,冻不着。”周海权说,“你们那边吃完了么,完了我送你回去。”
“没有,”肖遥说,“我跟同事一起走就行。”
“今天中午跟谁玩呢?”周海权轻描淡写地问,“看见你朋友圈了。”
“我朋友,我去他那里接陈哈哈。”手已经干了,正好有人进来,他便朝外头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是不是也喝了不少?”
他见周海权身上也有很重的酒气。
周海权“嗯”了一声,说:“你别喝。”
“我们那边几乎都不喝酒。”肖遥笑着说。
洗手间距离他们房间并不远,他要进去了,回头看了周海权一眼,见周海权好像要跟他说什么,便停顿了一下,结果周海权并没有张口,他顿时一阵窘迫,推门就进去了。
刚一坐下,柳莺莺就靠了过来:“刚钱总是不是追你去了?”
有人在唱歌,气氛很热烈,肖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饭局到这里基本就快要结束了,上最后几道甜点的时候,他们这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部分都去隔壁了,柳莺莺说过去敬个酒:“以后说不定都会常见面的,也是个人脉。”
哪个圈子都一样,娱乐圈,文艺圈,都要和资本搞好关系。
“走吧,”柳莺莺见刚才去的那拨已经回来:“咱们去吧,别等到最后了。”
肖遥对这些人情世故其实并不太懂,所以都是跟着柳莺莺看葫芦画瓢,他在人情世故上虽不练达,但亦不清高,拿着水杯便跟着柳莺莺她们几个去了隔壁,一推开隔壁的门就是一阵酒肉气,和他们那边的氛围截然不同,肖遥跟在柳莺莺身后,悄悄抬头朝里头看,就看见王总搭着周海权的肩膀,俩人正在低头说些什么,感觉有一拨人进来,周海权就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他,就笑了一下。
特别微妙的一种感觉,肖遥抿着唇,心里说不出的悸动。
他想,他并不是喜欢周海权,只是知道周海权喜欢自己,且很喜欢自己,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触。
因为柳莺莺她们都是经验老到的人,寒暄和应承都由她们负责了,肖遥就负责跟在后头挂着一张笑脸,柳莺莺很会说话,气氛非常热烈,最后大家一起举杯要喝一个的时候,周海权站起来,举着酒杯,穿过觥筹交错,碰了一下肖遥的杯子。
“叮当”一声,肖遥抬头,就看见周海权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偷情似的暧昧太过撩人的缘故,肖遥突然心跳快了起来,茶水喝进肚子里,却好像是喝了酒。
第103章 登堂入室
从周海权他们房间出来,基本也该回去了, 大家上洗手间的上洗手间, 回去拿包的回去拿包, 陆陆续续开始走。
有人说:“快走吧,外头又下起来了。”
今天本来都停了一天了,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又开始飘起雪花来。肖遥和柳莺莺等人出了酒店大厅,北风就夹杂着雪花迎面扑来。柳莺莺裹紧了大衣, 笑着对肖遥说:“就你穿的暖和。”
肖遥穿了羽绒服, 还围了围巾,他走到路边帮柳莺莺她们打车, 先后把她们都送上了车,正要给自己打一辆的时候, 就见一辆很熟悉的车子停在了他跟前。
陈兴摇下车窗, 笑着说:“肖先生,上车吧。”
肖遥不大习惯陈兴喊他“先生”,问说:“你不用接周总么?”
“就是周总让我接你的, 外头冷,上车吧。”
肖遥都不好意思拒绝,见旁边有些男同事在看他,便赶紧上了车。
他以为是周海权给陈兴打了电话要送他回家, 谁知道坐上车以后,陈兴却只把车子开到了一边就停下来了。不一会就见周海权就出来了, 和邹团长他们握了握手, 陈兴便把车子开了过去。
肖遥窘迫的很, 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下车,周海权已经打开车门坐进来了,裹着一股酒气。车门“砰”地一声合上,周海权说:“走吧。”
肖遥觉得自己好尴尬,说:“那个……我在公交车站下车就行,这边有直通的公交车。”
但是陈兴跟周海权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并没有在公交车站停下,肖遥当着陈兴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想着找话来聊,于是就问周海权:“我看你今天喝了很多。”
“我酒量还可以。”周海权脸上带着酒红,“就是最后散场的时候喝的急了一点。”
肖遥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又问:“你说钱总有家室,是真的假的,当初在杨树乡,也没听莺莺姐她们说起来呀。”
柳莺莺她们虽然好八卦,但基本的三观还是有的,尤其柳莺莺这种结了婚的,跟她谈起团里有些不检点的已婚女人,还颇有些瞧不起的样子。钱总不是年轻人了,如果是默认的已婚男士,他觉得柳莺莺肯定会告诉他的。
“他没结婚,有个很多年的同□□人,”周海权说,“可能知道的不多。”
肖遥就觉得有些感慨,说:“那他对象知道他在外头喜欢别人,也不知道多伤心。”
结果周海权却笑了,说:“应该也知道吧?他们这种,都是各玩各的了。”
这种婚姻在豪门里很常见。
肖遥年轻,还没谈过恋爱,自然接受不了这种事,便说:“那干嘛还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就该有责任心,彼此忠诚,真是理解不了他们这种各玩各的心理。”
周海权就说:“我跟你一样,所以看见这种人就烦。”
肖遥就看了周海权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周海权就突然朝他这边倾斜了一些身体,略带着酒色躺在他旁边看他。
周海权好像很喜欢这样躺着看他,因为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你反倒不能拿他怎么样。他看人的眼神含了色,却不猥琐。淡淡的酒气在车里慢慢浸染开来,肖遥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开了一点窗。
外头雪花飘飘洒洒,路灯下看着极美,有些就飘到车窗里头来了。陈兴在前头开着车,心里头也是噗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