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回头,后背紧紧贴着祠堂大门,颤抖着声音道:“因为我已经同卫岭成婚了,我不能再跟你拜堂!”
“哈哈哈哈,卫岭!哈哈哈哈……你们两个都背叛我!都背叛我!”
顾醒眼睁睁看着赵韵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嘴角张开形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鲜红的血盆大口扑面而来。
“既然你不跟我拜堂,那我就吃了你!”
说着就向顾醒扑了过来。
顾醒吓得大声尖叫,旁边有人推了他一把,“干嘛呢你,大晚上还叫啥玩意儿?”
黑暗中有人点了灯,卫岭那张分外熟悉的脸映在灯光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卫岭道:“你都把我叫醒了,我能不在这儿吗?”
顾醒低着头,揉了揉太阳穴,睡梦中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太可怕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都听见了,喝口水。”卫岭递给顾醒一碗白开水,“嗓子都哑了。”
“我梦见赵韵了。”顾醒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卫岭道:“我听见了,你在叫她的名字。”
顾醒点点头,又问卫岭:“还有水吗?”
卫岭看着空碗,一脸好笑,“没了,想喝自己烧去。”
顾醒没心思去烧水,索性就不喝了,“你不问问我梦见了什么?”
“看样子吓得不轻,总不能是春-梦吧?”
“滚!”顾醒白了卫岭一眼,随后又说起正事,“你还记得我们大婚那日,碰见了赵韵吗?”
“怎么?”卫岭漫不经心地看着桌子上的空碗。
“昨天我们在酒楼遇到那个小青年,他跟赵韵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他说祝我们百年好合!”
“所以呢?”卫岭不明白顾醒想说什么。
顾醒伸手抓住了卫岭的胳膊,激动道:“我怀疑那个小青年,就是赵韵!”
第 31 章
“顾七, 你疯了吧?光凭一两句相似的话, 就说那小青年是赵韵?”卫岭气得不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赵韵长那样?你当我是瞎吗?还是我没见过赵韵?我看你是疯了,你想赵韵想疯魔了!”
“我没有!”顾醒第一时间辩驳。
卫岭问:“没有什么?”
顾醒脱口而出:“我没有想赵韵。”
卫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跟我解释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谁!你那么喜欢赵韵,自己找她去啊, 别跟着我行吗?”
“卫四,你怎么了?”顾醒觉得一片茫然。
“我没怎么,我能有什么?”卫岭扭过脸去,不想看顾醒,顾醒也没应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卫岭泄了气,叹息道:“当初是你答应我,要跟我上战场打仗, 所以我带着你来了。这一两个月来,我将我平生所学, 包括从小到大的经验都告诉了你,毫无保留,你明白吗,顾七?”
顾醒点点头,“我明白。”
卫岭语重心长道:“既然来了战场, 就要心无杂念, 别忘了你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你手底下是千千万万的将士,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旁人的性命,你输得起吗?”
顾醒沉默着,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卫四,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你大爷的醋!”卫岭气笑了,“我干什么吃你的醋?你脸也太大了吧!”WWw.aIXs.oRG
“我觉得你反应太过激了。”顾醒语气很平静,“我知道你也喜欢赵韵,所以听到我老是提她必然不爽。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赵家图谋不轨,赵韵乔装来边关做什么,你想过没有?”
顾醒此刻表现得非常冷静,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我宁愿相信赵韵是无辜的,可如果真的无辜,为何会来成郡,还秘密乔装?别忘了昨日酒楼还有赵淳,他们兄妹俩肯定已经见过面。既然是兄妹,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见面?我朝女子并非一定要困于闺阁,她身为皇上亲封的端静县主,要来边关皆可走正常途径,不会有人拦着她的,可她这般隐秘行径,让我不得不多加怀疑。”
卫岭听顾醒条条分析,无奈道:“你还真把那男人当赵韵了?他不过是多问了我几句,我瞧他模样,绝非女子假扮,你……你疑心病太重了!当初怀疑赵家与铁木格有关联,这其中也都是你一面之词,我们谁都不曾亲眼见过。”
顾醒非常肯定地说:“卫四,赵家一定有很大的问题,我现在需要确认,如果真的是赵韵,我……”
他下意识一顿,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赵韵是他喜欢了那么多年,前前后后加起来两辈子的女子,如果这样深爱的女子成为了他的敌人,那他……该如何自处?
“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赵韵做了背叛大燕之事,卫四,你绝不能感情用事。”
卫岭瞧着顾醒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究竟是我感情用事,还是你感情用事?顾七啊顾七,我可是每天晚上都听见你叫赵韵的名字,真要追究起来,你已经跟我成了婚,这是要给我戴绿帽子不成?”
“现在不是说成婚的事,若非赵韵的关系,我们不至于从小打到大。”顾醒显得非常执着而认真,“所以,我非常清楚你对赵韵的情谊……”
“打住!”卫岭做了一个手势,“自从我知道不会娶她那一刻开始,自从我跟你拜堂成亲之后,我对她就不会再有半点心思。”
“当真?”顾醒不敢相信。
卫岭点头,“当真。”
“那就好。”顾醒点点头,“明日便可派人出去打探一番,到时候你就知道该不该信我。”
卫岭勉强答应了,他可算知道顾醒是个执拗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什么事情都得弄个非黑即白,这样的性格容易钻牛角尖,若是不慎,只怕精神崩溃,整个人都废了。
“行,我都听你的,不过嘛,你要知道如果赵家与北狄有关系,她身为赵家的女儿,自然脱不了干系,不要寄希望于她还是清白的。”
顾醒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我相信她定然有苦衷,没有亲眼见到,她在我心里就是清白的。”
“你真是疯魔了!”卫岭摇了摇头,无奈叹息,“既然你相信赵韵是清白的,那赵家必然也是清白的,赵韵与赵家是等同的关系,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吗?所以我说啊,你心思太多太沉,迟早害了你自己。”
顾醒不可置否。
翌日傍晚,卫之一从成郡带回来消息,顾醒和卫岭皆有些紧张,容卫之一喝了口水,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卫之一连忙将打探的消息一一复述:“听酒楼小二说,昨日少将军与顾世子走后,那小青年的确与赵大公子交谈甚多,似是旧识,后来又一同离开,有食客瞧见他们去了一家客栈。”
“然后呢?”顾醒急问。
卫之一道:“属下跟着就到那家客栈打探,听掌柜提起的确有三名男子订了一个房间,其中一人个子不高面容白皙,与酒楼那小青年正好符合,至于另外两个,也同赵大公子及长随侍卫赵东南相似。他们还特地交代过,不许店小二进去打扰,掌柜的偶然经过,发现门口由赵东南守着,防范甚严,约莫一个时辰那小青年率先离开,而赵大公子和赵东南则到了晚上才退房离去。”
卫岭听到这里,面色凝重,“如此看来,顾七你的猜测恐怕没有错,这人即便不是赵韵,也是赵家非常关键的人物,否则不会与赵淳秘密联系。”
顾醒似乎没有听见卫岭说话,只顾着追问卫之一,“你可打听了那小青年离开客栈去了何处?”
卫家人做事谨慎,既然有吩咐,自然要方方面面都顾及周全。
卫之一点头道,“我问过那掌柜的,说是看见小青年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出城哪个方向?”
“北城门。”
顾醒思索片刻,“北城门,是往我们这个方向走的,既然没有来找你我,自然去找了赵淳,如今恐怕就在赵淳的营地。”
卫岭皱眉询问:“你想干什么?”
顾醒没说话,卫岭按住了他,“你不能去。”
“为何?”
卫岭一时语噎,想了想才说:“且不论那人是不是赵韵,就算是赵韵,那也意味着你过去只会有危险,一旦赵韵在你面前暴露,你觉得赵淳会如何对你?如果不是,你又如何同赵淳交代?昨日我才扫了赵淳面子,他定然怀恨在心,肯定会对你施加报复,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明日我陪你一起。”
顾醒没说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卫岭心中惴惴不安,忽然有那么一丝烦躁,但又不知道在烦什么,只好深深压在心里,闭口不言。
到了晚上,卫岭辗转反侧,平生第一次失眠了,脑子里全是顾醒昨晚噩梦惊醒后的样子。
按理说,一个人做了特别害怕的噩梦,只会表现出畏惧和恐慌,可顾醒在那时却显得十分冷静,一字一句条理清楚,这种冷静太过反常。
甚至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异常的执着和疯狂。
卫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再加上那日发现所谓的铁木格,虽然没有证实,顾醒却回来一病不起,好不容易醒转过来,却日日噩梦不得安宁。
其实这些日子军医一直开了安神药给顾醒喝,顾醒自己也没有拒绝,每日都认真服食,绝不会因为药苦难喝而倒掉一滴。
那么这次……卫岭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翻身而起,趁夜来到军医帐中。
军医还在翻阅药典,小药童在旁边帮忙整理药材,见到卫岭急匆匆进来,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就跪下来行礼。
“不必多礼。”卫岭扶起小药童,冲到军医的面前。
“医官,顾世子近日身体可有好转?”
军医提到顾醒就叹了口气,“顾世子每日噩梦尚未缓解,少将军夜夜守在他床榻边,恐怕比我还清楚,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所以,他是不是会更严重?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昏迷不醒?若是昏了过去,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
军医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少将军,属下医术不及京城的大夫精湛,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如果顾世子一直没有好转,还请少将军将人送回京城吧,毕竟在京城侯府,若出了大问题,还可请太医院的太医诊治,不必在此拖累延误了时间。”
卫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颓然离开了军医处,回到自己的军帐,正想卧下睡觉,却猛然看到内侧床榻上空无一人。
顾醒呢?
卫岭霎时脸色一白,心都提了起来,伸手探了一下被褥,还有余热,说明刚走不久。
他连忙追出帐外寻找,来回寻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偷偷摸摸的黑影,小心翼翼地避过守卫兵和巡逻队,趁其不备翻了栅栏逃了出去。
“好你丫的顾七!”卫岭低声骂道,赶紧跟了上去。
第 32 章
成郡之外, 有卫家军和卫岭在此, 赵淳乐得清闲, 就连营地也防范松散,只有一队不到十人的巡逻兵每隔一个时辰装模作样地走一圈,巡逻队的士兵各自聊天打瞌睡,根本没有认真做事。
顾醒的潜入非常顺利, 在远处高地他便观察了整个营地,因而目标明确,直奔赵淳主帐而去。
卫岭悄无声息地跟在顾醒身后,多年的经验让他如鱼得水,亦使得顾醒毫不知情。
到达赵淳主帐外,顾醒找了一处不易发觉的角落,小心蹲下,潜伏住身形, 准备探听一下帐中情况。
却不料才听上一两句,便满脸尴尬, 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大公子……饶了奴才,啊……奴才明日走不了路了……”
“呵,饶了你?我看你爽得很……”
那男人的叫喊求饶声,可不正是赵淳的长随侍卫赵东南?中间还夹杂着难耐的喘息,和变了调的呻——吟。
这帐中发生了什么, 顾醒瞬间明白过来, 又想到赵东南那五大三粗的模样, 赵淳那白斩鸡似的公子哥做派, 便觉得世间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卫岭跟在顾醒身后,见顾醒身形不稳逃也似的跑了,满心诧异,忍不住靠近顾醒刚才的位置,拿匕首刺了一个小口,眯着一只眼睛看进去。
白花花的肉体,活色生香!
卫岭吓得心跳一滞,脸色瞬间绯红,“还……还有这等事?”
他恍了一会儿神,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等回过神来,发现顾醒已经不见踪影,忍不住埋怨自己这是干的什么事,连忙四下寻找。
待他耽误许久,终于找到顾醒时,顾醒已然跟那小青年交谈起来。
小青年一身黑衣,英姿飒爽,负手于背后,冷冷地看着顾醒。
“我知道你是赵韵。”顾醒非常肯定,卫岭心里暗骂这小子不懂得谈判之术,就这么直白地把话说了出来。
小青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顾世子漏夜前来,就为了说这等笑话?我明明身为男子,你却说我是赵家小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顾醒摇摇头,声音似乎带了一丝乞求,“阿韵,这里是战场,你孤身来这里太危险了,回去吧。”
“我在哪里,与顾世子何干?”
“阿韵,那日我与卫岭大婚,铁木格逃进了你的包厢,他可曾伤害过你?”
小青年一听这话,立时变了脸色,“什么铁木格,我不知道!”
“铁木格是北狄二王子,此人凶残狡诈,你不可与他有过多的接触,如今战事紧张,你……你们赵家是否与北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果有,及时收手,为时未晚!”
“用不着你教训我!”小青年怒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韵!”顾醒锲而不舍,“你乔装来边关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京城?你说你不想再嫁人,你想要自由,我都可以帮你,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你为何如此心急?”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小青年感到十分奇怪,看向顾醒的目光带着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