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情,认真的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会莫名的深情,对待任何事情都仿佛混不在意,实际上满心正直得如同话本里的游侠。
不,他真的就是一个游侠。苍澜想。
“小鬼,被吓傻了吗?”
苍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记忆里的面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眼前放大:“人生下来总会有一死,节哀顺便。”
“你……”这个心魔幻境太过真实,即使苍澜知道,千万不能对心魔幻境里的任何人事作出任何回应,然而他克制不住的想要与李不惑交流,一开口,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傻的看着男人。
在那一瞬间,他不是千年后的未阑真人李未阑,他又是才十几岁的少年苍澜。
“别怕,都过去了。”李不惑并不懂得哄小鬼,苦恼的思索了一会儿,直接把苍澜按到了自己的胸口,温柔的安抚,“有我在,不用怕。”
苍澜的脑袋强硬被按到李不惑的怀里,男人的心跳缓慢而有力,咚,咚,咚……好像自己的心跳声也与男人的心跳声重合起来,他关闭的五感终于慢慢恢复。
寂静的房间里开始有了声音,灰色的眼睛里染上了色彩,鼻尖也嗅到了男人衣服上的淡淡酒香。
咚,咚,咚……苍澜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他没有死,这也不是什么心魔幻境。
这是上天赏赐给他的第二次人生。
“别哭了……”李不惑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慢慢湿润起来,他轻轻的叹口气,摸着少年的头顶,耐心的等他发泄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苍澜的身上都带上了李不惑身上的酒香,他才挣扎着从李不惑的怀里坐起来,眼睛依旧是红的,神情却恢复了平淡:“我是苍澜。”
“我是李不惑。”李不惑眼角的笑纹弯了弯,学着少年的方式说道,“你还有家人吗?我送你回家。”
回家?苍澜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他的父母都还没过世,可是他现在并不想回家:“我不想回家,我要跟着你……学武功。”
以前,苍澜醒过来后,李不惑也问他这个问题,当时的苍澜说要去六壬宗,李不惑同意了,二人在路上却被困在一个传承法阵里。
传承法阵要求进入的人必须是心动期以上才能出去,为了苍澜,李不惑陪着他在法阵里停留了二十多年,直到苍澜上了心动期才带着他离开。
这二十多年里,李不惑也想过收苍澜为徒,但苍澜少年时有些死心眼,他说要拜入六壬宗,就一定要拜入六壬宗;他说要娶青妤,便除了青妤哪个女子都看不上。
现在的苍澜再也不死板,从不强求,可是面对李不惑,他死心眼的就像当年那个一根筋的少年。
“我要拜你为师。”苍澜说。
李不惑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小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做什么的吗?就要拜我为师,不会是话本看多了吧?”
苍澜不说话,只是执拗的看着他。
这孩子不会脑子有问题吧。李不惑后知后觉的想到,但少年清澈的眼睛太过执着,他心里轻轻一动:“不过刚好我也缺一个徒弟。我可提前告诉你,当我徒弟很辛苦的,要跟着我到处流浪,吃不好睡不好,还经常要挨打,你还是要当我徒弟吗?”
“是,我不怕苦,不怕累,师傅。”苍澜眼睛一亮,说道。心里的雀跃分毫不少的映在眼睛里,原本苍白的脸上居然泛上了红晕,李不惑过人的听力甚至都听到了少年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真是顺杆爬。”李不惑也被少年单纯的快乐感染了,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你的师门就我一个人,我也不兴什么跪拜奉茶,你叫我一句师傅,以后我就是你师傅了,出去打架报我的名字,你师傅会护着你。”
就像是几千年都在等这一句话,苍澜荒芜的内心突然开出了花朵,一朵又一朵的小花不停的绽放,转眼间就布满苍澜的整个心脏,让他的心里满是甜甜的香气,他几乎要醉了。
“师傅……”苍澜眼睛亮闪闪的,带着朦胧的雾气,软软的叫着。
“你这小鬼,又哭什么?”李不惑还没高兴一会儿,就看到自己新收的徒弟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头疼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跟个女孩子一样,这么爱哭可怎么得了。”
苍澜不说话,只是痴痴的笑着,笑得泪流满面。
这孩子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又爱哭又粘人……李不惑揉了揉苍澜的头顶,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李不惑唯一的徒弟,再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根本停不下来……字数估摸着要超太多,所以分开发~~
潇洒不羁师尊攻VS外乖内黑徒弟受 n(*≧▽≦*)n 攻受互宠,甜到腻
我果然比较适合写无脑小甜文23333333
第46章 番外·中
李不惑师门有个奇怪的习惯, 就是会替弟子取个名字。
前世在传承阵法中的时候,李不惑告诉过苍澜, 他原本的名字并不是不惑,甚至不姓李,是他的师傅替他改的名字。而苍澜若是当他的弟子, 他会为他取名为未阑,愿他仙途坦荡, 不起波澜。
后来的苍澜确实改名为李未阑,却从未当过李不惑的徒弟, 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这一次,李不惑依旧给苍澜改名为未阑, 在苍澜自己要求下, 一并连姓氏也改了。
“反正我也不会有子嗣,我父母也从未要求我传宗接代,这个姓氏有没有都一样。”苍澜这么解释着——以后该叫他李未阑了, 李未阑这个名字他早就用了千年,用起来顺手的很,没有任何不习惯。
李未阑的天资算不上太好, 却也算不上太差, 比连五那种天纵之才肯定是比不上的, 但是比下还是有余的。
这次他们二人并不往六壬宗走, 而是跟着李不惑漫无目的流浪。
“那些所谓的仙人,求的是仙,一辈子克己制欲。而另外一些魔修, 修的是魔,向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李不惑已经给李未阑买了一身灰衣,让李未阑坐在他那匹瘦得咯人的马上,自己走在路上,牵着马说道,“我们修的是人,顺从本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便是最好的修行。”
李未阑早就听过了,却还是乖乖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你的同伴都死于非命,本来应该由你亲手报仇,了结这份因果,但是在我救你的那天就看过了,山上的匪徒不知为何自相残杀,已经死完了。”李不惑说着,有些遗憾的叹口气。
李未阑垂下眼睛,依旧一副乖顺的模样,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冷光。
这一次,他不打算和连五纠缠了。以前每一次他的进步,都伴随着连五更大的进步,二人每一次的争斗,连五都会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这让李未阑有种错觉,好似他是连五脚下的踏脚石,每一次与他争斗,都是助了他一臂之力。
以前他拜入了六壬宗,玄昊真人却只顾着连五,宗门里也只重视天资过人的连五,他一路走来几乎全是他自己摸索而来,六壬宗的恩情,他以前也早就还过了。
连五欠他的,他也不想讨回。
跟着李不惑四处游走,经常回家看看无法修仙的父母,待父母仙逝后继续跟着李不惑。这就是李未阑对未来全部的规划。
“我们人修不走闭关苦修那一套,我们只要在红尘中摸爬滚打,锻炼自己内心,保持本心不改,就是最大的修炼。”李不惑摘下一直挂在腰边的葫芦,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葫芦递给李未阑,“小鬼,会喝酒吗?”
李未阑接过酒葫芦,看着葫芦口,莫名想到这是他师傅喝过的……脸上突然热了起来,急急忙忙低下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就被呛得咳嗽不止。
李不惑拿回自己的酒葫芦,哈哈大笑起来:“不会喝酒不要喝那么多。”
“我会喝。”火辣辣的酒入喉咙,从口中一路辣到肚子里,让李未阑的额头都发起汗来,他眨了眨眼,小声的反驳着。
他以前确实会喝酒,只是这个身体不会喝酒而已。
李不惑只是笑着,照顾到自己小徒弟脆弱的自尊心,没有笑出声来:“我李不惑的徒弟可不能不喝酒,以后你每天喝一口,别喝多了,就一口,过个几年,应该就能和我对酌了。”
李未阑不甘心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李不惑的酒是神酒,对修为和身体都极有益处,可他现在也确实不能多喝。
二人一马,就这么溜溜达达的闯荡世界,或许是因为李不惑全心全意的培养李未阑,也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连五的压力,不过最大原因是李未阑已经修炼到了渡劫期一次,他现在的修行速度比前世快了太多。
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年,就已经筑基,这个修行速度让李不惑笑的合不拢嘴,时不时的念叨着自己找了个好徒弟。
二十多年过去,李未阑已经长成了一个钟灵毓秀的青年,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后的时光都会保持在这个模样,不会改变。
这和前世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起前世更加锐利而压抑的气势,如今的他更加随意放松而已。
李未阑原本以为直到渡劫,他们都会这么过去,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做梦了。
修者一般很少做梦,如果做梦,梦到的要么是心魔,要么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李未阑向来清心寡欲,说来或许没人相信,加上前世几千年的寿命,他从未有过欲望。年少时不懂,修行后更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更何况他也只看得上一个青妤,但是即使是青妤,他也只是想要娶她,却从未产生过欲望。
可是他却梦到自己和师尊在抵死缠绵。
实在是大不敬!红着脸去洗内裤的李未阑有一搭没一搭的搓着内裤,脸上灼热得几乎燃起来,胡思乱想着。
这是心魔,还是预知未来?如此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是预知未来,可是如果是心魔,那更不可能了……我竟然,对自己的师尊有欲望,这简直是欺师灭道。
二人这时候住在一个城镇的客栈中,囊中羞涩的师徒二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师傅睡床上,小徒弟打个地铺睡地上。
小徒弟半夜悄悄的跑了出去,却没注意到他的师傅在他刚刚离开房间就睁开了眼睛。
李不惑鼻子抽了抽,然后弯起嘴角自言自语着:“小徒弟有些晚熟啊……是谁让懵懂的小鬼开了窍呢?真是徒弟大了不由人,徒弟都是债啊……”
小徒弟一向乖巧,就连小时候都是乖顺听话的很,让他朝东从来不向西,让他打酒打半斤也绝不少二两。
师徒二人在人世间打滚,自然少不了要用银子,李不惑从来不变换出虚假的银子来祸害人,也不去深山里找些奇珍异宝来卖,二人单纯的找个地方,找个营生,每天赚个三五钱生活就可。
普通孩子早就受不了了,李未阑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时时还照顾李不惑,替他洗衣做饭,虽然李不惑用不着,但这份心,让李不惑极为受用。
李不惑也跟着李未阑回过不少次他的家,李未阑父亲是皇室,母亲也出身不低,这么一个在凡人中算得上富贵的家庭,孩子本该娇生惯养着,这小鬼却跟着自己四处受苦。
李不惑有些时候都有些后悔,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带入了人修中,在这偌大的红尘里摸爬滚打。
只是这万丈红尘也从未给李未阑沾染上有些人气,哪怕他做着再低贱的活计,他仍然带着不惹尘埃的清高,算不上令人厌恶,却会让人不敢接近。
以前李不惑很担心李未阑这个问题,只是现在他的小徒弟当真沾染上红尘气息的时候,他却有些心气不平了。
他翻个身,想是谁勾的他的小徒儿魂不守舍;又翻个身,想到红尘里的痴男怨女,有些担心他的小徒弟别人哄骗,受了伤害;再翻个身,他想他的徒儿与他日夜相处,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他心里就冒出一股火气……
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直到听到徒弟的脚步声,他才直瞪瞪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眼睛看不见了,听觉却更灵敏了,他听到小徒弟偷偷的脱去了外衣,钻进被窝,却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
李不惑翻个身背对地上的李未阑,心里酸溜溜的想到底是谁让他的小徒弟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二人都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但是李不惑却技高一筹,从早上起床的哈欠,到平时的神色,都没有半点异样,李未阑却经常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脸,然后急急忙忙的远离了李不惑。
惹得李不惑心里有事一阵伤怀。
最后居然是李不惑憋不住,开始打探起来:“小徒弟,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心里有事?”
二人最近正打算回李未阑的家里看望他父母,距离家中不远,他们中途停下来休息一下,正坐在街边的馄饨铺子里吃着馄饨。
正值饭点,铺子里人不少,他们坐在角落少有人注意,李未阑听到这句话一股红晕直冲脸颊,止都止不住的满脸红霞。
我的小徒弟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李不惑心里感叹一句,挪动一下身体又问:“不能给师傅说的秘密?”
小徒弟白皙的脸上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抬起头看了李不惑一眼,波光粼粼的眼睛居然让李不惑浑身一麻。
李未阑咬着红润的磨蹭了半晌,才压低了声音,凑到师傅的耳边悄声说话:“师傅,我……我做梦了。”
细若蚊蝇的一句话,若不是李不惑耳朵好,几乎没听到。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李不惑也不好太过直接,就假装不懂的继续问;“是什么梦?”
李未阑吞了口唾液,直觉这件事告诉师傅实在是太过羞耻,但是骨子里对师傅的无条件信任,还是让他开了口:“我……我梦到我和一个人,在做那事。修者的梦要么是心魔,要么是预知,无论是哪种,这个梦都太过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