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旬听着大猫脚步声越来越轻,他缓缓抬起头,环视一周,这一抬头是天,一低头是地的窝也太简陋了吧!!
变成一只自带长胖基因的橘猫就算了,还是一只流浪橘?!方旬生气地想挠人。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前腿放在叉开的腿中间,指甲伸出来,在地上无意识地乱刨了几下,一身绒毛看起来虎头虎脑地,小脑袋左右转着看四周,耳朵不时地弹一弹。
方旬觉得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别人重生穿越都会有金手指,一醒来变成什么大小姐、皇子、组织领导人……但为什么到他这就这么衰啊!!
他只是想撸猫,不想被撸啊啊!
方旬刨了会儿地,地纹丝不动,他盯着地瞪了好几秒,气呼呼地收回指甲,起身打探周围环境。
这是个小树林,树都长得一丝不苟,很直很细,光秃秃地,地上没有多少草皮,一眼望去,全是枯黄的树叶。
空地上放了一个像鸟窝一样的东西,就在他刚才醒的位置旁边,银白色,外表平滑,方旬作为一只好奇却没有大长腿的猫,在鸟窝旁边蹦蹦跳跳,蓄力起跑折腾半天终于站到了窝沿儿上。
方旬内心竟然升起一种站在世界冠军领奖台上的自豪感……真是没出息。
他在窝沿儿上走了一圈猫步,最后躺下去试了试,一点不硌挺舒服,还会自发热,方旬舒服地眯起眼,嗓子眼儿里小声打起小呼噜。
等一下,自发热?
方旬整只猫一下子从窝里弹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全身毛都炸着,但因为它全身都是绒毛,炸不炸都是个毛球,看不太出来。尾巴直直地竖成一根小棍儿。
方旬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种东西是个人的时候没见过,跟他在视频里看到的猫盆不一样,他歪着脑袋心理斗争半天,选择了克制,毕竟“好奇害死猫!”
周围除了那些苗条的树,很空旷,头顶时不时有飞机飞过的嗡嗡声,方旬在离窝半米远的地方坐下来,打算在大猫回来之前不碰那玩意儿。
远看过去,就像一团橘色的毛茸茸的小球立在一个盆旁边,那团球时不时还会摇摇尾巴,抖一抖小耳朵。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内心的不安一点点折磨着方旬,他却无能为力。不过现下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大猫对他没有威胁——如果下次扒拉他的时候能掌握一下力道的话。
方旬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身体里莫名的疲惫让他眼神呆滞地盯着前方某个点,一动不动,活像一只小木雕。
橘色的阳光射进树林,照到他脸上,他才意识到已经傍晚了,大猫还没回来,他抬起小爪子舔了舔,放脸上揉揉。
揉完方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潜意识已经被猫的习性占领了???
方旬把尾巴伸到脸前逗自己玩,本来只是眼珠跟着尾巴转,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转着圈抓尾巴,玩得不亦乐乎,最后躺到地上的时候还抓着尾巴不放爪。
“喵呜——”一声低沉的猫叫把方旬叫回了现实,他松开爪子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大猫,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一点。
“喵~”方旬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声在猫语里是什么意思,反正他是憋着嗓子软软地叫的。
大猫听了,快步走过来,停到方旬面前,低头往地上吐了块东西。
“喵?”方旬低头看了看,是一块褐色的方形的固体,歪着头看着大猫叫了一声——大猫猫语十级应该能懂他的意思。
大猫看到他的眼神,喵了一声,朝方旬伸出粉红的舌头,方旬没反应过来,被舔了个正着。
始作俑者边舔边呼噜,把方旬的脸舔了个遍才停住,低头把地上的东西往方旬身前推了推,后腿挪了挪,坐在地上直直地看着方旬。
方旬试探地伸出舌头舔了下不明物体,抬头看看大猫,大猫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盯着他。
这会儿大猫的眼睛瞳仁很大,眼神专注,方旬被他盯着,竟然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方旬已经确定地上放的是食物了,一番无厘头的变身让他又困又饿,还要警惕陌生的环境,这会儿大猫坐在他身旁,他彻底放开了,一口一口咬下去,味道不怎样,但眼下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狼吞虎咽地吃完地上的食物,方旬“习惯性”地舔了舔爪子,擦了擦嘴,大猫在他头顶瞄了一声,头凑过来拱了拱方旬。
“喵?”方旬抬头。
大猫起身朝某个方向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方旬,方旬跟上去,大猫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三分钟,树林里渐渐有亮光,淡蓝色,越往前走越亮,方旬好奇地伸长脖子往前看,但因为个子太小,视线全被大猫的身体挡住了,除了大猫一扭一扭的屁股什么都看不到。
方旬边走边探着脑袋左右寻找角度,想要一探究竟,哪知大猫突然停住,方旬一脸撞到了大猫翘着尾巴的屁股上。
方旬:“……”
他整只猫都僵住了,反应过来自己脸对着的部位是哪里,脑子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猫的屁屁竟然不臭哎……
大猫大概是不懂自己孩子为什么拿脸贴自己屁股,还一动不动,她扭过头,对着屁股后面那张小猫脸喵了一声,尾巴摇了摇。
摇尾巴的动静让方旬终于从莫名其妙的感叹里回过了神,炸着毛往后弹了好几步。
大猫一直看着他,方旬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竟然从一只猫的眼神里看出了揶揄。
人……啊不,猫脸真是丢到家了,方旬避开大猫的眼神,强装淡定,舔了舔爪子,抹了把脸,低着头小步走到了大猫身旁。
大猫看他走过来,甩了甩尾巴,又往前走了两步。
方旬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面前是一条小溪,岸边大大小小的石头被磨得很光滑,刚才淡蓝色的光就是这条小溪散发出来的。
大猫站到小溪边低下头,舌头一下一下舔着溪水,水面漾起小小的水波,舔了几口扭头看了看方旬,方旬秒懂是让他喝的意思,虽然心里觉得透着蓝光的水很诡异,但是大猫既然喝了,应该没问题才对,他凑上前去。
大猫喝完水,坐在水边耐心地看方旬时不时舔一下水面,等着方旬喝完,两只猫又一前一后沿着原路返回。
不知道是不是方旬的错觉,喝了溪水之后,他感觉浑身都通畅了许多,走路也轻飘飘地,但看大猫又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安慰自己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回到鸟窝旁,大猫用头拱了拱方旬,方旬大致猜到是想让他进去,但下午的阴影还在,他只好把爪子伸出来抓着地才控制住了身体,表现出自己的抗拒。
大猫见他这样,歪着头对方旬喵了一声,自己进了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探出头看着方旬,温柔地叫了一声。
方旬看大猫躺进去,出于对大猫莫名的信任,心里的紧张已经放松了许多。
他照着下午跳上去的经验,往后退了两步,使劲一跃——半个身子进了窝,后腿死活蹬不到窝沿借不到力,整只猫挂在窝边手舞足蹈,最后方旬都想放弃,大猫叼着他的脖子把他叼了进去。
方旬:……
想哼一句天空那么暗暗得刚刚好我脸红的样子没人看到。
方旬已经没脸看大猫的眼神了,径直在大猫肚子旁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成一团,打算哄自己入睡。什么重生成猫,这种离奇的事睡一觉醒来应该就好了,方旬暗想。
作者有话要说: 方旬:感谢大猫菊下留情
一起来玩耍呀>3<
☆、三只胖橘
第二天早上方旬被阳光晒醒,身下没有大猫软乎乎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肚子,甚至硬硬的,这硬度有些熟悉。
方旬睁眼一看,呵,果然,窝在他身边立着,睡觉能掉到窝外面还睡得跟猪一样的猫大概没几只了吧。
起身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睡得四仰八叉,反应过来赶紧夹紧双腿,还好这个树林好像除了他和大猫没有别的生物,不然蛋蛋就被小鸟们看光了。
站在地上,方旬伸长爪子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顿时感觉全身的骨头的软酥酥的,舒服极了。
他坐在地上用爪子洗了洗脸,在周围转了一圈,大猫不知道去哪了,他只好无聊地坐在地上发呆,尾巴无意识地甩来甩去。
方旬目光渐渐聚焦到尾巴上,于是又开始了追尾巴游戏,把自己逗得精疲力尽方旬才停下来,实在是这具猫身体的基因太强大啊太强大。
方旬抓着尾巴,想到了昨晚去看到的那个诡异的小溪,昨晚去的时候他稍稍记了路线,这会儿大猫不在他刚好可以去一探究竟。
说走就走,方旬翘着小尾巴,一蹦一跳地朝昨晚的方向走去,几分钟后,方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迷路了。
他是个人的时候就是个路痴,大概是从昨天到现在体内的猫基因让他产生了依赖,让他天真地以为猫不会迷路……这会儿他看着四周长得一模一样的树,茫然了。
这下好了,没找到那诡异的玩意儿就算了吧,还把自己搞丢了,方旬郁闷地坐在地上,前爪指甲伸出来,气呼呼地刨着地。
谁知这个破地方和他作对,树长得一样就算了,地怎么也这么硬啊啊啊啊!!
方旬感觉指甲一阵生疼,不得已停了下来,看了看地,除了几道划痕什么都看不出来,真是个诡异的地方。
如果不是天上飞机嗡嗡嗡的声音,方旬甚至有一种这个世界只有他和大猫两个生物的错觉。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方法回到自己身体里,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事——找到方向……
方旬站起来又走了几圈,动用了嗅觉听觉触觉,试图找到来时留下的蛛丝马迹,然而都失败了。
而且转了几圈之后,方旬彻底忘了方向,说来惭愧,他云养猫多年,没见过比他自己更笨的猫了,之前他看到有吐槽说别人家的猫还会说话,唉……
方旬坐在地上,打算等大猫来找他。应该能找到的吧?不知道会不会吼他,唉,人落怪地儿被猫欺啊。
等到黄昏,林子里渐渐暗下来,方旬耳朵动了动,左侧有脚步声,他站起身,往动静方向看去,熟悉的橘色身影。
“喵……”方旬忍不住叫了一声,蹦蹦跳跳地想过去。
“喵——”大猫应了一声。
方旬听大猫声音里没有生气的意思,开心地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大猫身前,他这会儿特别想让大猫再用头蹭蹭他。
没等方旬蹦到跟前,大猫突然张开嘴,露出了獠牙,身上的毛也炸了起来,目光中透着陌生的凶狠,“喵嗷嗷——”
方旬步子停住了,大猫大概是看他不见担心了很久,他心里暖暖的,低下头乖巧地慢慢磨蹭到了大猫身前,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
他凑上前去在大猫身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软绵绵地叫。
大猫看他这样,身上炸起的毛渐渐落了下去,喉咙里也开始发出呼噜声,方旬才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大猫爱怜地舔了舔方旬的头,又用头蹭蹭他的脖子,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了,方旬在后面自觉跟上。
食物还是放在窝旁的地上,方旬过去吃掉,又被大猫带着去了小溪旁喝了水。
方旬内心疑惑,因为大猫走的方向就是他下午走的方向,一直走着走着就到了,怎么他自己就是走不到,最后还迷路了呢,真是个诡异的地方。
特别那晚在小溪旁的时候,大猫突然在地上刨了刨,地上便出现了小坑,方旬喝完水在空地上试了试,地还是纹丝不动,他伸爪去大猫刨过的地方刨了两爪子,小坑明显变深了,啊,奇怪奇怪真奇怪。
日子就这样不快不慢地过去了,方旬已经完全接受了这具身体,不是有位名人说过吗,身体都是浮云,灵魂才是本质。
每天方旬都是在四脚朝天,蛋蛋和空气亲密接触的状态下醒来的,在窝里还是在地上随缘。大猫还是会消失一整天,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食物,吃完两猫一起去溪水边喝水,回来一起睡觉。
方旬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记录时间的意识,混沌地过了几天,才想起来要记录一下时间才对,从那天开始他每天早上伸完爽呼呼的懒腰,就跳下窝,在窝旁的树上竖着划一爪子。
他个子太小,一棵树他只能划一圈,一圈大概七爪。方旬已经在划第三棵树了,这意味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差不多一个月。
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第一天相比并没有多大的进展。
他有想过跟大猫一起走出去看看,为此他还逼着自己不睡觉,但睡虫实在强大,那几天他都是在懊悔中醒来,然后恶性循环。
直接跟大猫沟通让她带他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方旬连自己的喵喵喵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懂,更别提交流了。
方旬一想到这事儿就惆怅,每天蹲在那要么抓尾巴,要么发呆,连只蝴蝶都没得抓,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啊啊啊!
下午的太阳不是很烈了,方旬换了个姿势,躺在了地上,一脚撑着地曲起来,另一条腿放上去,两只前腿伸到脑袋后一垫,简直美滋滋,哎……?腿好像有点……短?够不到???方旬使了半天劲儿,硬是没能把两条前腿凑到一起去。
好吧,只翘个二郎腿也挺美滋滋的,方旬把前腿放在胸前,头枕着地,眯眼透过树枝看天空。
天空挺蓝,天上一直有嗡嗡嗡的声音,从早嗡到完,却看不到源头,他一直以为是飞机,但是在这呆久了就觉得奇怪,是飞机的话怎么可能一架挨着一架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