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正常的,平时倘若叫公子,只叫一声,不管多累,都会有所回应。
幽问鸦郑之南去了哪里,同时吩咐人去唤住家医师。
这才发现公子果然是被人迷晕的。
而迷晕的人是谁,不作他想,除了消失的郑之南还有谁。
当秦鹤被催醒后,就看到跪在床前的鸦,秦鹤眸色阴沉,面部铁青,幽也跪在一旁,为自己的玩忽职守而认错。
在秦鹤的沉默中,幽将自己在郑之南进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秦鹤,而鸦自始至终只说了五个字。
“请公子降罪。”
秦鹤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桌子,这桌子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被某个人躺过,他把他压在上面为所欲。
他以为他是诚心认错,其实是从他踏进书房,他就在算计他。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情事中,郑之南从未主动吻过他,所以他被那一个主动的献吻而弄昏了头。
他还真是低估了他。
秦鹤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鸦,手里拿着一件玉雕,是一条小鱼,这是郑之南曾经送给他的那条。
秦鹤说:“鸦,之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不然秦鹤无法理解鸦的举动,如果不是极其喜欢一个人,鸦不可能背叛他,为那个人牺牲自己。
看来,两年的时间,郑之南改变了他太多,以至于都忘了曾经他的所有作为,选择违背他。
一旁的幽虽然垂着首,但眼睛已经因为秦鹤的话睁的很大,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鸦会喜欢上那个家伙。
他知道鸦一开始回到月裳城还有些不习惯,但想一想在一个人身边两年,一时半会谁都不可能习惯,所以他没有当一回事,肯定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而在竹林里,鸦的所作所为,在幽的眼里,也是维护秦鹤的脸面,毕竟名义上,郑之南是公子的人。
万万没想到鸦会喜欢上公子的仇人之子,还违背公子,助他离开。
这是死罪啊!
立时幽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和鸦十几岁就认识,到如今十年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也和亲兄弟没两样。
鸦坦坦荡荡的回答了一句:“是。”
秦鹤语气玩味地问了一句:“他有那么好吗?好到你忘了你自己真正的身份,以为自己还在他身边当贴身随从?”
鸦双手扶地,头磕在地面。
“他很好很好,请公子降罪。”
秦鹤溢出一声笑说:“他再好,也是我的——”语气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对鸦说,“自去刑房领罪。”
幽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去刑房领罪,那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只要不死,只要不死就好。
等鸦离开后,幽忍不住道:“公子不问问鸦郑之南怎么离开的吗?”
“鸦不知道。”
幽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向秦鹤。
秦鹤握住手中的鱼,然后摊开掌心,看着那游鱼说:“以他对鸦的了解,不会告诉鸦他要去哪里,怎么离开,鸦在他的眼里,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开你的视线,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秦鹤在醒来后就洞悉了一切,所以他不问鸦,现在不问,以后也不会问,因为鸦已经失去了他的忠诚,也没有了他的价值。
秦鹤了解鸦,郑之南也了解鸦,所以他知道,郑之南不会蠢到把自己去哪里,怎么离开也告诉鸦,一可以为鸦保命,二可以更安全妥善的离开。
幽不禁道:“他的走每一步都好缜密。”
秦鹤站起来说:“这个院子里有密道通往外面,派人查,同时派出队伍去不同的方向搜查,各个关口也发送追捕通缉,除了云凤城和月裳城,其他中部大陆的城市都不要声张,暗地里查。”秦鹤不想声张是因为不想北部城市的赫连烈发现郑之南逃走的事情。
不然,事情只会更复杂。
他和赫连烈合作,足够了解他的脾性,没有得到的东西,有足够强大的人护着也就罢了,倘若那人失了庇护,绝对会参与到追查的行列里,得到了才算完事儿。
得不到,就会一直惦记着。
没了他秦鹤护着,郑之南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被其他掠走吗?
他是不了解自己的魅力吗?稍微有一点权力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尤物。
想到这里,秦鹤再次握住手中的游鱼,挥挥手让幽退下了。
用了六个小时,郑之南和泊叔来到了第一个转乘点,在岸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打包了一些在路上吃的和喝得,没有多停留,立即换上了一艘更大一点的客船。
这一次要乘12个小时,长途漫长,不过好在有独立的休息室,一张上下铺,郑之南在泊叔的强烈要求下睡在下铺,他很疲惫,在岸上也一直紧绷着身体,回到船上,当船驶离了码头,郑之南才再一次松懈下来。
这一松懈郑之南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不管路上有多颠簸,仍睡的很沉。
郑之南睡了整整9个小时才醒过来,因为饥饿。
泊叔只睡了五个小时,看到郑之南黑眼圈很重,便没有叫醒他,准备了水和面包。
看到他醒了,督促他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这个时候是晚上,船外面就是海面,黑乎乎的,除了船上的灯照到一些海,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郑之南吃着东西,问泊叔:“下一个换乘点是哪里?”
“北境码头,只有在那里才有去南部大陆的客船,北境城四通八达,河运海运都很繁盛,不论是中部大陆的船只还是南部大陆的船只都可以进入,北境不仅和中部大陆有生意往来,和南部大陆也维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其他地方没有前往清灵城的航线。”
郑之南听到北境俩字,差点噎住。
北境码头,该不会要自动送上门给赫连烈那个家伙抓吧?
要不要这么戏剧?
我才刚跑出来,让我好歹浪几天再继续战斗也行啊。
跑了半天,竟然是去北境,可耻的是不去北境就去不了清灵城。
郑之南还不能跟泊叔说不能去北境。
淡定淡定,如果剧情需要他被抓,就算不去北境城也会被抓,那么去了对方抓不抓只能听天由命,不要紧张。
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不会那么快被秦鹤那个家伙抓。
估计这会儿那家伙已经快气死了。
想到这里郑之南又笑了。
泊叔看到郑之南笑,也不由放松了一些。
可能是气氛太好,郑之南吃完东西,又喝了一些水后,问泊叔。
“泊叔,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可以和我说说吗?这段日子,什么事情都来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都变了。”郑之南说完适时的叹了口气,眼神迷茫。
泊叔沉默了半晌,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郑之南看着泊叔问了一句:“父亲真的杀了秦鹤的父亲吗?”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泊叔才从沉默和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点头说:“是。”
郑之南本来听秦鹤的话就打消了误会梗的疑虑,但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没想到泊叔的回答也是如此肯定。
郑之南不由说了一句:“父亲就那么想要当上城主?”
郑之南说完这句,泊叔摇了摇头说:“你父亲并不是为了当上城主才把他父亲杀了。”
郑之南心里咯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泊叔,静静等待他下一句话。
靠,果然有内情!
“秦鹤的父亲和你父亲是至交好友,一起扛过枪的矫情,想必秦鹤也有跟你提过。”当然,在秦鹤的嘴里,应该是用嘲讽的语气。
郑之南嗯了一声。
“杀他是真,可并不是因为权力而杀他,你大概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姑姑。”
这个郑之南真不知道,他来这个世界真的是两眼一抹黑来的。
“你姑姑19岁的时候死了,自杀,那个时候城主还没结婚,更不会有你。”
“和他有关系?”
“一开始不知道和他有关系,是姑娘自杀留的那封遗书知道的真相,你姑姑在你父亲不知道的时候被秦鹤的父亲占有了,那个时候,他刚刚成婚一年多,姑娘被玷污后,一直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她觉得不会有人相信她,那是她哥哥最好最信任的朋友,也是高高在上的城主,这件事一直折磨着她,坚持了四年,最后选择以死证清白,把真相说了出来,你父亲只有你姑姑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你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从小呵护的妹妹就这么被最好的兄弟玷污,然后选择自尽,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郑之南听完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没想到这段仇恨里竟然还有更深的一层仇恨。
老郑家真是上辈子欠了秦鹤他们家,原主的姑姑被秦鹤的父亲侵犯了,父亲被秦鹤杀了,原主,也就是他被秦鹤上了。
什么运气,太点儿背了。
原主太惨了。
真的惨。
不过这个时候郑之南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和难过,所以他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说了一句话。
“秦鹤,该死。”有了这段渊源,郑之南知道后面必定还会和秦鹤有一段激烈的对手戏,比如说你死我活啥的。
这段真相也让他有了反击的底气,之前真他妈憋屈。
然而,就在郑之南说完后,泊叔按住郑之南的手,摇了摇头说:“少爷,不要再与他们家纠缠下去了,城主也绝对不愿意看到你再回到他身边,只是为了复仇,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泊叔也不愿意这件事再纠缠下去,我现在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郑之南抽出手,苦笑了一下说:“泊叔,你觉得我能活多久?没了以前的生活环境,我这身体活不长的,还不如把最后的生命用在有用的地方,我不想这么窝窝囊囊的去见父亲。”
泊叔红了眼眶,声音颤抖的说:“少爷不要胡说,少爷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城主会保佑着你,泊叔也会陪在你身边,守护你。”
郑之南被泊叔的这一席话彻底感动,他没有继续对泊叔说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不论他答应不答应泊叔不去复仇,接下来的剧情也不可能就让他从此隐居下去,所以他没有多说。
剧情会推着他,最终将他推回秦鹤的身边。
互相折磨,看他们相爱相杀,最后就看谁死谁活。
这样的恩怨仇恨,他和秦鹤,又怎么可能是HE,他代表原主都不答应。
当客船在航行了12个小时后,终于停靠在了北境城外的渡口,那时天已经亮了起来,码头上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郑之南戴着帽子、眼镜,垂着首跟在泊叔的后面,从现在开始,他称呼泊叔叔叔,而泊叔则称呼他为阿南。
从北境城航行到清灵城的最近一班航线是晚上6点才出发,所以他们还有几个小时在码头附近活动的时间。
郑之南很谨慎,生怕狗血的在大街上就和赫连烈偶遇了,他们二人没有去繁华餐厅或者餐馆,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小的面店坐进去稍作休息,吃东西,吃完东西去储备要在海上吃的东西。
从北境城到清灵城要坐一天一夜的船才会到,中间会到码头休息一个小时,再继续出发,所以准备的东西有点多,两个人一天要喝的水,还有食物,买了新的粗布衣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很不起眼。
在面馆吃面的时候,郑之南听到有人在小声交谈,关于赫连烈的事情。
“城主都离开北境城一个月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等城主回来,一定会再次举办庆祝活动。”
“说的我都迫不及待了。”
“最早也得下周把,反正6月的节庆,城主肯定会出席,他最喜欢热闹,到时候我们就又能看到那些头牌争奇斗艳,也就在节庆日的时候能看到那些天仙。”
说完,几个人哄堂大笑,纷纷说他:“看你那点儿出息。”
郑之南听到赫连烈不在北境城,背都没之前缩了,挺直着背,舒服自在的喝起了面汤。
这个大贱人原来没在,那最起码此时此刻的他是可以放松的。
郑之南吃完面后,和泊叔去买东西,一人背了一个双肩包,就像所有长途旅行的背包客那样。
弄完这些,随便找了一个休息椅,休息了两个小时就赶往码头,等候登船。
这次的客船比前两次的客船都要大上许多,一个客舱里有两张双人床,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两个陌生乘客。
郑之南没有多去在意,等上了船后他就脱了外套躺进了床上,他头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吹了海风的缘故。
肺部也不舒服,久病成医,身体里那点有问题,郑之南自己就能推断出来可能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或者是老毛病。
从前生活优渥,有个头疼脑热,随时都有名贵药物续着命,就算是当了阶下囚,秦鹤也没有在药物上面为难他,或者说刻意不给他看病,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都还活蹦乱跳的。
结果才出来没多久,勉强24个小时,头脑就发昏,身体也软绵绵的。
防止他这种情况,上船之前特意备了之前他常吃的一些药物,不过是便宜的那种版本,但聊胜于是。
发现不舒服,郑之南就吃了药躺下了。
不想病倒,会连累泊叔,也会耽误行程。
前10几个小时,郑之南几乎就是在昏睡中度过,中间醒来吃了点东西,还有一点消炎药,又继续躺下了,除了头昏脑涨,没有更不好的反应,郑之南觉得睡觉还是挺有用的,就又继续躺下了。
中间客船停靠过,停了一个小时,因为刮风的缘故,郑之南没出舱门,怕加重不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