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弘逸听闻微止的脚步声,侧头正好就瞧到不远处对方停止的步伐,与紧攥着衣角有些发白的指尖,想着医生与他道的对方极度排斥环境突然变化这点,浅蹙了一下眉。
这些日子中,他总觉得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太过遥远,且就他目前种种所见,他发现对这个儿子,自己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故也就有了今天这出,却不想……
就在他头脑中思绪飞速翻滚,思考着是否要回自己的原位时,忽的就见不远处一直垂目的人抬着脚往这边移了过来,虽然动作有些慢,身体有些不受本能控制的簌动,但却是的的确确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下倒是换郑弘逸诧异的两秒,他这会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与对方于琴房中的对峙,面对他的靠近,少年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惧怕的状态,未料这次竟是愿意主动靠近。
就在郑弘逸思绪翻滚间,褚景然已移到了以前的坐位之上,终的,如以前般的坐了下来。
饭菜上桌,一如之前般餐桌上还是安静的有些诡异,郑弘逸虽是吃着自己碗中的饭,但余光却是一直注意着对面的少年。
吃饭的动作不快也不慢,速度保持的非常平均,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微动的腮帮像是只细心进食的小动物。
就在褚景然如常般一碗饭吃完,放下碗准备起身离开时,忽的听到对面男音响起。
“再吃半碗。”
自己突然发出的声音好似将对面的人吓了一跳,郑弘逸就见人肩膀小幅度的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安的抬起了一直半垂的头。
四目相对,深邃与惊惧的碰撞。
撞进这双眼睛的瞬间,郑弘逸身形微不可查的怔了怔,以前他虽是见过少年的眼睛,可视线更多的是被他眸中蕴满的惊恐与惧怕牵引走,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褪去了惊慌与恐惧,真正注意到这双眼睛的本身时,可以这般惊艳与干净。
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猫儿眸,漆黑又明亮,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印于在上,因主人的不安而颤动着。
那泛着粼粼水雾的眸中,仿若一簇自雪山之巅融化后汩汩而下的清流,盈盈欲澈的,澄净的不可思议,好似世间的污秽与不堪,都会在这双眼睛下彻底被净化,被洗涤的一干二净。
这双眼睛比起少年的那双完美的过份的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微不可查的,郑弘逸的心脏在这双眸的注视下软了软,缓下了还有些严肃的面部神经,尽量将自己面上平时严肃放的柔和,免得吓到了对方这跟兔子似的不安的性格。
“太瘦了,只吃一碗,晚上会饿肚子的。”
正文 83.世上只有爸爸好10
此刻, 褚景然最真实的内心→你也知道我晚上会饿啊, 那家里吃饭的碗也没见你换大一点的, 我这被饿了这么多天了, 都被饿习惯了。
俩人间足足有近五分钟的沉默, 终的褚景然顶着爸爸关切的目光, 被迫再次拿起了刚刚放下的筷子。
吩咐佣人给人盛了小半碗饭后,郑弘逸这才重新用起了饭, 只是用饭到一半,所见对方一直都只夹自己面前一盘菜的举动,又给人夹了筷子其它的菜肴,放到被他这突兀动作惊的差点没将碗扔下来人的碗中。
“均衡营养。”
回过神的褚景然先是看了看自己碗中的菜肴, 又抬着被吓的有些微白的小脸隐晦的看了眼对面正吃着饭的男人,然后再次将视线放回碗中,又过了近十秒后,这才拿着筷子, 小心翼翼的挑起菜肴的一根,放进了自己嘴中。
瞧到对方这般小心翼翼的动作与终于是吃下肚的菜肴,对面一直吃着饭,表情严肃的郑弘逸, 唇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这是三个月来,俩人第一次于正式的交流, 虽然其中一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 但却是于心间, 第一次的接受了对方善意的举动。
将那种微妙的情绪收敛心间, 郑弘逸想,或许他们都是彼此间最特殊的存在。
……
第二天,郑弘逸哪里都没有去,安静的在家中等待着心理医生的到来,虽办公桌上已摆上了对方相关资料,但他还是想近距离的与对方见一次面,类似乔西的意外,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近九点钟的时间,心理医生终于到了,是个?7" 每个世界都在崩[快穿]26" > 上一页 29 页, 嗨甏虬缰缘呐恕?br /> 女人于客厅中与郑弘逸见面后,将先一步已备好的几种方案与自己对郑黎忻病情的相关见解提了出来,与人谈了近半个多钟头后,才提出了想见见自己这位小病人的想法。
郑弘逸知道这会儿褚景然在房间,也就带着医生上了二楼。
正一脸认真坐在房间地毯上看书,实则神游天外的褚景然就听房门忽的被人敲响,男人声音浑厚的自外传来。
“黎忻,开一下门,我有事与你商量。”
犹豫了一会儿后,褚景然起身走至房门前,将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见到房门被锁链自内反锁的现状,郑弘逸也未再让人将之放下,于对方来说开门已是不易,就着这般只露出小脸的模样与人谈起了治疗方面的事情。
担心人因之前的事情对医生产生抗拒,郑弘逸与人作了一堆的前言作铺垫,终于在结尾道明了主要意思。
我帮你找了位心理医生,你的病还是得治。
郑弘逸就见话落,房间的少年眸中忽的涌出了晶莹的泪花,就在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际,对方竟然嘭的一声将房门大力的摔上,明显是拒绝与他谈论着这个问题。
房门前的郑弘逸眉微蹙,再次抬手敲了敲人的门,然而话还未开口,只听嘭的一声响中,类似书籍的物品重重的砸到了门背之上。
郑弘逸敲门的手直接顿在了原处,在他的认知之中,少年好似一直都像只小动物般,温顺又安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情绪如此外露。
作出这个决定前,他就知道对方可能会因为先前的事情,对医生产生排斥,但却未想这种排斥竟然已到了这种地步。
虽现在他完全可以破门而入,但郑弘逸却没有这么做,让女医生先离开后,他独自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二楼人的出现。
郑弘逸觉得就医生这个问题,他有必要跟少年好好谈一谈。
只是不同于近三个月来的每天般,原本应该于十点钟准时出房门的人今天却是没有出现,郑弘逸就这么坐在沙发之上,紧蹙着眉,看着墙上时钟指针每一秒的跳动。
从医生那里他了解到,少年每日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以及分秒未乱的去完成自己的事情,是因为这般的重复会让他产生一种安全感,反之若一旦这中任何日程被打乱,他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种极度的焦虑与不安之中,可现在对方却是宁愿于房间中忍受着这般煎熬,也不愿出来配合医生的治疗,可见对医生排斥到了何种程度。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郑弘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指针时间跳转到了十一点,再看着时间跳转到了午饭饭时间十二点,可即便这般,对方的房门还是纹丝未动。
郑弘逸的眉头更紧了。
时间流逝,整个别墅都陷入了冷凝的沉寂,楼上楼下同样固执的俩人,仿佛也进入了某种对立的拉锯战,谁也不愿先迈出妥协的第一步。
一点,两点,三点……终于在幕色已落,分毫未动的午餐被撤下,热腾腾的晚餐上桌近半个小时,二楼房门却还是如早晨般紧合的状态下,客厅中的郑弘逸首先坐不住了。
自房间拿来备用钥匙将房门打开,郑弘逸抬步走进了这紧闭了快一天的房间。
房间中并未开灯,朦胧中有些视物不清,郑弘逸借着自走廊上透进的灯光刚进门,就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移开脚,入目就见一本书正安静的躺于地板之上,显然这是早上对方用来砸门的东西。
将地上的书籍拾起,走至床头柜边随手放好,郑弘逸这才将视线放到已趴于不远书桌前睡着了的人的身上。
半枕着手臂趴于书桌之上的少年睡的有些熟,这会儿长长的睫毛上还坠着密密的水汽,闭着的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可见这整整一天中,独自一人在房间哭的多伤心多委屈。
瞧见这般的郑弘逸面露复杂,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他知道少年本身有着社交恐惧症就极度排斥于陌生人,在经历乔西事件后,想必于陌生人,特别是医生,就是更加恐惧与排斥。
虽然他了解少年的心底无数的不情不愿,可郑弘逸却不能就这么放任对方不管。
他有自己要完成的音乐梦想,少年也有无数不可预料的未来,他无法,也不可能会陪少年一辈子。
无论于少年的那双手,还是将来的人生,少年都要试着去融入这个社会,去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呆在困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辈子。
轻叹了一口气,郑弘逸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打算放到床上去让他安睡的舒服些,却未料动作间竟拂落了对方紧压于手臂下的纸张。
白色纸张在昏暗的此境,若蝴蝶般旋转着优美的身形翩然簇簇,直至掉于羊毛地毯上。
郑弘逸就着半抱着人的姿势,朝纸张望去,就见一页五线谱被密密麻麻的字挤满。
没错,就是字,而不是音符。
虽然五线谱上的字迹基本都被泪渍晕染开,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会郑弘逸透过那原有的笔迹与微有干涸的泪迹,还是看懂了上面所有的话语。
整整一页的五线谱,却只反反复复的重复着简单的四个字。
爸爸,求你。
寂静的房间中,一室的冷凝的空气,全身都被无孔不入的烦躁与焦虑填满的少年坐于书桌前,温热的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源源自眶中淌落,他抬着颤抖的笔,在原本应排布不同音符的五线谱上,一笔一划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爸爸,求你。
求你不要再次如她一样将我无情的推开,我不喜欢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喜欢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爸爸,求你。
我会很乖很乖的去练琴,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你所有的曲目,绝望的,忧伤的,开心的,幸福的,我会努力做到最好,做到你满意为止,成为你骄傲的存在。
爸爸,求你。
我知道我有时候会不乖,会本能的害怕你,可是我也知道,你是爸爸不会伤害我一分,所以会用尽我所有的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怕你,去慢慢的接受你给予的所有一切。
……可是,爸爸,我求求你,不要再将我与医生放在一起,我害怕,怕他们对我做奇怪的事,我不敢叫,不敢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如何才能结束那种漫长的痛苦与煎熬。
我害怕,爸爸。
害怕他们每一个人。
正文 84.世上只有爸爸好11
在见过那张写满褚景然内心独白的五线谱纸后, 郑弘逸最终还是撤掉了连岗都没来的及上的女医生。
郑弘逸彻底放弃了对褚景然的心理治疗?当然不是, 他只不过是打算亲自上阵了。
没错, 郑弘逸想亲自作为引导者, 领着人走出他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他知道无论找谁去治疗郑黎忻, 内心之中郑黎忻的心理阴影都消不掉, 现实中郑黎忻都会极度的去排斥对方,也就完全谈不上接受治疗一说, 而现在他能接受的,只有作为父亲特殊的自己,若他真想郑黎忻走出他自己的小世界,接纳众人, 那么最合适的人选非他莫属。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郑弘逸犹豫挣扎了良久,每每当他想着就这么放任对方不管,养人一辈子算了的时候, 他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的冒出,少年认真弹钢琴的模样。
白色的钢琴,如精灵般的少年,白皙指尖起落跳动间, 流淌出的音乐柔和又宁和,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盛宴。
少年有着极佳的天赋, 有着上天恩赐的双手, 若永远只愿于琴房之中弹奏, 那这无疑是音乐界一颗闪耀新星的陨落, 郑弘逸不能,也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终是决定去试这么一次。
真正决定下来后,郑弘逸暂放下了手中的音乐,花大量的时间去了解了这两种心理疾病的相关,在暗中更是联系了国内著名的心理医生,请人制定出了最合适的治疗方案,只为有最好的成果,能让少年愿意走出自己的小世界。
因为之前的事件,担心人于中会产生心理阴影,郑弘逸直接封了那间琴房,又将自己隔壁的琴房重新布置了一番,作为了褚景然的新琴房。
琴房中音乐悠扬,褚景然坐在钢琴前,眸眼认真,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起落于黑白琴键,他正练习着郑弘逸给出的新钢琴曲。
郑弘逸就坐于不远处,闭眼倾听着对方的弹奏,偶有不合谐处也只是眉峰轻蹙,却并不打断。
这些天,郑弘逸不仅在按照着医生所给的相关指示,为褚景然在作着心理疏导,更是为他作了音乐上的指导。
郑黎忻的琴技毋庸置疑,在同龄人中来说绝对碾压绝不为过,但于郑弘逸看来,还是稚嫩了些。
小时候郑黎忻接受过非常系统的钢琴教育,名师指导,可自从患上了社交恐惧症后,他就没有了老师,因为只要老师靠近,他除了害怕就是害怕,连一个音符也弹不出来。
疯女人最后知晓了这个事情,强逼了人无数次,差点没将人整死不说,还给整出了自闭症,再到最后知道逼死人也出不了结果的她,直接将郑黎忻扔到了一处房产中,打着有总比没好的想法,养了起来。
那之后,郑黎忻的很多钢琴知识都是来自于自学的书本,书这东西是死的,若有相关错误,没人为郑黎忻指出,他只能这么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