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绥道:“你方才从床上起来,还未用晚膳。朕叫宫人上了晚膳,待吃过再去睡吧。”
舒乐摆了摆手,迈步道:“臣已经吃了一盏银耳雪梨,不饿了,也实在没有胃口,陛下自己用吧。”
周绥拧眉,伸手拽住了舒乐,将人带回了怀里,轻声道:“你身子本就没有大好,饮食怎可儿戏?”
舒乐表情已经有了几分困顿,他被周绥锢在怀里,也没反抗,懒散道:“可是陛下,臣真的吃不下去,若是勉强陪陛下一同用膳,怕也要搅了您的兴致。”
周绥这次却十分坚定,没有松口,反而带着舒乐一同来到了外殿的桌前。
佳肴一道道上了桌,舒乐看了两眼,的确都是他喜欢吃的没错。
啧,小皇帝长大了,知道哄人了。
可惜他已经吃不下去了。
舒乐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坐在桌旁,一边眯着眼睛小鸡叨米似的点头,一边假情假意的陪周绥吃饭。
吃到最后,周绥终于吃不下去了。
舒乐正要张嘴打不知道第多少个呵欠之时,周绥撂下了筷子。
“朕事务繁乱,过来往往都是晚上了。白天若是你一个人无趣,也不要总是睡觉,在殿内走动走动于身子有利。”
舒乐看上去极为老实的点了点头,视线沿着殿内转了一圈,把刚刚的那个呵欠打了出来。
周绥终于又退了一步:“若实在闲的无趣,朕找个人来陪陪你。”
舒乐:???
舒乐眼睛陡然一亮,连刚刚的困意都消下去不少,他猛地看向周绥,正要开口,便又听到一句——
“林季同不行,除了他以外。”
舒乐:“……”
妈的,你不上乐乐,还不让乐乐找野男人。
很苦恼了,还有点生气。
周绥看着舒乐好不容易有些精神头的模样一晃又消沉了下去,咬了咬牙,重复道:“除了林季同之外,你与他凑在一起,朕不放心。”
几日不见,小皇帝仿佛变机智了一点。
舒乐抿了抿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开口道:“还是不了,臣身居后宫,贸然与前殿朝臣见面,的确不妥。”
见不了林季同也约不了来一发,前殿的那些老头子舒乐实在惦记不起来。
但是后宫就不一样了呀。
舒乐转了转眼珠,看了周绥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不过……”
周绥的心情因为林季同不来而宽松了许多,下意识便追问了一句。
舒乐又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臣的确也想与人闲聊两句,唠唠家常,不如陛下便允许臣请后宫的姐姐妹妹们来凤栖宫中坐坐,与臣聊聊天吧。”
周绥:“……”
周绥面上的神色一时间复杂极了,他皱着眉,垂头看着舒乐,既没说好,也没有拒绝。
舒乐也不追问,轻轻叹了口气:“若是陛下觉得不妥,那……”
“可以。”
周绥打断了舒乐的话。
他的神色依旧不太好看,却没有改口,“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舒乐兴高采烈道:“陛下但说无妨。”
周绥将舒乐脸上的喜色一丝不落的尽收眼底,脸色更加难看。
他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会客只准在外殿,不许进入内殿,朕会让秋兰跟在你身边伺候的。”
舒乐撇撇嘴,“臣知晓。”
周绥又道:“不准单独与哪一位妃嫔见面。”
舒乐:“……”
舒乐不太乐意道:“这是为何?”
周绥面沉如冰,看着舒乐,低声道:“不为什么,你为男子,单独会见嫔妃,还要问朕为何?”
舒乐:“……”
周绥说完两点,又要开口:“最后一点,将你那颗拈花弄柳的心给朕收收好,若是让朕听到半点风吹雨动……”
舒乐抬了抬眼皮,难得主动问了一句:“如何?”
周绥摸了摸舒乐的脸颊。
倾身过来,伸手压住了舒乐的后脑勺,将舒乐整个人压得向前埋入周绥的怀中。
周绥轻咬了一口舒乐的耳垂,缓缓道:“若是让朕听到什么不该出现的,朕就/艹/死你。”
舒乐:“……”
妈耶,求你了!
你直接上个乐乐一百次,送乐乐去下个任务吧。
舒乐在欲求不满的边缘徘徊试探,恨不得主动帮周绥撸两把坐上去自己动。
然而周绥却在这时候放开了舒乐,重新恢复了一副正经的面貌:“知道了吗?”
舒乐麻木不仁的坐回了椅子上,僵硬的从周绥胯下收回视线,冷漠无比的答道:“臣知晓了。时辰不早了,臣这便去休息了。”
待他重新睡觉起来,就是再次拥有小姐姐当玩伴的一天了呢。
除了不能让他爽之外,小姐姐们比周绥要好玩多了。
舒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周绥一眼。
无论怎么想,都格外挺令人期待呢。
嘻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周绥:朕依稀倔的朕又做了件蠢事儿……
乐乐:没有没有,陛下您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儿!
温容:我附议。
林季同:呵呵。
福全:陛下,您头顶上……真绿啊……
第53章 芙蓉帐(53)
芙蓉帐(53)
既然周绥同意了让他见漂亮小姐姐, 那舒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一天到晚除了周绥只能看到老嬷嬷的舒乐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 头一晚睡觉前,就悄悄托宫人大清早去后宫各个殿中递请帖。
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许久未见各位姐姐妹妹, 甚是想念, 邀漂亮的小姐姐前来一叙。
于是,待周绥从凤栖宫中迈出步去正准备上朝之时,迎面便和前去通传后宫众嫔妃的宫人碰上了。
那名前去通传的宫人显然跑了好几趟,面上沁出一层薄薄的雪霜来, 看到周绥后赶忙跪了下去:“奴婢拜见陛下!”
周绥皱了皱眉, 舒乐还在殿中安睡,他的声音便不自觉的也压了下来, 严厉道:“朕记得你是内殿的宫人。皇后还在休息, 你不在宫中好好伺候,大清早跑去了何处?”
那名宫人显然没想到周绥竟然对她有印象,一时间更为慌乱,跪下连磕两个响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的!”
周绥疑道:“大胆,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 皇后仍在内殿睡着,如何吩咐你去做事?”
宫人越发慌张, 左想右想没相处更妥帖的答法,下意识直接开了口:“回陛下, 皇后娘娘昨夜吩咐奴婢今日要早早去后宫各殿中递请帖,邀宫中的各位娘娘来凤栖宫中来饮酒谈诗。”
周绥神色登时就不好看了,他眉峰一敛:“你是说, 他今日就邀了后宫其他人过来?”
那名宫人惊恐的伏下身,战战兢兢道:“陛下明鉴,娘娘昨夜起夜时将奴婢召到身边,吩咐奴婢今日一早就去唤各位娘娘过来,说是……说是很久没见了,非常想念。”
周绥冷笑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他想念什么?”
宫人立即便感受到了周绥突变的情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全身缩在地上等着周绥的发落。
福全眼见着形势突变,赶忙一挥拂尘,凑到周绥耳旁轻声道:“陛下,快要到早朝时间了。”
周绥沉默半晌,终归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又给吞了下去。
他居高临下的低着头看了那宫人一眼,寒着声音道:“皇后娘娘会见后宫嫔妃,若是被朕看见或者听见什么不该知道的,朕不会轻饶,知道了吗?”
那名宫人又磕了几个头,连额头上都渗出了几丝血迹,他的眼底显出两分重获新生的激动,赶忙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看紧娘娘,绝不出任何差错!”
周绥恶狠狠地磨着牙盯了凤栖宫的大门半晌,九龙朝服袖口一扬,抬步走出了凤栖宫。
然而事实总是十分残酷的。
待周绥上了早朝,与朝臣们狠狠进行了一番无比令人头疼的战报讨论;又回到御书房,面对着一大堆奏折,在奏折堆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又与前来参见的几位老臣相互试探,筋疲力竭。
日头已上晌午,龙撵停到了凤栖宫前。
周绥揉了揉眉心,头痛的下了龙撵,准备陪舒乐一同吃顿午饭,待用过午膳后再看看舒乐是不是能将今天的药喝下去。
然而周绥还没抬起脚走进凤栖宫朱红色的门槛,便听到殿中格外热闹的声音。
这是在周绥印象中,凤栖宫中从没有过的热闹声音。
而许久未开的凤栖宫正殿殿门终于彻底打了开来,一道金绣屏风拦在门口,看上去庄重而华贵。
殿内传来女子们的欢笑声,紧接着便是舒乐男女莫辨的声线。
候在门口的宫人门突然看到周绥前来,纷纷跪拜,正要向殿内通报之时,却被周绥拦了下来。
周绥轻手轻脚的踏入了殿内,与坐在正殿主座上的舒乐仅一道屏风之隔。
屏风以上好的南红木制成,镂刻九龙九凤。
镂空的位置,隐隐约约透出舒乐的身影。
舒乐在笑。
大抵是为了抵御寒冷,舒乐在本就厚重非常的凤袍上又加了一件灰色大氅,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端起一杯酒,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睛:“方才叶妹妹说的实在是太有趣了,来来来,本宫要亲自敬妹妹一杯,若是哪日得空,妹妹可一定要手把手教教本宫啊!”
叶美人竟也没有推辞,被舒乐恭维的面上泛出几丝薄红,端了就被上前敬道:“姐姐实在客气了,能与姐姐一同寻得些爱好,实为妹妹之幸呢。”
两人手中的就被轻轻相碰,舒乐的身形随着胳膊也一同向前倾了倾。
在碰杯的一瞬间,舒乐轻声一笑,夸赞了一句:“叶妹妹面上薄红三分,端的却为芙蓉之姿,当真美极了。”
叶美人自从进宫来从未被如此夸过,再加上小饮了几杯,一时间说话竟失了些方寸,开口道:“皇后姐姐这般说却是错了!比之妹妹蒲柳之姿,姐姐才是颜色绝伦,若非妹妹乃是一介女子,怕也是要爱上姐姐呢……”
“叶美人!”
就在气氛越发朦胧之时,坐在旁边安静了许久的惠嫔却开口打断了叶美人的话。
舒乐本来以为以惠嫔的受宠程度本应该不接他的这份请帖,却没想到惠嫔不但来了,还来的比谁都快。
坐在右方下首次位的惠嫔今日头绾夫人髻,换了一身嫩黄色的宫装,妆容上的薄淡几分,看上去更有几分弱不胜衣的味道。
而此时惠嫔不但打断了叶美人的话,还对叶美人身旁的宫女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此言着实不妥,还不快些将你们主子扶下来!”
见惠嫔先开了口,坐在一旁的德妃也插进话来,跟着道:“叶妹妹,你快些回座位坐好,莫要给了别人给你穿小鞋的机会。”
舒乐坐在凤椅上,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什么都没干,下方的几位小姐姐便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
惠嫔独自为阵,叶美人和德妃则都以老人自居。
方才德妃那句话,说的是谁便不然而喻了。
舒乐有些难过。
唉,上次见面时惠嫔还很好很温柔的,今天就变得吵凶了。
不知是不是离开了周绥的关心和雨露太久。
关键是周绥这小皇帝,不滋润一下乐乐也就罢了,后宫那么大也不知道去辛苦耕耘一下,大概是脑子有些问题。
舒乐伸手拉过了叶美人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口道:“惠嫔妹妹不必着急,都是自家姐妹,没有那么多规矩。”
惠嫔看了舒乐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叶美人身上停了片刻,抿了抿唇道:“皇后如此大度,实为楷模。”
“只是臣妾看到近日来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实在担心叶美人身上的酒意影响到了姐姐,才贸然开了口,还望姐姐不要在意。”
舒乐当然不会在意,好不容易能和小姐姐一同玩耍,他觉得人生简直重新有了滋味。
说话之间,舒乐向窗棂外看了一眼,外边还飘着大雪,显然周绥不会让他出去。
“惠嫔妹妹言重了。”
舒乐将视线收了回来,又开口道,“能与宫中姐姐妹妹们一同把酒言欢,实乃令人欢愉之事。只是如妹妹所言,我这段日子身子的确不好,不然也能与大家一同出去赏赏雪景。”
不知是不是舒乐的错觉,在他提到自己身体的问题时,惠嫔的神色猛地变了变。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
果然,下一秒惠嫔便又朝这边望了过来,神色中飞快的带上了几丝关切,柔弱道:“不瞒您说,妹妹幼时曾师从名医,学过一段时间。若是姐姐愿意,不妨让妹妹为姐姐诊脉,看看姐姐现下究竟如何?”
舒乐惊了片刻,他一心只以为惠嫔是周绥心中那朵热烈绽放的小白莲。
没想到这朵小白莲还身怀十八般技能。
只可惜他不敢给惠嫔诊脉,万一真有点本事,直接看出他是个男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舒乐端起手中的酒杯朝惠嫔敬了一敬,笑眯眯道:“劳妹妹挂心了,不过近几日来太医院为本宫重新更换了一副方子,已经有了些起色。”
惠嫔面上有些浅淡的失望。
她颤了颤眼睫,幽幽看向舒乐,无比自然道,“既然如此,妹妹自然要祝姐姐身子早日大好。不过皇后姐姐……”
舒乐美滋滋的看着坐下漂亮姐姐,很配合道:“惠嫔妹妹怎么了?”
惠嫔咬了咬唇,似乎故作犹豫半晌,却仍旧道:“有一句话妹妹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想了想,还是需要说与您知道……”
舒乐便摆出了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妹妹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