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费了半天劲才舂了一臼米,然后又用一个竹子编的留有小孔的筛子筛米,将米中混杂的米糠和碎米筛下去。等干完舂米的活,他差点没累死。
想到这些,林乔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人来,太缺德了,简直就是虐待童工!
虽说他一直把穿过来后的生活当成是拍戏,但这部戏怎么就这么悲惨呢?要是穿越到公侯世家,让他享受一下贾宝玉那样的生活该多好啊!
林乔把煮好的米糠碎米粥盛到粗陶碗里,端到桌子上,白婶子这才进来吃饭。
刚穿过来的时候林乔根本吃不下这些东西,吞咽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把锯子在割喉咙。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们夫妻俩不是收了楚家三百两的聘金吗?怎么不吃好一点呢?即使吃不上大米粥,至少碎米里可以不放糠啊!
不过吃不下也得吃,要不然就会饿死。而且白婶子也是喝这个,看她“滋溜溜”地一碗很快就喝完了,完全没有咽不下去的样子。
林乔叹了一口气,古代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苦啊!
第2章 第二章
喝完一碗粥,白婶子就不许他再添了。这个小气恶婆娘,他一大早起来干了这么多的活,才喝一碗粥,而她啥事都没干却喝了三碗。
洗完碗,又被打发去喂鸡喂猪,然后还要去菜园子里干活。望着手心上被麻绳磨出的水泡,林乔叹了口气,挥着锄头挖土,马上就要育菜苗了,白婶子让他这几天一定要松好土,否则不给饭吃。
林乔一边挖土,一边恨恨地想,总是用“不给饭吃”来威胁他,太坏了!这吃不好还要干重活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天,你到底要我演这部戏多久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折磨我?
挖完半块土,见日头已高,林乔赶紧摘了一些白菜心回去做饭,午饭做晚了的话又得挨骂。
他洗好菜,端着篮子进了灶房,白婶子进来了,没好气地说道,“将柜子里的肉用萝卜条炒一下,别一下都炒了,要炒三次的!”
今天有肉吃?这么好?林乔马上打开碗柜,果然,最外面的碗里放着一块用草绳系着的半肥半瘦的肉。看那肉的大小,他雀跃的心马上又凉了,这顶多一斤吧!还要分三顿做,够塞牙缝吗?
林乔挥舞着锅铲炒菜,看着锅里的细肉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都穿过来这么多天,还没吃过肉呢!想想在现代,吃顿大肉简直太容易了,各种猪鸭牛羊鸡肉随他吃,他还会因为要考虑健康状况,尽量不吃肉呢!
林乔还在想着待会儿能吃上几根肉丝,白婶子站在门外叫道,“别想着偷吃,少了一块肉,当家的不打死你!”
原来是白大叔回来了!难怪会买肉。
等饭菜都上桌了,白婶子和白大叔才款款而来。这是林乔第一次见白大叔,三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一把胡子,不胖不瘦,长得可比白婶子好多了,也比村子里其他的男人好看。
白婶子殷勤地夹了一筷子萝卜炒肉放到白大叔碗里,笑着说道,“当家的,多吃点!”
又见林乔也去夹肉,白婶子立马凶狠地打掉他的筷子,骂道,“肉哪有你吃的份?吃白菜!”
白大叔慢慢地说道,“就让他吃一筷子嘛!”
白婶子不愿意,“我对他已经够好的了,还给他吃白米饭。”
林乔捡起被她打落到桌子上的筷子,看着碗里的碎米米糠粥,心想,这也叫白米饭?
白婶子又问道,“当家的,大川在镇上还好不?什么时候发工钱?”
大川是白家夫妻的儿子,大概十五岁,在镇上的酒楼做跑堂小二。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不过去年因为难产死掉了,这些都是林乔在提水的时候听那些妇人说的。
白大叔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婆娘,管这么多干什么?吃饭!”
白婶子果然立马闭嘴不再说话,那个气鼓鼓的样子让林乔心里平衡了不少,看你平时那么凶,原来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林乔刚喝了几口粥,白婶子又骂道,“去去去,端着碗到外面吃,看着就心烦!”
夹了几筷子没油的白菜心,林乔端着碗就出了灶房,肉菜只能看不能吃,太让人难受了,到外面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吃完饭,白大叔一边剔牙一边对正洗碗的林乔说道,“明天你就要出嫁了,在楚家好好过日子,别忘了娘家人!”
你才出嫁,你才有娘家人呢!林乔恨恨地洗着碗,黑心肝的坏人,为了聘金,把白小哥定给男人,又因为白小哥逃跑,活生生地把人给打死了。不仅贪财还恶毒,要不是白小哥打死了,他林乔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怎么会穿到这个鬼地方?
直到天黑林乔才干完活,饿着肚子回了房间,他实在是太累,倒在稻草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公鸡才刚打鸣,白婶子就又在外面捶门了,“赶快起来干活!”
林乔用破被子捂着脑袋,怎么还没穿回去啊?
刚扫完院子,白婶子走出屋子对他说道,“今天多提点水,洗个澡,别到时候熏死楚家公子。”
对了,今天是白小哥出嫁的日子,林乔拍了拍脑袋,他只顾着干活,都忘了这事了!怎么办啊!真的要出嫁?那晚上怎么圆房啊?难道真的要他去捅男人的屁股?
他低头看了看白小哥这副身高不到一米五,体重不到五十斤的小身板,下面还没有发育呢!怎么捅人?拿什么来捅?又想到是他出嫁,这下终于扛不住了,他不会是被捅的那个吧?
之前他一直心存幻想,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穿回去了,这才没有将要嫁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不行啦!晚上就要洞房了,躲不掉啊!怎么办?要不逃走吧?
他刚这么想,白大叔就在屋里大声说道,“你这个懒婆娘,别总是指使别人,自己挑去!”
白婶子赶紧回屋,关上门,不过她那个大嗓门还是传了出来,“他怎么就不能挑水啦?”
白大叔骂道,“你这个婆娘,不仅懒,还蠢,他要是趁挑水的时候跑了,你怎么跟楚家交待?是退银子还是你代他嫁啊?”
这下白婶子的声音小了不少,不过林乔还是能听到,“他前几天都没有跑,今天应该也不会跑的,再说他身上没一文钱,跑到哪里去?”
白大叔继续骂,“让你去就去!他还能一直替你挑水?要是跑了他,老子把你卖到青楼去。”
林乔快急死了,姓白的也太坏了,不让他出去,那他怎么逃跑?
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白婶子不甘不愿地走了出来,对着他恶狠狠地说,“你敢跑,老娘就把你卖到南风馆去。”说完挑着水桶就出了院子。
白婶子刚走,白大叔也出来了,一边系腰带一边阴测测地对林乔说,“你别想着跑,没有引路文书和户籍,被官府的人抓了,会卖给有钱人家做下人的,那可是奴籍。”
林乔心里不禁哀嚎,老天、菩萨、上帝,求求你们把我送回现代吧!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做下人,我更不想捅男人或者被男人捅啊!
白大叔系好腰带,见林乔一脸生无可恋样,这才笑了笑说道,“烧水做饭去,熬点白粥,待会儿有客人要来。”
林乔刚生好火,院子的篱笆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黑黑壮壮的男人,手里拎着一块用草绳系着的猪肉。
这人对白大叔说道,“白爷,真不打算请人吃饭?就算不是嫁侄女,但好歹也是喜事啊!”
白大叔无所谓地说道,“请什么客?谁愿意来?”
那男人拎着猪肉放到灶房的桌子上,看了一眼林乔,又说道,“下木村白家不来人?”
白大叔也跟了进来,吩咐林乔,“给我打盆热水来洗脸。”
又转身对那男人说道,“除了五叔公,其他人恨不得把我逐出族里,说我丢了他们的脸,他们怎么可能会来?”
那男人又问道,“村子里的人也不来?”
白大叔重重地咳出一口痰,往门外一吐,“随便他们!待会儿杀几只鸡,就算来了人也够吃。”
林乔用木盆打好热水,端到白大叔面前,心想,白家族人还是有明事理的人,也知道把一个男子嫁出去丢人。
不过这俩人当着他的面就说这些,看来确实没把他当回事。
不一会儿白婶子挑水回来了,见了那男人就没好话,“你怎么又来了?少来祸害我男人。”
白大叔端着一盆洗脸水就往她面前一泼,骂道,“闭嘴,怎么跟张哥说话的?你这个蠢婆娘,懂什么?”
那张哥脸色也不好看,“我怎么祸害你男人啦?没有我,他昨天能赢钱?没有我,你们能找到楚家这样的亲家?三百两的银子啊!你们几辈子都挣不到。”
原来是这个姓张的男人牵的线的啊!太缺德了!林乔气得直咬牙,如果真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那从此以后,他拒绝来往的黑名单里除了白家夫妇,还要加上这个坏人。
早饭终于不再是刮嗓子的糠粥了,林乔直接无视掉白婶子要杀人的眼神,连喝了三碗白米粥,不吃饱,哪有力气逃跑?
见大家都吃完了,林乔习惯性地站起来收拾碗筷。白大叔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道,“不用洗碗了,烧水洗澡去,换上你婶子给做的嫁衣,高高兴兴地出嫁,我们也算对得起你了。”
林乔心里冷笑了一下,他们夫妻俩真是太不要脸了。他虽然没有这身体的记忆,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这夫妻俩绝对不是好人。他穿过来的第一天就是躺在稻草堆上的,一身的伤痕,还发着高烧。起初白婶子还舍不得给他买药吃,但又怕他死了,楚家会要回聘金,这才随便买了几服药,而且嘴上也没让他好过,骂骂咧咧了好几天,不停地骂他“败家”、“短命”、“懒鬼”之类的。
等他烧退了,又迫不及待地逼着他干活,饭也不让吃饱,一天才两顿,早餐还是糠加碎米粥。
白婶子满脸不高兴地洗完碗,回了房间,一会儿又过来将一套红色的喜服扔到正烧水的林乔身上。
白家没有专门的浴室,只能在杂物间里洗澡,杂物间里不仅放着农具,还放着尿桶和鸡窝,而且还跟猪圈挨在一起,那个气味啊!简直太酸爽了!
坐在浅浅的木盆里,林乔十分怀念他公寓里带按摩功能的大浴缸。在又大又白的浴缸里泡上一会儿,所有的疲倦都会消失,哪像这个木盆,又黑又脏,还缺了个口子,水都装不了多少。
看着身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伤痕,林乔心中又忍不住开骂,缺德的白家夫妇,就因为白小哥不愿意嫁人,就把人往死里打,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严重,又加上发烧,白小哥也不会死,他也不会穿到这里来,都怪这俩人,要不然他林乔还在二十一世纪过他的幸福生活呢!
等到要洗头发的时候,林乔抓着满脑袋乱糟糟的头发,郁闷坏了,古代也真是,一个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干嘛?一点都不好看,还这么干枯,跟稻草似的,气味也不好闻,真想一剪刀给绞了。
等洗完澡,林乔都快冷死了,这倒春寒的天气,再加上透风的门,让他更加想念公寓里温暖干净亮堂的卫生间。
林乔擦了下身体,翻了一下红彤彤的喜服,竟然只有一套外面的单衣,连套里衣都没有,难道要他挂空挡,这么冷的天不得冻死?还是要他再把刚脱下来的脏衣服穿回去,那澡不是白洗了吗?
林乔突然想到,如果真逃不掉,何不脏兮兮地一身臭味直接把姓楚的熏得不敢接近他,这样的话,不就不用洞房了吗?
林乔心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随便套上喜服,开门对外面叫道,“白婶子,这么冷的天气,好歹给套里衣啊!”
白婶子从屋里出来,骂道,“喊什么喊?丢不丢人?”
林乔冷笑道,“我一个男人都敢嫁给另一个男人,我怕丢什么人?再说了,如果我在路上冻死了,楚家不得把聘金要回去?”
白婶子气得直跳脚,拿起棍子就要打他,白大叔隔着窗户大骂道,“吵什么?你不是拿了他的衣服吗?还给他就是,那么小的衣服,你穿不了,大川也穿不了。”
白婶子还是不愿意,嘴里嘟噜着说道,“那可是缎子的,能换不少钱呢?”
白小哥以前的衣服是缎子的?看来白家爹娘以前不差钱,怎么就落魄到要回家乡投靠白大叔的地步?但是听井边那些妇人所说,白小哥的娘回来时并不潦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林乔又郁闷起来了,怎么别人穿越都是马上就接受了原主的记忆,而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婶子不愿意,进屋关上门,对她男人说,“我是穿不了,但换成钱可以买好几套衣服呢!”
白大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真是个蠢货!把他哄好了,三朝回门的时候,他不给你送礼啊?以后他只有我们几个娘家人,逢年过节的时候不给我们送节啊?大川成亲还得盖房子呢!你把他哄好了,还不愁没钱吗?”
白婶子这才开柜门拿衣服,白大叔又说道,“把他的东西都给他,我们没给他准备嫁妆,他总得带点什么去楚家吧!别到时候他在楚家丢了脸,楚公子不让他回门,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白婶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娘的东西也给他?那么多银子……”
白大叔骂道,“蠢货,我说的是他的衣服以及那些破烂玩意儿。”
白婶子还是不愿意,“那把弓不是说值些钱吗?还有那些书。”
白大叔立马吹胡子瞪眼睛,“你这蠢婆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叫弩。张哥说那弩坏了,不值钱了,还 2 页, 有那几本书,都已经破了,留着干嘛?是你儿子认识字,还是你认识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