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粮?
薛遥被这个词吓得心里一咯噔,难道那场变法的试行期,已经开始了?
这些年来安逸的生活,几乎让薛遥忽略了未来的危险,总觉得那些危险要等胖崽长大才会发生。
可不知不觉间,小胖崽已经十二岁了。
大皇子四年前已经被立为太子,如今二十五岁,确实已经到了原著中的变法初期阶段。
这让安逸了九年的薛遥浑身一凛。
赶忙回忆原著中的情节。
皇帝给了太子某个贫困县,作为试验变法的地点。
江浙调良是太子试行变法的第一步。
太子跟谋士们呕心沥血计划了七八年,终于推出的变法开始试运行了。
薛遥回忆起来,变法大致内容,跟张居正改革中的一条鞭法,以及王安石的部分新法异曲同工。
比如统一役法类似免役法,是在新法正式运行后才开始。
试运行阶段,主要是建立新朝廷机构,代替商人和地主,低价买到富庶省的粮食,运往受灾地区。低价出售和借贷。
变法的初衷,不只是想跟商人争夺利益充盈国库,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利民,减少土地吞并。
类似这样的政策,各朝各代都有专门的机构——丰年时平价买进低价粮,存储于国家粮仓,等州县受灾,再开仓赈灾。
但这个赈灾模式存在多大的弊病,朝廷心里有数,薛遥心里更是门清。
即使在薛遥所处的信息发达社会,各种名义上的捐款,真正到了受灾民众手中,都已经被层层经手的人贪去不知几成,更何况在信息轻而易举就能掩埋的古代。
朝廷救济百姓的钱粮,从中央到州县,之间要充实多少人的腰包,根本无从计量。
所以太子提出的这个变法,跟以往政策有不少区别。
一个就是独立调控部门,直接跟朝廷接轨。
既不让京官经手,也不会经过各省各县的藩台总督甚至知府知县,完全模拟民间市场交易,不调用国库钱粮,不申请公款。
这个新机构发放俸禄,都得自力更生,每年还要完成朝廷的指标,几乎避免了各级官员钻空子捞油水的可能性。
在薛遥看来,这变法没什么毛病,新机构灵活性大,且不能申请公款,得跟各地商人公平竞争。
优势主要是享有国家漕运的交通便利和运输低成本。
如果卖贵了,灾民自然会去找民间商人,机构就完不成朝廷指标,这就逼得他们必须比民间商人更“良心”。
当然,这条变法只是众多变法中的一条。
薛遥是个不太懂什么政策调控的理科生,当初看书的时候,完全没琢磨过变法有什么问题,只知道结果是失败了。
为什么会失败呢?
看书不思考,穿书火葬场。
早知有今日,薛遥应该在看完变法内容后,立即咨询经济学家来着。
薛遥一路上都在偷听二皇子谈论变法的内容。
然而这位宅神对变法的理解,恐怕还不如他这个文科文盲。
二皇子全程都在夸耀太子的才智。
是个兄控无脑吹了!
等变法失败,兄控的脸怕是要被打肿了。
想到变法失败,薛遥很忧心。
看书的时候他没太注意废太子的部分,隐约记得这位德才兼备的君子跌落神坛后,遭到了三皇子党的疯狂反噬,后文关于废太子的部分都很压抑。
英雄末路。
薛遥不想看到自己的偶像重演这样的悲剧。
但这件事……和修蜀道可不一样。
修蜀道的事,他一开始就有过不少种阻挠的方法,汐妃对他的信任是最重要的一环。
汐妃一个古代妇道人家,本身就没什么主见,薛遥忽悠起来不算困难,换成太子就没戏了。
他去跟太子说,变法不能搞,总得说出个一二三点原因吧?
而他连变法为什么失败都完全想不通,去跟太子说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太子殿下你不要瞎搞。”
怕是会被偶像动感教育到当场去世。
而且现在劝阻已经晚了,急性子的太子爷,一言不合,居然已经开始试运行了。
这次去江浙收购粮食,根据原著中的描述,好像没有动国库的银子,而是皇帝自掏腰包,给儿子瞎折腾的。
算起来,大猪蹄子皇帝也算是下了血本支持儿子的志向了。
这个机构成立的初始人力和本金,加起来皇帝给了一百万两银子,其中八成都用于收购粮食,借给受灾县。
八十万两白银,按照江浙粮食的市价,大约可以收购一百三十万石粮食。
但这笔买卖数额巨大,必然会导致粮商争相压价,争夺生意。
按照薛遥的设想,估算成本,太子最终应该能收购一百七十万石以上的粮食。
然而不知他有没有记错,原著中这一趟购粮,太子最终只买到一百二石万石粮食。
这价格比当地老百姓买的还贵,薛遥怀疑偶像太子爷根本不会讲价。
买卖这么做,还怎么跟当地商人竞争?
薛遥觉得在讨价还价方面,自己或许能全方面碾压太子爷!
毕竟从小被父母遗弃,两家人给点生活费几乎只够他不饿死,一分钱掰成两半花?7" 暴君的炮灰男后[穿书]0 ">首页 19 页, 难σ#匀涣肪土伺1频目臣凵窆Α?br /> 想到自己能帮上太子爷的忙,薛遥立马飘了,抱着小白兔迫不及待地跑去问六皇子:“去江浙收粮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母亲老家在姑苏,外祖父在当地很有威望,想必能帮上些忙。”
七皇子耳朵尖一抖,警惕地转头看向薛遥。
傻遥遥要带着殿下送的兔子,跟六哥远走高飞了!
第50章
“大哥未必肯带上我去江浙收粮。”六皇子实话告诉薛遥:“这是国家大事, 大哥不许咱们过问。”
七皇子闻言松了口气, 淡定低下头。
薛遥劝道:“正因为是国家大事,殿下更应替太子分忧,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七皇子再次警惕地侧头看向薛遥。
二皇子察觉了七弟不安地表情, 立即抓准时机,站出来拍板:“放心, 我一定让大哥带上六弟一起去,哪怕帮不上忙, 让六弟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薛遥, 你若是也想跟着,回去就开始准备行李。”
七皇子脸色更惊慌了!
眼巴巴等着薛遥的回答。
亏得六皇子想得周到, 问薛遥:“收到粮后,还得运送去受灾县,来回起码几个月才能回宫, 你这么久不在宫里,七弟谁来照顾?”
七皇子一脸认同地看着薛遥。
殿下谁来照顾!
薛遥转头看向七皇子。
七皇子立即一副可怜地无助表情,还微微张口,哆嗦嘴唇。
估计是在学二皇子被野猪追杀时的凄惨模样。
惟妙惟肖, 影帝幼崽!
薛遥却没被七皇子的演技征服。
变法开始了, 这关乎大皇子未来,也关乎七皇子的未来。
这一步要是出了错,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不能随七皇子任性。
薛遥不能在这时候心软, 板着脸劝解:“殿下已经是小男子汉了,用不着我照顾,可以自个儿照顾好自己,对不对?”
二皇子哈哈笑起来:“老七还是大哥的小宝贝呢,算什么男子汉!”
七皇子目光一凛,气呼呼瞪二哥一眼,又看看薛遥。
殿下既想当男子汉,又不想傻遥遥跟六哥跑掉。
于是,七皇子凑近脸,悄悄告诉薛遥一个假秘密:“男子汉都需要一个伴读。”
“我不信。”薛遥无情地拒绝了小胖崽的依赖。
现在都要出大事儿了,这小崽子还不肯断奶,这可不行。
原著中,十二岁的七皇子,已经是个龙傲天半成品,就差遇到剑神和扫地僧传授毕生武学了,跟如今的七皇子简直对比鲜明。
是时候让小胖崽习惯独立了。
“收粮赈灾是朝廷的大事,也是太子殿下的大事,我既然有机会出一份力,那就义不容辞。殿下是最厉害的殿下,一定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薛遥板着脸盯着七皇子。
本以为小胖崽会和年幼时一样,扭来扭去地闹脾气,然而却没有。
七皇子只是用失落地眼神看着他,斜阳被他根根分明的长睫半遮挡着,浅茶色的眼瞳里氤氲起一团忧伤地灰蒙。
这小家伙的欢乐和痛苦,都极具感染力,能让铁石心肠的人,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然而,没有退路的薛遥只能别过头,狠心地拒绝对视。
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挽留傻遥遥,七皇子不开心了,兔子窝都不想掏了,突然开始发小脾气,独自跑去树荫坐下,不配合狩猎行动。
六皇子赶忙领着车马跟过去,温声哄弟弟:“是不是饿了?咱们就在这儿歇会儿,西边就有条小溪,哥烤只兔子给你解解馋,好不好?”
薛遥心里也有不舍,转身去马车上取出自己的行李,掏出一包孜然八角配制的调料,跑到树荫下,对七皇子笑道:“我今儿给殿下烤一只叫花兔,没吃过吧?特别好吃的!”
七皇子没说话,低着脑袋生闷气。
六皇子很给面子地接茬,问薛遥:“叫花兔是什么做法?我只听过叫化鸡。”
“殿下知道叫花鸡?”薛遥没想到暖宝宝对厨艺这么在行,惊讶道:“从前吃过吧?”
“我还亲手做过呢。”六皇子笑起来:“鸡肚子里裹上葱姜调味,刷上酱料,再用姑姑帮我摘的鲜嫩荷叶包起来,裹上黄泥,埋进土里,上头生火,考出来的鸡肉又嫩又入味。”
“殿下可真是行家。”薛遥得意地挑起眉毛,自信道:“我做的叫花兔,比寻常叫花鸡还多一道工序,多一些秘制调料,殿下一定没尝过。”
默默听着坏六哥和傻遥遥欢天喜地地讨论做菜手艺,七皇子低着头,小脸越鼓越圆了。
研制美食,一直都是六皇子的小爱好,如今听薛遥这么说,好奇得忽视了七弟的嘟嘴警告,兴奋地把自己制作叫花鸡的一些秘诀告诉了薛遥。
不多时,随行的侍从处理好兔肉,从溪边跑回来,按照薛遥的要求,拿出事先准备的荷叶,一起送到树荫下。
薛遥检查了一遍食材和酱料,一打响指,信心满满地开始展示厨艺。
三个皇子在树荫下等着开饭,侍从奉上清凉的山泉水和新摘的鲜甜农果,给几位皇子开胃。
七皇子闷闷不乐的,仰头喝了一口山泉水。
二皇子立即贱兮兮地一举杯,刺激七弟:“这一杯,当是给薛遥践行!”
七皇子低头就把水吐了!
殿下不践行!
六皇子为了逗弟弟开心,起身四处看了看,抬手摘下几根树藤,坐回七弟身边,长指翻飞,不一会儿,就编织出一顶树藤花冠,笑着戴到七弟头上。
然而,带上草冠的七皇子还是不开心。
二皇子也学着六皇子的手法,亲自编了个草冠。
只是不小心编大了,往自己头上一戴,一路滑到鼻梁,把脸都挡住了。
周围的小宫女们都被逗得咯咯笑。
二皇子也笑开了,摘掉草冠,丢到一旁,自嘲地抱怨:“这编的什么东西!”
“戴上吧哥,一会儿大哥检视猎物用得着。”七皇子漠然提醒。
二皇子看了看自己编的大草冠,疑惑道:“戴这个有什么用?”
七皇子露出邪恶真面目:“哥输得只剩三只野兔,用这草冠挡住脸,大哥认不出你,就不揍你了。”
“你小子!”二皇子抬起扇子就要敲弟弟。
正在喝水的六皇子笑喷了,呛得直咳嗽。
恰好薛遥处理完野兔走回来,赶忙上前拍六皇子后背。
六皇子好不容易停下咳嗽,七皇子又咳嗽起来。
早习惯了小胖崽的争宠伎俩,薛遥板起脸:“不许学人家咳嗽!”
七皇子立即低头噤声了。
特别委屈。
傻遥遥只拍六哥,不拍殿下!
*
上午的狩猎结束后,七皇子不肯参加狩猎,独自闷在自己帐篷里,跟自己下棋。
薛遥只能乖乖跑去哄。
“太子对殿下好不好?”薛遥循循善诱。
七皇子低头落子,不回答。
小胖崽很少对他这么“冰山”,看来是真的不习惯跟他分别。
“太子的大事是不是殿下的大事?”薛遥坚持不懈地劝解。
七皇子盯着棋盘,淡淡开口反问:“殿下对遥遥好不好?”
薛遥被问得一愣。
这小家伙此刻的态度,竟然有几分原著中的味道。
那就说明小胖崽的心情不顺了。
原著中陆潜的性格,其实是最糟糕的一种性格恶化结果。
薛遥很担心自己多年的宠爱功亏一篑,可变法这件事,他必须全程跟踪,错过一件小事,都可能无法挽回最后的悲凉结果。
只能狠下心继续板着脸。
“殿下对遥遥好,就该顺从遥遥的心愿。”薛遥说。
然而七皇子不为所动,仍旧反问薛遥:“殿下的大事是不是遥遥的大事?”
“殿下哪里有什么大事?”薛遥继续哄道:“宫里有这么些人伺候着,我把殿下每日要喝的奶都安排他们准备好,我去江浙几个月就回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一阵沉默。
七皇子落下一颗白子,提出解决方案:“爷随你们一起去。”
“这不行!”薛遥急了:“您没成年,皇上肯定不会让您去那么远的地方奔波劳累,太子殿下也不会答应的。”
七皇子一抬眼,清澈笃定的目光,落在薛遥脸上:“大哥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