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陶然然道。
陆雨眠道:“夫人若是得闲,便去画堂瞧瞧。”说完,便走了。
陶然然不明所以,去画堂做什么?难不成陆初阁又想罚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久微冲上来,后头拖着一根细竹,道:“拿好这个。”
陶然然愣了一会儿,道:“我还以为你被丢在百川了。”
久微跺了跺自己短小的腿,道:“赶紧的,带好家伙,去画堂。”
陶然然脑中灵光一闪,陆初阁除了可以罚他,还可以罚陆鹤青啊,立马穿好衣裳,拿起竹子,风风火火的往画堂跑去。
还在外头就听见里面陆初阁饱含愤怒的声音,以及拐杖敲打地板的沉闷声。
“其他的先不说,陶适,必须送回百川,然后,重新娶一名女子。”陆初阁气得吹胡子瞪眼。
陆榆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坚定道:“不可!”
“混账!”陆初阁将手中带刺的长鞭打在陆榆背上,“你可知众玄的名声都让你给毁尽了!”
陆榆面不改色,道:“宗主夫人,只能是他。”
第25章 养伤
陶然然听着屋里的动静,气不打一处来,甩了甩手中的竹棍,大步往里走。
“谁准你打老子的男人!”陶然然看见陆榆背上的血痕,火气直往上涌。
陆初阁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呵斥道:“放肆!胡说八道些什么!”
陶然然上前推开陆初阁,将陆榆挡在身后,扬起手中的竹棍,怒目圆睁,道:“老子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竟然让我男人另娶他人,这是什么理!你枉称君子,便是如此之行?”
“你!”陆初阁被他堵脸色涨红,“因为你,他不顾门内之事擅自前往西洲,因为你,众玄成为仙门百家的笑点,鹤青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甚至有些家族扬言要鹤青下台,说他不配担任宗主之位。你不知道鹤青受了多少苦才站上如今的位置!”
陶然然沉声道:“那又如何?他们若是有实力,大胆来便是,偏偏没有能力,只能靠那张嘴来搬弄是非。”
“混账东西!”陆初阁骂道,“滚!”
陶然然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滚就滚。”说完,背起陆榆,转身离去。
陆初阁见状,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二人早已早出画堂,胸口憋着闷气,额头青筋爆出,不停地拍着后脑勺,大口喘气,试图让自己舒畅些。
回到落霞院,陶然然将陆榆放在榻上,皱眉道:“你也是,不知道躲,好歹也是堂堂宗主,就这么任他打罚。”
陆榆道:“他是长辈。”
陶然然撇撇嘴,“倚老卖老。”
“不许胡说。”陆榆道。
“行行行,不说不说,等过几日,他挑好姑娘送来,我也不说,看着你俩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将来子孙满堂。”陶然然没好气地说着。
陆榆拧眉,道:“我不是那意思。”
陶然然起身,道:“随你什么意思。”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陆沉舟听闻声响,悄悄地探起躲在墙外的脑袋,看见是陶然然,悄声地喊了声:“嫂子。”然后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陶然然朝他走近,问道:“怎么了?”
“哥哥他被长老打了。”陆沉舟心疼道。
“嗯。”陶然然点点头。
“哥哥很怕疼的。”陆沉舟补充道。
“是么?”陶然然问,可刚才见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陆沉舟一脸坚定,道:“哥哥什么都不怕,就怕疼。”
陶然然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你怎么知道的?”
“娘亲告诉我的,哥哥有次不小心摔断腿,半夜躲在被子里哭。”陆沉舟笑道,眼里却漾起泪光。
陶然然心疼地摸了摸陆沉舟脑袋,安慰道:“小孩子就该多笑笑,不要总是哭,跟个姑娘家似的,多难看。”
陆沉舟抬袖擦掉快要溢出的泪水,带着一丝鼻音辩驳道:“我才不难看。”
陶然然蹲在墙边与陆沉舟聊了近一炷香时间,忽然听见屋内人瓷器破碎的声音,立马推门而入,只见陆榆站在桌边,低头看着脚边的碎片,淡淡道:“没拿稳。”
陶然然仔细盯着陆榆的眼睛,发现有点红,想到陆沉舟那话,叹了口气,蹲下将碎片捡起,扔到窗边的角落。
“夫人。”陆榆开口道。
陶然然回过头,“怎么?”
“疼。”陆榆道。
陶然然闻言,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抬眸看着陆榆,一脸关切地问:“躺下上药?”
陆榆走到榻边,解下衣裳趴在被子上。
陶然然拿过柜里的药瓶,拔开瓶塞,淡淡的药香传来,轻轻地洒在伤口处。褐色的药粉混着血液凝结在伤口处,占据了整张背。
“那老家伙下手可真狠。”陶然然愤愤道,背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有的甚至连肉都倒翻出来。
陆榆伸手揉了揉陶然然眉心,道:“不碍事。”
陶然然打开他的手,别过头,道:“得了吧,少逞强。”
“我是你男人。”陆榆认真道,想到刚才陶然然的话,眼底涌上几分柔和。
陶然然不自然地撇撇嘴,“知道就好。”
陆榆轻笑一声,“你倒是有几分胆量。”
陶然然知晓陆榆说的是在画堂,现在想来也有几分佩服自己,“你说他会不会打我?”
“不会。”陆榆摇摇头。
“你想说有你是不是?”陶然然戏谑道。
陆榆:“嗯。”
陶然然轻轻捏了捏陆榆腰间的肉,道:“你都自顾不暇。”
陆榆一手勾住陶然然脖子,顺势将他拽到自己身下,吻住他的双唇,而后道:“不信?”
陶然然连连改口,“信信信,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榆眉眼轻弯,拍了拍他的脸,道:“真乖。”
陶然然:“……”
翌日清晨,陶然然半梦半醒间抬脚将快要掉下榻的被子给勾上来,夹着被子翻了个身,往身边的暖源处靠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再次进入梦乡。
哪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传来,使人难以入睡。
陶然然烦躁地抓着头发,夜里陆榆发烧,一直在照顾他,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退了烧可以歇会,却又有人打扰。
陆初阁面色阴沉地站在外头,看着紧锁的门,心里憋着闷气,敲了近半柱香时间的门,还没人起来开门。
一旁的陆雨眠提议道:“要不,过会儿再来?”
陆初阁瞪了眼陆雨眠,道:“继续敲,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躺着,像什么话!”
陆雨眠无奈,只好抬手,硬着头皮继续敲门。
陶然然彻底睡不着了,一骨碌坐起身,穿上鞋,“啪”地一声打开门,骂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不知道要睡觉么?”
陆雨眠尴尬地收回手,冲陶然然笑笑,指了指身边的陆初阁。
陶然然愣了一下,道:“原来是长老。”
陆初阁冷哼一声,打量着陶然然,头发乱糟糟的,跟鸟窝一样,眼角还有颗粒状的物体,嫌弃地别过头,“邋遢至极。”
陶然然抹去眼角的东西,打了个呵欠,道:“长老若是来寻我说这个的话,那还是算了吧。”说着,作势欲将门掩上。
陆初阁立即伸出手中的拐杖横在门间,道:“我来寻鹤青,让他出来。”
“他伤重卧床,起不来。”陶然然淡淡道。
“胡扯,你让他出来。”陆初阁一脸不信。
陶然然讥诮道:“长老自己动的手,心里没数么?”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陆初阁看着眼前再次紧闭的门,面色几变,陆雨眠因需要带师弟们上早课,便先行离去。
陆远书闻声寻来,看着碰壁的陆初阁,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道:“我说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是闲得慌么?”
陆初阁转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陆远书,道:“你懂什么?”
“你又懂什么?”陆远书反驳道,“这是你第二次动手打鹤青。”第一次是陆榆偷了他的犀角,被发现后,关在万兽渊整整一个月,出来后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那次,陆远书与陆初阁打了三天,直到双方筋疲力尽,这才罢休。
陆初阁闻言,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也算鹤青那孩子脾性好,没跟你计较。”陆远书掸了掸衣袖,“何必呢?他已经这么大,一切自有分寸,你何苦再罚他?”
“他不顾门规,不顾身上的责任,重华珠消失他不急,私自离开去寻陶适,哪有身为宗主的样子?娶男妻,让众玄贻笑大方,难道不该罚?”陆初阁厉声道。
陆远书嗤笑一声,“彼时年幼,如今不同,若我侄儿侄媳泉下有知,你觉得他们会理解你么?”
“自然。”陆初阁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只是底气不是很足。
“陆初阁,鹤青他大了,别再这么逼他了,他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是他心里头多了一个排在这些所有事前面的人,那将成为他一生的职责。咱们老了,该歇下就歇下,凡事也想开点,面子名声那些东西,真的不重要了,只要人好好的,那就行了。”陆远书感慨道。
陆初阁扶着拐杖的手有一丝颤抖,努力稳住身形,回了句:“尖牙利嘴。”便离开了。
陆远书看了眼轩窗支起一条缝,笑道:“好小子,老夫我没来迟吧?”
“多谢叔公。”陆榆道。
陆远书摆摆手,道:“好好与你娘子耳鬓磨腮,甜言蜜语的,老夫就先回去了。”
屋里的陶然然一听,脸悄悄爬起红晕。
陆榆将收回手,看着陶然然,道:“叔公素来懂我。”
“哦。”陶然然应道。
陆榆单手勾起陶然然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真软。”
陶然然推开陆榆,不禁恼羞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占便宜。”
“夫人太美,难以自持。”陆榆单手搂紧陶然然。
陶然然:“……”不要脸。
久微躲在窗台下,晃着头顶绿油油的叶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听着屋内的动静,踢着脚边的石子,长长叹了口气,皇帝不急太监急,它瞎操心什么?默默地将身子埋进旁边一个浅浅的土坑里,脑袋缩了起来,同周遭的植物一同沉睡。
陆榆身上的伤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陶然然自然担起照顾他的重任。陆榆看书的时候,他陪在旁边翻书,陆榆洗澡的时候,他在旁边给他搓澡,人人都道宗主与夫人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陆榆背上的伤已经恢复,陶然然这才得闲,可以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第26章 遇劫
院门口草丛边传来细微的声响,猜都不用猜,又是陆沉舟那小子。
“进来吧,你哥哥不在。”陶然然道。
陆沉舟这才放心的走出来,从身后拿出一白碟放在桌上,笑道:“刚出炉的桂花板栗糕,嫂子尝尝。”
陶然然看着黄色的糕点上黏着的几颗板栗,捻了一颗放嘴里,香糯的口感传来,然后再捏了小半块糕,连连点头,“味道真好。”
陆沉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道:“嫂子喜欢便好。”
陶然然掰了一半塞进陆沉舟嘴里,道:“不要每次都看我吃。”
陆沉舟咽下口中的糕点,道:“留点给哥哥。”
“好。”陶然然点点头,正好他也不太喜甜食,这糕点虽好吃,可吃多了还是会有点腻。
“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陶然然突然问道。
“九月二十,怎么了?”陆沉舟如实回道。
“之前我听陆易春那小子说二十城内有庙会,热闹非凡。”陶然然说道。
陆沉舟道:“确有此事。”
陶然然笑眯眯地看着陆沉舟,其意不言而喻。
陆沉舟似乎想到什么,遗憾地摇摇头,道:“嫂子可以让哥哥陪你去。”
“他有事。”陶然然直接拒绝,“就咱俩一起。”
陆沉舟心里自是欢喜,可是想到陆榆的吩咐,又犹豫了,道:“我怕哥哥。”
不待陆沉舟说完,陶然然直接出声打断:“有我在,别怕,走!”说完,牵着陆沉舟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嫂子打算这么走下去?”陆沉舟边走边问。
陶然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道:“我不会飞。”
陆沉舟眨了眨眼,道:“可我会啊。”
陶然然无奈,道:“你怎么不早说?”
“嫂子也没问。”陆沉舟无辜道。
“好了好了,咱们直接飞下去吧。”陶然然岔开话题。
陆沉舟从袖间掏出一把剑,相比陆榆的无名,小巧许多,与他的身形倒是相配。
一年一度的庙会,秋水城内载歌载舞,热闹不已。
陶然然揽着陆沉舟的肩头,生怕人群将他们冲散,好不容易走到街头拐角处,人群才散了些。
陶然然这才松了口气,道:“人还真多。”
陆沉舟难得见着这么热闹的场景,笑道:“真好玩。”
“你是多久没下过山?”陶然然失笑。
陆沉舟垂眸,道:“九年了。”父母尚在时,每年庙会都会带他来玩。
意识到自己失言,陶然然干笑几声,拍了拍陆沉舟肩膀,道:“以后每年我带你来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让你哥付账。”
“好!”陆沉舟开心地点头,脑海里开始幻想着陆榆与他一同逛街的场景,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了。
二人沿着街道走了许久,路过一家客栈,闻着里面的菜香,陶然然肚子有节奏地响起来,于是大手一挥,“走,吃饭去!”
小二热情地将二人迎上雅间,报上店内有名的菜色。
“随便来个三道菜,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多少。”陶然然招架不住小二,听他报菜名有点头疼。
小二悻悻然地退下,看着陶然然穿着也不像平常百姓,本以为会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点个满桌,谁知就三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