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希尔曼意料之中,他在奴里安的王宫里呆了太久了,对贵族们自私自利的特性,了解的再清楚不过,能够掌握自己的军队,对一些贵族来说,就是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在前期开放给他们这些权利的时候,他们会拼命的组建军队,而不久之后,他们费尽心机组建起来的军队,就会被希尔曼以各种方法收到自己两个弟弟的手中。
“开放军队组建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颁布一道法令。”希尔曼说。
以撒对希尔曼的计划,早就烂熟于心,“那些贵族们,得到了组建军队的权力,一定不会对新的法令有任何不满。”
提起改革的事,希尔曼的目光就深邃了许多,“只要等到明年,不,三个月之后,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钱财不够供养手上的军队了。”失去了奴里安国库的支持,那些贵族们有限的财富,就会很快被掏空。并且他们也有了很好的借口——桑弗斯不再向奴里安上供了。这个理由就已经够了。
以撒一向很崇拜自己的哥哥,因为他无论做什么,脑子里都有自己清晰的计划——包括这一次,对神官设下的圈套。
希尔曼还不知道,在自己弟弟的心中,自己已经变成了心机深沉的代名词。他还在因为牢房里的神官而头疼。
“以撒。”
准备离开的以撒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吗,哥哥?”
“神官的事,暂时不要四处宣扬。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他仍然是奴里安的神官。”希尔曼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颇有些复杂纠结。
以撒怔了一下,他都觉得这次的事,是希尔曼设计的了,当然不会以为,希尔曼这句话是真的要保住神官。他猜测哥哥的意思可能是,想暗中处死神官。毕竟神官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突然散布他是巫师的谣言,说不定会影响哥哥的计划。
看着点头的以撒,希尔曼松了一口气。他生怕以撒问他,为什么不趁机处死神官。他自己都摸不懂自己的内心,自然就更害怕别人去触碰了。
……
被温饶送到宫外的那个巫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温饶已经被抓起来半个月了。
因为神官大人半个月都没有来看他,他实在忍不住思念,独自走到王宫外,往里面神殿的方向眺望着。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阴暗的房间里炼制魔药,他浑身都笼罩着一层腐烂的味道。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难闻,为了避免被人察觉,用宽大的黑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他已经调制好了很多种魔药,各式各样,神官大人交给他的魔法书,上面有大半的魔药,他都会做了。他这么认真,做出了这么多完美的成品,也只是想像上次那样,得到神官大人的夸奖。
奴里安的王宫外,只有身着铠甲的士兵。他赤着脚站在门口,有些像是乞丐。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奔跑过去,紧紧的抓住那个人的手臂,“侍卫长大人!”
阿诺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差点反射性的将剑拔出来,还好看到了对方黑袍下,熟悉的棕发。
根本不愿意顾忌身旁士兵的目光,他紧紧的住着阿诺的手臂,“神官大人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了?”
提到神官这两个字,阿诺的脸色,就难看了些。刚好这个时候,以撒王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阿诺近距离能闻到他身上巫师的腐臭味,怕他被察觉之后,为神官再度带来麻烦,就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无人的小巷中。
进了巷子里,少年盖在头上的兜帽落下来了。
因为长期呆在黑暗中,他皮肤白的病态,眼睛下一圈青灰色,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但他目光亮的怕人,满是希冀的看着阿诺,他知道对方是神官大人信任的人,即使他讨厌阿诺,却也知道,能通过他见到神官,“我做了很多很多的魔药。”为了让对方告诉神官他的存在,他将自己做的,用小瓶装着的魔药捧了出来,“很多,很多,全都是成品。”
阿诺因为温饶被囚禁的事,也已经憔悴很多了。他在第一时间,把温饶房间里的‘罪证’都收了起来,以免希尔曼突然调查,为温饶带来更大的麻烦。但是……
“神官大人什么时候可以来看我呢?”小心翼翼的语气。
他知道自己身上,开始透出巫师的味道了,很容易就会被人察觉,说不定还会再度受到火刑。但是对神官大人的思念,已经让他敢于铤而走险的来到宫门外等候了。
“神官大人,已经被抓起来了。”阿诺说。
捧在手上的黑色瓶子,一下子都摔碎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西沙要醒来了
小剧场:
可怜的无名无姓的少年攻:身体给你用,救救我的神官大人
西沙:行
然后XXOO之际
西沙:说好的身体给我呢?!
可怜的无名无姓的少年攻:对不起,神官大人太诱人了,身体我暂时拿回来了
西沙:你特么不讲信用啊!
第201章 他的大魔王(56)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宫外的住所,关上门的少年,抱头靠在墙角。他的脑子里,又响起了侍卫长刚才说的话——
“千万不要露面,如果你出现的话,神官大人的处境会更糟糕。”
难道他就要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吗?桌子上药草的残渣还没有被清理,污水横流,房间里阴暗的看不见一丝光明,只能听见关在笼子里的乌鸦奴仆,扑腾着翅膀的声音。他就要这样离开奴里安吗?不,他不甘心,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伸出自己的手掌,看着被草药浸泡变的漆黑的指甲。他并不厌恶这个模样的自己,相反的,他还在为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够为神官大人做点什么而难过。
神官大人将他从火刑场上救下来,并且帮他隐瞒了学习巫术的事,还将他安顿在这里。但是现在,神官大人自己在受难,他唯一能做的,竟然是躲在这阴暗的房间里。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掌心中,就在他要忍不住痛哭出声的时候,脑海里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一下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在心中呼喊起他来了。
“帮帮我,帮帮我!”
他并没有多高的天赋,这段时间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制造出这么多魔药成品,也是因为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个人。一开始他还会恐慌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在他静坐的时候,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后来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他就渐渐习惯了。习惯了那道声音教他如何制造魔药,习惯了那个人在晚上侵占他的身体,在奴里安的街道上闲逛。
这么久的相处,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巫师。
在他反复的哀求声中,那道声音回应了他,“我可以帮你。”
他止住了哭声。
那道声音,也就是被迫共享一具身体的西沙,缓缓的开口,“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西沙实在厌烦了和一个人共用身体,这种厌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身体被冒牌货到处招摇撞骗,“我帮你救出神官,并且还会帮他洗清嫌疑,只要——”西沙趁他动摇的时候,试图抢夺了一下身体,只是不是在这个具身体丧失意识的时候,他很难抢到主导的权力,“你甘愿把身体让出来。”
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流着眼泪的少年,忽然一下停滞住了。
让出身体的意思是……他不在是他了吗?
“你也不想看见,救你的神官,死在牢狱里吧?”西沙慢腾腾的说着,在和这个人共用身体的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对神官无法忽视的情感,那种情感,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尊敬和濡慕,“还是以巫师的罪名——说不定,他的尸体还会挂在城墙上。”
“不……”
“那就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会帮你把他救出来的。”被这具身体的拘束,已经差不多磨去脾气的西沙,也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想不顾一切的解决掉那个冒牌货了。他现在只想有一具能完全属于自己的身体。
少年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让出身体,究竟意味着什么。
西沙知道他会答应的,他甚至没有用更多的话去蛊惑对方,只抛下一句,‘你好好考虑’就消失了。
……
还身陷牢狱之灾的温饶,被突然造访的希尔曼近侍,放出了牢房。因为他现在身份的特殊性,侍卫在他的手臂上,枷上了重重的镣铐。
“是要送我去火刑场吗?”被关了几天,温饶都憔悴了许多。
希尔曼作为刚上任不久的国王,他手上虽然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所以一些不太重要或者他不方便出面的事,就交给了自己的侍卫来做。侍卫听了温饶的话,下意识的要叫神官大人,但他马上又想起了国王对对方的判决,于是马上将那个尊称吞了回去,“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温饶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国王对你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代表着希尔曼意思的近侍,袖手站在形容憔悴的温饶面前。
温饶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因为无法证明你的清白,所以国王决定,将你贬为奴隶。”近侍说完,还悄悄觑了眼温饶的神色。从神官变成奴隶,落差不要太大。
“要流放吗?”在这个时代被流放,某种程度上比直接绞死更可怕。
“这个不用,你会继续留在王宫里。”近侍说。
“这是谁的命令?”不杀他,还将他留在宫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希尔曼会做的事。
“是国王的命令。”
难道希尔曼是想把他留在身边,慢慢折磨他?不会这么狠毒吧。就在温饶胡思乱想的时候,希尔曼的近侍,已经将他从牢房里带了出来,那个地窖一样的牢房,关押的基本都是那种随时可以送去刑场的人,温饶应该是第一个没被处死,只是贬为奴隶的人。
在他脚上挂上了用来代表奴隶身份的镣铐之后,近侍将温饶送到了希尔曼的行宫中。
希尔曼现在正在因为新颁布的政法,和那些贵族们纠缠,所以并不在行宫中。行宫里,只有十几个戴着镣铐,看起来并不像是奴里安本地女奴的人,在做着一些打扫的活。
不过,温饶叫住了带他来到这里的近侍,“国王让我呆在这里吗?”两人这么不对盘,还放在身边是嫌不够膈应吗?
“是的。”近侍是希尔曼的心腹,从他还是王子时,就在帮他处理一些事,平时忙的可以,今天本来也该和他一起去会见那些贵族,没想到希尔曼却来私下来让他处理神官的事。
“确定……没弄错?”
“这是国王亲口交代的。”近侍这么回复了一句之后,点了点头,说,“我还有事,具体的安排,会有人来告诉你的。”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温饶等那个安排他的人,等了一下午,他这段时间被关在狭小的牢房里,睡觉都睡不好,现在来了希尔曼华丽奢侈,还点着高级香料的寝宫,靠着墙打起盹儿来。那些应该是从罗兰俘虏的,出生贵族的女奴们,看到他这样放肆的举动,也不敢出声阻止,只默默的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
“神官大人。”一只手伸了过来,推了推温饶的肩膀。
温饶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华丽胜过以往的希尔曼,环着手臂站在他的面前。温饶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因为自己脚上挂上的镣铐,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奴隶的身份了。
“看来这段时间在狭小的监狱里,你过的不太好。”温饶是憔悴了一些,但继位之后,大刀阔斧改革忙碌的希尔曼,比他更要消瘦了许多。只是他的精神看起来要比温饶好许多。
这个时候,身为奴隶大概要感谢上位者的关切。但温饶看着希尔曼那张仍旧讨厌的脸,硬生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神官变成奴隶,你心里的落差,应该很大吧?”希尔曼是真的在关切温饶。奴里安对待巫师的法案太严苛了,他身为刚即位的国王,应该严格的遵守法典,给平民做表率才是。但是他思来想去很久,拖着那些想要绞死神官的贵族们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让自己的心腹,去私下将温饶揪了出来,用另一个死刑犯替代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温饶变成奴隶之后,被直接送来他行宫的原因。
温饶差点就一句话堵回去,但他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把那句说出来就是不敬的话,吞了回去。
希尔曼看着温饶垂下眼睛,因为忍耐抿的紧紧的唇瓣,刚才那些被顽固的贵族们引起的不快和怒火,一时间都仿佛消除了许多。
“让一个被怀疑作巫师的人,呆在身边,您难道不害怕吗?”虽然用的敬称,但温饶说话还是有点阴阳怪气的。他是真不想不通,希尔曼是想干什么。
希尔曼轻轻的笑了起来,“你可能忘记了,我是个神官。”
温饶脸色有点难看了,他是真觉得希尔曼把他弄到身边,就是为了算旧账的。
希尔曼是真的有些疲倦,虽然他两个懂事的弟弟,帮他分担了很多政务,但这样的改革,需要做的东西太多了,他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温饶看到希尔曼靠到铺着软垫的座位上,托着头闭眼休息起来。
温饶靠着墙,望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阿诺现在,还在不在神殿里。
希尔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就看到神色空茫的温饶。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说,“过来。”
温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发现行宫里只有希尔曼和他之后,才反应希尔曼是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