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微微一愣,又见嘉瑞十分欢喜的模样,盯着人流几乎看不过来,停顿了片刻方迟疑道:“前面应该有个花车表演……”
安嘉瑞便仰起头看他,眼中亮晶晶的问道:“花车?”
都天禄迟疑片刻方反应过来,朝前走去,边走边问道:“嘉瑞很喜欢这种场合?”
安嘉瑞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挺新鲜的,感觉会很好玩。”
都天禄见着他哈欠不断的模样,有几分自责:“我不该这么早叫你起来的。”
安嘉瑞摆摆手道:“是我昨天没睡好。”光忙着补课了。
绕过人群,前方果然有个花车,但因他们来的太早,花车上表演的人还未开始,只有花车在那,满车鲜花,香味扑鼻,足以让任何一个少女为之心动。
但对于男性来说,就过于少女心了,很难生出什么感慨来。
安嘉瑞绕着花车走了一圈,有些失望,扑鼻的香味还有点刺鼻,忍不住回头看跟在身后的都天禄,目光中满是疑惑,既然表演还没开始,为什么这么早就把他叫起来了?
都天禄张了张嘴,失笑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方道:“应该不久就会开始表演了……”
眼看着嘉瑞似是被什么所吸引侧过身,都天禄忙把他拽回来:“别离我太远。”
安嘉瑞应了声,没往心上去,好奇的指着花车上凸起的蓝色花束问道:“那是什么花?看上去很……”他斟酌了下词语道:“很锋利啊。”
确实,那束蓝色的花在整个花车中都格格不入,艳丽的好似能划破手掌,边缘几乎皆是密密麻麻的齿轮状,让人不由一看便心里发凉。
都天禄看了眼,也有些疑惑,似是未曾见过这般美到能刺穿人心脏的花。
安嘉瑞见他面上跟着露出疑惑之情,便拉着他走近了些:“天禄你也不认识?”
都天禄还未答,忽而人群涌至,表演的男生和女生们,穿着艳丽且飘逸的舞裙,脸上涂抹着浓烈的色彩,头上满是摇晃的银饰,手上拿着丝带,赤着脚飞快的跑上了花车。
都天禄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安嘉瑞搂回怀中,避开了人潮。
表演开始了。
花车旁簇拥了一堆情侣,将它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起来,在花车最前方的安嘉瑞他们倒是不好退出去了,只好顺着人潮在前方艰难的移动。
花车上的表演者,舞蹈十分绚丽,间杂着几个高难度的动作,时不时让人群响起惊讶的“哇”声。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安嘉瑞不由也跟着欣赏起了他们的舞蹈,待前奏方过,花童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在花车顶端往下撒各种花瓣。
一时间,漫天皆是花瓣飘舞,还有俊男美女在花车上凌厉矫健的舞蹈,丝带飘飘,好似飘在人心头,旁边不少情侣,忍不住紧紧相拥,在此时此刻互诉爱意。
安嘉瑞倒是不至于如此,他盯着花童手里的花篮有些疑惑,而都天禄则忙着护着安嘉瑞躲开花瓣,一时也顾不上表白之事。
安嘉瑞看了一会,忽而问都天禄道:“最边上那个花童手上的花篮是不是满篮子都是我们所见的那种花?”
最边上的花童与旁边的花童不同,他十分安静且克制,几乎没有撒过花,只是冷眼旁观。
但当安嘉瑞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花篮时,他似有所觉的低头与安嘉瑞对上了眼,突而露出一个笑来,在浓烈的妆容下,牙齿分明,倒让安嘉瑞无端有几分感触,好似被猛兽盯上了一般。
都天禄听闻他所言,抬头眯着眼看向那个花童,露出个笑来,满是“终于抓住你了”的意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嘴上却道:“好像是,看不太清楚。”
安嘉瑞便欲更仔细的看清楚些,踮起脚看去。
却见一晃眼的功夫,那个花童不见了,他还有些疑惑,都天禄已然抱着他转身朝人潮外走去:“这里有点挤,我们先出去吧?”
安嘉瑞总算察觉出不对了,回首欲再看一眼,却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他有些狐疑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都天禄露出个狡黠的笑来:“嘉瑞,看来你没认真听我讲课哦。”
花车上仍是一派歌舞升平,花车内部,花童却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难以动弹。
花篮在二甲手里转悠了一圈,他不由吹了声口哨道:“还挺下血本的?这篮子意绝花不好摘吧?”他啧啧称奇的道:“得攒上几年才能凑这么多吧?”
花童面上便浮出一丝冷笑来,压根不答话,只是扭了扭身体,还欲挣扎。
甲二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一挥手,溅起一道血痕,花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甲二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花童,吩咐道:“弄干净些,别吓着别人了。”他转着手上的小刀,听着外面百姓的欢呼雀跃声,琢磨着那边应该动起来了吧?可惜他还要善后,不能去一睹此景,太遗憾了。
这样想着他便踹了脚身后的人:“动起来啊,早点解决,咱们早点回去看戏!”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安嘉瑞还在回忆都天禄之前有没有讲过今日要做些什么,奈何他真没认真听讲,加上还有些困,干脆的瞪了眼都天禄道:“到底是哪件事?”
都天禄抱着他走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上,嘴中呼啸一声,方转头眨了眨眼,道:“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还学会调戏他了?难道他会怕他?
安嘉瑞飞快的凑近都天禄,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都天禄似是没想到他如此迅速,好似压根无需思考一般,微微一愣,老实开口道:“前几日我不是说予你引蛇出洞之事?”
寒星踢踏着步子,慢慢从街那边跑了过来,停在了都天禄身前。
都天禄欲详细解释的话一顿,翻身上了马,伸手递到安嘉瑞面前道:“先上马,路上我与你细说。”
安嘉瑞便借着他的力,上了马,坐到了他身前。
都天禄微微抖动缰绳,寒星便小步跑了起来,待适应了几分,步伐加快,飞奔起来。
都天禄张了张嘴,吃了满嘴的风,在安嘉瑞看好戏的神情中低下了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轻轻抖动缰绳,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合着还是什么都没说予他……
但见景色飞逝,渐渐出了大都,安嘉瑞开始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好似他曾经来过一般。
又看着空旷的前方,毫无人烟,他便记起来了,他也曾与都天禄这般一起纵马前往牧地烈部落,然后见着了那个阿公。
如此他不由转头看都天禄,都天禄脸上毫无迷茫亦无迟疑,似是坚定不已的朝着牧地烈部落飞奔而去。
想起之前几次寥寥数语,战意凛然,安嘉瑞有些猜测,但亦不敢深想。
那可是都天禄的外族,他身后最坚实不过的依靠,怎么会……到那种地步呢?
便是他有诸多猜测,思绪纷飞,随着路程慢慢缩短,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牧地烈部落似仍和以前一样安详,也有不少情侣甜蜜蜜的挽手走在路上,见着殿下纵马飞驰而至,面上还露出惊讶之色。
安嘉瑞亦很惊讶,现场情况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都天禄下马,又转身抱着安嘉瑞下了马,牵着他的手,与熟人们打着招呼,闲情意适的走入了牧地烈部落。
安嘉瑞有些疑惑的看他,他安抚的握紧安嘉瑞的手,朝着议事厅走去。
随着渐入部落中心,遇到的人便越来越少,最后甚至出现了全副武装的士卒。
见着都天禄,忙行了一礼,才抬起□□,让开了道路。
再往里,则再无闲杂人等,反而守卫严密了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巡视的小队,几乎保?0"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0 ">首页 32 页, げ豢赡苡腥嘶嵛蟠常匀灰膊换嵊腥四艽永锩媾艹隼础?br /> 都天禄亲切的与他们打过招呼,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还能问上几声,家里的孩子生了没之类可见记在心中的话,直让士卒腰杆笔直,恨不得为殿下出生入死。
如此速度便慢了下来,都天禄也一反骑马时的迫切,慢悠悠的走到了议事厅门口。
门口围着一圈神情严肃的士卒,见着都天禄纷纷让出条道路来,让他们畅通无阻的进了议事厅。
方进门,入目的就是一圈眼熟的人。
阿公,叔公,艾赞皆在此,还有几个曾惊鸿一瞥的长辈们,都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面色难堪至极,看见门口一声响动,都天禄和安嘉瑞进来了,几乎冷笑声连连,毫无和蔼可亲之色。
当然这可能跟他们身后拿着兵刃的士卒分不开关系。
安嘉瑞不由脚步一顿,觉得眼前的场面有些奇幻,他们被押解在议事厅,被士卒们虎视眈眈的拿兵刃威逼着,而不过十几里路程之外,牧地烈部落的孩子还在畅快的奔跑,情侣们也散步于此,家家户户仍在过着正常的生活,似是什么都没发现。
都天禄倒是不在乎他们的冷笑,牵着安嘉瑞坐到上首,先倒了杯茶塞到他手中,方慢慢环视了一圈议事厅里的人。
安嘉瑞低头喝了口茶,亦发现了个熟人,柱子间身旁虽无士卒,但他亦坐在最后一位上,面上满是茫然之色,似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率领着士卒的也是一个熟人,边勇捷立于都天禄下首,亦是一反常态的安静着,倒像个将军模样了。
都天禄将情景尽收眼底,方慢悠悠的开口道:“如何?”
也不知是对谁说,没头没尾的。
没人搭腔。
他便指名道姓道:“阿公,如何?”
恍如一下子就老了的阿公几乎是半瘫在椅子上,闻言,眼珠方转了转,咳嗽了两声,艾赞见着阿公这副样子,便先开口道:“好一个都天禄!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他话音刚落,闷哼一声,却是他身后的士卒,拿刀柄捅了他一记。
但便是如此他亦冷笑连连,毫不掩其鄙夷之色。
都天禄却表现出了十分大气的气度,看了他一眼,未接茬,只是重复了一边道:“阿公,如何?”
阿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无力的轻拍了两下,赞道:“好极了,像极了你父亲。”
叔公在一旁冷哼一声:“像极了你那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父亲。”
都天禄微微扬眉,也不反驳,只是道:“成王败寇,阿公认吗?”
阿公费劲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大笑道:“真是我的好族长啊!认!阿公这把年纪了有什么认不得的?”
艾赞在一旁缓过气来,却是气急了:“认什么认?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替你挡那一剑!”他说着扒开衣服,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刀疤,几乎差一丝便要穿过心脏,他指着刀疤问都天禄:“叔叔们哪个没替你挡过刀?”
都天禄笑意渐浓,不答话。
艾赞便更生气道:“你倒好,现在将我们一网打尽?是嫌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碍了你的眼?”
叔公阴冷的在一旁道:“怕是觉得我们早早的死了方和你的意?”
柱子间眉宇皱成一片,亦是不解,为什么……突然翻脸,紧接着就是雷霆一击?牧地烈部落做错了什么吗?
都天禄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笑着道:“叔叔们确是救过我,我亦一直敬重叔叔们。”
艾赞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都天禄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阿公道:“阿公素来待我如亲生儿子,我亦记得。”
阿公手抖了抖。
都天禄有条不紊道:“但是诸位,我才是牧地烈部落的首领,阿公……”他懒洋洋的道:“辈分大了些,众人捧着了,便恍若自己能定夺一切了?”
众人的口中之语便停留在喉咙处,看着都天禄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公开口道:“成王败寇,何以多言?”
都天禄看着阿公诚恳道:“叔叔们为我挡过刀,我都记着,定是要说个清楚,才好……”
他便笑了笑,转开话题道:“牧地烈部落是我的,而不是阿公的。”
说道这,他似有所感触:“可见活的久还是有好处的,若是艾尔肯首领还活着,怕是羡慕死了。”
阿公辈分大,命却不好,先是未得狼神认可,后有比他更惊才绝艳的艾尔肯首领,生生被压制了半辈子,直到艾尔肯首领中年郁郁而亡,留下唯一得到狼神认可,却又身份特殊的都天禄。阿公方有机会慢慢上位,逐步控制牧地烈部落。
但观现在的场面便知,他的逐步控制亦不过是一句笑话,袁三军悉数听命于都天禄,牧地烈部落亦是以都天禄为尊,便是阿公凭借着威望和辈分占有一丝民心,但在首领的名号下,便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阿公脸色愈白,却不急着辩解。
艾赞先跳了出来道:“你怎能这般想阿公?阿公这半辈子,为了牧地烈部落鞠躬尽瘁,还落得你这样一个评价?”
都天禄想了想,道:“这皆是他之该做的,为臣者,不思为君主效力,而思如何谋得权势,便是不忠。”他觉得有些无趣:“诸位皆是我之臣子,如今却还觉得自己付出良多,而我所为皆是名不正言不顺?”
叔公脸色一白,便不说话了。
艾赞却振振有词道:“我们便是你的臣子,就不是你的叔叔了吗?”他哼了一声道:“也是,我们怎么配当你的叔叔呢?”
都天禄实是懒的与他这死心眼对话,干脆道:“若是叔叔,便别插手我之行事,若是臣子,便该听从我之命令。两者皆做不到,便该……”他轻声却掷地有声道:“去死了。”
艾赞被他此言所摄,不由频频看他,好似从未见到过他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