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命名,也不知道他在旅途中经历了什么。总而言之,这个与地球相近的星球如果被命名为“乐土”,谁也不会有意见。在这么多年后的今日,依旧有盛大的节日为这位英雄召开。
救济会的领袖许权,在今日就是为了出席这纪念活动,才来到纳安尔。
塞拉斯动用了部分军队力量,来保护他,而黎朔找到了相关的反常调动记录,继而推断出许权最有可能在的酒店。
如今夏一南站在高楼顶端,面对的就是那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许多巡逻无人机在酒店周围飞旋,每一个进入酒店的人,身份都被仔细地核实,再由专人领到房间内。
可谓是滴水不漏,任何一点异常都能引起整栋楼的警觉。而夏一南拥有的黑刃,快速、致命并且无声,从某种上来说是最适宜暗杀的异能。
菲菲今天穿了寻常的运动服,装备了外骨骼来激发异能,畏畏缩缩地站在夏一南身边,不敢靠近高楼的边缘。
夏一南重复向耳机内说:“我已经到了。”
“好。”黎朔说,“我在底下的防卫人员里站岗,现在支开了旁边的人,大约两三分钟以后就不能和你沟通了。”
“没事,”夏一南深吸一口气,“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酒店里了。”
此时据预定的行动时间,还有近一分钟。夏一南突然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拒绝我?”
黎朔很明显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就没事闲聊。”夏一南说,“都半年过去了,你这拒绝来得比我想象中的坚定。”
黎朔苦笑:“在你眼中我是这么不坚定的人么。”
“不是,”夏一南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的喜欢是根本藏不住的那种,而且最先告白的也是你,只能说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导致你改变了心意。”
黎朔说:“抱歉……”
“我不想听抱歉。”夏一南说,“不忠实于自己内心的想法,对于我来说,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虽然我一贯喜欢在人前伪装形象,但到了抉择的时候,从来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走的。”
他继续说:“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么?不光是为了去往阿尔法的核心,进行查询,也是因为你的愿望。”
“你不是一直想当个好人吗,从车站开始就一直操心,什么危险的任务都抢着做。到这里连革命都敢发起了,我们都知道,所谓的革命是不可能成功的。你我的力量虽然强大,可没有强大到,能与一个星球的子民对抗。”
“对。”黎朔回答,“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别……”
“但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夏一南打断,“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完全是出于自身的意愿。你对此不应该高兴么?我还记得当时,我在车站里提出人体实验计划,你坚决投了反对票。当时我不以为然,后来想想,大概是你一点小挣扎吧。”
他笑了笑:“虽然老套,但‘不想让我手上多沾点鲜血’的事情,挺像你能做的出来的。再之后,在我控制不住自己虐杀‘死亡’的时候,你也表达出了鲜明的拒绝态度。所以今天,我走上了你欣赏的‘正义’的道路,你会高兴的对吧。”
“一直以来,我都对当英雄半点兴趣没有。像你这种看起来凶巴巴,实际上满头傻气的正义二愣子,我是第一次见。可不得不说,你这种活法值得我敬佩,性格我也绝对不讨厌,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想要尝试另外一种角色。”
夏一南最后笑说:“你总不能指望我这种人,哪天清晨醒来突然给你一捧花,不是么?我只有刀剑和塞满各种数据的头脑,或许对当一个好人没那么陈恳,但是和你同生共死,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浪漫的追求了。”
“即便是这样,你仍然连个理由都不愿意告诉我么?”
这次在极为漫长的沉默之后,黎朔的声音才传来,那是无奈与喜悦交杂的奇异语气,说不清何者占了上风。
他说:“理由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二北啊,我就要死了。”
“我知道啊。”夏一南说,“我俩都要死了,从你提出这个疯狂计划的时候,就该有觉悟了。”
“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情。”黎朔回答,“我说的死,是真真正正的逝去,没有重来的机会。”
“……为什么?”夏一南问。
“为了能再见到你,我冒险取得了这份力量。”黎朔说,“一开始我以为我还有很长的时间,至少在正常人类能有的寿命范畴内。可后来情况在恶化,我能看到那些眼睛了。和你不同,你在直视它们的时候,不断在成长,而它们在一天天腐蚀我。”
他笑了笑:“所以我不强,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是待在你身边的程度。而这远远不是你的极限,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夏一南说:“那你还有多长时间?”
“我不清楚,最少两年,最多……五年吧。”
“那我们就当两年算。”夏一南说,“七百三十天,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小时,如果按一天三次的频率算,你可以亲吻我两千一百九十次。这样不够么?如果我的寿命无穷无尽,难道你不想在其中,占下最特别的两年吗?”
“……”良久之后,黎朔失笑,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了,“你啊……”
话没有说下去,时间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夏一南简单道:“回头再讲吧。”
然后他在一秒钟内回归战斗状态,重新凝神俯瞰那华美的酒店。
几秒钟之后,他纵身一跃,往低了近百米的酒店天台!
狂风扑面而来,天台的材料是最坚固的防震材料,此时在重力的猛击下也有细微的震颤,发出沉闷的声响。夏一南一个翻滚落地,堪称毫发无伤。
他走向天台的边缘,向下俯瞰,许权所在的豪华套房就在这最高层。
以出色的听力,确认走廊内没有任何人后,他迈步再次向下跃去,单手准确地勾住最高层窗户的边缘。
黑刃悬在周身,轻易把坚固的玻璃刺碎。而无形的力场出现在他周身,把一切嘈杂的声响变得缄默。
夏一南翻进窗户内,朝远处紧张到满头是汗的菲菲点点头——虽然这个距离,菲菲光是看到他翻进窗户内,及时布置开抹去声音的异能,就已经够勉强了,不大可能能看见他的感谢。
走廊内有柔软的地毯,布置精美的花瓶与娇艳欲滴的鲜花。墙上还挂了名画的仿制品,如果黎朔在这里,一定能一一说出它们的名字。监控早在半分钟之前,被夏一南黑掉了,此刻这里成为了阿尔法的盲区。
登记时许权用了假信息,夏一南没办法确定他的位置,只能谨慎地一步步走过回廊,侧耳听房间里的响动。
他如今的听力能让他隔着厚重的门,将背后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只要许权说了一句话,夏一南就能锁定他的嗓音,找到他。到时任他有再多保镖,也难逃黑刃的追击。
毕竟在单打独斗上,夏一南就还没有怕过。
正如他相信,不论是什么困难,都会被找到对应方法。如果真如黎朔和克莱尔所说,他将有媲美神明的力量,那这世间,又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就算死神举起镰刀,他也该有逆转的权力。说是自满骄傲也好,说是天赋盎然也罢,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穿行时空,永生于洪流之中,黑刃刺穿一切,死亡便只配当他脚下的阴影,终日惶惶,不见天日。
——至少在这时,夏一南是如此坚信着的。27" 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快穿]26" > 上一页 29 页,
第76章 鬼说(13)
夏一南静静地站在走廊中间, 四下无声。
全息投影飘在他面前, 他修长的手指在上头飞快地点击,各类数据映在眼中。他在冒险调用阿尔法的监控数据, 查询在几小时内进出酒店的所有人。
只是加密不是一时半会能被破解的,他转而开始查询所有房客的登记记录,从其中试图分析出假记录是哪一条。
他本不该这样冒险侵入阿尔法, 只是在这最顶层,实在是太安静了。他自认听力不会漏下一点细节, 而所有的房门背后, 连半点呼吸声都没有。
查询终结在耳机中黎朔压低的嗓音里:“赶快从酒店里出来, 许权根本就不在酒店里头。”
夏一南反身冲向破损玻璃处,重新利索地攀回了屋顶:“是陷阱么?”
“不是。”黎朔说, 声音夹杂在烟火的爆炸声内,“只是他一贯的小心谨慎。他连塞拉斯都没有完全信过,现在军队守卫的地方只是烟雾弹, 他改变了自己的路线。现在你向北方看。”
夏一南站在漆黑的屋顶,望向灯火通明的北方。在那里飞行员的巨大雕塑旁, 绽放着一朵朵绚烂的烟火,而摩天轮正在它身后旋转,高耸到半个城市都能轻松看见。
这个摩天轮是纳安尔有名的景点, 摩天轮之下是诸多名流汇聚。他们都在笑着,朝底下隔离带外的人海与镜头招手。这是倾城的庆典, 值得所有人欢呼留恋。
“许权刚刚出现在那些招手的人中了。”黎朔低声说, “按照以往的流程, 接下来采访结束之后,他们会分成两拨,一拨去雕像底下准备演讲,一拨会去摩天轮之上游览,俯瞰整个城市。等到结束后,他们会分不同批次散场,那个时候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夏一南说,“酒店的玻璃已经被打碎,十七分钟以后就会有清洁人员到达那个楼层。引起酒店警觉之后,许权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找到机会就没那么简单了。”
黎朔微微皱起眉,瞥了眼远处一队走过的兵士,背过身继续压低嗓音:“那你能怎么办?这是全国性的庆典,整个阿瓦隆都看得见现在的场景,而且现场人数实在太多了,广场外的军队都挤成一团,更别提就近防卫的。”
“我又不怕他们。”夏一南已经开始奔向那人流汇集的广场,“所谓的d06,好歹也是我发明出来的东西,只要能全部躲开就好。”
“……别去!”黎朔语调变得有些急迫,“在那里我帮不了你,就算能短暂支开部分兵力也没有用!”
“你在军队保持地位,对现在的阿卡迪亚仍然很重要。”夏一南顺着那些建筑顶端的线条,跳向另一栋楼的屋顶,“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手,我能解决的。”
明亮的广场就在眼前,夏一南不顾黎朔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掐掉耳机里的通讯。他站在楼顶,在晚风中深呼吸,沉下心去观察情况。
周围的灯光开始暗了,烟火的正式表演即将开始。此时他在中心广场的右前方建筑上,离那帮名流站着的地方,水平距离大概一百三十米。
一百三十米在平时不算什么,可如今脚下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要快速穿越过去难度很大。要是过去,夏一南会认真开始思考,需不需要将挡路者全部解决掉,以快速接近刺杀目标。
但眼下一切都不一样了,好歹是准备做出点改变的人,这种方案变得不可取起来。或许是黎朔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甚至开始排斥这样的选择——
这样的转变说不清到底是好是坏,可不论如何他都甘愿接受。
隔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开始学着,去在乎别人的感受了。他不想让黎朔觉得难办。
夏一南转而将目光投向广场中央那巨大的雕像。
带着头盔的飞行员正昂首阔步,向前行去。在它身后,巨大的联盟旗帜飘扬起来,坚硬的石块在精心雕凿下,好似在空中流动起来,卷出旗面上细小的折皱。
旗帜的末端,正好指向摩天轮之下。
那个距离,那个高度,他是可以跳过去的。
决定已下,夏一南不再犹豫,来到房顶边缘。他瞄准的地方是飞行员的左臂,屈膝发力的瞬间,整个楼宇都在细微地震颤。
空中极长的距离,被他漂亮地划过。在下落的时候他攀住左臂,把自己拉了上去。整个世界明亮的地方,就只有摩天轮背后绽放的烟花,漆黑的广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前方是热热闹闹挤着的各色记者,肩上扛着各异的摄影装置,周身还悬浮着一堆小机器人,都是用来记录画面的。不论是哪个时代,他们对节日大事件的热情总是难以阻挡。
镜头径直对着台上各色微笑着的人。
很快这环节结束了,人群果然如黎朔所说那样,一拨前去广场中央,一拨来到摩天轮之下,准备在半空中欣赏城市夜景与盛放的烟火。
和一帮人握手之后,许权走向了摩天轮。陪同他的是会内的一位骨干,是个银发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看上去一脸冰冷。
摩天轮缓缓升空,近十分钟后烟火也即将进入最高潮部分。留在摩天轮之下的记者把镜头慢慢拉高,巨大的摩天轮燃着明亮的灯光,与身后爆炸的热切欢呼声融为一体,尽显繁华。而更远处,仍有人在抱怨为什么又没了热水,垃圾臭烘烘丢在门前,隔了几天,没有人去收拾。
接连的灿烂绽放在空中,突然有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面向全星球播放的所有镜头中,都出现了一个迅疾如风的身影——
数秒前夏一南从雕像披风上,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力量与速度起跳,准确地落在了名流们原本站立的台面上。
此时许权乘坐的摩天轮,快要接近最高点了。他几步跨到摩天轮之下,踩着一个正要离开地面的球舱。
他一用力,球舱上的防弹玻璃就出现狰狞的裂痕。随着这力道,他攀上了旁边的钢筋,然后顺着向上攀爬,两秒钟内就抵达更高处,有力地踩在了上方的球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