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这公事公办的播音腔里听不出一点儿苦口婆心。
反而能听出些幸灾乐祸来。
乔易年一声不吭地板着乔老祖那张标准死人脸,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把把停在肩膀上的小白雀拨拉下去,甩袖进了屋。
于是,在这段独身一人、难得的自由时光里,乔易年背起了法诀。
修了仙以后,这人体构造也潜移默化地不一样了起来。乔易年发现,他自己压根儿感觉不到困,半夜也精神得不得了。
于是,睡不着又没有手机可玩的乔易年背了个通宵。
按说这修士背法诀,那是很有益于经脉运行的。
可第二天一大早,乔易年却意外地感觉到经脉里的异动。
他经脉里的真气一改往日的温润如水,开始横冲直撞了起来。连带着他额头的青筋也突突突地跳,心跳更是变得快而没有规律。
这感觉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他赶忙环顾四周,找到了那只把脑袋埋在翅膀里、蹲在他窗台上打盹的小白雀,一指头把他戳醒。
“系统!!完了完了,我又要猝死了!!”
惊醒过来的小白雀扑腾了两下翅膀才站定。
“真的!我之前猝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
系统开口。
“我能不怕吗!我上辈子就是学得猝死了的,到了这个世界我又要学猝死了!我……”乔易年着急忙慌地打断他。
带着些起床气的系统尚未清醒,便满耳朵都是他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于是他不由得烦躁起来,没忍住爆了粗口。
乔易年恍惚之中感觉听到了新闻联播主持人气急败坏地说脏话。
系统此刻这口气倒是一瞬间有点像李云龙。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怂了吧唧。
“可我不会……”
系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你好他妈的凶,像我高中英语老师。”
系统顿了顿,不知道做了什么思想建树。
面前那只小白鸟略显焦躁地把身体重心在左右脚上来回换了换。
再开口,系统的声音心平气和。
“我没按着你给的顺序背,这两天光挑着攻击招式的法诀背的。”乔易年满脸理所当然。
“我想着一次性背不完,就先把攻击招式的法诀背了。毕竟我是个出窍期大能,我这武力值不能对不起修为啊!”
系统的语气里带了点隐隐约约的咬牙切齿。
乔易年赶紧答应下来,忍着自己周身将要猝死的压迫感,在厅中的蒲团上打坐下来。
神魂入定,屏蔽外物,方能潜心修炼。
乔易年按照心法指引,将体内真气在通身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将躁动的真气梳理得服服帖帖。而这一运行真气的过程中,他当前的修为也更加稳固,通身都透出舒适通透来。
挣扎在猝死边缘的乔易年再睁眼,便觉得身心舒畅,神采飞扬。
他从蒲团上起身,只觉得方才修炼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眼前已是日落西山。
“这一眨眼就一整天过去了,修仙者的时间过得可真快。”他忍不住对系统说。
系统站在窗棂上,抬起梳理羽毛的脑袋,看向他,说道。
“……?”乔易年停下了动作。
“一……一年?”他确认道。
系统说。
“……你喊我干嘛?”乔易年一个激灵。“肉麻死了。”
一人一系统面面相觑了半天,系统才反应过来。
系统深吸了一口气。
乔易年半天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我入定了一年啊……”
“那……戚洌已经被欺负了半年多了?是这个意思吗?”
乔易年觉得这破系统肯定说瞎话呢。他这一闭一睁眼睛的功夫,咋就过去了一年呢?
接着,他余光便看到地上积起的一层浮灰。
还真是,他刚才闭眼入定之前,这地上还一尘不染的。
这也确实是造化弄人了。乔老祖出关的时间是无法更改的,因此无论来到这个世界多早,都没办法赶在男主的同期弟子引气入体之前让乔易年完成巩固修为这事儿。
“……你怎么不提前叫醒我呢!”乔易年懊恼地开口。
系统叹了口气,道。
乔易年此刻脑袋乱成一片。
就好像自己熬夜之后忘了设闹钟,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节节课都点名的专业课,宿舍里的同学都走了个精.光。
颇为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h乔易年=瞧一年,感觉这个梗是真-冷笑话。
说起来,玄学这种东西还真让人头秃orz!
所以说,小天使们如果觉得还OK的话,就把文收藏起来呀诶嘿嘿~
☆、冷面仙君霸宠小狼狗(3)
问道宗只有内门有扫洒弟子。
一般来讲,问道宗招收的弟子是没有五灵根的。灵根驳杂者,修行缓慢,且天分逊于他人。如果没有极其过人的毅力去完成入门的考核,向来是会被淘汰掉的。
而没有被招收为内外门弟子,却有灵根者,有一些便会选择进入大小宗门做扫洒、侍奉的工作,虽不是门中弟子,却也会被以弟子相称。且此类工作并不繁重,还能够侍奉仙人,在灵气充裕处生活,并在闲暇时自行修炼,也可强身健体。
这便就是扫洒弟子。
而在各个宗门的外门,弟子们天赋、秉性都较为平庸,且人数众多。因此门派向来不会为外门聘请扫洒弟子,外门弟子日常的活计向来都是自己动手。
“嘁,五灵根,不是天生就是当扫洒弟子的命的吗?”
在问道宗外门的柴房门口,几个穿着道袍、约摸十来岁的外门弟子围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半大少年,为首的那个伸手把他推倒在地。
这少年似乎是没怎么吃饭,身上没什么力气,被前头那人用力一推便摔倒在地。
周围来往路过的弟子们也见惯了这事,没有哪个敢来触这几个修为不错的霸王的霉头。
他们没有一个出头阻拦的,纷纷视若无睹,绕着这地儿走,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那可不是嘛。自己是个五灵根,还非要进门修炼,真是不知轻重。”听着为首的人发了话,旁边一个也开口说道。
“昨日让你把我们屋里水缸的水打满,你没听到是不是?为什么不打?”为首的那人问道。
这少年坐在地上低着头,并未出声,四肢惯性地护住要害。
“哑巴了吗?张师兄问你话,你没听清?”旁边一人踹了他一脚。
那一脚踹在了他胳膊上。
“这小子从来都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同谁都如此,就像看不起人似的。”后头一人开口。
为首那人嗤了一声,语调阴阳怪气:“那可不是,心比天高。人家日日夜夜勤加修炼,日后可是要飞升成仙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
“张师兄可别说笑了,今年新入门的弟子都有几人到达炼气期了,这小子而今还是个凡人呢。”
“喂,小子。”一人又踹了他一脚。“你知道什么是灵气么,咹?”
又一阵哄堂大笑。
“都一年多了,该懂的规矩还是得懂点儿的。”那为首的又开口说道。“让你干什么,就乖乖去干,要怪,就怪自己那早死的爹娘没本事,没给你个好天赋。”他顿了顿,又说到。“今天这事儿,也不能算完了。你现在跪下给哥几个磕三个响头,道个歉,说清楚以后一定每一天都把哥几个屋里的柴火和水缸收拾好、卫生打扫干净,这事才算结。听到了吗?”
那少年只捏紧了一对儿拳头,垂着脑袋,面前几人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依然没吭声。
“别在这里装聋作哑,没爹娘的野种!”这领头的看这小崽子半天不吭声,一副不怕自己的模样,顿时觉得没面子。他两步上前,一把就把这瘦弱的少年拎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膀,伸腿要踢他的膝盖弯,逼着他往下跪。
少年抬起头来,眼神里带了些视死如归,像是个被惹急了要跟人拼命的狼崽子。
他往后一挣,捏紧的拳头直直捣向那个人的肚子,速度颇快。那个人猝不及防,也来不及闪躲,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又被这少年一口咬在胳膊上。
可这体内有灵气的人跟凡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一把就把他甩在地上。
那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牙印,呸了一口,一步上前在那孩子脸上狠狠捶了一拳,接着便用了十成力气一脚踹在少年的肚子上,嘴里骂了句脏话。
那少年的嘴唇登时便裂开了,口中也充斥了血腥味,腹部传来令人喘不过气的绞痛。他一声也没哼,只蜷缩起身体捂住肚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来保护脑袋。
一群人看老大出了手,像是得了命令一般,一哄而上,对这小孩儿拳打脚踢。
周围来往的弟子都只偷往那里瞄一眼,纷纷绕道走开。
“这……怕是要出人命呐!”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在那附近顿住脚步,低声对身边的师姐说。
“你可别管!”师姐赶忙扯住她的袖子,带她走开。“这事儿你我谁都管不起。”
“那难道就由着他们这么欺负同门?”
“师妹呐,你有所不知,他们刚开始欺负戚洌师兄的时候,是有人去阻拦的。阻拦的人那会儿就立刻也挨了打,自那里就被这些人盯上了,没两个月便被欺负得在宗门里待不下去,打包行李下山了。”
“那他们同这师兄有什么仇?”
“这师兄当时勤奋,总受执事师父夸奖。也不知为何同这几个霸王结下了梁子。……他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到炼气期嘛,定然也就……。”
“可……应该去告诉执事的师父啊!”
“为首的那个张腾师兄,现在已然是炼气四阶了,那几个人修为也都很高。只要不弄出人命来,执事师父是不会严惩这几个好苗子的。”
“怎么如此……”
“时间长了你便习惯了,也怪他自己没有天赋。对了,我还得叮嘱你一句,以后万不可跟这戚洌师兄说一句话……那几个霸王不是好惹的……”
这两人说着话还没走远,突然一道罡风之直打过来,将那欺凌戚洌的几人掷了出去,狠狠砸在柴房的墙壁上。
这宗门内的房屋都是由特殊材质构造,并施加了法术,因此坚固无比,不会被各个大能一不小心摧垮。因此若这是寻常房屋,这罡风怕是能将柴房掀倒。
可这风却也没有波及到周围的弟子和那事件中心挨打的戚洌。
这谈话的两个女弟子转过脸去,便看到了那个负手而立的人。
这人一身白衣,五官是从没见过的俊美精致,面上一丝表情都无。他头上束了一白色发带,头发披散在双肩上。这人衣摆无风自动,挺拔地站在那儿,像是下凡的仙君。
“尔等在此作甚?”
仙君俯视着那几个躺在地上呻.吟挣扎的弟子,开口质问道。他声音泠泠如玉石之音,无波无澜,清冷悦耳。
一只白色的雀儿清唳一声,拍着翅膀落在他的肩头。
周围弟子皆鸦雀无声,站定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地上挨打的那个少年正是戚洌。他费劲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睛,还没看清楚面前那白影是什么人,那人便稳步上前,蹲下身来,把他抱到怀里,站起了身子。
他抬起头,便看到那人素白的脖颈,微凸的喉结,形状分外好看的下巴,浅色的薄唇,和那张冷冽而俊美的面庞。
这人怀抱微冷,散发着一股清冷的草木香。
戚洌身上痛得麻木,一时不知当下是何种情况,只呆呆地看着那人,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心里想,我怕是要死了……竟看到了神仙。
“吾竟不知,问道宗之中也有恃强凌弱、同门相残之风?”这个人低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便看向那几个人,冷声问道。“问道宗这些年恐怕真是没落了,什么样的渣滓都收入门内,竟也不作挑选。”
“乔老祖!”负责这一部分外门弟子的执事弟子匆匆赶来,在乔易年面前噗通跪下,颤声说道:“弟子不知乔老祖今日前来……”
乔老祖!那岂不是去年方登出窍境界的掌门师弟……乔易年?
周遭弟子震动不已,皆目瞪口呆地看向这位“仙君”。
“你若知道了,今日吾便无缘得见此景了。”乔易年道。
他怀里抱着的戚洌怕是被打得很重,浑身疼得瑟缩在一起,不住地颤抖。而这孩子在这儿怕是日子并不好过,身上骨架嶙峋,脑袋上的头发也枯而黄。
虽说与这男孩子素未谋面,乔易年也愠怒至极。
他在那本《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里,也算大致阅读过戚洌这一生。看的时候不过是文字,虽说知道他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却也没多触动。
可是现在,这么个好端端的孩子,一心向道,刻苦修行,却因为刻苦而招致嫉恨,又因为天资不济,无依无靠,而被欺凌至此。
校园霸凌也是有个限度的好吗!哪有把人这么往死了欺负的!
那执事弟子听到他这不喜不怒、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通身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乔老祖闭关了百余年,方才出关,可门派中流传的他的传闻并不少。都说乔老祖不问俗事,一心向道,可今日这事儿却是撞进了老祖的眼睛,惹得老祖发怒。
怕是要完蛋了。
乔易年半天没听到他回话,又冷声缓缓问道:“你师承何峰?”
“回……回老祖的话……弟子……弟子不才,师承弈星峰。”
周遭弟子从未见过执事师父如此情状,此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