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徐悯言压下心绪,淡然道:
“尊主勿怪。宁小姐担心有刺客,因此叫我替她走完这场仪式。以后宁小姐还是您的魔后,我还是一介小奴,与之前约定的,并无不同。”
他一身红衣似火,蓦地开始灼烧秦函川的理智。秦函川莫名有些痴了,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见他一脸平静地任自己抚摸,心中渐渐泛上一丝丝暖意,不由一笑:
“和之前约定的一不一样,本座说了算。至于你,本座甚是喜欢,不如趁着今晚,我收你做个填房如何?”
徐悯言听闻,眼神闪了闪。
函川今天很俊,一身红喜服衬得他既精神又出挑,徐悯言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儿郎。
可惜。
孽情总该斩,当断即断。
他不愿,也不屑去接受秦函川随手抛过的宛如施舍的给予。
他笑了笑:“尊主,徐某不配。”
秦函川只当他是欲拒还迎,看着他浅笑的模样,不禁在他额头上印了一吻。他很少主动去吻什么人,连素漪都不经常触碰,唯有这个小奴隶,总是能燃起他心中的焦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亲近些……
徐悯言受了这一吻,眼神忽而黯了黯。只见秦函川转身亲自斟了两杯酒,温温劝他:“来,喝交杯酒。”
他拿着杯子,干涩一笑,几乎落下泪来。他说:“尊主,徐某不愿。”
秦函川脸色陡然一冷:“为何?”
徐悯言望着他的脸,心头酸楚:“徐某虽为草芥奴隶,但徐某善于痴心妄想。”
秦函川不怒反笑:“你有什么愿想,说来听听。”
徐悯言道:“无他,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
秦函川的脸上阴云密布,周身都散发出了暴怒的前兆。他“啪”一下将酒杯掷在地上碎裂,一时玉液琼浆到处飞溅,冷酷地盯向徐悯言,似乎要把这个奴隶活活看穿一个洞:“好,很好。你倒真会痴心妄想!”
徐悯言表面上镇定,其实内心怕极了秦函川的愤怒。他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却依旧坚持:“尊主请恕徐某不能从命。”
秦函川掐住他的下巴,阴郁地说:“若我说要杀了你?”
“……恕徐某不能从命。”
“呵。”秦函川冷笑一声,“你以为不做填房就能逃过本座的手掌心了?还是你妄想本座会为了区区一个你,再不娶妻纳妾?从此你从一介奴隶摇身一变成了魔后,一血前耻?就算是做梦,也未免胆大!”
此话字字诛心,刺得徐悯言心如刀绞。他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曾经的师弟。
他起身:“今晚刺客没有行动,徐某的使命已经达成,请恕徐某不再奉陪。而且您也该去花园了,宁小姐在那里等您很久了。”
说着,他想挣脱开秦函川的桎梏,却发现越挣扎,越挣不开,秦函川的眼睛红如野兽,看向他的目光仿佛要生吞活吃一般,愈发凶残暴烈。他猛扑上去,死死将这个想要逃走的奴隶按倒在了床上,内心的焦渴越来越剧烈:
……为什么这个奴隶总能激起他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一看师弟真的好渣啊……
你们骂他吧(facepalm)
第61章 明志
第六十一章
徐悯言自知逃不过,心下一横,借着床沿磕碎酒杯,捏起一块碎瓷片抵向自己的脖颈。他的动作飞快,连秦函川都来不及阻止,那片碎瓷已经割出了一丝蜿蜒的鲜血。
“你干什么!”秦函川扯开他的手臂,目光阴狠,“伺候我,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徐悯言淡淡笑了笑,眼神有些哀伤:“尊主,你放过我吧。”
空气寂静了下来,只剩下满屋暖色的烛火在苦涩地焚烧。
秦函川怔住,没有想到这个卑微的奴隶竟心烈倔强至此。徐悯言没有再说话了,他轻轻推开秦函川,下床走到里间去换衣服。门锁上了,秦函川愣愣望着门后隐隐约约的人影,他很想进去看一眼,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却还是没有进去。
他不是不可以用强,可是用强的结果依旧是一片空虚,好像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到了徐悯言厌倦的神色。他心头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大半,他感到自己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得到一个人爱的冲动,他想要徐悯言爱他,最好能爱得不能自拔,他想完完全全地拥有徐悯言的爱,却不知该从何做起。
徐悯言换回了属于奴隶的衣服,脖子上缠了一圈布止血。那是新做的一套浅灰短褐,没了华丽的服饰衬托,他一条清瘦的身影走进漫天月光雪里,冷得刺骨,依旧身板笔直。
秦函川站在窗边,雪片纷纷从窗口斜飘进屋,洒了他半身,却浑然不觉。他悄然注视着徐悯言离去的身影,心头百味杂陈。他知道徐悯言是去找宁娇萍要请她过来了,踌躇片刻,他披上一条绒斗篷,跟了出去。
秦函川知道,宁娇萍看见徐悯言没死,会杀了他的。
而徐悯言在漫天飞雪里走着,他冷得顾不得害怕被秦函川发现了,用一层薄薄灵力护体,嘴唇还是冻得发紫。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只知道往花园的方向走,他事先已被通知过宁娇萍和殷雪莘都在花园的阵法里,一旦举行完婚礼仪式,他就得请宁娇萍过来洞房了。
他进入花园,走上阵法,行了一礼:“宣蝶夫人、宁小姐好,今晚……”
他话还没说完,宁娇萍就仿佛见了鬼一般,颤声惊叫:
“你、你你怎么还没死!”
她看见他脖子上缠的那几圈布,里面隐隐有血渗出,不由猜到会不会是刺客已经来了,却没能把这个奴隶给弄死?
殷雪莘说:“宁小姐别急,新婚之夜没死人是件喜事,你叫人替你挡灾,已经不善。现在挡灾人福大命大没死,你应该善待才是。怎么本宫见你的样子,像是巴望着他去死一样?”
她的语气很安抚,可说出来的话绵里藏针,透露出了十二万分的不屑。
宁娇萍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你是不知道,这个奴隶坏得很。以前在宁府的时候天天帮一个姨娘欺负我,我好几次想毒那个坏姨娘,他跟撞了邪似的,扫一眼就知道饭菜碗筷里有什么毒。后来我认为他不是个吉祥人,想除掉他保宁府平安,弄了个毒虫过去,结果死的是个无辜柴监!他叫别人替他去死,难道还不许他替我去死吗?!”
她不知道的是,秦函川就在一个拐角,将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扫一眼就知道有什么毒……?秦函川又望向不远处徐悯言萧索单薄的身影,眼底深沉,看来这个奴隶确实不简单。除了能勾他心魄,还会这种奇巧才能,若是能为他所用……即便做不了枕边体己人,也能做他的国师。
这样的人,为何会沦落为区区宁府的奴隶?
那边宁娇萍还要叫嚷着杀了徐悯言,催促着殷雪莘快启动法阵将他当场击杀,秦函川沉吟片刻,刚想现身阻止救下,忽听殷雪莘道:“听宁小姐如此说,这奴隶还是个人才。反正宁小姐也不要他了,不如把他送给本宫当个手下,本宫研制药剂正缺人手。”
宁娇萍惊愣住了,她没想到表面和善的殷雪莘不但不替她出头,还要庇护那个奴隶做手下!
她感到自己被背叛了,扬手就要给殷雪莘扇一耳光,怒骂这宣蝶夫人的背信弃义,然而殷雪莘眼皮都没眨一下,她腕上的镯子刹那间铿然碎裂——
她只感到有一股力道凭空紧紧扼住了她的手腕,却怎么也看不见。
她惊恐了,看向殷雪莘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怪物,不明白这个花蝴蝶似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殷雪莘不再食用桌面上的小点心了,她一向注重身材的保持。她喝口温水,用热毛巾擦擦手,慢条斯理地说:“宁小姐请自重,刚才那镯子替你挡了一劫,否则,碎的就不是镯子了。”
她说起身,“好了,宁小姐也该去和尊主洞房了,本宫就不多打扰了,回见。”她款款步下台阶,收了法阵,脱下大氅披在徐悯言肩膀上,一阵暖意拯救了他快要冻僵的身体,“徐泽,冷了吧,我们走。”
旁观完这一切的秦函川心里突然醋得发慌。
这算什么?
好笑,真的好笑。
原来徐悯言不想侍奉他是有原因的。
能傍上殷雪莘为什么还需要他?
那该死的奴隶什么时候和殷雪莘这么交好了?秦函川攥住自己没能送出去的绒斗篷,目光阴沉,那本来是他想亲自披在徐悯言身上的衣物,莫名其妙被殷雪莘抢了先。
殷雪莘美丽,聪慧,心机深沉,富有魅力,蝴蝶城中万千青年的梦中情人。凭她平日里流连花丛中的手段,只要她勾勾手指,随便飞个眼神,徐悯言上钩不是迟早的事?
秦函川越想越焦躁,眼见徐悯言和殷雪莘走远了,他悄无声息地跟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就是放不下心中那份不知从何而起的偏执。
殷雪莘和徐悯言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和他谈论一些有关医药植株的事,徐悯言似乎很开心,和她说着说着还笑起来。秦函川远远看见徐悯言的笑容,心头又是一颤。
那笑纯净如同春雪初融,清清灵灵又带着些暖意。
徐悯言何时曾对他这样笑过?
秦函川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忍不住继续跟踪。那个人吸引着他,不是素漪那般温柔体贴的韵味,而是叫他想得抓心挠肺,望眼欲穿。
他又贴着墙根行了一段路,快要到殷雪莘院子里的时候,她忽然转身笑道:“尊主,别跟了,出来吧。”
徐悯言愕然:难道秦函川一直在跟着他们?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墙根处没有动静。
殷雪莘也不恼,心里猜测秦函川大概是不想承认自己跟踪的事实,于是便捏了个台阶给他下:“尊主,您找我有事就直接说吧,阿泽不是外人。”
阿泽?!秦函川手指捏紧,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他藏不住了,他要找个由头,把他不乖的奴隶拎回去。
秦函川阴沉着脸,从浓黑的暗影中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徐悯言,似乎是不想见他,正往殷雪莘身后挪。
他心情更不爽了。
殷雪莘笑盈盈地看他:“尊主,今儿是您大婚之夜,新娘子已经在喜房等您了,您怎么还有话和我说?莫不是——”她有意无意扫了一眼身边的徐悯言,“您要夺人所爱吧?”
秦函川心头一紧:夺人所爱?什么意思?
殷雪莘看上徐泽了?
只听殷雪莘半开玩笑道:“哈哈,我今天好不容易捡到个宝,您也知道,五年一届的魔界斓萃会马上要召开了,我殷小女子虽然不才,但也想着参加呢。现在时间剩得也不多了,难得找到一个愿意和我一起参赛的人才,我可得抓紧。”
魔界斓萃会,分各门科目进行比试的大型比赛,殷雪莘从还是个少女时就逢开必参,但每次在医药目的比拼中的名次都不太突出。
比赛这种事情,看客们从来只记得第一名,渐渐的,她在医药方面的天赋名声远远不及她的艳名,人人都以为她参赛只为图个新鲜。
秦函川对她说的话表示质疑。以殷雪莘现在的权势,想找个什么人和她一起参赛不行?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也会有一大批人前赴后继,怎么会偏偏看上这个奴隶?
这女人眼光太毒了。
他暗暗想,从他刚刚进蝴蝶城和她见面不久,她竟然就能判断出他是预言之子,如今她又如此礼遇这个奴隶,想必这个奴隶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超凡之处。
雪下得更紧了,朔风袭来,即使有殷雪莘给的大氅,徐悯言还是冻了一个哆嗦。秦函川一见他冷,当机立断快步走过去,扯下那件大氅,解开自己的绒斗篷,劈头盖脸将徐悯言裹了个严严实实,冷着脸道:“宣蝶夫人,你冻着你的下属了。”
那绒斗篷里罩着充沛而澄澈的丹元之气,比先前的大氅更轻盈,也更温暖。徐悯言惊讶抬眼,鼻头冻得红通通的,有着三分可爱。
秦函川不由软了心思,微微俯身贴到他耳朵边上轻轻说:“斗篷不是送你的,记得明天还我,好好养伤。”
一借一还,他等着徐悯言为了还斗篷来主动找他。
徐悯言裹着斗篷呆在原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刚刚大概是被撩了。
一时间满面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还是太纯情,唉
叹息。
心疼。
关于评论区各路小天使的问题,我只能说结局的时候师兄过得很好。(逃走
第62章 贵客
第六十二章
等到秦函川走远了,徐悯言才回过神来,发觉殷雪莘正看着他,笑得戏谑无比:“哎呀呀,徐公子,你看看,尊主还是很爱你的嘛。”
徐悯言淡淡一笑:“……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
殷雪莘朝他递了个狡猾的眼神:
“本宫向你保证,刚刚他绝对是吃醋了。本宫打赌,如果你明天派个小仆人给他把斗篷还回去,他一准气得发疯。不过——”
她拍了拍徐悯言的肩膀,“就让那个醋葫芦自己酸死吧,咱们今天先讨论斓萃会的事。走,没吃晚饭吧,本宫早派人备下了,你进去先吃点。”
煦华宫设着一桌精致的小菜,旁边一小锅白米饭热气腾腾,徐悯言在柔软的座椅上落座,吃了许多。他今天胃口不错,大概是冷得紧了,饭量比之前殷雪莘所见增多不少。
一时饭毕,徐悯言在丫鬟端过来的铜盆里洗了洗手,擦干之后,又有医生上来给他处理颈间伤口。他问道:“不知夫人这次斓萃会想得个什么名次?”
他记得这次斓萃会,原作中殷雪莘本来志在第一,那时她已经扶起了新尊,无须再对自己的实力遮遮掩掩。可惜中途杀出个洛惜颜,抢走了她所有风头。殷雪莘在主角光环震慑之下,无奈黯然退场,立誓说大不了五年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