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要OOC[快穿] 完结+番外完本[系统强强]—— BY:不是风动

作者:不是风动  录入:09-14

那新弟子还想说话,桑意却已经目不斜视地走了上去。步子很稳,可眼神却还有些空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大约只知道,还有个人在等他回家。
山门前的庭阶刚好一百步,他走了五十五步后停了片刻,好像是在休息。所有人都会御风飞行,这庭阶本来就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的高而陡,爬起来很费力。他歇了片刻,上头却忽而猝不及防地传来人声:“诶,你们看那是谁?”
“那不是桑……”
桑意抬头望了望,背光,只能瞥见一大群瞧热闹的人影。他不大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样供人赏玩的玩意儿,于是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上,不再分丝毫目光给旁人。
“他过来了!快去,快去禀报掌门和右护法!”
等到桑意站定时,他才发觉这天梯尽头便是铺洒一地的桃花花瓣,厚厚的一大层,放眼望去尽是温暖缠绵的粉色,间或夹杂着其他五颜六色的仙洲花朵,铺设成人间幻境。所有人都靠边站着,站成一个圆形,留出大片深色的场地给中央两位芝兰玉树般的新人。谢言与凤歌一左一右立在大殿前,回头看过来,风吹起他们逶迤摇曳的大红喜服,怎么看都是羡煞旁人的模样。
桑意一人穿白,立在这个圆的边角。山门是弧形,本该没有边角,可见到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退了几步,窃窃私语,带着或探查或鄙夷的眼光看过来。
桑意道:“师兄。”清朗的声音明明白白地飘散在青天之下,仍然是他往常平平淡淡的腔调,除了声线有些不稳罢了。
他想说你们成亲了为何不告诉我,或者凤师兄与言师兄若是相互喜欢,为何不早日彼此坦诚,也想说为什么要把他派去那么远的地方,执行一个不存在的任务——可他都闭口了,因为答案是如此的显而易见。那对新人的眼光中,谢言的目光有惊疑、有不耐烦,凤歌眼中则满满的都是凉薄的嘲讽。
是从小当神祇一样誓死守护、顶礼膜拜的两个师兄。
“小意,你怎么来了?”凤歌首先开口了,声音轻轻柔柔的,眼里也带着温柔的笑意,“是来祝贺我和你言哥哥的么?”
桑意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看见他摇头的人都心下大骇,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戒备地盯着他。不是来祝贺的,那便是来砸场子的。
桑意小声开口了:“师兄,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凤歌的声音陡然尖利了一瞬,而后放缓。他清了清嗓子,环视身边一周,用刚好够每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不用计骗你去边境,难道等着你将我们北斗宗灭门么?!”
众人一片哗然。桑意微微睁大眼:“凤师兄,你在说什——”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凤歌打断了,凤歌的语速越来越快,声调越来越紧绷,仿佛控诉一般陈说着:“如果不是你修来邪门道法,上清师姐会至于一去不回?如果不是你在明王劫中使绊子,我与言师兄会几次险些命丧黄泉吗?我知道……我知道年少时你便嫉妒我和师兄两情相悦,所以抢在我前边,逼着师兄许下婚约,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是我和师兄是真心相爱的。”说到后面,凤歌语不成句,穿着新人的喜服,直挺挺地在桑意面前跪下了,他哽咽着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小意,从小到大我们都惯着你,师兄只求你这一次,成全我们,好不好?”
桑意愣住了,他几度想要开口,可都被凤歌那声泪俱下的倾诉给逼了回去:“我们原想着将你送往边境,死生不复相见,也算是我们最后对你尽一点心,小意,不要逼我们对你动手,好吗?”
桑意别过头去,垂下眼看脚底细碎的桃花花瓣。
他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不要他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轻声道:“好。”
听见他这句话,凤歌倒是愣住了。
桑意重复了一遍:“好。”
他抬起眼,挨个将众人打量了一遍,然而里面并没有他的小郎君。视线淡漠,除了他想见的那个人以外,时至今日依旧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从前是什么模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模样。唯独有一个人——一个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她握着他用了百年的笛子,和他的兔子们一样,那把笛子也是他师尊送给他的礼物,当初的玄清就是用这把笛子教会他救人治病,教会他去爱一些人和东西,可玄清自己却重病不治,至今没有任何办法可解。
桑意走过去,在离女子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那是我的笛子,请你还给我。”
医女紧张地看着他,又往谢言和凤歌那里看了一眼,退后一步:“这不是你的东西,这是北斗山的公有物,掌门和右护法现在将它赐给我了。”
桑意固执地道:“还给我。”他没有法术,不动手,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偏巧那副模样像个执着要糖吃的小孩子一般,能够挠得人心里发痛,酸涩的汁液缓慢流淌。这样漂亮好看的年轻人,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是某些人手中的宝贝,可偏偏有人不拿宝贝当宝贝,让他独自在众人面前难堪,遭人非议,承受千夫所指。
医女被他那双乌黑的眸子盯得额角冒汗,不住地往谢言那边投去求救的视线。谢言摇摇头,低声嘱咐身边的随从:“……把他拉下去。”
众人得令,前前后后四个人冲上来,猛地制住了桑意,掰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拖。桑意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遭到了更加强硬的压制,他的手被人用捆仙索一圈一圈地缠住,勒出红痕,蹭破皮肉,带出一小串血点子。桑意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他确认谢缘还没有来,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他应该早些下山等着他的小郎君,而后告诉他这里不再是家,和他一起离开。
但是他的笛子和兔子都还没回来。
他吸了吸鼻子,尽管冷静地告诫着自己该有个成人样子,可想起谢缘,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好像被戳开了,让他窥见了自己脆弱——难堪的全貌。经人细心呵护,才敢袒露人前。
他小声道:“小郎君。”
“……你在哪里啊。”
就在这时,一声沉重、威严的嚎叫响彻云霄,狼啸破云而出,震天动地。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啸声惊动了,一时间阵脚大乱:“什么?哪里的魔兽跑上北斗山来了,快来人,快来人——”
然而无济于事。银狼凭空长大数十倍,正是魔血极力沸腾的征兆,百步天梯一步踏平,银狼龇起一口森森白牙,腾跃而上,由此带来的狂风将一大片人扫去了边上,滚几圈都爬不起来,呕出血的、嗑碎牙的人数不胜数。银狼拱起脊背,漂亮的弧线伸展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在那之上,一个黑衣男子纵深跳下,稳稳地落在地上,第一剑斩落桑意身后的捆仙索,第二剑将那四个动手的人一圈挑开,连续刺穿他们的肩胛,而后横砍收尾,挑断筋脉。痛不欲生的惨叫和泼天的血水中,谢缘微笑着踏步前进,在山门正中站定,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边沾染的血迹:“还给他。”
第三剑,在医女的惨叫声中削断她的臂膊,握着笛子的那只手飞出去落在了人群中,立即引发了更大的骚动。银狼跟在他身后,肆意腾踏撕咬,将一切敢靠近的人撕碎、咬透,血腥气越来越浓,银狼叼住桑意的领子往后一甩,将他甩在自己脊背上,稳稳地驮着。谢缘目不斜视,向着正中道路尽头的那队新人走去,浑不在意地随意挥剑、斩切,将一切敢近身的人赶尽杀绝。血光泼天和众人的呼号中,谢缘的眼睛越来越亮,藏在他眼底、那雪原狼一般残酷的冷静逐渐涌上,一时间犹如杀神。
“别别过来——”首先崩溃的是谢言,他惊恐地往后退去,甚至连反击都没有想起,他被谢缘的眼神完完全全地吓住了,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别过来——”
凤歌却咬牙推了他一把,怒斥道:“怕什么,那小子修为只得两百年,还是杂灵根!师兄,让所有人一起上!他不会翻了天去的!”
“哦?”谢缘歪歪头,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那就先拿你试试罢。”
风声掠过,他忽而加速,疾奔过去——长剑切割空气,发出锐利刺耳的铮铮声响,听起来仿佛即刻就要被折断了一样。这一剑挥开了仅有的空气,凤歌在那刃口逼近之前就已经窒息了,因为风将空气从他身边抽离,只给他留下肝肠寸断的疼痛,破开顶心,切断脉络,四肢尽废,而后,在他张口尖叫时,刺破他的舌头,毁坏声音。
谢缘轻声问:“这样程度的伤你们以前受过不少罢?小桑来治,一炷香时间复原,不知如今你们换了那个女人,又要等多久才能复原呢?”
一股腥臊气味传来,谢言抖抖索索地倒在地上往后爬,他被吓尿了裤子。另一边,变故顿起,原来那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的女药修爬了起来,开始吹奏能麻痹神兽的弱化曲,银狼摇摇晃晃站不住,和他背上的桑意一起倒在了地上。
“刑天!用刑天刺穿那畜生的心脏,它就能死了!去拿刑天!”
桑意被摔了下来,浑身剧痛。他咬着牙爬了起来,眼见着那群人飞奔而去,要将传说中无往不利的神器刑天祭出。他回头摸了摸银狼的头 ,一面同样用笛子奏起了治愈术,为银狼和谢缘疗伤。桑意的笛子是新的,对方的笛子中有千鹤音轴,本该是云泥之别,此刻却成了旗鼓相当,难分胜负。桑意哑着声音往谢缘那边喊:“小同学。”
谢缘没有看他。但是桑意却听见了他的声音——秘术传音,仍然像平常那样温柔,充满了鼓励:“小桑,去把你身边那把长刀捡起来。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你跟着我的样子学就可以了——保护好我们的小狼,它是我给你的聘礼,还记得吗?”
桑意果然见到眼前有一柄长刀,他将他拿了起来。他是药修,这辈子从没拿过刀,可听了谢缘的话,他无端觉得,这样做是有理由的,也是他能办到的。刑天化为同样的一柄长刀,桑意死死地盯着,在它刺入银狼的身体之前准确地挥开了,大口喘着气。他的动作仍旧十分没有章法,桑意竭力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镇定下来。
跟着我学。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
跟着我学。
那边谢言看见银狼被放到,剩下的一点兔子胆也回来了,凤歌倒在一边昏迷不信,但他至少站了起来,同样祭出了自己的武器,与谢缘不断斡旋——桑意分神去看时,发觉刚刚谢缘对阵凤歌时压倒性的碾压与摧残的气势不见了,谢缘仿佛在做给什么人看似的,用了十分奇异的一种方法——他没有使出法术,谢言的武器是剑,他的武器亦是剑,但桑意从没见过那么诡谲的身法与步态,险恶万分的剑阵涌来,他也不过是轻轻一躲,跳开后便利落地再次刺出,如鱼得水。
这是完全靠着技巧与剑术功底所呈现出来的打斗场面——谢言拼命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可连谢缘的衣角都没碰上,谢缘则一剑不落,次次割裂在他身上,将谢言的喜服割裂得支离破碎,最后衣不蔽体,大片的伤痕暴露在人前,触目惊心。
那种用剑的方式桑意没见过,他隐约晓得这应当是凡人的招式——因为寿数短,容易受伤,没有法术,故而用技巧与力量发挥武器的最大作用,需要成年累月的练习与实践。那是杀人的刀法——实实在在上过战场的刀法,他没见过,可是格外熟悉。
就好像……此刻在山门前大开杀戒的不是谢缘,而是他自己一样,他有过这样盛怒的时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只为与某个人并肩。侧躲,斜劈,横档——桑意不自觉地开始模仿谢缘的路数,最后惊讶地发现自己仿佛生来就会用长刀一样,模糊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中,他望见自己站在一个木武童前面,听着一个女人的教导,他叫她一声师父。
——“你的刀法是少城主手把手教出来的,但还缺一些东西,他教了你保护自己的刀法,现在我来教你杀人的刀法。”
——“我以前不曾发觉,现在才觉得,你和他真是非常像,逮着某个人不放手一辈子都要跟在一个人身边这一点像,以对方的爱恨喜怒为爱恨喜怒也尤其像,有时候我看着你练刀,会觉得那是少城主站在那里。”
他们曾经同赴战场,并肩拼杀,曾经在生死边缘一同走上几个来回,他们朝夕相对,纵然身份迥异,性情迥异,但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彼此,也只将彼此看进眼中。一个是因为爱,另一个是因为习惯,然而不知,习惯或许也是爱的一种。
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系统没跟他提过,以前也不曾回想过,明明感觉很久远,但仍旧清晰地如在昨日。
桑意咬着牙,连自己手里的刀何时泛出微微的金色也未曾发觉,他一刀斩断传说中天地人神皆可杀的刑天,另一边,谢缘同时剑落,利落的风声逼上谢言的面门。
一切都将结束了。
然而,这一剑停止在谢言心脏前几寸的地方。一枚□□将他的剑刃弹开些许,让锋刃的位置发生了偏离。
玄明自大殿后走出,一言不发地在他面前——低头跪下,深深叩首。深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雪白的凤凰伸展着它的翅膀,盘旋架临,最后停在了大殿外的石雕上。
所有在动手的人都停了下来。
片刻后,人群中再度骚动起来:“是明王使者!快,把那个罗刹……罗刹小子弄走,掌门和护法大人是未来的明王了,不会这样受欺负的!快,谁去叫叫掌门人,让他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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