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起在坡上挖土,罗家就只有一把锄头,罗用挥锄4" 南北杂货0 ">首页 6 页, 头,乔俊林挥镰刀,两人吭哧吭哧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没能挖出来两畚箕土。
直到后来林五郎听说他俩在这边挖土,扛着锄头过来帮忙,效率这才上去了。
原来刚刚林五郎和罗大娘在自家院中洒扫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响,罗大娘探头一看,原来是罗四娘和罗五郎正跟着村里一群小孩疯跑,那两只小狗仔也跟在后头汪汪地跑。
这俩姊弟最近每日都吃得饱饱的,精力也十分充沛起来,这个岁数的孩子,哪有不爱玩的。
“四娘五郎,怎的不在家中给阿兄阿姊帮忙?成日就知道四处乱跑。”罗大娘喊住他二人。
“阿兄和乔大郎出去挖土了,不叫我们跟,阿姊说家里没什么事,叫我们出来玩会儿。”罗四娘笑嘻嘻道。
“三郎他们挖土去了?做什么用的?”林五郎这时候也出了院子。
“不知。”罗四娘摇头。
林五郎想了想,横竖也没什么事,就扛着一把锄头,提上两个畚箕,过去帮忙了。
林五郎对自己这妻弟印象很好。罗大娘虽已是出嫁女,但罗家那制豆腐的方子,也是没有瞒着她的,他们现在自己要是也想跟着做豆腐,随时都可以做。
为这事,上边那两房还动过一些心思,主要是他们那两个嫂嫂,想要了这个方子,给她们娘家那边。这事罗大娘却是不肯同意的,真要这么干了,怕是要把整个西坡村的人都给得罪个遍。
林父林母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还要在西坡村立足,必须跟村人们站在同一个阵营。上边那两房虽还不死心,却也没奈何。
林五郎也知晓自己没有上面两个兄长精明,更没下面那个弟弟得耶娘的喜爱,只他阿耶给自己定的这一门亲,着实很好,罗家有事他也乐得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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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这大冷的天,你挖土作甚?”林五郎沿着土路出了村子,往村人们惯常挖泥的土坡走去,远远就见他二人正在坡上忙活。
“姊夫来了。”见着林五郎,罗用也是一脸的高兴。
他知晓林家虽然有钱,家中男儿却也都是要下地的,林家大郎二郎五郎,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就连林母的心肝宝贝林六郎,到了农忙时节也得抓把锄头到地头上装装样子。
经常干农活的人那就是不一样,五郎这几锄头下去,就从坡上挖了一畚箕黄泥,可比他俩利落多了。
待回到院中,罗用就对林五郎说了自己对于火炕的构思,还给他看了土纸,至于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那自然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了,总不能事事都往行商身上推。
林五郎听得新奇,横竖近来无事,干脆就跟罗用一起盘起了火炕,第一个火炕的位置就选在罗家院门边上那个草屋。
之后几日,林五郎和罗用他们一起制土坯盘火炕,忙得不亦乐乎。
为这事,林二郎还在他耶娘跟前说了一回:“老五现在成天就知道往罗家跑,自家的坯模子也都拿过去给罗家人用。”
结果却挨了他老娘几句训:“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管老五做什么,坯模子拿去用用就用用吧,又不是不拿回来。”
说起这林家。
林父林母原本有六个孩子,现在只剩下五个,林父也是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郎的,当初取名字的时候,也是按照易书诗礼乐春秋,一个一个排下来。
大郎林兴易,早已婚配,儿子都有两个了,二郎林兴书只得一个女儿,三娘林诗儿嫁人三年多,去年刚得一子,林父林母对这外孙都很喜爱,四郎早年没了也就不说,五郎也就是罗三郎的姐夫,今年十九,大名林兴乐,下边最小的那个就叫林春秋。
林母虽是偏心,却并不糊涂,五郎也是她儿子,就算不得多看重,但总体还是盼着他好的。
那罗家三郎最近整出不少动静,看着就是个能出头的,这时候她自然希望自家儿子能跟他多多往来,反正这大冬天的,地里又没什么活计,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时间又过去两日,林兴乐不仅把自家坯模子拿回来,还拉了一车脱好的土坯回来,说是要给林父林母盘个火炕。
又说那火炕可是个好物,罗家几间屋子都砌上了,煮饭热水的时候稍微烧一下,那炕上就能暖很久,有了那物,他们往后就用不着火盆暖炉那些东西了,屋子里日日夜夜都是暖烘烘的。
林老太太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心中有些不信,便说不用了,太折腾,她每日里抱着火炉,也不觉着冷。
于是林五郎只好在自家屋里先做了一个,有那些制好的土坯,盘起火炕来就快多了,先前跟罗用一起盘过几个,他也有经验了,不用别人帮忙,两口子在自个儿屋里叮叮哐哐小半天,就把一个火炕给弄出来了。
这盘好的火炕晾一晾,再烧上小火慢慢烤,烤得差不多了,在上边铺一张草席,人往上头一坐,就再也不爱下来了。
林母头一回过来,在这炕上一坐就是大半天,以后更是日日都要过来,口里还直问:“五郎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那傻儿子,听说自家老母不爱要火炕,果然就当真了,盘好自己屋里这个炕,转天就跟那罗三郎去了县城,听说是有个上罗家买腐乳的城里人见了他家的火炕,觉得那东西特别好,就请罗三郎去自家帮着做几个。
“不是托人带信回来说了,又有别个请他们去盘炕,要晚些天再回来。”这日林母又问五郎何时回来,罗大娘觉着有些好笑,这老太太如今竟这般挂念起五郎来了。
“哎呦,眼瞅着就要到年关了,你也不心疼。”罗母叹道。
“那我再问问二娘她们去?”罗大娘放下手里正搓着的麻线。
“去吧。”老太太摆摆手。
罗大娘这便去了,罗家那边也有火炕,而且她也乐意跟二娘她们待一块儿。
林五郎不在家,她一个人待在林家这大院子里头也闷得很,跟那两个妯娌又说不到一处去。
罗大娘刚出院子没多会儿,林父晃晃悠悠也进了这个屋。
“你也上来暖暖腿。”林母招呼他。
“我不上去。”儿媳妇睡过的炕,他这老头爬上去不合适,林老爷子不上炕,就在炕沿坐了坐:“哎呦,这里确实是暖。”
“你不晓得,在这上边待着,连脚趾头都是暖的。”林母对他说道。
在他们这个年代,也没什么特别保暖的鞋袜,冬日里脚上挨冻那是必然的,出门也就是穿个草鞋,条件好一点的就多双麻布袜子,几十年如一日地冻下来,年纪大了腿脚就不好,被这炕上的热乎劲一烘,那滋味别提多好了。
“五郎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子也问。
“谁知。”老太太顿了顿,又哼哼道:“我当时也就那么一说,他倒是当真了,要不是老五这孩子,换个人,我都得当他是成心的。”
“五郎怎会?”老爷子摆摆手,让她莫要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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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石县城中,由罗三郎率领的盘火炕施工队,正如火如荼地投入到改善唐朝人民冬季生活的伟大事业当中。
这个原本稍显冷清的县城这几日也是格外的热闹,挑着黄泥担子的脚夫们穿街走巷,这几日,在离石县中,这一担黄泥能换一升米,这样的好事从前可没有过,那些缺粮的人家,这时候更是倾巢而出。
第14章 地方特产
来到这个时代转眼一月有余,罗用有心想要出去走走,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民情,所以当那牛大郎提起让他去城中帮自家盘炕的时候,罗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天公作美,罗用他们进城这一日并无风雪,天高云清,远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面上的雪水昨夜里结了冻,白日里气温也低,这时候并未化开。
罗用穿着一件深蓝色交领长袍坐在牛车上,外面还裹着一件兔皮袄子,只是坐在车上被那小风一吹,依旧是冷,两只耳朵冻得仿佛快要掉了一般。
牛车后面还跟着林兴乐、田勇、田崇虎三人,那田勇是田崇虎的堂叔,跟林兴乐交情不错,这一次林兴乐喊田勇一起进城给人盘火炕,田崇虎得了信儿,死活闹着要一起来。
牛大郎的这一辆牛车上,这时候已经装了不少豆腐豆干和腐乳,牛大郎自己坐在前面赶车,后面勉强也就还能再塞下一个人,这几人就都说叫罗用坐。
罗用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体质跟他们还没得比,便把几人的行李都拿到车上,找个地方放好,还跟他们开玩笑:“等一会儿我在车上坐累了,就换你们上去坐会儿。”
这一路上,众人也是有说有笑,那牛大郎三十多岁的年纪,见过不少市面,为人和气,也很健谈。
他们牛家是离石县的商户,在城中有个商铺,主要经营粮食买卖。每年秋里,他们除了在县中收粮,也会到下面的村子收粮,收来的粮食一部分转手卖给外地来的粮商,一部分囤在自家粮仓。
像眼下这种时节,他家粮铺的生意就要差些,快到年底,北方到处都在下大雪,也没什么粮商会在这时候过来收粮,本地人这时候也不怎么买粮,秋天过去没多久,这会儿家家户户都还囤有不少口粮。
等到明年开春以后,生意才会渐渐回暖,那时候粮价也会提高。像今年秋里,在他们离石县,粟米最低一石只得三十余文,最高的时候也不过四十文,现在的话,在县城里,一石粟米差不多要五十文左右,年后还会再涨一些。
这时节买粮的人少,粮食生意不好做,牛大郎他们就在自家铺子里卖起了豆腐豆干这些东西,多少也能增加一些收入。等罗用的腐乳做出来,他们拿货一拿就是一整缸,卖不出去也不怕,他们还能自己吃。
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手里头有钱啊。
听说这年头的生意人地位比较低下,商人的儿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罗用倒是不太在意,反正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娶妻生子,没有子孙后代可以给他祸害。
不过,若非必要,他也不必把自己弄成商人身份,农民出身就挺好的,顺便再搞搞农副产品增加一点收入也是不错。
至于科举,罗用没打算去考,这时候的科举制度还没怎么发展起来,当官大多还是靠举荐,而且那些在官场上面混的,基本上都是士族子弟,寒门出身的人很难挤得进去。
再说官场生活太复杂太拘束,罗用也不喜欢。
“我听人说,哪里若是遭了灾,就会有别处的粮商运粮过去卖。”罗用还是对做生意赚钱比较感兴趣。
“那样的买卖,可不是人人都做得了的,要么是附近的商户,要么就得是大粮商,这山高水远的运粮过去,耗费许多人力物力不说,还得提防山贼水匪,若是去的晚了,也无甚油水,若是外地的粮食一下子去得太多了,弄不好还得倒贴钱粮。”
“今夏山东河南发大水,我们就没有去。”牛大郎坐在车辕上跟罗用说起了生意经。
“有跟你们相熟的粮商去那边的没有?最后怎么样了?”罗用好奇道。
“好歹赚回来一点辛苦钱。”牛大郎说道。
“那也比没有强。”罗用呲牙。
“那是。”牛大郎也笑了起来。
看他的笑容,罗用心想,今夏跑山东或者湖南去卖粮的那个商户,该不会是他们牛家的死对头?
待车子驶入离石县城,已是下午时分,看天色约莫两三点钟的样子,城中也无甚行人。
进了城门,就是一条宽敞的土路,土路两边有不少土坯房子,很少能看到木头房子,大多都只有一层楼,偶尔见着一栋二层楼的,仿佛鹤立鸡群一般。
看到这样的县城,罗用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七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这离石县县城,可也是石州州府所在,竟就只是眼前这般。
虽然在原主罗三郎的记忆中。离石县城基本上也就是这样的一番模样,只是亲身经历一遍之后,感受又更加深刻了几分。
这个地方除了粮食貌似就没有其他的出产了,可偏偏这年头粮食的价格又十分低廉。
听说南方各地有造纸的有养蚕的,还有出产各种贡品以及高档消费品的地方。他们这里的人要是不学人家搞搞副业,整几样特产出来,光靠种地,那要种到哪年哪月才能致富。
城北那边主要是办公区,牙门公府都在那边,刺史以及县令等人也都住在那边,寻常百姓一般没事很少往那边去。
商业区主要集中在城南,牛家宅院就在那边,临街的一间大屋被用来做了商铺,后面有几个仓库以及待客的地方,再后面才是他们自家住宅。
牛大郎把牛车停在商铺前面,招呼店里的伙计出来卸货,自己则领着罗用等人到后院的客房中歇脚。
当天下午,牛大郎就让店里的活计出城去挖了一车泥回来,又给罗用他们腾出一间屋子,让他们在那里脱土坯。没办法,室外太冷,土坯一脱出来,还没干就先冻上了,只能脱在屋里,烧上火盆慢慢烤。
那土坯倒也不用晾到十分干,差不多能定住型就可以了,等砌成火炕以后,在炕里烧上小火烤一烤,比自然晾干快多了。罗用之前在自家盘火炕的时候就是这么干,三间屋子一个草棚,总共盘了四个火炕,他现在也算是比较有经验了。
牛家的第一个火炕盘在一个待客的大屋之中,这地方看着像是用来谈生意的,地方挺大,火炕也盘得够大,一群大老爷们团团坐,坐个七八个十来个的,根本都不成问题,中间还能摆两张小桌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