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晁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心劫……吗?
如果说谢文涵走了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道路的话,谢文涵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呢?
江晁晔忍不住有几分好奇。
而就在江晁晔细细打量谢文涵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愤恨地看着谢文涵,尤其是当他发现江晁晔总是打量谢文涵的时候,他看向谢文涵的眼眸之中,就充满了愤怒和恨意!
……谢、文、涵!
裴润珏的眼眸一片凝重与深沉,隐隐有几分厌恨,江晁晔是一个性子冷淡的人,一心都在修道上,就是同门的师兄弟都关系淡淡,偏偏对谢文涵那么关注与在意!
从小到大,江晁晔就只注意了一个谢文涵!
这让裴润珏怎么不气?怎么不恨?怎么不嫉妒?
明明是一个杂灵根的废物,凭什么可以得到江晁晔的另眼相待?江晁晔可是风火双系天灵根的修士,谢文涵不过是一个杂灵根,哪里配让江晁晔这么挂念?
还挂念了十几年!
江晁晔永远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江晁晔眼里永远没有自己,却心心念念着谢文涵,几十年来都没有忘记股!
裴润珏怎么不恨?
他怎么能不怨恨呢?
明明谢文涵哪里都比不上他!
明明谢文涵连给他当跟班都不配!
但是谢文涵却牢牢地抓住了他心上人的视线,他心上人谁都看不见,却偏偏只记着念着一个谢文涵!
为什么通过问心劫的那个人会是谢文涵呢?
他何德何能可以通过问心劫?
他不过是一个杂灵根的废物,凭什么可以通过问心劫?
凭什么……凭什么可以与他比肩……凭什么让他的心上人这么赞叹打量?
江晁晔落到他身上的视线,还不如落到谢文涵身上的十分之一!
裴润珏恨得咬牙切齿,他几乎要保持不住自己温润如玉的面孔了,但是他还必须要保持这一切,要不然他怎么配得上他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那般那般好,他就是做不到与他的心上人一模一样,也得做到他心上人的一半啊,
裴润珏咬牙,艰难地露出一个与平时一样的微笑,但是那个微笑显得几分怪异,让他身边的人都有几分疑惑。
……江晁晔还在看谢文涵!
……谢文涵那个废物……那个狐狸精……
裴润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早知道谢文涵会通过问心劫,或许在当初他就应该叫那些人剁了谢文涵,而这个谢文涵也是古怪,明明他许多次叫人都下了死手,偏偏这个谢文涵,愣是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活蹦乱跳的,到现在都通过了问心劫!
想到这,裴润珏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怨怼,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像谢文涵这样的人,不仅得到了江晁晔的另眼相待,还通过了问心劫,要知道谢文涵明明只是个杂灵根!凭什么?!
心潮涌动之间,裴润珏更生出一股浓浓的恨意,他垂下头,用发丝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只感觉自己仿佛承受着万虫钻心之痛,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是谢文涵?
输给其他人,他还能服气几分,但是输给谢文涵,他不服!
他真的……他真的不服……!
心口更加痛了。
那股疼痛,几乎让裴润珏失控。
他的脑海中满是江晁晔的倒影,满满的都是江晁晔,江晁晔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被他的大脑如获至宝地珍藏,
但是江晁晔,却对他十分冷淡,
而谢文涵,明明对江晁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明明并不重视江晁晔,却被江晁晔那么关注着……
……凭什么?
好恨啊……好恨啊……
如果谢文涵死了……那么江晁晔会不会……会不会看向自己?
裴润珏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江晁晔喜欢强者,他裴润珏一定会变强的,同样是双系天灵根,裴润珏才十几岁就已经进入练气九阶,离跨入筑基不过只有一步之遥,与江晁晔,明明极为相配,
裴润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很快……很快……很快江晁晔……就可以注意到自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文涵猛地抬起头来,
隔着那么多人,谢文涵与裴润珏的眼睛在半空中相遇,
谢文涵将裴润珏眼里的红丝与恨意都看在眼里,他顿了一下,骤然一笑,
那个笑容之中,带着轻蔑,带着挑衅,带着居高临下和高高在上,让裴润珏在那一瞬间几乎要炸了!
裴润珏猛地站起身来。
他周围的人都看向他,有一个长老疑惑道:“润珏?怎么了?”
裴润珏猛地吸了一口气,眉眼之中很快就升起浓浓的兴奋,他低低道:“我好像……好像有了些感悟。”
裴润珏做戏还是非常像的,更何况裴润珏到了临界点已经是天玄宗公认的了,现在知道裴润珏有了些感悟,那长老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你细细感悟一下,快快回去吧。”
“需不需要我给你护法?”
“不不不……”裴润珏摇了摇头,对着长老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想要继续看下去,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感悟。”
实践出真知,而观看更高水平的战斗,也确实可以给自己带来一定的感悟,
长老对裴润珏非常放心,于是便点了点头,裴润珏慢慢地坐了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阴沉起来,
——谢、文、涵!
裴润珏在心里一字一顿地骂着,等到这一天的六宗大比结束之后,裴润珏下意识地就要去找江晁晔,却发现自己慢了一步,
——谢文涵和江晁晔已经一起离开了!
那一瞬间,裴润珏只能看到江晁晔和谢文涵的一点点背影,
刹那间,他几乎要气疯了!
……谢文涵、谢文涵、好你个谢文涵!
敢抢我的人……
裴润珏那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几分血红,但是这一种血红没有人能够看见,哪怕是裴润珏自己,都看不见,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谢文涵!
第145章 他想要修仙(六)
这裴润珏看起来问题不小啊。
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在谢文涵脑海中回放,虽然有他故意为之的意思,但是这裴润珏的反应……也实在是太尖锐了一些。
平日里裴润珏伪装的很好,当然,这肯定也有他是天玄宗宗主之子的原因,但是裴润珏在天玄宗里的名声极好,而且不仅是内宗,即使在外宗,裴润珏的名声也非常好,喜欢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讨厌他的人似乎还没有存在;
谢长老给裴润珏到底用了什么?让江晁晔都成了裴润珏的软肋,旁人绝不可以动一下,别说动了,就是看上几眼都能让裴润珏气出个好歹来,
偏偏这江晁晔,还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物啊,平日里见不到还好,这六宗大比之时,裴润珏没有资格参加,六宗这一代最为耀眼的就是江晁晔了,江晁晔在这一次六宗大比的时候可是出了不少风头,裴润珏能忍得下?
估计忍得很痛苦吧,所以在记忆里,原主的待遇可是越来越……惨烈了。
“……涵涵,”犹豫了好一会儿,江晁晔才开口叫道,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但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欣慰和担忧反而更多一些,“这就是你不同意我的建议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谢文涵眯起了眼睛,然后轻轻一笑,“你觉得我离开修真界,就能够得到真正的平静吗?”
“我却不见得。”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让我平安无事活下来的,而且普通人间的争斗,并不比修真界小半分,加上不需要修炼,精力都用来争斗了,你觉得我真的能在那里活的愉快吗?”
谢文涵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但是,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江晁晔皱起了眉,他有很多话想要反驳谢文涵,却还是一句一句地咽了下去,只道:“……你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对。”谢文涵淡淡道。
“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你,只有你自己知道怎么走,但是你也不可能保证自己每一步都是对的。”江晁晔严肃地说道,“稍有不测,就是万劫不复。”
“是,”谢文涵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哪一个修士,不是这个样子呢?”
“修士本来就是逆天而为,风险无处不在,哪怕是顺着前人的路走,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前人的路是对的?”
“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走的路是对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路到达对不对,但难道就可以这么不走了吗?”
“不能。”
“你现在觉得自己走的路顺利,因为有前人所带领着,但是之后呢?”
谢文涵定定地看着江晁晔,江晁晔的眉心慢慢地皱的更深,但是模样看起来,却有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
“筑基、金丹、元婴,之后呢?”
“元婴之后呢?”
谢文涵静静地看着江晁晔,江晁晔眼眸中闪过一丝错误,谢文涵笑了起来,慢慢道:“之后的路,不还是要自己走吗?”
“我只是将自己要走的这条路提前了一些而已,”谢文涵轻笑道,“我不像你,有师父领着,每一步都有人教导着,我没有师父,没有人教导我,我只能自己走。”
这句话,谢文涵说的格外意味深长。
江晁晔的眼皮一跳,刹那间,他就明白了谢文涵这句话之后的含义,
——谢文涵没有加入天玄宗!
在修真界,六大宗门都会分为内宗和外宗,外宗弟子虽然说的好听,也是宗门弟子,但实际上并不受太多的管束,当然,他们得到的东西也少,大部分都需要拿任务作为交换,
江晁晔生来便是双系天灵根,父亲又是利锋宗的长老,所以注定是利锋宗内宗弟子,对外宗弟子虽然不大了解,但是也听说过;
外宗有一个专门的功勋门,每日都会有发放各种宗门任务,小到侍弄灵花灵草,大到去夺取什么妖兽内丹、追杀宗内叛徒,应有尽有,接任务的时候回得到一块令牌,那令牌是红色,完成任务的时候令牌就会变成蓝色,将令牌拿回去交公,就会得到对应的功勋值,用功勋值兑换想要的一切,
总之,宗门外宗与宗门的联系并不十分紧密,更像是那种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但是外宗弟子成功筑基之后,则可以进入内宗,拜入内宗长老门下,则成为内宗弟子,
这长老名下的弟子,也是大有不同,有关门弟子、内门弟子、记名弟子这种与长老关系相对亲密的弟子,其中又以关门弟子为尊,更多的则是普普通通的长老弟子,能够得到的资源和待遇与前三种差距极大,但是与外宗弟子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很多外宗弟子都是做着梦也想要筑基,然后拜入一个长老名下,成为内宗弟子。
而成为内宗弟子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拜入一个长老名下,也就是说,只有你有了“师父”,成为了弟子,才算真正加入这一个宗门,如果你日后对宗门有什么不利,才会被骂为“叛徒”,才是欺师灭祖叛门之徒,
但是外宗弟子,其实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加入宗门,压根就没有师父,又何谈什么叛门什么欺师灭祖呢?
而谢文涵的情况,则……
拿江晁晔来说,他是利锋宗江长老的儿子,所以他从小就被认为是江长老的关门弟子,不管是哪个宗门长老的儿女都是这样啊,自己又不是教不了,还把自己孩子总出去给别人教?别人能有自己用心吗?那些压箱底的东西,谁有自己给儿女的时候大方?
所以,在江晁晔成功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的时候,江晁晔就拜在江长老的门下,成为江长老的关门弟子,
……当然,这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走个程序而已。
按理来说,谢文涵也应该拜入谢长老的门下,哪怕他灵根有问题,但是他是谢长老的亲儿子,还能去天玄宗外宗不成?那还不是直接打谢长老的脸啊!
但是谢长老,就这么去了。
而谢文涵那个时候还小,灵根又是杂灵根,别说引气入体了,连气都没感觉到,自然也不会特意让他去拜师,所以谢文涵名义上,真的不是天玄宗的人,
他一没有走过什么拜师礼,二没有学习天玄宗内宗的东西,这个问心劫就是最好的答案,人谢文涵走的完全是自己自创的路,跟你们天玄宗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现在严格的来说,谢文涵只不过是一个散修而已。
江晁晔近乎震惊地看着谢文涵,映在他眼眸里的那个少年,却已经变了。
前些日子所看到的战战兢兢、胆小怕事、懦弱不安都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那一双深黑色的眼眸中只有平静和坚定,就像一汪难得的深泉一般,面上看起来虽然清澈见底,但是实际上却如同大海一般波澜壮阔,那眼眸深处涌动的情绪无人可以看清,却引着人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少年背脊挺直,面容精致,一双眼睛更是极为美丽,即使穿着破旧的修士长袍,也依然有一种特有的魅力,
立于危风之中,却不动如山。
江晁晔定定地看着谢文涵,一时间竟然搞不懂自己心里的情绪,他的眼眸中渐渐染上几抹复杂,他低低地说道:“你变了。”
谢文涵笑了一下,唇角微弯,眼眸微微眯起,他轻笑地反问道:“谁不会变呢?”
江晁晔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怅然,那种怅然若失般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凝视着谢文涵,然后笑了一下,道:“是啊,谁不会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