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系统将他传送到这里,说明这里离梅疏远最近。
从那个神秘存在口中,江陵知道,自己那一世死后,君九剑沉没,修成灵体的梅九便是从无望海中踏出掀起杀戮的。
也就是说……疏远他现在还不是“大魔头”?
江陵迫不及待的向无望海走去,海浪拍击在沙滩上,海水起起伏伏,一次次试图吞噬沙地。
海面上涌现朦胧的光亮,那是月盘升起的华光,华光透过氤氲水雾,将海面投射出浮动的银色光波。
江陵踏在起落的潮水上时,月盘完整的跃出海面,霜雪似得月华在一瞬间被怨气污染,化为猩红血色,仿佛血水流淌而下,透出几分不祥来。
血月……
江陵若有所思,视线落在一处,黝黑却清明的眸子不由睁大。
嶙峋的黑色礁石伫立于浅滩,不断被混杂怨气的浪潮淹没,礁石之上不知何时落了一人,那人随意坐着,穿着单薄的长裳,微微仰头望着这轮血月。
柔软的鸦羽长发自他肩头倾泻落下,露出被月光笼罩的侧脸来,脸部线条是流畅优美的,眉眼是细长的,鼻子是挺直的,唇是温软而甜美的——江陵知道他唇齿的味道,以及呼吸喷洒在颈项的酥.麻感。
水浪没过了礁石上那人的一角雪白长袖,蕴含在黑沉海水中的黑色怨气便攀附而上,如云雾一般遮住了他的衣袍,一路往上,逐渐稀薄了他柔和的眉眼,仿佛要将他同这污浊之气融为一体。
这是青年模样的疏远,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纯澈白纸,虽然眉眼依旧柔和,却变得莫测起来。
再见心上人,江陵本该欣喜,可是面对无望海上这轮血月,心下莫名不安,不由呢喃:“你是……小九?”
随后他加大音量,坚毅而毫无犹豫:“疏远!”
一卷浪潮拍击在礁石上,发出震耳的轰隆声来,无数细小的水珠子飞溅,梅疏远便在此时稍稍回头。
四目相对,江陵本欲上前,硬生生停住脚步。
便对上了一双清碧色的眸子,透着几分寒潭的透彻与清冷,被血色光华反射,便浸透了森寒与漠视。
这是全然陌生的目光,如那个神秘存在所言,他不记得自己,不认识自己……
随后梅疏远抬手,五根手指在月色下修长分明,划下了极为凌厉的弧度。
剑气破空而来,江陵向后掠去。
第一道剑气落入虚空,空中发出一声“叮”,仿佛镜面破碎的声音,空间开出无数细小裂缝。
第二道剑气破开了江陵凝聚的灵力屏障。
这让江陵清晰的明白了一件事“梅疏远想杀了他”,并非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抹去一件“物品”罢了,所以连杀气都没有。
……而他现在重伤未愈,根本无法发挥几分实力。这样的状态应付应付别人便罢了,但是对上如今强的可怕的梅疏远来说,却远远不够格。
“小红!捞我!”第三道剑气逼面而来时,江陵果断开口。
江陵身躯一晃,身后出现一道裂缝,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那道毫不留情的剑光便只割破了江陵胸口的衣裳。
江陵脚踏实地时,还在喘气,寒凉的风拂开,将额发吹起些许。
系统蹦了出来:“宿主,你这才去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遇到疏远了。”
“然后了?”系统趴在了江陵肩膀上,“天啦,宿主你们不会动手了吧?”
“嗯,差不多。”
系统急切:“这要怎么办啊?要是一见面就动手,还怎么完全任务?这是要凉啊!”说完之后,系统见江陵微微弯着腰,头发遮住了面容,遮住了脸上的神色,又觉得自己该安慰宿主,憋着嗓子开口,“宿主,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的,反正上司也没催……”
系统绞尽脑汁时,它听到了一声轻笑,笑声又轻又低,却透着一股子愉悦。
“谁在笑啊?”系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当事人哭还来不及。
江陵抬头,几缕发丝沾在白净的脸颊和微润的唇角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自眉梢、眼角、唇角蔓延,那种从心底溢出来的笑容,宛如漫漫长夜中璀璨的星辰。
系统不由呆了呆。
“哈哈。”江陵捂住唇角,清朗的笑容逐渐扩大,连脸颊都晕染了淡淡红色。
“……宿主,你笑什么?”
“开心啊~”
系统呐呐:“差点儿被捅了也开心啊?”
江陵无所谓的摊手:“又没真的被捅。”
“……”系统无话可说,怀疑宿主被刺激傻了。
然后他听到了江陵有些勾人的声音:“真好,那人真的是疏远。”
江陵抬头,目光盈着一层光,灼灼落在那道空间通道上,仿佛在看一个重要的人似得:“我已经一个世界没有见到他了,先前还以为自己见到的估计是什么幻境,那我要完成任务,可能还有点儿麻烦。”
“本人不是比幻境更凶残吗?”联想自己被梅疏远拿捏住,书页被撕去的场景,系统打了个寒颤,默默说了实话。
“有吗?”江陵不以为然,“只要对方是疏远,那就好办。”
“宿主,你自信的有些过头。”
“对方是疏远。”
“呃……”
“那便够了。”
那便够了……
因为他们心悦着对方。
尽管理由有些可笑,可笑的自以为是,可是江陵就是愿意去相信梅疏远,特别是想起最初的记忆后,那种相信就有了肥沃的土壤,扎根发芽,直至繁茂。
“小红,我去找他了,这次可能会待的有些久,你自己找乐子玩。”江陵理了理衣襟,挥去了肩头的经书,抬步向空间通道走去。
被宿主“抛弃”的系统有点儿懵,从始至终都觉得云里雾里,见江陵半只脚踏入通道,如同炸毛一般惊叫:“咦?哎哎哎,宿主,你等等,你到底想干嘛?”
“去见他啊,我刚刚太惊讶了,没准备好,现在准备好了。”
江陵回首一笑,有些潋滟又有些洒脱:“我觉得你先前说的办法挺不错的。”
系统:我先前说了什么啊……???
而江陵已经完全进入空间通道中,唯留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系统。
在空间通道中来往几次,再度见到一望无际的无望海时,江陵已经极为适应了,眼角余光都没瞥一下。
他踏着平稳又规律的步伐,向着礁石之上的人走去。没有防备,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唯有再见心尖之人的欢愉。
梅疏远换了一个坐姿,夸大的长袍铺展在礁石上,目光原本落在深海,不知道在追寻什么,因着鞋子踩在沙地上的声音,微微低头,目光便落在江陵身上。
他的目光平淡到冷漠,江陵却朝着他笑了笑,放缓音线:“我来找你。”
海风将长发拂起,在身后飞舞,江陵摊开了手:“你看,我先前受过重伤,还没好,使不出几成法力。原本的武器又被毁了,算的上手无缚鸡之力,对你没威胁的。”
梅疏远睫毛颤了颤,用江陵极为熟悉的声音开口:“不逃吗?”
“不逃,我有一句话要问你。”江陵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在衣襟上,漫不经心的解开外袍上的系带,眸光始终落在梅疏远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杀伤力,跟江陵的声音配合在一起时,就像在撒娇似得。
“……”
梅疏远默了默,似乎有些不耐了,想将靠近他,打扰他的东西抹去。
他本是君九剑的剑灵,为剑而生,脱离君九剑本体的束缚后,便是天生的剑道之子。只要他想,所握之物皆可是最锋利的剑,最狂暴的杀戮之器。
然而江陵避开了要害,肩膀硬生生承受一击之后,跃上礁石,搂住了梅疏远的腰身。
江陵先前兑换了防御法器,倒是伤的不重,只是肩膀依旧裂开了一条长口子,温热的血有一丝溅在了梅疏远身上。
猝不及防被抱住的梅疏远觉得被血液碰到的地方格外的滚烫,仿佛烫伤了皮肤。
手指却稳稳落在江陵颈项,随时准备折断对方的脖子。
可是他手指动弹不了,怎么也下不了手。面对这样森寒刺骨的杀机,江陵又完全不怕。
“喂。”江陵凑近,仰着脖子望着梅疏远,声音清雅。
梅疏远眸子中便落满了近在咫尺之人的倒影。
“一个人看月亮是不是很无聊?”江陵笑盈盈的询问,一只手黏着梅疏远的腰,另一只手一勾,外袍便自肩头滑落,堪堪停在腰部,露出微微凌乱的中衣来,“你缺不缺一个男人?”
长发垂落在一起,水珠子自发梢垂落,发出滴答声。
“陪你一起看月亮,陪你一起没羞没臊?”
“……”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言罢,一口叼住了梅疏远的下唇。
第209章 (五)
两百零一
下唇的味道如记忆中一般温软, 江陵察觉到梅疏远的僵硬, 得寸进尺的搂住对方的脖子,加深这个吻,厮磨碾转。
“用心点,别总看着我啊。”江陵嘀咕,原本清缓的呼吸如今有些粗重, 被他使坏的吹入对方嘴里。
对方便颤了颤,像是春风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先前没有闭上眼睛, 便知道梅疏远也没闭眼,对方紧紧盯着他, 又浓又缠绵的睫毛下是一双清碧色的眸子, 眸子中流转过各种细微的神色。
有惊讶、有迷惑、有不解、还有几分玄冰似得寒意。
也许还有杀意?
江陵无所谓的想,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趣味。
他见过梅疏远各种模样, 少年青稚,拉着他的衣袖露出绚丽的笑容说“陪我玩”,还会因为小小的碰触而面红耳赤,扭过头不敢看他。青年温润, 总是露出柔和得体的笑容, 会小心翼翼的握着自己的手, 也会杀伐果断, 翻云覆雨……
倒还真没见过梅疏远这般模样,想杀他,却又迟疑。
让江陵疑心看见了一只漂亮又伸着爪子的猫咪, 想逗逗他。
于是江陵真的伸手了,他原本搂住了梅疏远的颈项,如今碰到了对方的头发,发丝光可鉴人,被他轻轻勾起一缕,在手指上卷了卷。
还是一样的柔软,这么想着,江陵手指没入梅疏远头发中,他笑盈盈道:“疏远,你闭上眼。”
“……”
以前这个时候,梅疏远就会听话的闭上眼了,然后强硬的反客为主。
现在梅疏远却只是盯着他,一眨不眨。
“不闭上也行,那你看着我啊。”江陵弯了弯眉眼,唇角勾出了漂亮又诱人的弧度。
话音一落,便抬手在衣襟处扯了一把,严实的中衣便敞开一条线。
江陵闭上眼睛,倾身上前,亲昵的蹭过对方乌黑的鬓角,细长的眉,光滑的脸颊,微抿的唇角,正要更近一步时,搁在他颈项的手收拢,用了几分力气。
下一刻,江陵被拽的向一边倒去,后背贴上了冰冷坚硬的礁石,喉咙间陡然的窒息令他蹙起了眉,睁开了眼。
顺着手臂,江陵看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人。
梅疏远背着明月,血色光华铺了他一身,发丝都映出隐约的红色来,仿佛妖魔临世。
江陵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道现在的梅疏远在想什么,可是他懒的反抗,只是启唇,上下唇瓣碰了碰。
被掐住无法出声,可是那口型却是:疏远,上我。
压在他身上的人顿住,手上力道都松了几分。
江陵吐了口气,虽然后背和脖子的不太舒服,胸口却有股近乎得意的满足。
他根本就不怕,肩膀一个血窟窿不怕,被掐住要害也不怕,心里头就是这么笃定,笃定一切都是相处的小情趣。
刚刚喘了口气就敢伸手去撩拨,将梅疏远自肩头倾泻,落在他脸颊的头发拂至对方耳后。
月光便笼在了江陵脸上。
他生的清贵,眉眼却总带了几分桀骜洒脱,又因走魔道而沾了几分邪气,在这般瑰丽又诡谲的血月下,更加令人挪不开眼。
“我这次用的可是我原本的身体,眼熟吗?”江陵诱哄似得询问,“就是眉心那道红色的痕迹去不了了,你会不会嫌弃?肯定不嫌弃对不对?”
说起这道要了他命的伤,江陵轻松的好像在谈论风花雪月似得:“我觉得还蛮好看的。”
“所以,你要不要碰碰你哥哥啊?”江陵笑问。
在梅疏远耳畔徘徊的手被握住,对方力道很重,或者说江陵肯本没反抗,手臂直接被压在了头顶,紧贴着石壁。
这是一个“被制住压倒无力反抗”的姿势,江陵不由的想,他现在呜咽两声,弱弱喊几句“不要啊救命啊”才应景,可是他现在实在装不出委屈样子,便挑眉用怀念的语气说道:“你以前都喊我哥哥,每天哥哥哥哥喊个不停,可甜……”了……
话语咽在喉咙里,压在他身上的人,倾覆而下,将他的未尽之言堵在了嘴里,似是火热又是严寒的气息将他包裹。
江陵愣了一瞬间,随后缓缓闭上眸子,放软了身子。
鸦羽墨发纠缠在一起,铺展在礁石上,随着两人的动作如流水中的水藻一般浮动。
这个时候不管多华美舒服的衣袍,都显得碍事起来,原本便褪到腰间的外袍被东扯一下西扯一下,凌乱的中衣拉下半边,腰带不知道何时到了梅疏远手上。
正要扔出去时,江陵哎了一声,声音缠绵又沙哑:“别扔啊,扔进无望海可就找不到了。”
为了脱衣服,江陵的手倒是得到了自由,想从梅疏远手中取过腰带时,梅疏远却避开了。
江陵哑然失笑:“你要脱我衣服我又不会反抗?躲什么躲?”
言罢,他曲起小指去勾对方手指,动作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