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位小公子平日里有些洁癖,曾川也不觉得惊讶,反倒感叹了一声小公子善心,连忙捡起药瓶,把地上的少年上衣扒了,尽管天色已暗, 他看到少年身上的伤口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道伤口竟是从左肩直直切到了腰腹,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看着却极为狰狞可怖,鲜血淋漓。
曾川返回马车拿了最后一壶清水,简单给少年洗了洗伤口,然后开始上药。
虽然这个药是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的三无产品,但既然梁安笙能拿出来,自然是治不死人的,相反,效果还非常好,几乎在沾上药粉的瞬间,少年身上那狰狞的伤口就止住了血,看的曾川目瞪口呆,随即眉开眼笑。
止了血用干净的衣服撕成的布条给少年包牢实了,又给他换上一身自己的衣裳,曾川才把少年小心弄到了车上。
车内位置还算宽敞,曾川把人放在梁安笙的另一头,不是很放心的说道:“小公子,要是他醒了您就叫我,我来照顾他。”
梁安笙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路无话,马车连夜进了城,落宿在一间干净的客栈,梁安笙自己住一间房,曾川和男配住一间房。
敬州城还算繁华,落脚的两天梁安笙让曾川补充了半个月的食水,打算直接走到目的地,毕竟现在距离他要去往的仙门招新时间不久了。
本来梁安笙是想直接把这人扔在客栈等他自己醒来算了,不过就在第三天梁安笙准备离开时,他竟然醒了过来。
付成洲昏昏沉沉的醒过来,随即猛地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现在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的被子虽然款式简单,但却柔软舒适,床帐是青色的,床下有一个脚蹬和一双鞋,这双鞋似乎是给他的,不远处有一个屏风。
他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显然,他被人救了。
低头打量身上的伤口,因为刚才他猛地坐起来,伤口有些疼,但包扎得很好的纱布却并没有血流出来,这不由让付成洲称奇,他自己受的伤有多严重他也是知道的,当时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活着。
想到这里,付成洲不由咬牙切齿,眼里满是仇恨。
正此时,一道喊声惊醒了付成洲,“你醒了!”只见一个皮肤黝黑面相憨厚的少年兴高采烈地喊道,“你等等,我去叫小公子!”
付成洲缓过神来,这人看起来像是一个随从,他口中的小公子多半是救自己的人。
正在收拾包裹的梁安笙听到曾川的叫声,转身去开了门,“怎么回事?”
曾川说道:“小公子,人醒了,您去看看吧。”
梁安笙点点头,毕竟是个重要男配,他还是比较有兴趣的,反手关上门,拒绝了曾川的搀扶,跟在他后面到了隔壁间。
“小公子小心,有门槛。”
“嗯。”
付成洲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突然听见刚离开那人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清冽的少年音响了起来,他回过神来,视线不由往屏风外面望去。
在付成洲期待的视线中,一个身穿浅色蓝衣,容貌昳丽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这少年约莫就十三四岁,个子相对娇小,五官精致,不过眉宇间的英气却不会让人将其认作女子,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格外有亲和力。
看到付成洲眼里的赞叹之色,曾川不由有些骄傲,小公子长得确实好看。
梁安笙虽然看不到付成洲的表现,但却能够猜得出他在看他,摸着屋内的椅子坐下,转向付成洲,“你叫什么?怎么会一身是伤出现在马路上?”
见到梁安笙摸着椅子扶手坐下的动作,付成洲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竟然看不见,仔细一看,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焦距,心里不由泛出一丝涟漪,定了定神,想回答,却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干疼得厉害。
梁安笙说:“曾川,给他倒杯水。”
曾川也不在以梁安笙理所当然的语气,殷勤的倒了杯水递给的付成洲。
付成洲一口气喝完一杯茶,咳了两声,然后总算找回了声音,“回小公子的话,我叫付成洲,是敬州城外付家村的人,日前有一伙黑衣人到我们村庄,莫名其妙便屠杀村里,我父母亲为了掩护我出逃,皆被斩首,我最后还是中了一刀,约莫那人以为我活不成了,便任由我出了村里,我跑了一路,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付成洲在说到父母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
这番遭遇听得曾川义愤填膺,“什么人竟然这么残忍?居然屠杀村庄,还有没有王法?”
付成洲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随即他咬牙切齿,“我一定会报仇!”
梁安笙淡淡的点头,“我相信你。”
付成洲擦了擦泛红的眼眶,看向梁安笙,“谢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我今后一定会报答的。”
梁安笙可不知道这男配会有这样的误会,虽然他提供了药,但救人的却实打实的是曾川,不过听到对方的感谢,他也没有反驳,“我们打算今天出发去逢仙城,你要不要一起上路?”
付成洲摇了摇头,随即又意识到梁安笙看不到,连忙又说道:“多谢小公子相邀,我就不去了,我要回村子收敛父母和乡亲们的尸骨,待这些处理好,我一定来逢仙城找您。”
“好。”
给付成洲留了一些银两,梁安笙和曾川再次上路,一路再没有什么意外,很快来到了逢仙城外。
按理来说到这里曾川就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不过在梁安笙给他结了账之后,他还是留了下来,说是自己也要去参加仙门测试,其实是怕梁安笙看不见,想照应照应他。
梁安笙也只当做相信了他的说辞,两人也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
逢仙城临近乾坤剑宗,此时临近乾坤剑宗收徒大典不过三日,逢仙城内可谓人山人海,梁安笙还是运气好才找到一间有客房的客栈。
歇了两日,付成洲便真的跟了上来,他此时脸上的稚气少了许多,显得坚毅了不少。
不过剧情中付成洲可是玄天仙宗的真传弟子,这会儿算是被梁安笙拐到乾坤剑宗来了,梁安笙兴致勃勃的想着。
收徒大典当日一早,逢仙城北城外的空地外一座迷雾山猛然浮现,似乎是突然被人移动到那里的一般,看得前来求仙之人心驰神往,满目惊骇。
梁安笙看不见,不过听着099的形容也大概猜出了是什么情况,他倒是半点不惊讶,毕竟早就看过剧情,也知晓若是修到一定境界,移山填海都不是问题,更何况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障眼法阵。
随着时间的推移,至午时时,迷雾山下聚集了不下千名少年男女,年龄阶段从十岁到二十岁不等,望向眼前遮掩在迷雾中的山体,眼中皆是向往与兴奋。
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们便可踏上无上大道,成为仙宗一员!
甚至包括原本没有求仙心思的曾川,此时也是热血沸腾。
梁安笙表现平淡,他的目标是成神,这入仙门不过是他任务的第一步,距离任务完成还远着呢。
午时过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名青衣男子脚踏着飞剑破空悠然降下,他脸上带着舒朗的笑容,立于众人身前,抬手捏了几个手诀,在更大的惊呼声中,众人面前掩盖在迷雾中的山体突然清晰,雾气散去,只剩下一条蜿蜒向上的阶梯,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请上吧,凡是三日内登上天阶的人,都有资格成为乾坤剑宗的一员。”
“请注意,登天阶之时,有几点要求。”
“一,不得相互协助,只能凭自己的本事爬上去;二,不得伤害同行之人,否则将直接取消测试资格;最后,若是想放弃,请说出弃权二字,自会有人将你们送下山。”
说罢,青衣男子便再次踏上飞剑离去了。
见人走了,众人猛地回过神来,争抢着往天阶上挤,曾川和付成洲把梁安笙围在中间,生怕他被人挤摔了。
好在几人本来就在边上,倒算是有惊无险。
感觉到周围安静了许多,梁安笙说:“走罢。”
踏上天阶的一瞬间,梁安笙便注意到,刚才和自己同时上来的两人的气息消失了。
准确的说,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静下心来往上走,一边让099给自己描述周围的景象,梁安笙还算怡然自得。
“宿主,这棵小枣树您已经是第三次经过了。”099说道。
梁安笙脚步不停,反正也看不见,干脆就闭着眼睛往上走,没多一会儿099又提醒道:“第四次了。”
梁安笙摇头,“不是。”
“什么不是?”
第178章
“不是同样的路。”梁安笙简单的回复一句, 随即继续匀速往上走。
乾坤剑宗的天阶并非只是一条普通的山路,其上更有无数幻阵,凡心智不坚定之人必然无法登上顶端。
乾坤剑宗主殿之中,几名仙风道骨的修者围在一面水镜前,镜中分作许多画面, 每个画面各有一人,有人皱眉驻足不前, 有人满脸焦虑原地徘徊, 大笑大哭着绕圈乱跑,还有人干脆颓然坐下休息, 各姿各态, 形状各异。
这俨然就是天阶之上各位寻仙弟子的动态。
而在一群久久不曾往前一步的弟子当中,脚步一直未停,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变一下的梁安笙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哪怕刚踏上天阶, 资质便得到所有长老青眼的几名有潜力的弟子也都走得辛苦, 哪里像梁安笙这般步履从容。
起初还只有一两人注意到他,不出多时, 越来越多长老都看到了这个另类。
“静檀师兄,这位小家伙走得很稳啊。”为首的静恬抚了抚山羊胡,“若是按照这个速度,可能不需要半天, 他就能到达山顶。”
静檀颔首, “不错, 不错, 资质虽然看不出来,心志坚定,能在天阶之上如此从容之人,千百年来也就只有尘霄师叔一人而已。”
静行素来是尘霄长老的忠实拥护者,自是看不惯两位师兄拿他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奶娃相比,立刻反驳道:“这才第一关,后面难处多着呢,再说这小子怎么能和尘霄师叔相比?尘霄师叔可是千百年来第一天才。”
在场其他人也不由颔首同意静行的说法,提到尘霄这个名字是眼里都是一片火热,立刻把天阶上的梁安笙忘到了一边。
“尘霄师叔此次闭关冲击渡劫期也有三年多了,不知何时出关。”
“想必就是近些时日了,依照尘霄师叔的天资,自是不成问题。”
“想我苦修千年,也不过融合期,尘霄师叔不过三百年便已是渡劫,真是造化弄人啊。”静檀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语气中却是带着笑意与欣慰。
“是啊,如今道修凋零,千年来都无破界飞升之人,尘霄师叔定能成为下一名真仙!”有人附和道,语气中不乏骄傲。
“行了,都别贫了,快来看,这孩子有些不对劲啊。”一直在观察梁安笙的静恬叫道。
众人纷纷再次将注意力转向水镜之上,只见水镜上十三四岁的少年仍在不紧不慢的走着,与之前没有丝毫分别,又望向静恬,“哪里不对劲?”
静恬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没有立刻回答,唇角的笑容却越发神秘,待到众人注意力都到他身上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走路的时候每一步跨出的时间,和间距都是相同的吗?”
众人闻言再次看向水镜之中,第一阶段的考验中,为了迷惑测试弟子,天阶的每一道阶梯都设得一样,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幻阵,在幻阵的影响下,哪怕心智最坚定的人都不可能永远保持同样的步调。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静檀立刻看向镜中少年的眼睛,“他看不见!”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这样一来,这第一关对于他来说就是形同虚设,难怪他脚步都没乱一下。”
“你们确定他看不见?他没有拿任何导盲工具,是怎么找到方向的?咱们这路可不是径直往上的。”
“转弯的时候他动作还是会放慢一些,显然是在辨别方向,这孩子……不简单。”
“静恬师兄可是有些年没有收新弟子了,若他上来了,可是想收了这位?”
静恬抚须淡笑,看向水镜中的眼神也是十分满意,矜持道:“不急不急,再看看。”
早在上天阶后不久,099就感应到了一股波动,“宿主,好像有人在看您。”
“嗯。”梁安笙淡淡答道,毕竟是招收弟子,若是没有人观察才奇怪了。
梁安笙脚下步伐不乱,按照之前的节奏往上继续走,只在099提醒转弯的时候才微微顿一顿,确认方向后便继续前走。
显然在天阶上设立阵法的人并没有想到会有盲人来参加收徒大典,因此这一段距离并没有针对盲人的幻阵,所以梁安笙只花费了不到两个小时便穿过了第一阶段。
他一如之前那般踏上一级阶梯,便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方才还平和的风声此时变得格外凛冽,耳边都是呜呜的风声,脚下的路也崎岖起来。
099:“宿主请小心,您前面的山路很狭窄,请尽量靠右行走。”
“嗯。”梁安笙调整了一下位置,步履不乱,继续往前走,不过速度比起方才要稍微慢上一些,没走多远,他便发现了这里每一道阶梯之间的距离都不同,道路不但变得狭窄,上面有不少碎石断层,时不时还能听到侧边山壁上有落石滚下,若非梁安笙听力惊人,单凭099的提示,梁安笙定也逃不过落石的追击,早就滚落山崖了。
此时入门测试弟子们大部分都还在底层阶梯上挣扎,少部分走到了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