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蠡,就你这个样子居然也敢出来?”
“好好呆在你的半亩荷塘里不好吗,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废物利用,也只配养养你那死水里的臭鱼了!”
宗族子弟放声大笑,卫蠡扶墙的手紧攥成拳,强抑着嗓音里因步伐困难而放大的喘息和颤抖,强硬地低吼出声:
“住嘴!”
他还是稍稍喘了一下,慢慢将头抬起:
“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有那么个瞬间如美杜莎般摄人,阴狠,冷酷,充满恨意。
扶在墙上的五指化拳为爪,像是要把他的恨意都融在根根分明的指间骨节里,他挺直脊背,坚决不在这群渣滓面前暴露自己最虚弱的样子,用几乎无法动弹的腿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气势惊人。
就连本该顶在前方的“姜萱”都忍不住再往后退,她愣了下,但导演没喊停,配角演员们继续按照台词继续下去:
“卫蠡,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了,除了你的族长父亲,你拿什么跟我们横!”
卫蠡又抬腿往前走了一步,看得出他几乎是在用全身气力撑住自己,浑身都隐隐在颤抖,他握住腰间剑柄,双目通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那颤抖不完全是因为虚弱,还有数不清的愤怒。
“就算我再废物……”
一剑寒光,血液迸溅。
“也轮不到你们欺辱。”
宗族子弟突然被伤,又见卫蠡一副还要再提剑补刀的样子,都吓得忘记面前卫蠡只是个废人,拖着受伤的人撂下狠话就逃走了,只剩姜萱与卫蠡,一个面色悲戚,一个执剑而对。
姜萱声音柔婉地说:
“何必呢?”
卫蠡只用渗人的目光看她一眼,没说话。
空气凝滞片刻,这个满身硬骨头的人突然倒下,昏迷前依然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那柄剑。
“咔。”
小虎和齐媛立刻跑去扶他。
江振鑫坐在监视器前看了会儿,走过来说:
“沙袋拆了吧,情绪平复下,待会儿把见弟弟的戏份一起捋了,晚上好好休息。”
涂曹寿红着眼眶,闷声闷气地“嗯”了声。
齐媛见他代入很深,过来三言两语把他劝到旁边,拧开一瓶水给他,小虎则蹲下来帮他拆沙袋。
拆了沙袋以后,涂曹寿觉得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那几天他不用装都像腿有毛病,天天跟齐媛待在一起磨剧本,江振鑫三天两头围读剧本,编剧们没日没夜地往后写,明明只拍了一个月,剧组的人亲得就像随时能拜把子的兄弟一样。
不过齐媛提醒他不要太投入感情到里面,剧组里的氛围就是这样,但等大家从这个环境里回归到正常生活以后,这里发生的事就会像做梦一样消散了。
涂曹寿对齐媛的忠告深以为然,他想,等再过几个月,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天刚拍完一场夜战门派的夜戏,他被人从威亚上放下来,小虎正在监督化妆师帮他补妆,场记就过来喊他。
“麦哥,江导叫你。”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他的努力有了成效还是怎么回事,大家的称呼从小麦、麦桑之类的慢慢升级成了麦哥和桑哥,看他的眼神也从同情鄙视不耐烦进化成了敬佩熟稔充满鼓励,整体戏后体验直线上升。
涂曹寿虽然表面没有暴露,但内心充满得意而且还很美滋滋。
以为是江振鑫要给他讲戏,他解开保险带就往那边过去,结果灯光组老大——就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哥,突然笑眯眯地过来,喊了他一声:
“小麦。”
“欸。”
涂曹寿应了声,转头被“嘭”地一下给吓懵在原地。
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彩带迎面而来,搞得他满身都是亮片,接着除了扛着摄影机冲他一通猛录的摄像大哥外,剧组里的其它人哗啦啦地把他围起来,夜戏前消失的齐媛推着蛋糕车唱着生日歌跟江振鑫一起走过来。
涂曹寿张大嘴巴不知道怎么反应。
“愣着干什么啊,再不许愿蛋糕都要烧了。”
江导拍了他一下,他才有些反应过来地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合十地乖乖低头许愿,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全都吹灭。
“切蛋糕切蛋糕。”
接下来就是大型蹲吃场面,剧组里只有导演和制片有凳子,主演通常也有,各部门老大都坐在苹果箱上,其它人更是随便找个干净地方坐了,涂曹寿切完蛋糕发现张子瑶不在——就是那个演姜萱的女孩。
终于在墙角根找到人,发现对方套着戏服正靠在墙壁旁睡觉,毕竟是夜戏,又累又困是常有的事,况且已经凌晨,他于是把蛋糕放在旁边,只向张子瑶的助理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边吃蛋糕边蹲在监视器旁边看刚刚的回放,涂曹寿忍不住多吃了两块,蛋糕味道很好,可能是晚上的体力消耗太大,所以有点贪嘴,顺便跟江振鑫确定一下明天的戏,他就在小虎的护送下回了房间。
身心俱疲地进浴室草草洗澡,随便擦掉头发上的水,他连灯都没开就直接倒在单人小床上,准备睡个囫囵觉。
脊背陷?" 不拯救受君就要死[穿书]0 ">首页 3 页, 肴崛泶财痰乃布洌坎苁倬醯米约悍路鸾肓颂焯茫胱Ц霰蛔影炎约汗鹄矗环砭涂拷龀段屡亩骼铩?br /> 涂曹寿:热水袋???
他伸手去摸,结果自己湿漉漉的脑袋先被人给撸了把。
“怎么不吹头发?”
摸他脑袋的人说。
要不是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声音,涂曹寿差点给对面一拳,他对于半夜上床被子里突然摸出个大老爷们的事情又惊又怒,当即就吼道:
“你他妈有病吧你!神经病啊!”
“……”
那人在黑暗里没说话,只用被水沾湿的指背蹭了一下他的脸,涂曹寿负气躲开,手肘往里一顶:
“蹭尼玛呢,给老子滚下去!”
“脾气这么大?”冷感的嗓音并没有被那一肘子顶退,反而凑过来压在他头顶,“睡吧,我去找吹风机。”
“我不吹!”他不爽地把被子全部卷走,翻身就睡,“着凉就着凉,病死算球。”
那人完全没听他的意见,摸黑就去翻箱子,嘎拉拉不知道在干什么,涂曹寿暴躁地冲黑暗里喊了声:
“别搞了,睡觉!烦不烦啊你。”
房间里的声音有几秒的停滞,那人似乎是听话起身,结果走到床脚的时候突然听到“咚”地一声,涂曹寿躺在床上都感觉整个人震了一下,坐起来就问:
“阳哥?”
“没事。”
介克阳把即将倒抽的冷气忍了回去,安静地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按照记忆在床头柜附近找到插头——这回再摸涂曹寿的脑袋,对方倒没有反抗,笔直坐在床上问他:
“……撞哪儿了?”
“没撞到。”介克阳应答,“踢了一下。”
“大半夜的你吓不吓人,都说早点睡了。”
“嗯。”
暖风伴随呜呜的声音往又湿又冷的发里冲,男人五指修长,动作轻柔,低声说:
“弄完就睡,躺着吧。”
“不用,就这样。”头发乱糟糟的人说,“快点弄完睡了。”
涂曹寿靠在床头板旁,原本是想等对方吹完头发一起睡的,结果被这股热风吹着吹着,他自己不知不觉就这样坐着睡了过去。
男人青蓝色眼瞳中流过夜色冷光,这使得他的眼眸即使在很暗的地方,也拥有高透明度的清澈感,而此刻,这双眼瞳只倒映出斜倚着床头睡着的人。
原本湿润的毛发重新恢复到毛躁的状态,蓬松而柔软,介克阳凑近闻出柠檬洗发露的味道,忍不住多摸几把,这才小心翼翼把这人塞进被子里,然后轻轻躺在这人身旁。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他闭上眼眸。
你在的地方,都是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表演一个突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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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涂曹寿:你他妈有病吧你!神经病啊!
介克阳:……
涂曹寿:蹭尼玛呢,给老子滚下去!
介克阳:…啊,嘶……
涂曹寿:……阳哥你没事吧?
介克阳:没事……
涂曹寿:肯定有事,快让我看看!
介克阳:我真的没……
涂曹寿:卧槽你还说没事!都蹭破皮了,我们去医院!!!
介克阳:???
第7章 NO.7 哪里来的金主
被八点半的闹钟吵醒以后,涂曹寿揉着满头炸起来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转头就看到介克阳张开无神的眼瞳放空自己,忍不住拍了一下这人的脸。
“你昨天晚上就睡这儿?”
男人青蓝眼瞳闪烁一下,盯着他看,直接引起了被看人的不满:
“着凉了怎么办?说话呀。”
见对方显然还处于刚睡醒的迷茫期,涂曹寿不耐烦地“啧”了声,抬手就把被子掀开,冷气流顷刻灌入,他说:
“傻了你?别愣着,快点起来待会儿跟我一块儿去上工——昨天那蛋糕你安排的吧?大晚上跑这来体验生活,那老子就安排你看看什么叫生活,快起来!”
介克阳没说话,乖乖抽出双腿坐在床边捋毛清醒,涂曹寿发出得意哼笑,趿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进了浴室。
浴室里哗啦啦发出阵快速洗脸的水声,接着是牙刷在嘴里唰唰唰的动静,涂曹寿做事向来都很雷厉风行,这点他自认为与技术宅的介克阳完全不同。
尤其是起床这件事,看上去自制力超高的介克阳完全比不过他。
上高中那会儿介克阳会把闹钟定在早上五点,之后每过五分钟就再定一个闹钟,直到六点半,这样才能起得来床,涂曹寿每次去这个人家里打游戏,第二天早上就会恨不得把所有闹钟全都砸了。
真是个能调动一天好心情的超气人设定。
顺手把毛巾在盆里搓干净,涂曹寿出去就把整张热乎乎的毛巾摊开拍介克阳脸上,对方在湿毛巾下“唔”了声,捧着这团东西就开始低头擦脸。
“牙膏给你挤好了,别赖在床边,去里面刷牙,快点。”
把人粗暴地拉起来,涂曹寿像个黑心包工头一样把手下的搬砖工推搡进浴室,介克阳毫无反抗精神地被推进去,生动如树懒般进行早晨的清洁工作。
涂曹寿没多管他,他怕自己看下去会想骂人,索性出来把满桌零零散散的东西收一收。
外景就快出完,接下来就剩几场棚戏,之前搭好的建筑也开始拆,大概下周就要回归剧组外的世界,他这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得很,怕小虎不小心弄丢,他还特意搞了个袋子装好。
都是剧组里的人送的生日小礼物。
距离他离开这个世界还剩两个月时间。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收拾东西的行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把袋子打开看一遍又关上,他窸窸窣窣把东西塞进箱子,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
今天的戏在十点左右,不是特别着急。
他想发会儿呆。
介克阳一出来就看见那人孤身坐在乌木床边,正对窗外满院碧树,双臂向外撑住床沿,肩膀下垮,显出些许不为人知的萧索。
白衣青瓦的水彩质感油然而生,他走过去,触动了这个仿佛身在画中,即将淹没在光芒潮水里的人。
“在想什么?”
游离的思绪很快拉回,涂曹寿看了眼自然而然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用掩饰的语气说:
“想回去以后怎么揍涂徐徐那个傻蛋。”
“不要迁怒。”介克阳说,“这是别人做的。”
“放心,给她弄这个玩意儿的小子我出去以后一起打。”他沉着脸把指骨捏得啪啪响,“老虎不发威他还真当我涂家没人?三涂那小傻子我都还没欺负够,轮得到他?!”
介克阳向来都搞不懂涂曹寿的狠话逻辑,于是索性也就不去多想,直接根据对方话语尾巴里藏着的信息刨出新话题。
“我有个问题想了很久。”
“说。”
“清道夫的卡。”他顿了一下,“怎么会被你触发?”
“还不是因为你要来我家,我特意……”涂曹寿突然卡壳,低头乱咳两声,清清嗓子,“咳,随便打扫了一下就看到她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鬼知道里面怎么会夹着这张卡片,然后我就……嗯……就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我们约的是下周。”男人通透眼眸低垂,视线专注,“你这么早就……”
“不是特意给你打扫的,主要…主要是因为我生日快到了,对,你想啊,要请那么多客人我不得提前把家里弄弄干净?不然到时候成什么样!”涂曹寿像突然被烫到脚一样跳起来分辩,“不过因为你来的比较早,占便宜而已。”
“嗯。”介克阳无波无澜地点头,“我知道。”
对方毫无波动的态度让叫嚣的人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当下悻悻地说:
“你还说我,你来这个世界干什么?里面规则那么危险,你在外面多好,跑进来干嘛,体验生活吗?”
“担心你。”
涂曹寿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习惯性伸手过来揉他头发,抿着点朱红的唇一开一合,艳丽得让人想咬上去。
“不是要让我见识一下剧组生活?走吧。”
“对对对。”收回分心的视线,涂曹寿一把拽下对方留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快速起立,“走走走,今天天气好,让小弟带阳哥你见见世面。”
介克阳沐浴在大量投进来的白光里,青蓝目光里仿佛包含着另一个世界的天空湖泊。
水光潋滟,物华天宝。
这人笼着满室光芒,冲他一笑。
“阳哥我错了你别笑,嘶……我心脏,卧槽……”涂曹寿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让我缓缓…卧槽……”这笑得也太他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