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主隆恩。”徐九没一句废话,直接领命。
……虽然成功地接了任务保住了应远,但这一点都不耽误他觉得心里发苦。
毕竟,他完全不懂怎么开河建坝啊!
徐九以前在工地干活跟一些建筑设计师们接触过,可建楼的和建大坝的应该不是一个系统的,他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一点儿关于怎么整治水患的信息。
再说他那个世界的现代水路早就规划完善,都已经好多年没有泄过堤了!
他不苦才怪!
但这是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跟哈德斯平安无事、恩恩爱爱地相处到对方四十岁生日的那一天。
以前的很多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徐九不想都最后一个世界了,却留下了什么遗憾。
所以提头回来见应晨坤是不可能的,他得想办法解决水患……
这回可真他妈明白忠诚系统的含义是啥了!
徐九在心中骂道。
然后就感受到了一道凛冽的视线。
——应远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到他的身上,明明是寻寻常常的严肃面孔,与往常别无二致,但徐九就是觉得对方这会儿正恨的他牙痒。
……
军令状已经立下了,时间太短,根本容不得人细细准备,从宫里出来以后徐九九马不停蹄地回家收拾细软。
圣旨一下,他要去治理水患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卓夫人,也就是他的娘哭天抢地地不想让他去,徐九好生安抚,才终于带着包袱和学而从卓府走了出来。
刚走出大门儿,就看见应远和摄政王府的马车正停在门口。
摄政王已经换了一袭便衣,长身而立,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徐九知道他是在等他。
他一股脑地钻进了马车当中,王爷随后跟了上来,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真实度只有百分之五十,应远从始至终都没把这个世界的人或事放在心上。
虽然……对方奋不顾身地为他出头的行为会令他的心头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悸动……
那种有人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感觉,可以令他觉得温暖和欣喜。
所以在仔细权衡了以后,虽然百般不愿,他方才在御书房中还是全力支持了徐九做出的决定。
“所以河道到底怎么修?”徐九没跟他废话,直接向摄政王询问他该怎么做。
这么多世界过去,他早不用向对方解释什么。
这会儿与其多说,还不如借助对方的常识和知识把事儿办了。
应远说:“有常识也没用,就算知道最优方案,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科技能实现的。”
徐九:“……”
竟然还真有拥有一半儿真实度的男主都办不到事?!
更叫徐九震惊的是他听见这个回答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他把这活儿揽下来了!要不然男主不就歇菜了!
见他震惊地缓不过神来,应远也不逗他了,说道:“不过别的法子本王倒是有的。你不用担心。”
“啥法子?”
“你过去先安抚民心,其他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徐九:“???”
不是,这是能顺其自然的事吗?
但后来他问什么,应远都不说了,只告诉他天机不可泄露。
后来他们就没有时间谈论这些了。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流。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一走至少就是一个月——表现不好一个月以后也就嗝屁了,表现好还得继续分别不知道多少时间,徐九心中就忽然生出许多不舍。
也就放任了应远的动作。
对方想怎么来他都依着。
这种交流直到他被送出了城,又从城门口到了十里亭,从天亮到日落……
“再送咱们就到南郡了。”徐九哑着嗓子说。
应远才终于同停手,把他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包袱又检查了一遍,最终确定没什么遗落的,他才从马车上下来,把自己最为相信的暗卫都留在了徐九的身边,他只身策马回京。
徐九简单吃了点干粮就困得不行,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才想起应远已经不在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之感徒然而生,和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将孤独显得更为浓厚。
“哧。”徐九自嘲地笑了一声,心想就这样你就不习惯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抹了把脸,他决定不去想应远了,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吧。
他让888把所有古代治水的资料发给他,他要仔细研究了。
没想到888却在这个时候对他说:
徐九:“……”
哦对哦,这段时间他跟应远几乎形影不离的,倒忘了他们之间可以用系统对话了。
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千里传音啊!要是搁现代连长途电话费都省了,也是够方便。
只不过……你用俩系统给我传这种话,你就不觉得害臊吗?!
888这个小智障明明已经很腐了,还带坏小朋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放。”徐九说。
然后888就给他播了一段音频。
“卧槽……”
应远低哑但没有内容的呻吟声从脑中徒然传出,徐九被吓了一跳,忍着继续骂人的冲动听完了,徐九早已变得面红耳赤。
第100章 倾世妖妃19
且说徐九身带钦差令牌和公文到了南郡受灾最严重的州府,却并没有受到尊重或是欢迎。
大庆连年天灾, 加上朝廷不作为, 从百姓到地方官员多多少少对朝廷都是有怨言的。
外加上原主面庞生的既俊又嫩,徐九一过去, 各地州府的知县见朝廷竟派来了这么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大人来治理水患,心中便不由更加不满不屑。
但虽然如此, 京城派出的官员到底是不能得罪的。
将文书交接完毕,南陵郡守恭恭敬敬地说:“卓大人数日赶路, 风尘仆仆实在辛苦, 下官早就命人准备好了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里边请。”
徐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他快马加鞭地赶了一路的道也用了足足十天的时间才跑到这里。
要么说古代的交通是真的不发达,距离他立军令状的时限就只剩下二十天,真是一秒钟都耽误不得。
碰巧现在正是下午,天还没黑,他哪儿敢松懈去喝酒吃肉?干脆抹了把脸,说:“吃饭先不急,于大人,咱们先去河道和堤坝上看看。”
“这……”于郡守迟疑道:“昨夜刚下了场雨,现在河道堤坝附近湿滑泥泞, 大人您还是稍作休息,明日下官再带您去走一圈。”
“不行。”徐九看了他一眼, 觉得那哪儿成啊,他人都到了, 就算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出来但至少也要让受灾的百姓们知道朝廷关心着他们,派来的钦差也不是负责来喝酒吃肉的。
论做官徐九是不会了,他在朝中总是尽量降低存在感,怕被人发现自己肚子里其实一两香油都没有。
但论如何安抚、照顾百姓……推己及人,徐九还是知道怎么做的。
“那咱们就走去瞧瞧。”于郡守只能在前面带路。
此地最近阴雨绵绵,天气闷热潮湿,河道因堵塞而上涨,沿河的村庄早已经没有人住了,要么是老百姓搬家逃命去了,要不就是连人带房子一起被冲走了。现如今河道两旁光溜溜的,只有湍急的满是泥沙的江水、被冲毁的田园以及泥泞不堪的土路。
与其说是土路倒不如说是泥路,人每走一步都会被陷进去的那种泥泞。
徐九家虽然是农村的,但他家是在山里,这辈子就没亲眼见过发大水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对于走这种泥路也没什么经验。
没走两步,他一个不甚就摔了一跤,一屁股坐进了泥里。
“大人!”
“少爷!”
旁边应远的暗卫和学而连忙去扶他,徐九嘴里说着没事,还没等人扶就自己爬起来了,但摔了这么一下,他袍子几乎都成了泥浆色,脸上还被溅了几道泥点儿 ,别提有多狼狈了。
“没事没事。”徐九忍住想往地上啐口唾沫的冲动,只苦哈哈地说道:“这地儿也太滑了。”
于郡守连忙说:“水路湿滑,大人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在他眼中这指如葱根,面白如抹粉的青年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能下来走这种水没脚脖儿的泥路就已经表现得足够了,实在不需要再往下走,便说道:“大人,前面就是堤坝了,您看也看到了,不如就先行跟下官回去换身衣服吧。”
徐九向远方眺望了一眼,满目狼藉间他果然看见一马平川的平原,相对来说地势较高的上方有一排突出的建筑,那显然就是用来阻隔水流的堤坝了。
待目光收回来的同时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那些被大水冲刷淹没的田边竟然还有人在。
这些人应该就是农田的主人,他们有的蹲在已经被雨水打蔫的作物,正努力地用自己的手挖着地上堆积的淤泥,也有人在试图挽救将死的麦苗,但更多的人则是蹲在那里无助的哭泣。
“……”那哭声让徐九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他家也是种地的,他比谁都知道农民对于土地作物的依赖和感情。
那毕竟是他们未来一年的口粮啊,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希望。
而这些东西,现在统统都被一场大水冲的付之东流了。
“于大人,既然洪水已经过去,为什么不派人来挽救这些田地?”
“嘿,大人,卑职冤枉啊。”于郡守皱着眉头跟他说:“洪水一过卑职就连忙加派人手修建、稳固河堤了,卑职手下哪有那么多人手来修整田地?而且别说这洪水防不防得住、田地会不会再被冲垮都很难说,就是已经过了再播种的时节,今年这片地的收成肯定是没有了。”
“……”徐九听了这话忍不住心中一凉。
世界是虚拟的世界,可人的感情却再真实不过,做不了假。
他看着那些望着土地或唉声叹气或无助啜泣之人,想不动容都不行。
“那咱们去前面看看。”徐九喉头微动,知道自己在这停留也没有用,他一指前面的堤坝,宝石要去那里看看。
“好,大人请。”于大人说着,便率先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于大人已经年近五十,可步伐依旧平稳,走这种路比自己要轻松多了,看起来应该是经常来这河畔附近巡视。
之前徐九还对他一来就给自己安排酒席的事感到不满,那些贪官污吏外出寻访收受贿赂的事他小时候就在戏台上听得多了,外加上对方一开始似乎并不想让他来巡视,就致使他一开始觉得这于大人也是那种人,现在看来应该是他想多了。
徐九跟着于郡守向前走,他们这行人有两个侍卫跟着,又有郡守于大人和几个县官在,自然引起了旁边一些百姓的注意。
都说京城派官儿来管他们这事儿了,今天抵达南陵。老百姓本来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以前朝廷也不是没派人来过,那些官儿来看了也就看了,带着被层层盘剥过了的赈灾粮食,结果屁事都解决不了,到最后剩下的、继续受灾的还是他们这些穷苦百姓。
但没想到这次京里派来的官儿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
——他们还没见过哪个大人一到南陵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河堤大坝的。
而且看那大人摔了一跤却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地连忙爬起,满身裹着泥还坚持巡视……
老百姓对京官已经麻木了,也分辨不出这些官员的好坏,他们只是看,也只是单纯看这新来的大人身材瘦弱,满脸污迹的样子逗乐有趣,所以沿途都有人不住好奇张望。
徐九却顾不了百姓怎么看他,他也不怕人看。倒是一个县官觉得附近看热闹的人有点儿多,担心会有暴民突然暴起,伤害了总督大人。
“暴民?”徐九问。
“最近县里附近打人、抢砸物件的暴民比较多,大人还是小心点微妙。”那县官答。
“启禀大人。”于大人看了那县官一眼,又向徐九说道:“郡里连绵受灾,百姓苦不堪言,衣食没有着落才会暴起暴动,还望大人见谅。”
徐九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自己怪罪这些暴动的百姓。他摆摆手说,颇为赞同于郡守的话,点头道:“要是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谁会去想当暴民和土匪啊,这点本官明白。”
“大人……”于郡守微微一愣,没想到这白面书生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九说:“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里的灾患解决了,大家伙儿生活有了保障,本地治安自然就会好转。天色不早,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是,大人。”
钦差大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是埋头向前一通闷走。等到了堤坝上的时候,于大人向徐九介绍道:“现在还没有到汛期,等真到了汛期那水只会越来越猛烈,到时候别说是田地了,就是我这郡里上上下下的人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堤坝尚在重建之中,很多地方都被上次的大水给冲毁了。
而且这大坝本身高度就不够,徐九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能看出来,要真发大水了下游肯定得泄堤。
看来情况是真的很严重。
他说:“皇上给我派了一千兵马,本官一路快马本来,大军要比我延后几天到。到时候本官会给于大人派一百人修缮堤坝,二十人发放赈灾物资。”
“……大人!”
“再多的……我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这还是因为南陵受灾情况严重的情况下我才这么做的。南郡各地灾情四起,本官来此的目的是治理河道根除水患,还望于大人见谅。”徐九还是觉得有些歉意,但奈何皇上就给了他一千人,这么点人手,一个地方发一点去增援都不够,留下一百人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