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已经赶回来了吗?”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又觉得很累,“你别哭了。”
阮玉说:“陈督。”
“之前情人节,你也送的袖扣,我说我平时不喜欢穿衬衫。你说那下次我们买点别的。”
“你身上还有别人信息素的味道。很甜,应该是个刚过了发情期的Omega。”
“从德国赶回来很累吗?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陈督睁开了眼,头痛欲裂。
是吗?有这么一回事吗?
不……当初阮玉不是这么说的。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在他问出:“喜欢吗?”以后,阮玉是这么回答的:
——“谢谢哥,我很喜欢。”
那梦里的阮玉说的呢?又是真的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记忆力很好。但是,他却真的不记得。
他不记得自己当初身上到底有没有其他人信息素的味道。
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承诺过,下次不送袖扣了。
睡眠质量好像越来越差了。
室内空调开的不高不低,他却起了一身的冷汗。
陈督看了眼手机,发现现在是凌晨四点。
而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是阮玉发来的。
阮玉说:“陈先生,抱歉冒昧打扰你。”
他仿佛又看到了阮玉那张低垂着的眼的、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咸不淡地说着:“最近意外得知自己怀孕了。医生说如果要打掉孩子,需要直系亲属或者您的签字。请问您想怎么处理呢?”
意下如何?你他妈不是都有新欢了吗。还跑来问我意下如何干嘛?你现在的人生还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让我平白耽搁你七年还不够吗?
陈督揉了揉自己眉头,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最终回了两个字。
“随你。”
第12章
阮玉的作息一向规律,因此他第二天醒来的很早。
手机新收到了两条消息。
第一句是在凌晨四点,“随你。”
第二句在十几分钟后:“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其实陈督还打了一行字,“如果准备再婚可以给我发请柬。我一定到场。”在陈督这个男人的观念里,奉子成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然以后小孩户口都不好上,哪像个给人当爹的?
但是转头一想这场景似乎太过于憋屈,而且他也不好说自己到底抽不抽得出时间去参加阮玉新婚,于是删了。
说起来阮玉动作还真他妈快。
刚离婚也就三个月吧!现在孩子都有了!
之前他们结婚七年也不见有个崽儿啊,莫非是我那啥活性太低……?
发完短信的陈督突然陷入了自己到底该不该去体检一下的深思中。
.
发回来的消息真是一如既往的,陈督的风格。
理智的近乎冷漠。
阮玉对这个结果在预料之内。但是依旧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失落。他以为,陈督应该说的更多一点才是。
也对。
又不是所有人跟他一样想要个小孩儿。
而且……像陈督这样的alpha,也不缺人给他生孩子。
阮玉板正了一下自己心态,从暖烘烘的被子里爬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换上了衣服,准备出门吃个早饭。
最近一段时间,阮玉的胃口一直不好,一天一顿也是常有的事儿。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
哪怕他还没想好这个还没名字的胎儿的去留。他也不想以后有可能因为“孕期照顾不周”而留下遗憾。
狂风大作,玻璃被风吹的铮铮作响。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雨声阵阵,豆大的雨滴敲打着窗户,也吵醒了还在睡觉的……狗。
正在睡觉的陈督耳朵动了动。睁开了蔚蓝色的眼睛。
他扫视了一眼,卧室床上没人。又在家里溜了一圈,发现家里也没人。
“汪?”人呢?出门了?
陈督迈着小短腿儿走了一圈,最终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卧槽,我他妈到底还是不是一条狗?阮玉出门了这么大动静都没醒?要下雨打雷才能醒?
不对,我好像本来就不是狗!
陈督看着这不知何时开始的倾盆大雨,闷闷不乐地趴在了地毯上,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这么大的雨,阮玉出门带伞了吗?
一个人呆在家真的很无聊。
就在陈督玩腻了自己的尾巴,思考要不要打开电视看看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人声。
他宛若猛虎下山,平时溜圈都气喘吁吁的废狗突然迸发出无限伟力,瞬间冲到了门口。
隔了一分钟,门打开了。
然而,让陈督目瞪狗呆的是,门口站着的不仅仅是阮玉一个人。
还有上次在小区里碰到的那个管不住自己信息素的阿尔法——陈思南。
陈督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咆哮:“汪?!”
阮玉正在和陈思南道别:“谢谢你的伞。”
陈思南挠了挠自己脑袋,有些腼腆地回答:“应该的。总不能让你在雨里跑回家吧。”
他们应该是打一把伞回来的。阮玉看上还好,陈思南的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阮玉继续说:“……不过你真的没必要送我到门口。”
然后,陈督就看见,陈思南这人傻逼兮兮地回答:“没事,我就想多和你走一段路!”
目的性如此之强。
这姓陈的要是对阮玉没意思,陈督就把狗崽儿剩下那根光秃秃的唧唧切下来泡酒!
陈督在内心龇牙咧嘴,只觉得这狗男人看着真他妈碍眼。
于是陈督奋力挤进了两人中间,开始拱着脑袋把阮玉往家里赶。
阮玉却只当他是在撒娇,弯下腰揉了揉他的狗头,又开始挠他的下巴。
陈思南看着沉迷玩狗的阮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生理有点缺陷,经常管不住自己信息素。阮先生,我,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玉看了眼陈思南背着的公文包,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说:“你还要上班吧?赶紧去吧。”
其实他从决定送阮玉回家的时候就做好了上班迟到的打算。所以他在听到阮玉这话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多说两句。
但是阮玉明显不想和他说话的模样,让陈思南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了。
于是两人礼貌道别。
阮玉牵着狗回了家。
刚进家门,陈督就开始老神在在地对阮玉说教。
“我跟你说,这种二十几岁的年轻阿尔法见到小O开始发情。你别信了他的鬼话,这种人我见多了。嘴上说我们当个朋友,实际上天天想怎么把你骗上床。我横竖看那个陈思南不像个好东西,带个眼镜鬼迷日眼的。”
阮玉对狗叫声充耳不闻,走进了浴室准备冲个澡驱驱寒气。
陈督迈着小短腿跟了进去,继续说着:“还有他那身打扮,嗬,我就不说了。都上班的人了还穿的跟个大学生一样,这样的男人能靠谱吗?你说是不是啊阮玉!”
自从变成了狗,陈督总觉得自己的话格外多。
阮玉没有回答他。
并且把准备蹲在浴室看他洗澡的狗给轰了出去。
陈督摇头晃脑地走到了客厅,一边摇头一边嘀咕:不看就不看,老子又不是没看过。
然后陈督浑身一僵,突然想到,鉴于晚上光线太暗,他又没有夜视眼这俩原因,他好像还真他妈没看过。
最多在事后见过阮玉把自己裹成一团,脸缩进被子里,一张脸红到耳根子的模样。
……
陈督摇摇头,把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丢进了垃圾篓。
然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物——那部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昨天他是看着阮玉发消息的,如今总该得看看我这个傻逼回了个啥吧。
陈督纵身一跃,没有跳上椅子,倒是身上的小肥肉一颤一颤的……形成了一个波浪形的抖动。
他第正无穷次思考起帮狗崽儿减肥的可能性。前后脚并用,艰难的爬上了椅子。
然后摸到了手机。
他轻车熟路的解锁。点开了短信。
——自然,也看到了自己发来的消息。
他看着短信,沉默了几秒。
然后忍不住开始骂人。
.
阮玉:“你个傻逼。”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
陈督看到消息的时候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了。
阮玉是不可能骂他的——他和阮玉一起过了这么久,就没见过阮玉骂人。
所以,发消息的这个人……
呵。
陈督:有何指教?
而陈督等了许久,都没收到另一条消息。这让他心情愈发烦躁。
就在他放下手机准备继续工作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阮玉:指教个头,你好绿。
陈督:请问您是?
阮玉:傻逼。
陈督看着手机:“……”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自己都骂?
陈督: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认为您的家教很差。
阮玉:我赞同。
陈督:“……”这、这他妈什么骂人新套路?
陈督:我建议您去看看神经科医生。
隔了几分钟。
阮玉:是的。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
陈督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傻逼……
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在这和阮玉的新任对象互发短信骂街。
这不禁让他想起一些以前看过的类似“原配和小三互殴”的新闻。
简直有辱斯文,浪费生命。
于是他嗤笑了一声,在精神上蔑视了对方,决定不再理会发短信的人。
直到,他看到了下一条短信。
阮玉:阮玉怀的是你的孩子。
阮玉:你个傻逼。绿死你算球了。
第13章
我的??
我的!!!!
陈督过于震惊,一下子从椅子上立了起来,想给阮玉打个电话问个究竟,看着联系人列表,却迟迟按不下拨号键。
打通电话怎么说,“hey,阮玉,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崽儿了,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阮玉又不缺钱,孩子生下来他能要回来不成。
于是只好慢慢坐了回去。
陈督现在心情很复杂。说是高兴,好像又莫名有点烦闷;说是不爽,然而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想笑,乐的。
喜当爹。
他从亮到反光能当镜子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点笑,有点傻里傻气。
陈督不动声色地把上扬的嘴角给压了下来。
按法律,这孩子属于婚生子,陈督要按照自己每月收入的百分之十到三十承担抚养费,但是没有抚养权,监护权,就连探望权都要先和阮玉商量。
谁让你离婚了。
而且,阮玉还不一定会生下来……
就算生下来,说不定还要叫别的男人爸爸。
思及此,陈督没控制好力道,钢笔尖划破了笔记本,力透纸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他拉出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名片夹,拍到了桌子上,翻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不知何年何月在哪儿被塞的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的是“腾龙安保公司”,表面上是安保,背地里经常提供一些见不得人的服务,在私家侦探和商业间谍这一块尤其出名。
陈督在圈子里至少听某些中年油腻老A调侃过不下十次,说每次都是被这家公司的私家侦探抓到出轨证据,被迫给正房夫人打钱致歉。
嗯,就当破财消灾了。完全不妨碍他们继续浪。
……不过他们大多数也各玩各的。最近几十年经济发展起来后,Omega们也不像过去一样被保护协会洗脑。纷纷走出家庭迈向社会。
陈督对这种生活方式不置可否,不赞成也不会去干预别人。
他也是经常出去应酬的人,有些人就是觉得你不收他送的人就是和他过不去。
每次看见一些大款的干儿子干闺女们冲他巧笑嫣然的样子,自认为长的齁帅的陈督都觉得他才是那个被嫖的。
说起来当年读大学的时候,陈督因为热爱挣钱到处兼职,还真的有富婆提出想包养他来着……
不过上述做法和陈督三观实在水土不服,他天生性冷淡,冷淡到偶尔和阮玉造个人都散不出信息素的味儿,再加上三观端正受过良好教育,责任感极强,而且也不缺钱,真让他提屌而上,陈督宁愿选择吔屎。
……
一不小心想多了。
等陈督回过神的时候,他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接电话的是个听起来就不好惹的中年男人,他问:“您好,腾龙安保公司内线。请问有什么需求?”
我想请你们调查一下我前夫……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就这么没品呢?
说好的和平离婚呢?现在偷偷摸摸找人调查阮玉又算怎么一回事。
感觉简直跟他那个跑过来炫耀的现任一样Low出地心!
陈督在内心开始给自己加戏。
不不……我不是想干涉他的生活。我只是担心他识人不清。毕竟他手上还有华康的股份。要是阮玉的现任是竞争对手家的商业间谍,会对华康造成一定的影响。
嗯,就是这样。
……
算了,不掩饰了。我他妈就是想知道那傻逼玩意儿是谁。
“您好?”太久没有回复,电话里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思考的时间被无限缩短,陈督的无名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最终说道:“……打错了,抱歉。”
大概是戒指戴太久的原因,他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浅浅的压痕。
他说过的,尊重阮玉任何决定。
不问,不想,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