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觍着脸笑道:“舅舅,我爹让我来请你回去吃午饭。”
“他又有什么事?”主簿问道。
年轻男人道:“没事,就是之前不是给你添了麻烦吗,我爹就想陪个罪。”
主簿大人叹口气,道:“走吧。”
“是是是。”年轻男人请到了人,又小声问道:“对了,舅舅,刚才我看你屋里有三个人找你办事,是办什么事?”
主簿瞥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年轻男人答道:“舅舅,你不知道,那三个人里,年轻那个,就是之前抢我们生意的人。而且,你不知道,他还跟我们的老对头刘记一起合伙来对付我们,现在我们面馆的客人都要被他们抢完了!生意大不如前,每天赚不到钱不说,只能维持房租和日常开销。真是太可恨了!”
主簿闻言,皱眉,道:“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不管。你们也不要拿我的名义去做些什么事,这事我已经跟你爹说过了。”
年轻男人听了赶紧道:“这个我知道。只是,舅舅,他不是找你办事吗?你就,随便,那个找点麻烦给咱出出气,行不?”
主簿瞪了他一眼,道:“幼稚!公差岂是可以随便儿戏的!”
年轻男人哭着脸道:“舅舅诶,我们都要没生意做,没饭吃了,赚不了钱,以后就是想帮你疏通关系,都没钱了,可咋办?”
主簿顿时停步,皱眉猛盯着他。
年轻男人也不惧,点头道:“真的,生意很差了,我爹这阵子都着急得没睡好了,您待会见到就知道了。”
主簿叹口气,道:“走吧。”
另一边,余清泽三人看着小吏就这么走了。
“走吧。他们吃饭午休起码要一个时辰呢,下午再来。”里正熟悉一些,便说道。
余清泽点头,道:“走,我们也找个地方吃午饭,休息一下。”
三人出了县衙,余清泽找了个好点的馆子,请村长和里正吃午饭。
这馆子里的菜说实话味道还真不咋样,不过村长和里正都吃得还挺开心。余清泽跟他们闲聊着,也多了解了一些情况。
吃了午饭,还有点儿时间,余清泽便带着村长和里正到了小吃摊,还请他们吃了关东煮。
吃了两口,村长和里正就后悔了。村长道:“你应该带我们来吃这个啊,去什么馆子,浪费钱不说,味道还没你这个好。”
里正也点头道:“就是,唉,可惜刚才都吃了八分饱了,现在都吃不下了。”
余清泽笑道:“这也就是个小吃食,等晚上到乐哥儿家,我炒几个菜,咱们再好好聊聊。”
村长道:“那敢情好,我早就听说阿泽的厨艺很好,那我可不客气,要去尝尝了。”
里正惊讶道:“是吗?阿泽兄弟还会下厨?”
村长答道:“是啊,你看这些,都是他做出来的。味道如何?”
里长边吃肉丸子边点头:“非常不错,比咱们刚下的那馆子的菜还好吃。”
村长就笑,道:“是吧,里正,我可从来不骗人。”
余清泽笑道:“那说好了,等办完入籍,就一起到乐哥儿家,大家聚聚。”
“行行行。”里正答道。
常乐走到余清泽身边,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余清泽笑道:“上午办好田契了,下午再去办理入籍。”
常乐听了也笑起来,感觉好像挺顺利的。
未时,三人又去了县衙,却见只有两个小吏在,主簿大人不在。
按照上午的流程看,最后肯定是要主簿确认盖章的。
余清泽就问了下办理户籍这边的小吏:“这位官爷,主簿大人还没来吗?”
小吏答道:“来了,到县丞大人那里商量急务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余清泽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今天还能办理入籍吗?”
小吏就答道:“办是可以办,不过出不了最后的结果,要等主簿大人回来盖印章的。可主簿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就不一定了。”
余清泽跟里正对视了一眼,然后,他说道:“那咱们先办吧,说不定等前面的办好,主簿大人就回来了呢。”
那小吏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然后道:“行。将你的田契给我。”
余清泽将上午办好的田契和那张条子拿出来递过去。
那小吏见了条子果然就没问他要原来的户籍木牌,直接让村长和里正都补了两份新增户籍的资料,然后他按照资料,将内容记入到了县簿里。
随后他又拿出专门的户籍木牌,将内容都一一写上。写完后,他说道:“只能办到这里了,下面就要主簿大人盖印章,然后再办理赋税核征。”
办理完这些手续,也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可是主簿还没有回来。
余清泽问道:“官爷,主簿大人有没有说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吏摇头,道:“大人没有说,这个不一定的,你们要不还是明天来吧,说不定大人就在了。”
明天说不定就在,那就是也可能不在咯。这明显就是托词了,职场上大佬们不想见人的时候,问下面的人,得到的回答总是这句话。简直是万金油了。
余清泽一听这话,伸手掏出一粒碎银子塞过去,道:“还请官爷帮帮忙。”
谁知那小吏将碎银子推了回来,道:“这个忙,帮不了,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余清泽又试着多塞了一点过去,还是被退回来了。
这是银子都搞不定了,估计是今天搞不定户籍了。
里正道:“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余清泽无奈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三人走出去,在县衙门口却碰到了一个人,里正见了,一下惊讶叫道:“县丞大人?”
第47章 惶惶
余清泽和村长一听这人是县丞大人,赶紧行礼道:“草民见过大人。”
三人看到县丞大人,均是愣了一下,低着的头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不是说主簿有急务跟县丞大人在商讨吗?可县丞大人明明就在他们眼前。
三人这也反应过来了,那小吏估计就是找个借口,也不知道那主簿是溜号了,还是故意不见他们拖着不给他们办?
县丞看起来比主簿要年轻些,可能三十五六的样子,他看到里正,见着有些面熟,记得可能是下面的哪个里正,便轻点下头,随口问了句道:“不用多礼。老乡们来县衙办事吗?”
里长答道:“回大人,我们来办理户籍。”
“可办妥了?”听说是办理户籍,县丞就看了村长和余清泽一眼,看到余清泽时,他诧异了一下,多打量了几眼。
里正微微抬头,道:“回大人,尚未办好。恰巧主簿大人有事忙去了不在,草民明日再来办理。”
县丞听到主簿不在,便答道:“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老乡们明日再多走一趟吧。”
里正应了。县丞进去了。
从衙门出去后,走到一处偏僻角落,里正将两人拉到一边,说道:“阿泽,你明天可能要多准备点银子。”
村长也道:“对,这主簿大人明明没跟县丞大人在一块,明显是托词,估计是没给好处。”
余清泽心里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如果是要好处的话,那小吏应该不会拒绝他塞的碎银子才对,可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只能先这样试试了。
“只能如此了。”
走到十字路口,余清泽跟里正和村长说道:“里正,村长,我先去跟乐哥儿说一下,我们再回去。”
里正道:“你去忙小吃摊吧,我看他们挺忙的,我和老余没事就先回去了。”
余清泽赶紧道:“没事,我就去说一声。说好了今晚到乐哥儿家尝尝我的手艺的,待会我就一起回去了。”
里正摆手道:“这个不急,等户籍办好了再吃不迟。”
“这……”
村长也道:“没事,阿泽,你先去忙吧,户籍办好了,我和里正随叫随到,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事情没办好,他们怎么好意思去吃饭。
里正也道:“是这个理。”
余清泽无奈道:“那行,就是辛苦两位跑这一趟了。”
“没事,我们先走了,你忙去吧。”
跟里正和村长分开后,余清泽到了小吃摊。
常乐一看余清泽皱着眉,问他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余清泽不想常乐跟着担心,便道:“嗯,主簿下午有事不在,我们明天再去。”
常乐听了,以为就是普通的不在,便没再问,转而问里正和村长他们。余清泽告诉他,村长他们先回去了,说等户籍办好再吃饭。
常乐明白了,便去忙了。
没过多久,刘老板看到余清泽在小吃摊,派他儿子来请他过去尝味道。
余清泽过去了。
刘老板他们将之前还没过关的刀削面分别做了汤的和炒的,给他试吃。之前几天忙着生意,一直没顾上刀削面,现在他们特意选在客人少的时候在练习。
“唔,汤的可以了,炒的这个炒久了一点,有点糊了,时间可以再短一点。”余清泽尝了之后说道。
刘老板几人听了,都记下了。
余清泽说完之后就不说话了,皱眉想着事。
见他今天情绪不高,刘老板就问:“听说你上午办事去了,事情办得不顺利?”
余清泽点头,道:“今天去县衙了,上午本来办得挺顺利的,下午主簿大人避而不见,根本没办成。”
一听主簿大人,刘老板一拍桌子,啪地好大一声,气愤道:“肯定是那王胖子搞的鬼!”
“哎哟,我的亲爹,你喊这么大声,可别给别人听了去。”刘老大惊恐地到厨房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将门给关紧了。
余清泽也被吓了一跳,听到刘老板的话,想起之前刘老板和王老板在粮油店吵架时说的话,便问道:“老哥,可是这主簿大人跟那王老板之间有什么关系?”
刘老板一屁股坐下,道:“主簿是他小舅子。”
余清泽:……难怪!
刘老板叹口气,说道:“这王胖子仗着他小舅子是县衙主簿大人,之前整倒过好几家面馆,那几家面馆的老板不敢得罪他,吃了亏也不敢吭声,最后都转行了。说起来,我这面馆,要不是我的哥婿是蔡府大少爷的同窗,也早就做不下去了。”
余清泽又问:“那这大街上另外两家面馆呢?”
刘老板看他一眼,小声道:“能在这条街上开店的,多少都有些这样那样的关系,不然早就被别人挤掉了。就是像东西街上的铺子,要想开下去,也得好好疏通些关系,不然根本在这城里经营不下去,或者,只能在小巷子里做做小买卖。我家以前的小面馆也都只能在小巷子里开,没多少生意,后来还是我哥婿给我们盘下了这个店面。唉,也是多亏了他。”
“……”余清泽叹口气,道:“我还想在这条街开个小吃店来着。”
刘老板凑近他,小声道:“只要你跟蔡府保持好关系,你开小吃摊还是小吃店,王胖子都不敢动你,起码不敢再明着动你,其他人也会看蔡府的面子。”
余清泽轻叹一声,道:“谢谢老哥提点,也只能如此了。”
“说到这个,王胖子知道你跟蔡府的关系,怎么还会如此刁难你?”
余清泽摇头,道:“不清楚,可能想……给我点教训?”
刘老板:……
“不过这些事,不到万不得已,能自己办好的,我也不想去麻烦蔡府。欠着人情到底不好。”
刘老板深以为然。
另一边,县丞大人进到衙门后,走进他办公的屋子,见对面同僚在他屋子里喝茶看书,便问道:“原来你在这里啊,刚才我碰到几个人说来办事,看你不在就回去了。”
“大人,您过来了。”主簿见县丞大人过来了,赶紧起身,听他说起碰到的几个人,心里一紧,赶紧随口找了个借口解释道:“下官下午一直在这边等您,想跟您商量一下秋收赋税的事情。”
县丞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哦?就在对面,你还需要特意到这边等我?”
主簿低头答道:“下官怕太过专注错过大人。”
县丞嗤笑一声,然后问道:“那几个人是来办什么事的?”
主簿答道:“回禀大人,上午有几个人来办理买官田入籍的事,下官想,应该是那几个人了。”
“要入籍的是那个年轻的?”
主簿答道:“是。”
“无牌入籍?”
“是。”
“可是姓余?”
“是。”
闻言,县丞心头一跳,问道:“主簿大人,你知道近期北大街上有个小吃摊很有名吗?”
主簿闻言,抬头答道:“是曾听说过。”他家夫郎还去打包过吃食回去,他也吃过,味道很好。
县丞大人又道:“那你知道,那小吃摊主姓甚名谁吗?”
主簿摇头,“这个不曾在意。”
县丞大人继续道:“那你可知,最近城里传闻蔡府二少爷的怪疾有所好转,是谁治好了吗?”
主簿继续摇头,心头却浮起不详的预感。
县丞看了他一眼,停住话头,转了个话题,道:“今年秋收的赋税,县令大人也很关注,主簿大人,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主簿闻言,先收起了心里的疑惑,将有关赋税的问题说了一遍。
县丞大人道:“这跟你夏收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
主簿闻言,低头不言。
这本来就是主簿随口找的借口,自然没什么新意,也就是捡着以前说过的又说了一遍,老生常谈而已。
县丞道:“行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赋税的问题。”
主簿大人连连点头,就要退下。
“另外,”县丞又叫住他,道:“主簿大人,明天那几个人再过来办事的时候,可好好办,别把整个县衙给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