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函川浑然不觉,他喜不自禁,抱着徐悯言就往回走,轻功快如飞燕。
徐悯言性命只悬一线,吹着迎面寒风又病了三分。他冷得牙齿打颤,本能地往秦函川胸膛的方向缩了缩。
秦函川对这个表现十分满意,低头恩赐徐悯言一个温柔的亲吻,平稳落地后,抬脚进了一间小暖阁。那里是宣蝶夫人新给他收拾出来的屋子,平时让他做书房用处,没想到先给徐悯言用上了。
他将徐悯言放在软塌上,细心地给师兄拉好被子,额头抵着额头,眼睛直看着徐悯言的眼睛,徐悯言避他不过,转移了视线,却被掐着下巴逼着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师兄,你不乖。”秦函川用指尖把玩着徐悯言的下巴,手感好极了,如玉如锦。
“我小时候那么听你的话,现在你为什么反倒不听我的?”他有些埋怨地勾起手指,脸上却笑着,“不听我的也罢了,还故意装死吓唬我,师兄,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徐悯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秦函川越来越近的温然面容看得他头皮发麻,悚然之感直从他的尾椎骨蹿遍全身,一阵直达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函川温然一笑,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怜惜,还有些令人不安的疯狂。他静静地抚摸着徐悯言的脸颊,缓缓道:“你还不明白吗,师兄。我只不过是想与你,长相厮守罢了。”
徐悯言干枯着喉咙,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无法控制地流下了一行眼水,当那滴液体穿过他的鬓边,他再也忍不住,暴起挣扎,却被秦函川一把按住,死死抵回床上。他的脊背被床板打得痛极,却听秦函川掐着他的颈间,柔柔道:“还想反抗我吗,师兄。为什么你就这么不听话呢,为什么你就不能顺从我的心意呢。我喜欢你,师兄,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所有的师弟师妹中,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
徐悯言双腿挣扎,两手试图掰开秦函川钳住脖颈的手,仿佛一条脱水的鱼。“你、放开、放开……!”
秦函川神色一敛,松了手,静静看着徐悯言卧在床上虚弱地喘气。那身影落在他眼里,既狼狈又艳丽,他忍不住想要摧折,□□,然后狠狠疼惜。
撕开□□的秦函川是如此狰狞可憎,徐悯言又悲又恨,无能为力。如今的他偏偏落在这人手里,死也死不成,活也活不成。一想到此,越发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又思及远在天边的胞妹,不由哽咽,却死咬着牙,不肯落一滴泪下来。
秦函川左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徐悯言的脚踝,顺着摸上他的光洁的小腿,又摸到他匀称的膝盖,嘴角微笑的弧度愈发变得更大了:“师兄,还逃吗,还想从我身边离开吗。只要说出我想听的回答,我们现在就结发为约,如何?”
徐悯言苍白的手指抓皱了床单,他隐忍片刻,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秦函川,变态,你休想。”
秦函川听闻,脸上仍微笑着,眼神一软,仿佛他正在陷入一场深沉的爱恋:
“是吗。”说着手下一动——
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他微笑着捏碎了徐悯言的左膝盖。
徐悯言疼得浑身战栗,却不敢再言痛,他紧攥着被子,扯长了脖子,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如何,还想再逃吗?”秦函川轻轻一点他破碎的膝盖,满意地看见徐悯言又疼得一阵皱缩。
徐悯言咬着下唇,牙齿撕咬出血,闭着眼说不出话。此刻他正受着万箭穿心之刑,血肉之心全然焚作死灰。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情深当初,终究只是错付了人。
秦函川见他不说话,下唇都咬破了皮,心疼地一把捏脱臼了他的下巴:“怎么能胡乱咬呢,咬伤了可怎么好。”说着取了药来,慢慢用棉布与他擦。
徐悯言双眼麻木地流着水,无神地望向天花板:
还我自由吧,函川,不要再执着了。
反正我已是一副死躯,葬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只愿来生,我们再不要相见。
这晚,秦函川抱着徐悯言,睡得安稳。他再也不用担心师兄会逃跑了,他拥有了师兄的一切,师兄的肉体,心灵,意志,甚至自由,都全然属于他。幸福来得是如此迅捷,他连梦中都弯着嘴角。
梦里他身着鲜红衣冠,推开一扇香门,见床上静静坐着一位身材清瘦的佳人,也身着红衣,头上盖着红布,待他轻轻揭开盖头,师兄朝他微微一笑,容颜清俊而羞涩,竟教满房鲜妍花烛黯然失色。
他回身斟了两杯酒,端与师兄一杯:“饮了交杯酒,今生永同心。”
徐悯言接过酒杯,却只坐在床榻上不饮,只望着他笑。
“悯言,你为何不喝?”
徐悯言脸上一红,忽然宛如风卷残云,那红润俊美的脸庞顿时不见了,换成了一张枯瘦苍白的脸,一双眼睛直直望向他,悲哀直达眼底:
“函川,你为何折断我的腿。”
秦函川惊醒,背心湿出一片冷汗,趁着月色一看,徐悯言安静睡在他身边,并无半点怨言,才稍稍放下了心。后半夜却是再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宛若幽灵的梦境,搅得他平白惶惶不安起来。
次日,秦函川命工匠打造一架精致的轮椅,三日后送到暖阁来。徐悯言躺在床上,只扫了一眼,便别过头去不看。秦函川无法,又命人送了各式点心过来,一连送了两三个月,徐悯言一口没碰,全放在那里慢慢变凉。
下人过来向秦函川报备情况,冷不防被秦函川兜了一头暴怒。他冷笑着狰狞了面目,正欲发作,殷雪莘劝住了他:“尊主勿怒,徐公子刚伤了元气,身子还未全好,不宜唐突进食。”她纤细如玉的手指抚了抚怀里安静的小猫,微笑道,“或许可以让雪珍珠多陪陪徐公子,它性子聪明可爱,我听下人们说,它最近常常和徐公子玩耍。若是徐公子心情好了,身体也利于调养些。”
秦函川淡淡道:“倘若这猫伤了他,你就自己去把这猫拎着打死。”
殷雪莘低眉饮茶,不妨一个浅红唇印渍在通体雪白的杯子上,她不动声色地用帕角抹去,手里搁了茶,答应一声,长长的红指甲轻柔地挠了挠小猫的毛皮,心里暗笑这小猫不过抓挠两下,哪像有些人直接拧断腿来得厉害。
小猫舒服极了,软软喵了两声,趴在她的膝盖上,由着她抱着坐上小轿,一路慢悠悠来到暖阁门口。还未进去,她便闻见一股药味透窗而来,心里暗自叹声幸亏当时没贪着秦函川这口肉,这男人做共谋天下的伙伴倒是举世无双,万一真做了情人,可是在劫难逃。
“宣蝶夫人到——”下人通报着,打开门请她进去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徐悯言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来。
他一身衣裳穿得整齐周全,正襟危坐在正对门的床榻上,神情恭整而温默,缓缓向她行了个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2018年5月28月晚9点36分,我结束加班,洗了个澡,开始第三波存稿箱的存入。
现在杀男全篇更新外放到了第四章,总计有十六个点击,两个收藏,作者已开心到升天,内心非常感谢点收藏的小天使,并膨胀地申了一波签约。
然而,人生有三大错觉:
一、我明天能无痛早起
二、我的设计老板能一波给过
三、我申晋江签约能成
能成则已,不能成则佛,阿弥陀佛……
不成的话,下波晋江就写《编辑大佬求求您PICK我吧救救孩子》(等等允许有这么长的标题吗?!)
你们想看现代、星际还是快穿?
第38章 有宠物的人生真是妙哇
徐悯言断了腿的这些天,倒不是哪都没去。他让仆人们抬着轿子在宣蝶夫人府中闲逛了逛,聊当散心,偶尔拄着拐杖自己走走,疼极痛极,就是不肯碰一下秦函川为他造的轮椅。
平常秦函川来见他,他不是推说在睡觉,就说身体抱恙不愿见,外出散心的路线也小心翼翼地避开秦函川。
这些天来他常去花园晒太阳,腿依旧疼得厉害,偶尔那只名叫雪珍珠的小猫会过来,毛绒绒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晒太阳。这小猫有灵性,知道他的腿不好,从不会跳上他的腿。反倒是他自己喜欢这猫,抱着猫摸了好几次,小猫也乖乖的,从不挣扎,似乎在体谅他的苦命。
一日,他正在花园里小憩,腿上盖一条毯子,看见一只彩蝴蝶翩翩飞向他手边的花丛里。他很久没见着这样鲜亮活气的物什了,不由眼前亮了亮,正凝神去看时,忽然小猫雪珍珠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举起爪子去扑蝴蝶,一个扑不着,又继续扑,锲而不舍。
那蝴蝶仿佛有意逗它玩,灵巧地从它爪子中间蹿飞来去,它几次三番扑不着,终于放弃,懊恼地“喵”一声,累得趴在徐悯言脚边,不动弹了。
徐悯言见小猫可爱,会心一笑,伸手去抱小猫。他费力地弯下腰去够小猫,就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忽然余光处闪过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串细小浮空的字,不起眼地飘在猫尾巴的毛皮边:
“浮生藤,火境岩浆催生植物,制作稀有药物忘生散的重要原料之一。”
徐悯言手指摸了摸猫尾巴,碰到些粉末屑,掂在指尖轻轻捻了捻,果然显出些不寻常的火红色来。
一只猫的身上不会平白出现火境植物研碎而成的粉末,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它的主人宣蝶夫人最近在研究浮生藤,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奇药之一,忘生散。
徐悯言以前在灵犀门安闲度日时,也没少搜罗些奇谈怪志来看,各种东西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这忘生散之所以神奇,就是因为它能让人忘掉最为执念的事物,可能是一个人,一件事,或是一段情。古往今来,多少修仙者心劫不渡,只因一念偏执,才走火入魔。
相传千年前,初代忘生散问世时,引发三界哄抢,各方势力大动干戈,血流千里。最终的发明者死于频频纷争之下,临死前,他怨恨忘生散让他流离颠沛,受尽苦难,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所有相关资料尽数焚毁。从此世间再无忘生散,只有关于它的传说继续流传。
宣蝶夫人素来擅长研毒制药,若她想要复刻忘生散,并非不可能。徐悯言神色凝重,他偏头望了一眼远方烈烈燃烧着的浮云,瞳孔中渐渐生出了一种希望——
也许,他还能逃。
看这浮生藤的粉末状态,宣蝶夫人应该还未成功,凭她的调制药剂炉火纯青的手法,失败的原因极有可能不是在她自身,而在于缺了一味重要材料,凤凰羽。
徐悯言不禁激动起来,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他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内浮现出了银杏的身影——凤凰,他曾经养过一只真正的凤凰,还是最为珍奇的千雪凤。
倘若能成功做出忘生散,诱使秦函川服下,让他忘了徐悯言,岂不是有机会逃出生天?徐悯言神思一转,分析当下形势,正面反抗秦函川无疑是极为不利的,他应当想办法将银杏呼唤过来,或者让宣蝶夫人找到银杏。
银杏性子机灵敏感,对赤云木的气味极其熟悉,他曾经训练过银杏听音,只要有一支赤云木雕刻而成的长箫,再配合他本人灵力的催动,哪怕相隔千百里,银杏也能闻声飞来。
问题在于,他现在没有赤云木长箫,身体里也没有灵力,否则也不至于和洛惜颜失联这么久。
徐悯言暗自攥紧手指,心中渴求自由的愿望强烈了起来:这些困难并非绝境,只要想办法,他一定能抓住这个天赐契机,逃出生天。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耐心,冷静处事,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他主动去找宣蝶夫人商谈此事,势必惹人怀疑。现在这只小猫与自己这么亲近,依照宣蝶夫人爱猫的脾性,不出多久她自会登门拜访。
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等待而已。
徐悯言阖上双眼,长舒一口气,待到平复了过于激动的心绪,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函川,休要怪我算计你一回。我自认无功无绩,临行前帮你免除一桩执念,于你无害,于我无害,我们从此两不相干,各自天涯。
宣蝶夫人带着雪珍珠来拜访时,他已端正衣冠。及她走进门,他整肃地向她行了个礼:“宣蝶夫人百忙之中驾临,令此处蓬荜生辉,小人惶恐,有失远迎。”
殷雪莘心中虽是有些吃惊,却也定定打量了他两眼,不知为何徐悯言突然行此大礼,更不知为何他会算到自己要来。
思量一番,她端端坐下吃茶,脸上浮出一抹笑:“徐公子万金之躯,突然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徐悯言不语,挥手让左右侍从退下。其中有些侍从是秦函川安插过来随时监视他的人,迟疑着不肯退下。徐悯言眼神冷冷:“宣蝶夫人难得带雪珍珠来看我,它素来喜静,你们一群人乌泱泱站在这里,雪珍珠该不自在了。还舍不得退下吗?”
宣蝶夫人抚摸着怀里安静的小猫,笑笑不语。这阵仗倒是让她好奇起来了,徐悯言那么清净柔弱的一个人,究竟是要和她说些什么话,才会变得如此强硬?
徐悯言见周围再无旁人,才开口说道:“夫人,方才下人不听话,您见笑了。”
殷雪莘笑着,眼梢向上挑起,无端勾起万千妩媚冷艳的风情:“无妨,无妨。徐公子只要说说看,你如何会知道我要来?”
徐悯言又平静施了一礼,道:“宣蝶夫人,我不仅知道你要来,我还知道你在尝试复刻忘生散。”
殷雪莘脸色变了变。
她心内很快闪过复杂想法无数,最终都化作了她脸上稍稍作出的一抹惯常的巧笑:
“呵,徐公子,没想到你看上去是个乖巧的,竟也有这么多心思,我当初真是没能看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