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将列好的药材清单一拿出来,谢眺就立刻命人送了一份进宫。
容行看完之后,一个急召把他给召了进去。
承天帝才刚下朝,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换,一见谢眺进来就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指着他的鼻子问道:“谢眺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把朕的国库给搬空吗?你们是要造反吗?”
容行现在后悔得很,昨天就不该答应得这么畅快。
他十分怀疑这张清单上列着的天材地宝,都能够把十只周麒麟喂到成年了。
谢眺站在御书房中,因着容行已经提前挥退了左右,所以他现在也不需要执什么虚礼,直接便道:“这点东西,怎么可能搬空得了表哥你的国库?”
容行看他说着走上前来,用扇子在自己掌下压着的那张清单上画了个圈,抬头望着自己的眼睛道,“这上面的东西又不是让你全出,是我们三家一起出,你出三分之一,我出三分之一,周家也出三分之一。”
听到这话,容行的神色缓和了些,不过依然瞪着谢眺:“邪道就什么都不用出吗?就等着让我们给他养麒麟?你这上面可说了,朕不光要出药材,那庸医还想动用朕的宫廷药师——”
谢眺心道,你又不是出不起,而且宫廷药师个个听到有这么好的药材给他们炼丹,高兴还来不及。
当然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能这么说,还得顺着容行的毛摸。
容行看他装模作样地道:“这样算起来,表哥你是有点吃亏。那要不等小麒麟长大了,你就封它做个护国神兽,把它拿到战场上用好了。”
容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
那可不是一般的麒麟,那是邪道之主段邪涯!
“对嘛。”谢眺于是摊手道,“现在暂时计较不了那么多。表哥你想,他除了姓段,他也姓周啊,这笔账到时候找周玉要不就得了?”
见容行脸上的神色松动,谢眺又趁热打铁,说道:“这张清单我还没发给周玉呢,先送来给表哥你过目,你随便看着出,有什么难找的、特别珍稀的,都让周家头疼去。”
听到这里,容行终于勉强同意了,于是两人就在书房里敲定了国库跟千机楼各自出哪些药材。
敲定之后,容行便命人备下,又去宣了几位宫廷药师来,等到一切齐备之后,就一挥手让他们去了千机楼。
谢眺先一步回来,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天材地宝清单通过铜片发给了周玉。周玉那边也很快来了回复,表示三日内一定会把这些天材地宝都送过来。
眼下,白云深便要先去见一见这几位宫廷药师,告诉他们这些药材都要炼制成什么丹药。
他看了床帐的方向一眼,少堡主立刻从床边飘了过来,飘到桌前伸手抱起了上面放着的一小盆土。
这花盆里面栽种的是不知名的植株,被他这么一抱起来,就仿佛飘浮在了半空中。
谢眺:“……”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可以随时判断出灵体少堡主的方位,还可以不时地给他补水。
趁着谢眺去皇宫里的功夫,白云深已经制造出了几花瓶的水,倒进了小喷壶里,也给了谢眺几瓶。
周麒麟正在由千机楼里的侍女带着,带着它到处跑,免得看到花盆凭空飞起来又要大叫有鬼。
准备妥当,两人一魂于是离开了房间,去见那几位宫廷药师。
抱着花盆,灵体状态的少堡主飘在两人身后,跟着他们下了楼。
大堂里,容行派来的那几位宫廷药师已经走进来了,楚向晚看到他们个个须发皆白,年龄显然都很大了。相比之下,白神医这么年轻境界就这么高,简直就是个奇迹。
千机楼里已经被提前清场,并没有其他人在,几位宫廷药师在来之前也搞清楚了自己这次的任务。
因此他们站在原地,一见谢眺他们下来,就立刻认出了走在小谢楼主身旁的白云深。
尽管容行因为旧事对白云深非常有意见,口口声声叫他庸医,但在他的宫廷药师跟御医们眼中看来,神医谷之主依然是他们杏林界的标杆,真正称得上是神医的人物。
见到了心目中的偶像,几位加在一起活了两千岁的宫廷药师都显得有些激动。
只是这份激动在他们看到那个漂浮在白云深背后的花盆上时,都转成了困惑——那是什么?
“几位大师。”抱着花盆的少堡主看着谢眺走上前去,开口吸引了几人的注意,“这一次请各位来千机楼的目的,相信大师们都已经清楚了。”
宫廷药师们喃喃应是,目光仍旧停留在那个花盆上。
要不是知道自己现在是透明的,旁人看不见,少堡主都要被盯得不好意思了。
谢眺回头看了白云深一眼,转过头来对宫廷药师们说道:“这位是谁想必不用我多介绍了,这一次我请大家来,主要就是为了协助白神医,给我们千机楼炼制一批丹药。”
其中一名宫廷药师回过神来,看向谢眺,困惑地道:“小谢楼主,老朽有一事不明。”
谢眺抬手示意,说道:“大师请说。”
那宫廷药师捋了捋胡子,说道:“以神医谷之主的修为,要炼制这些丹药应该不是难事,为何还要我们来……”
他所问的,正好也是其他宫廷药师的困惑。
白云深对此早有准备,少堡主只听他平静地开口道:“此番邀请几位来助阵,主要是因为我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立刻着手去办。”
他说着,手里出现了一只小喷壶,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转身,往花盆的方向喷了喷。
呲的一声,一篷水雾从喷头里喷了出来,大部分落在了少堡主的脸上,还有小部分落在了花盆里的植株上。
被喷了一脸的少堡主:“……”
伴随着阵阵凉意从头顶往全身扩散,楚向晚听又转过去的白神医说道:“这只花盆里正在培育着楼兰果。”
“什么?”宫廷药师们一听这个名字,立刻激动了起来,纷纷问道,“可是出产自楼兰古城的楼兰果?”
“楼兰已成鬼域,此前更是彻底绝迹,白神医是如何找到这楼兰植株的?!”
他们盯着这蔫蔫的幼苗,眼中放出光芒来,得到了瓶中水的滋润之后,这幼苗显得挺拔了一些,跟典籍中记载过的楼兰果又像了几分。
不会有错,这肯定是楼兰果!
这下所有人都以为白云深随身带着花盆,是为了照顾楼兰果了。
没错,这个事情确实是比炼药重要多了!
宫廷药师们心情激动,而更令他们意外的还在后头。
只见白云深一挥手,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个玉匣。匣子自动打开,众人低头一看,里面正是被冰封保存的楼兰果植株。
他们手中居然有传说级别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是一整株,所有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
白云深开口道:“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辛苦几位要走这一遭,这些楼兰果还请不要推辞。”
几位宫廷药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实在没忍住用传说中的楼兰果来炼制丹药的诱惑,都纷纷收下了这玉匣。
少堡主听见他们说:“多谢厚赠,白神医只管去培育楼兰果,炼丹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第90章
得到宫廷药师的承诺,谢眺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白云深带楚向晚回神医谷的事就能顺利成行了。
他看着白云深,听着他跟这些宫廷药师交流。
讲到炼制丹药,谢眺倒也略懂一二,他们说的术语一开始他还能听懂,只不过听到后来,讨论进入了更深的层次,他就听不懂了,于是将目光摆在了白云深身后那只漂浮着的花盆身上。
这只花盆凭空漂浮在那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知道那里其实站着一个灵体状态的少年,也——
他们站在大堂中,谢眺的位置背对着两人一魂刚刚下来的那个方向,而楚向晚抱着花盆,则正好对着他们之前出来的房间。
少堡主原本并没有太紧张,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哪怕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也没有令他太过感到困扰。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出现在了三楼的栏杆前。
楚向晚无意中抬头,看到“自己”站在栏杆后看着这个方向,顿时吓得瞳孔瑟缩,霍地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事——
就听“哐”的一声,原本正围在一起跟白云深讨论的宫廷药师们都吓了一跳,停下了交流。
几人跟眼前的神医谷之主一起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原本飘浮在半空中的花盆砸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瓣,里面的泥撒了一地。
……怎么回事?白云深警觉地看向谢眺,两人迅速地转头,一起动作一致地看向了楼上。
花盆突然掉下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楚向晚的灵魂回到了他的身体里,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睛看着下方。
宫廷药师们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顾着看被砸在地上的楼兰果,心疼得要命。
一个离得近的老药师蹲了下来,想要去捡起地上的楼兰果。
受惊过度失手把花盆给滑下去的少堡主一看,顿时被老人的动作刺激到了,连忙“啊”了一声,蹲下来一面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面伸手去一起翻那半埋在泥土里的楼兰果。
“……”
几位宫廷药师的眼角抽了抽,看着地上这不停自动翻滚,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泥土里搅和的画面,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少堡主只顾着收拾残局,没有意识到白云深跟谢眺又看了过来。
两人看着原本灵体状态的楚向晚所站的地方:“……”
他明显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那掉在地上的楼兰果植株被从泥土里扒拉出来,又被两只看不见的手捧在掌心里,缓缓地从地上飞起。
白云深跟谢眺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如果向晚的灵魂在这里,那他的身体是怎么起来的?
如果楼上那个是完整的楚向晚,那这个透明的、没有实体的、时刻需要补水维持的又是谁?!
“白神医——”少堡主刚捧着楼兰果站起来,想要把它还给白云深,就听到谢眺在旁边低吼一声,说道:“封楼!”
楚向晚:“???”
他手里捧着楼兰果植株,转头向着四周看去,只见周围原本打开的门窗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一推,全部弹了回来!
整座千机楼瞬间封锁,各种禁制所幻化的金色线条在整个空间里纵横交错,把所有方向都锁了个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少堡主感到手上一紧,低头一看就看到白神医抓住了自己的手。
楚向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这是因为看到《警示录》接管了自己的身体出现,所以对整件事情产生了怀疑。
“嗷!”少堡主顿时“嗷”了一声,试图向他们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白神医!听我——”
话还没说完,旁边又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另一个方向一扳!
少堡主:“???”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两只眼睛看着谢眺拿起了喷壶,然后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就是一顿乱喷。
嗞——嗞——
宫廷药师们在旁茫然地看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小谢楼主要突然把整个千机楼封锁,然后又拿出个喷壶对着空中乱喷。
要喷楼兰果的话,得再往左一点!左一点!
楚向晚被喷得嗷嗷叫,然而在场抓着他的这两个人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谢眺朝着他一口气连喷了两瓶花瓶水,只见这看不见的灵体变得整个都湿漉漉的,都隐隐可以看到透明的边缘了,这才停手。
等到确定人跑不了之后,谢眺才打开了其中一面禁制,让闻讯赶来的护卫把等在旁边的几位宫廷药师带了出去。
这些大师都是宫廷至宝,要是折损在这里,容行非得跟自己没完。
楚向晚看着他们把自己当成危险人物,又被呲了一脸水,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谢眺布置完这一切,才站在楼下望着三楼栏杆后的人,问道:“你是楚少堡主,还是谁?”
之前白云深检查的时候,既然说了那具身体只是一个空壳,那里面肯定就没有灵魂。现在人醒来了,里面的灵魂就可能是原装的,也可能不是。
谢眺怀疑一切。
被白云深抓着手的少堡主抬起头来,想着自己只是没来得及跟他们俩说这事,结果就闹出这样的乌龙。
而且警示录这家伙还一下子有能量一下子没能量的,真是非常靠不住,见他们把他抓住了,也不给他出言辩解。
警示录站在三楼,就听楚向晚对着自己大声喊道:“你会告诉他们你是谁啊!”
“哦。”站在下面的两人听见栏杆后的人“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对他们说道,“我是警示录。”
“……”
这个转折实在太出乎意料,站在下面的两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在脸上摆出什么表情才对。
35" 我让七个沙雕痛哭流涕的那些年0 ">首页 37 页,
那些因为这边发出的动静而围拢过来的护卫们则感到很是奇怪,警示录是什么?站在上面那位不是追云堡的少堡主吗?
警示录见白谢二人站在下面没反应,于是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对楚向晚说出身份时他的反应,合理推测出白云深跟谢眺对自己的身份也是存疑,于是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说道:“你们可能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证明。”
白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