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其中尤其是白神医,对天下共主简直是不屑一顾,少堡主对此印象深刻。
容行:“……”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正确发展难道不是这个小家伙诚惶诚恐地下跪,然后自己就起身走过来托着他的手臂,让他站起来,赐他以后见了自己都不用跪的殊荣,换来他的感动与感激吗?
他这么不按道理出牌,容行被狠狠地下了面子,但又不能说他说的话不对。
这种总是被打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少堡主站在原地,看到容行的表情一再变化,默默地闭上了嘴,有些担心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就知道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
他拼命想着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想要道歉补偿,就看到坐在书桌后的人恢复了平静。
容行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猎人看着猎物的表情,望着他说道:“你这个小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楚向晚:“……”他不是,他没有!
容行觉得他更有意思了,这种引起他兴趣的方式跟他宫中妃嫔的手段完全不一样,还挺新鲜的。
他从书桌后起身,绕到桌前,在灯光下负手而立,对面前的少年说道:“待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
一点也不无聊,少堡主原本想这么说,可是又想起要是这么说的话,面前的人若是让自己在紫宸殿常住,那就反倒弄巧成拙了,于是安静地闭了嘴。
尽管跟容行相处的机会就这么几次,不过少堡主已经隐约摸到了跟他相处的方式,不管自己说话还是不说话,容行都有他的想法,会从这样的沉默中解读出一个他满意的答案。
果然,楚向晚看到站在对面的人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仿佛不经意地对自己说道:“今夜宫中有宴会,你可以出来。”
“……”这个发展也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容行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打量:“扮成宫女。”
“等等……”
“就这么决定了。”容行擅自拍了板,他一边从紫宸殿的书房中走出去,一边对被反落在身后的少堡主说道,“朕会让人来给你送衣服,你在这里等着。”
穿女装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容行走出去没多久,四个宫女就鱼贯而入,把他按在梳妆台前给他梳妆。
少堡主从她们的动作中感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在这突然袭击中回过神来之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猛然意识到自己对穿女装这种事情竟然开始感到有些适应了。
……这太可怕了!
“等等——”楚向晚顿时挣扎起来,想要叫她们停手,但是却被牢牢地按了回去。
“别动公子。”站在他左侧的一位宫女说道,“正在给你化妆呢,要是花了就不好看了。”
少堡主被按回座位上,他要的又不是好看!
然而不等他再挣扎,另一个正在替他梳发的宫女就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求公子安静一点,离宴会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要是完成不了,我们是要被杖责的。”
是了,楚向晚猛地又想起来现在是在皇宫里,帝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容行说一不二,说要他出席,那就一定要在宴席上见到他。
这样想着,少堡主强迫自己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涂抹东西。
不能因为他不配合,就让这几个宫女受到牵连。
他试图分析清楚眼下的情况。
一开始他只是为自己要留在皇宫的事而震惊,等冷静下来一想就觉得这个情况有点不对,谢眺再忙,能够忙得过日理万机的容行?
本身把自己送到皇宫里来的理由就站不住脚,谢眺肯定还在谋划着什么事,只不过没有告诉自己,也不知有没有跟容行通过气。
感到头皮在被拉扯,少堡主看着镜子里正在渐渐变得女性化的自己一眼,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非得要自己加入才能顺利进行呢?而自己在其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这两个问题一抛出来,他就感到脑子里有一条清晰的线索浮现了起来。
没错,肯定还是混迹在大陆中的天外邪魔的事情,而在他身上能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就是警示录。
这下子所有的荒诞都有了解释,很可能就连容行刚刚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跟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他在这个计划里的伪装。
少堡主一边想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听站在身后的宫女说道:“好了公子,你快起来换衣服吧。”
“啊?哦。”他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推着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隐隐听见从夜空中传来的乐声,宫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是一场家宴,各宫的嫔妃都已经盛装打扮,乘坐着跟她们品级相应的步辇来到了设宴的花园中。
所有的桌椅已经摆好,各人依次入座,容行换了一身常服,从花园的另一头出现。
原本已经入座的众人见了他,立刻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口中称道:“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容行抬了抬手,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在上首坐了下来,手中继续转着那串佛珠。
佛教在容氏王朝中并不兴盛,他会拿着这么一串佛珠不过是因为他的宗门跟佛门有些渊源。当日他从关外离开回到朝中的时候,他的师父就送了这串佛珠给他,作为饯别之礼。
这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
他坐在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上,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年少时的修行之地去。
下方的妃嫔们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乐声一响,端着托盘的宫人就开始在席间穿行起来,各种各样的美食珍馐像流水一般摆到了桌子上。
妃嫔们在下面看着坐在上首出神的君王,往常这个时候,他总是会随意的跟她们当中的一些人说话,可今天却在走神。
这让难得见到君王的妃嫔们不由得抚鬓,又低头审视自己,想着是她们今天的妆容不好看,还是身上的衣服不好看?
容行回想完在关外修行的时日,转过神来就开始在四处搜索楚向晚的影子。
少年换上宫女的装扮,应该也跟他原来的样子相去不远,自己能够一眼认出。
按照容行的安排,少堡主应该是站在他身后为他布菜才是,可是现在御座后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在,也不知道本应站在这里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第113章
眼尖的妃嫔们看到帝王的动作, 纷纷跟左右的人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她们虽然身在后宫中, 但自认消息灵通, 整个后宫就算飞进来一只鸟雀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只是眼神交流了一圈, 也没有发现有新人进宫的消息, 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原位,等着君王等的人自己出现。
片刻之后, 被匆匆打扮好的少堡主经过临时培训,就这么被推了出来赶鸭子上架了。
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宫人当中, 坐在上首的容行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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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这小东西看上去并不是故意搞事, 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容行觉得自己给他的关注已经够多了,他应该知足。
敏锐地察觉到坐在上首的帝王的情绪变化, 妃嫔们立刻打起了精神,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严阵以待, 想看这究竟是怎样的新人夺去了她们帝王的宠幸。
结果等了半天, 只看见一个小宫女不大熟练地端着手上的托盘, 来到了容行身后为他斟酒,然后就留在了他身边,等着给他着手布菜。
妃嫔们:“……”
小宫女看上去除了比一般的宫女要高挑些, 一双眼睛显得可爱些, 也没什么别的突出点了, 应该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容行喝完了楚向晚给他倒的那杯酒,把杯子放在了案桌上, 淡淡地开口道:“开宴吧。”
站在他左下方的老太监立刻站直了身子,拖长了声音宣布道:“开——宴——”
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所有站在贵人们身后的宫女都有了动作,开始为他们布菜。
楚向晚站在上首看着,只觉得这皇宫里的人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有手,还要别人帮着夹菜到面前。
正想着,就听坐在身旁的容行说道:“愣什么,还不给朕布菜?”
“——哦!”少堡主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之前接受的突击训练,就是要给容行充当夹菜的人。
他一倾身过来,容行就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气。
少堡主拿着筷子停在桌案上空,回想着他们刚刚说的布菜顺序是要从哪道菜开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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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在左侧看着,只觉得心急得很。这小子怎么这样笨,那么简单的事情都记不住,这样怠慢陛下?
不对,他看着容行的神色,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小子不是笨,相反,他聪明得很,这是在借这个机会亲近陛下!
老太监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呐喊:陛下,你可千万不要上这个家伙的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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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行完全听不到他心中的呐喊,发现楚向晚不知道怎么下筷,就低沉地开口道:“随便夹。”
少堡主“哦”了一声,精准地下筷夹了一只烧鹅腿放进容行的碗里,然后退到了一旁。
老太监:“……”
这太不讲究了!什么前菜都没布,就直接给陛下夹了只烧鹅腿,这一整只烧鹅腿是要陛下怎么吃?用手拿吗!
容行深沉地看着自己碗里的烧鹅腿,从七岁以后,他的碗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实诚的食物了。
他开始思考这个计划到底行不行得通。
几天前,谢眺带着还是警示录的“楚向晚”秘密进了宫,跟他提起了那些天外邪魔混迹在人群当中的事情,不光是西北城,他们的目标甚至是京城。
这些外来者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把自己塞进人的皮囊里混进来,除了要掌握更多的情报,他们还有更深层的目的,比如说找寻机会杀掉一些顶尖的强者。
在战场上杀了他们无数同胞的江寒是他们的眼中钉,而坐在整个王朝权力的顶端,掌控着无数兵力的容行,同样是他们的刺杀目标。
这位容氏王朝历史上最强大的君王一倒下,也就意味着大厦的倾覆。
容行听完谢眺的话,看着坐在一旁神情不似往常的“楚向晚”,慢慢地眯起了眼睛,说道:“难道朕会怕这几只虫脸不成?”
江寒身在边境,涉险的次数比身在皇城当中的容行要更多。那些天外邪魔这都没有将他拿下,可见根本不足为惧。
“不是说表哥你需要怕他们。”谢眺说着,眼中浮现出了算计的光芒,“不过要是抓住这个机会,反过来给他们设个套,那又怎么样呢?”
“噢?”容行来了点兴致,“你们打算怎么给他们设套?”
谢眺朝身旁的人点头,示意让知道更多信息的警示录来跟容行说明他们的计划。
警示录开口道:“众所周知,容氏王朝的历代帝王继承的不止是皇位。”
第114章
容行没有反驳这句话,他们容家是有着特殊的办法能够将一个人的修为全部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一代又一代的帝王积累下来的不光是对疆土的掌控,还有王朝的兴盛,更有他们修行出来的力量。
一个人的寿命再长,也就是千载时光,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们的继承者就比其他人要多了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修行时间。
等到容行百年之后,他也会通过同样的方式将自己的一身修为留给他选中的继承者,连同这大好江山一起交到他的手里。
他的父皇跟容家的先祖造就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君王,而在他手中会创造出一个比他更强大的继任者,这就是帝王的责任。
“你们想要我拿出这秘法?”容行看着警示录跟谢眺,作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断,然后摇头道,“没用,这个秘法是为我们容家的血脉所创,旁人就算得到了也用不了。”
容氏立国多年以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这秘法,容家的先祖在各种情况下也跟一些人做出了交换,拿出了它。
只是,对他们有用的秘法,对其他人却并不奏效。
因此那些家族中,终究没有诞生出像更强的强者,他们也最终选择了放弃。
力量强大的个人,确实能够改变战局。如果世间像江寒、容行、段邪涯、慕成雪、谢眺这样的人多上几十倍,甚至几百倍,那么在战场上对付那些天外邪魔,就会像屠鸡宰狗一样。
那么多邪魔加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一敌之力。
可惜了。
容行难得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但现在他是真的为他们容家的秘法不能对外人起作用而感到可惜。
“不。”警示录说,“这不是我们的计划。”
容行没有想到他们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他皱了皱眉:“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警示录道:“天外邪魔一直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还把刺杀你作为了潜入计划中至为重要的一环。如果让他们发现你不再是一个威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入侵。”
“仓促间发动战争,他们的准备比起原来会少得多。”谢眺在旁用扇子一敲掌心,“此消彼长,我们的劣势便会减少。”
容行不悦地道:“你们的计划是要朕装死?”
“不是要装死。”谢眺眨了眨眼睛,解释道,“是要假装失去力量。”
警示录接口道:“你们容家的秘法虽然能够把历代帝王修行所得完整地传下来,但接受这传承的人却会有一个致命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