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同了。
当雨国那位还没正式成为国师的少年出手时,他们这边登上高台的竟然是默王妃。
而且使出了那般他们从没见过的神仙手段。
撒豆成兵?以乐杀敌?
这分明都是国师才能用的。
默王妃到底什么身份?
很多人想起十多年前雨国的前国师没有预兆突然暴毙的事。
而从那之后,默王妃才正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和默王情投意合,最后被默王娶进王府。
虽说不太明白为什么前国师还没死的情况下,雨国那个少年还能得到传承,但说默王妃和前国师没关系,他们是绝对不会信的。
皇家的人,个顶个的人精,一点点线索就能推导出一大片,谁都不是傻子。
既然这样,想结束战争是不是有更轻易的办法?
这个提议是二王子提出来的。
提议得到了其他王子的赞同,唯一反对的就是默王。
军帐里面现在只有几位王子以及鸩斗,都是皇家人,因此他们彼此间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常常一语中的。
默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要不是顾及着鸩斗以后在风国还要呆下去,他肯定会直接和这几个侄子翻脸。
当事人不同意,那些王子再嚷嚷也没用。
怕他们私下里用什么阴招,默王甚至放话说,如果对鸩斗的身份,外面有了什么风言风语,不管是不是几位王子的缘故,他都只找他们算帐。
被手握大权的皇叔这么威胁,几个王子只能恨恨离开。
经由这么一闹,心终究不像之前那么齐了。
接下来,战场上继续胶着。
几位王子几次提出只要掀开鸩斗的身份就能让形势逆转,却次次都被压了下去。
眼看几个月过去,战争的白热化却迟迟没有结束。
“没想到,那个默王对鸩斗还是真爱。”阎潜成咬着牙冷笑着说。
温清看着这个大半夜不请自来又闯进自己军帐的男人,连无奈的叹气都不想发了。
“当然是真爱了,不然怎么会舍一国而选一人?”少年说。
“要是真爱的话,他怎么不自承身份?他应该知道这身份的影响吧?”
“承不承认有什么区别吗?鸩斗应战这么长时间,事情早在风国内传遍了。现在风国军队都说鸩斗是原雨国国师,连他都投了风国,可见风国是承上天之宠,军队士气大振。”
“怕他?”阎潜成阴沉一笑,“我们军队里同样在说那就是个假货,你才是真正的国师转世,上一代的就是死了,是风国耍的小手段。”
“可惜不管哪种说法都没办法完美解释为什么两个人同时具有国师手段。”温清说,“这事还要拖一段时间,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天休战,晚点儿睡也没什么。”阎潜成拒绝。
说是大战,毕竟不是每天都在打,基本都是打一仗歇几天,缓过来继续打。
“真不打算回去?”
就算朝中有替身,可身为国君,一连几个月不回去处理国事,什么都让替身照着他的规矩办,也确实是有些过了。
“再过段时间吧,看看形势有没有变化。放你单独在这里,我总是不太放心。”阎潜成随口说。
“……”温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不放心?这种情绪会出现在他身上?
和阎潜成又说几句,眼看对方出去,他这才在脑海里把系统叫出来。
“小妖,阎潜成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他问。
因为穿进来之后就对橙色碎片印象不佳,再加上有小妖提示说可以把墨砚的感情转移到碎片身上,他其实根本没费心经营和这个世界的碎片的感情。
只要不为负就行。
没想到竟然能在对方口中听到“不放心”三个字。
“五十二。”小妖说。
“……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高了?我怎么不知道?”温清问。
分明一开始厌恶得不行,不用查就知道应该为负,结果现在不但是正数,连五十都过了。
眼看着就奔六十大关而去。
他什么时候攻略过?
“杀死郑贵君之后,阎潜成对宿主的好感度从负二十变为正四十,剩下的十二点都是这段时间相处得来的。”
“那是不是说,只要现在我找机会把墨砚叫过来,就能把任务完成。”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又是理论!
温清头疼地问:“到底哪里还不行?”
“碎片现在有合体的欲望吗?”
“合体?”
温清敢对着星际河发誓,以前小妖肯定没提过合体这个词。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砚的身体里放着封印过的上将大人的意识,因为时间太长,意识已经同墨砚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以前你没说过。”
“我以前也没做过类似的事,这个办法是上将大人告诉我的,我只是转达给你。可是我不知道上将的意识会和墨砚融合。”
“那怎么办?”这么长的时间,就白攻略了?
问题是,他对墨砚也不是全然无心,就算一开始是为了任务,但人都是有心的,时间长了总会付出感情。
“分离不了该怎么办?”
“让墨砚和碎片直接融合,就像是吞噬的关系,由一个吞掉另一个。”系统说。
一个是上将的意识体,一个是碎片,不用想都知道最后的结果肯定碎片是被吞掉的那方。
“怪不得你让我把墨砚找借口调得远远地,不让这两个人会面。”
原来一早就预见到这两人见面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你觉得,阎潜成会傻到同意融合吗?”
碎片可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支撑着这方小世界。想让它和别人融合基本难如登天,更别说还要让它意识不到自己的真正身份。
怎么可能?
温清一早还觉得系统很热心地帮自己想办法,现在才知道被它坑惨了。
早知道还不如乖乖地刷碎片好感度呢,就当演了个普通的渣攻贱受的电影呗。前国师跑就跑了,国家灭就灭了,只要他在自己死亡之前把阎潜成好感度刷满,碎片到手,后续的剧情压根就不用再想。
现在可好,想后悔都没地方买药去。
“当初我可真是信了你们的邪!”温清觉得跳进了上将和系统联手挖的大坑里,郁闷极了。
“上将提出这个办法时,没想到如今的情况吗?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温清抱着一丝希望问。
“没有。他说以宿主的聪明,肯定能找出最好的办法。”系统说,有点委屈。
它也觉得宿主很聪明,不然不会那么多人试着进入上将的意识世界,却瞬间就被弹出去,结果他一连攻克了几个碎片还游刃有余。
上将那么一夸,它当然觉得宿主绝对办得到,也没多想。
结果现在把宿主惹火了。
算了!
温清无奈。
大不了在这里多耽误一段时间吧,反正意识世界里的时间和外界星际时间并不同步。
他在前几个世界里学到了一句古早地球时期的俗语:车到山前必有路。
风国对这种胶着在一起的战势同样不满意,风国君主甚至连下了几道口谕给前线的王爷王子们,表达自己的不满。
默王顶着多方面的压力,默默承受着。
鸩斗看在眼里,很不好受。
他的身份现在就像一柄双刃剑,真的揭出来的话,固然对战场形势有利,可是回去之后,他会完全处于不利状态。
这种不利甚至还会连累到默王,让他也不再像先前那么得圣心。
可是他没办法,当初那个神秘的少年出现,眼看风国大势已去,他要是不现身的话,风国早就彻底溃败了。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爱人打了败仗,灰溜溜回国被国君责罚。
多方权衡之下,他总算想出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我去找那个半壁。”他说。
“不行,”默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太危险了。”
鸩斗傲然笑了笑:“你忘了,我可是前国师,这世上还没有能拦住我的人。”
以前没有,可是现在……
显然,鸩斗也想到了这点,加了一句:“我对他的来历也很感兴趣,一个被推出来的假货,到底是怎么会了那些手段的?”
开始他还以为是障眼法,但交手之后,他就知道那根本不是。
都是真的。
他会的,对方都会。
势均力敌。
这世上,国师注定了只有一个。
要么他死,要么……半壁死。
他这么想,很明显那个半壁也是这种想法。
两个人见面,固然给了他机会,也给了对方机会。
接下来,就看谁技高一筹吧。
默王开始反对得很厉害,不过鸩斗的理由很充分,再加上四方压力确实很大,他没有更好的破局办法,只能同意。
鸩斗给少年发了消息。
温清接到飞鸽传书时,阎潜成正好过来。
“什么东西?”现任国君伸手就要拿。
温清任由他拿过去。
阎潜成扫了一眼,就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不由眉头紧皱。
“有阴谋,别去!”他说。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机会难得,劝我答应呢。”温清说。
“虽然我确实希望能早早打破现在的僵局,但如果是用你的安危来换这个机会的话,我宁可不要。”男人说,“你是雨国唯一的国师,不该涉险。”
“我不去的话,危险的怕就要变成你了。”少年故意说。
他要是不去,战争的走向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指不定雨国会最终落败,到时候阎潜成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可能。
风国国君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只会干脆利落地一刀砍下他的人头。
“别去。你对雨国来说很重要。”
“重要得过一国之君?”
“是的。”
“……”如果不是确认过,温清差点儿以为眼前的阎潜成被人换成了替身。
什么时候国师比国君重要了?或许普通百姓偶尔会在心里比较一下,但在上位者的眼中,国师和国君各占了国家的半壁江山。
甚至因为国君能够给那些官员们世俗的权力,站在国君一面的大臣远比国师多得多。
“我这么一个弃儿得到陛下的亲口承认,挺开心的。”温清说。
“不是弃儿,”阎潜成说,“半壁,从来不是半块墙壁的半壁,而是半壁江山的半壁。”
雨国江山,你我各自执掌一半。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再推辞的话似乎不太好,我就礼貌性地认同一下好了。”温清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不过,约还是要赴的。”他又说。
雨国国君黑下了脸。
“放心吧,我不会一门心思把自己涉到险地里的,相信那边也是这个想法。毕竟,一天不容二日,原本只能有一个的国师,突然出现两个,他不高兴,我也不舒服。这事,总归是要解决的。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太危险。”
“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我来说这次会面很危险,难道对他来说不是?表面上说得光明正大,其实端看谁做的准备齐全,谁的手段更多罢了,”温清突然转身,和阎潜成几乎鼻尖对着鼻尖,“陛下,我的安危,可全看你呢。”
阎潜成的心没来由地停跳了一瞬,呆呆地看着少年。
第82章:橙色碎片(9)
“你好,我叫鸩斗。”
“你好,我叫半壁。”
两人见面的地点约在鹿鸣关外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本来是一处小村庄,因为战事的原因,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两人互相对视打量着。
国师负有强大的能力,这能力可以让人一直保持年纪最盛时的容貌,不会变老,直到死去。
现在的鸩斗就是这样,身材修长,风姿如玉,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谪仙般的气质,让人见而望俗。
“羊裘如濡,洵直且侯。”温清突然说。
他在国师府中看了不少古籍,这句就是一本叫做《诗经》中的句子,意思是裘衣的袍子看起来润泽光滑,将穿衣服的人衬托得纯洁正直又漂亮。
这原本是用来夸人的。
其实下面还有一句: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不过这句话被温清收了回去。
鸩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下面那句的意思是,穿着这般华贵的君子,就算是舍弃了生命,也绝对不会改变信仰。
可是鸩斗是个背叛了国家的人。
温清说这两句,其实是在讽刺对方。
鸩斗勾唇一笑:“牙尖嘴利。”
在他看来,面前的少年不过是少年,虽然看着同样有些仙人之姿,终归太过稚小,还没有完全长开。
这倒不能怪他看不上眼,毕竟温清不管是本体还是在这个世界里,都还没到二十岁。再加上他的长相就偏纯稚些,看起来更加显小。
这样的人很好对付。鸩斗想。
“坐下来吧,说说话。”他说,随手把带来的披风解下来,铺到地上,坐了上去。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坐到地上,风姿也是极美的,带着仙气。
“想说什么?”温清没理会他的招呼,直奔正题。这人皮囊好,可惜人品不怎么样,说白了有点儿恋爱脑。
想谈恋爱可以,并不是非要诈死一条路。雨国毕恭毕敬地对他那么多年,就恭敬出一条白眼狼来,断了国师传承不说,回过头来还要在故国身上咬一口。
不可谓不狠。
要不是为了彻底解决他,再安安心心地去找融合碎片的办法,温清才不会有闲心应下他的约。
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已经通报过名字,还是更详细地说一下吧。我现在是风国默王的妻子。”鸩斗说。
温清皱了下眉头。
“我现在是雨国的准国师,等这场仗打完了,就回去接受国师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