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然乖巧地点头。
陆榆:“……”
“九年前,发生什么了?”陶然然凑过脑袋,好奇地问。
看着陶然然突然凑过的头,陆榆身子微微后倾,道:“没什么。”
陶然然这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了,难得陆榆愿意说这么多话,道:“说来听听呗,万一我记起来了,你说是不是?”
陆榆好看的眉毛渐渐拧起,道:“撒娇也没用。”
陶然然:“……”这哪里是撒娇?
“真的不讲?”陶然然仍旧不放弃地问。
陆榆睨了眼他,道:“等心情好再说。”
陶然然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吗?”
陆榆道:“嗯。”
“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陶然然问道。
陆榆:“不知。”
陶然然想了想,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陆榆颔首,道:“好。”
于是,陶然然开始了自己的胡编乱造的功力,形容得绘声绘色的,不时还加上些手势动作,逗得自己一个劲地傻笑,可陆榆始终不为所动。
陶然然见状,无力地倒在被子上,长长舒了口气,道:“算了,我不讲了。”
陆榆将他脑袋从被子里拖出来,道:“我没笑。”
陶然然摆摆手,道:“您笑点太高,小的逗不了您。”
陆榆道:“好好说话。”
“哎呀,我不想知道了。”陶然然道。
陆榆看着陶然然这张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红晕,道:“那休息吧。”
陶然然郁闷无比,亏他还抱着一丝希望陆榆会好心说出来,结果什么也没有,只好躺下睡觉了。
日头西沉,余晖还恋恋不舍地赖在地面,不肯离去,留下点点斑驳。
陆榆睁开眼,看着身旁眼睛眯成一条缝的陶然然,捏了捏他脸,道:“该起了。”
陶然然伸了伸懒腰,这一睡竟睡了一个多时辰,都快到吃晚膳的时候了,赖了一阵子,在陆榆的几番催促下,只好乖乖起床。
“换身衣裳,随我去见长老。”陆榆道。
陶然然不解,道:“见他作甚?你还要让我去九曲斋学礼仪嘛?”
陆榆道:“不是。”
陶然然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换上之前陆榆拿好的衣裳,穿好之后便发现不对劲,道:“这是男装?”
陆榆:“嗯。”
陶然然皱了皱眉,正准备在柜子里找别的衣裳,却被一只手臂给拦住了。
陶然然抬起头,道:“我要穿裙子。”虽说被揭穿了,可也就陆榆知道,相信他会替自己保密的。
陆榆不为所动,道:“不必,就这么随我去见长老。”
“什么?!!!”陶然然惊讶无比,“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若是知晓我是男子,还不当场用他的拐杖敲死我?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陶然然连连摆手。
“有我。”陆榆道。
陶然然将头埋在被子里装死。
陆榆也不多说,直接把他拖起,帮他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好在脸上没有涂胭脂,这一换上男装,多了几分英气,加上眉间那花钿,又多了股柔和。在梳妆台那拿了木梳将他凌乱的发丝给梳顺,然后用玉簪绾起,束于脑后。
“要不,涂胭脂?”陆榆犹豫道。
陶然然不解,“穿男装涂什么胭脂?”
陆榆道:“怕被人瞧去。”
陶然然:“……”之前的时候怎么没怕让人瞧去,说到底还是之前的模样让他放心,想?" 榆然自乐0 ">首页4 页, 秸飧觯杖蝗徊唤佑裘啤?br /> 陶然然瞪着陆榆手中的胭脂罐,直到陆榆重新放回原处,这才收回目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陆榆牵起陶然然,“去画堂。”
陶然然几次半途中想逃跑,可都被陆榆给拽住了,没有半分机会。
一路上,大伙都朝陆榆身侧的男子看,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是哪家的少年郎?模样虽算不上俊,可好歹也是清秀无比。只是,这少年郎,怎么这么熟悉呢?
陆易春轻轻拍了拍陆雨眠胳膊,好奇道:“你说宗主牵着的那个男子是谁啊?”
陆雨眠摇摇头,思量了许久,也想不出来,无奈道:“未曾见过。”
陆易春摸着自己下巴,猜测道:“看他穿着咱们众玄的衣裳,你说会不会是新来的小师弟?”
“估计吧。”陆雨眠道。
画堂内,陆初阁与陆远书二人相对而坐,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陆榆通知二人来,究竟是有何要事。二人吵闹多年,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好好坐着,聊上几句。
忽然想到今日山下众多百姓前来,难不成是因这事?怕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远远看见陆榆走进来,陆初阁放下手中的茶杯,刚想说话,却看见他身后的陶然然,一脸莫名,这是哪家的弟子?穿着众玄的衣服,只是这模样倒是眼生的很
陆远书也很意外,放下手中的茶杯,擦了擦嘴角,调侃道:“鹤青,到哪寻来了这个少年郎?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就是小了点,不怕你家娘子知道后寻你吃醋?”
陆初阁这才看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眸色微沉,不禁轻咳一声,眸光暗含不悦,如此不分轻重,实在是有辱门风。
陆榆松开陶然然,对着二人拱手道:“长老,叔公。”
陆初阁看向陶然然,道:“不知这位小公子,从何而来?”
陆远书一脸促狭地看了眼陆榆,然后拍了拍陆初阁的肩膀,慢慢地说道:“我就说你老头子人老眼花,仔细瞧瞧,这位不就是鹤青的娘子啊。”
陶然然看着陆远书,投去惊讶的目光,他还以为就陆榆知道呢,这究竟怎么回事?
陆远书回了陶然然一个眼神,好似在说:“老夫知道的可多了。”
陆初阁眯着眼凑近陶然然仔细打量,一时间震惊不已,连连后退,坐回椅子上,怒气冲冲道:“百川一个小门小户,竟敢欺我众玄,岂有此理!”
陶然然吓得身子一个激灵,低下头,不用看陆初阁此刻的表情也能猜出来。
“休书一封告诉陶肆,让他好生前来解释!咳咳。”陆初阁气得直咳嗽。
陆远书看着陆初阁那涨红的脸,连忙递过茶水,道:“动这么大气做什么,你这老身子骨,哪里禁得住。”
茶水湿润了喉腔,这才舒服了些,陆初阁再次盯着陶然然,冷声道:“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下,必须离开。”
第10章 除恶(上)
陶然然吓得脖子一缩,目光投向陆榆身上,暗含责备之意。
“你看他作甚!如今说的是你!”陆初阁道。
陶然然无辜地眨了眨眼,摊手道:“是陆鹤青执意要娶我的,又不是我赖着非君不嫁。”
陆远书听后,拍了拍陆榆的肩膀,悄声道:“你这娘子,还挺实在。”
陆榆唇角轻弯。
“你就不会实话实说吗?”陆初阁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长老方才也说,百川小门小户的,众玄愿与之结亲,已是天大的福分,哪敢拒绝?别说是男的,就算不男不女,也得嫁啊。”陶然然一脸无奈道。
陆榆:“……”
“哈哈哈哈哈!”陆远书捧腹大笑,实在是太好玩了。
陆初阁一肚子的气没处撒,陶然然嘴皮子也是厉害,他哪里说得过,只能寻陆远书撒气,“你还有脸笑!”
陆远书道:“为什么没脸笑?”说着,捏了捏自己脸上有些松弛的肌肤,“虽说现在老了点,可好歹当年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人物。惹得多少世家女子频送秋波。”
陆初阁涨红了脸,道:“没羞没臊!”继而将目光转向陆榆,“鹤青,这事,你说当如何?”
陆榆看了看一旁陶然然,道:“好。”
“他可是男的!”陆初阁手上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既已过门,便是妻。”陆榆回道。
“就是就是,你看这都已经拜过堂的人,这天下所有人谁不知道鹤青成了婚?既然都进来了,管他是男是女,反正以后是跟鹤青过日子,又不是跟你,人家都不生气,你气什么?”陆远书帮衬道。
“可若是让他人知晓鹤青夫人是男的,那还不贻笑大方?众玄的脸,都会丢尽的!”陆初阁愤愤道。
陆远书愣了一下,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咳。”陆榆轻咳一声。
陆远书立即回过神,继续说道:“先不说这个,众玄仙门魁首,威震四方,谁人敢笑?即便真的笑了,那也是背地里,咱们都听不见,何苦计较那么多。”
“不行不行。”陆初阁依旧坚持自己想法,“如今之际,唯有将他给休了,再从其他门派里挑一名女子成亲。”
“不可!”陆榆果断拒绝道,目光坚定,“就他!”
“糊涂!他骗了你!当初你执意要娶,老夫拦不住,如今这等结果,也有老夫的一份错。今日不论如何,他定是不能再待着。”陆初阁骂道。
陆榆掀开袍子跪下,道:“至始至终,鹤青都知晓他是男儿身。”
话音一落,屋内两个人都呆住了。
陶然然没想到陆榆竟会这般维护自己,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陆初阁久久不能回神,“为什么?”
陆远书叹了口气,上前扶着陆初阁,道:“小辈的事,咱们就别管了,以后我保证不再气你,咱们就养养鱼,晒晒太阳,晚上我带你看星星。”
陆初阁看着陆远书,道:“你也知晓?”
陆远书点点头,道:“是的,鹤青这孩子,也是可怜,命中本无姻缘,谁知误打误撞遇见了陶然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一辈子开心,由他怎么折腾。”
陆初阁看了看陶然然,又看了看陆榆,上前将他搀扶起,道:“你是宗主,怎能跪我。”
“您是长辈,自是当跪。”陆榆回道。
陆初阁眼里泛起泪光,拍了拍陆榆手背,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我不管了。”
陆榆将陆初阁扶到位上坐下,转移话题道:“我已派雨眠到门前了解实情,原是城郊牛马镇的村民,说是连月来山间棺木被撬,尸首头颅被掏空。有些胆大的人进山查看,却一去不回,过些时日见着的时候,脑子全空,死法惨烈。”
“难不成是邪灵作祟?”陆初阁道。
陆榆摇摇头,道:“若是邪灵,顶多食死魂,何苦掘坟挖脑?”
陆远书忽然想起一事,道:“前几日我夜观天象发现东南方阴邪之气渐浓,难不成是此物捣鬼?”
“长风一带?”陆榆问道。
陆远书点点头。
陆榆皱了皱眉,牛马镇与长风的一个河伯镇接壤,中间隔着一座山丘,难不成是从那过来的?
“我亲自去看看。”陆榆道,之前下山的弟子至今未有音讯,近年来,世道清平,未曾出现过类似事件。即便有些妖邪,凭众玄弟子之力,也是轻而易举便能拿下,此次怕是有些古怪。
陆初阁道:“也好。”
“放心去就是,顺便把你家娘子也带去,见见世面,也当过个二人世界。”陆远书促狭道。
陶然然坐得屁股发麻,却又不敢冒然离去,可是听也听不懂,只能干坐着。
送走陆初阁二人后,陆榆走到陶然然身前,微微弯身,对上他的红眸,唤了一声:“夫人。”
陶然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之前穿女装的时候,叫夫人什么的,根本不会觉得什么,可如今换了身打扮了,还是这么叫,感觉怪怪的。
“以后我就不穿女装了,你别叫我夫人,听着别扭,直接喊我名字吧。”陶然然道。
陆榆:”夫人。”
陶然然:“喊名字!”
“夫人。”
“……算了,随你吧。”
“好。”
陆榆寻来陆雨眠与陆易春二人,准备前往牛马镇。
“不去,我不去!”陶然然双手紧紧抱着门前的石柱,哀嚎不已,那么恐怖的地方,他才不去。
陆雨眠与陆易春两人默契地转过身,看着山头还未消散的云雾,隐隐约约的苍翠之色,带着朦胧的美。
陆榆道:“起来。”
“不!”陶然然别过头,手脚并用,紧紧缠在柱子上,“我胆子小,什么都怕,你带着我也耽误事。”
陆榆也不多说,弯下腰,揽着陶然然的腰,轻而易举地将他纳入自己怀中。
陶然然干脆闭上眼,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顺从吧。
陆榆扯了扯嘴角,抽出身后的佩剑,轻轻一跃,飞入云端。
没过多久,耳畔的风声听了,陶然然缓缓睁开眼,四周青山围绕,只是不远处的山头一个又一个的大坑清晰可见,露在外头的板子歪七扭八,仔细一看,竟是棺木。陶然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理默念:无意打扰,莫怪莫怪。
陆雨眠二人前去城门口问路,这才回来。
“宗主,城内人寥寥无几,守门的士兵是一位老者,神智有些不太清醒。”陆雨眠道。
“虽说无人,可是几家铁铺的生意,火热异常。”陆易春道。
陆榆皱了皱眉,道:“进去瞧瞧。”
四人走到城门口,看见陆雨眠所说的那位老士兵,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墙,手中扶着□□,嘴里念念叨叨:“死了都没个安生,不死了,不敢死。”
城内,大街上的人一只手指都数得过来,好歹也算是一个大镇,人却少的可怜。
继续往前走,只见几家铁铺外挤满了人,与街上那副冷清状截然相反。
陶然然一阵好奇,不由自主地抬脚走过去,待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整个人僵住了。
只见原本不怎么宽敞的铺子里放着三台纯铁打造的棺材,上面已经刷好鲜红的油漆,旁边两位男子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银票,争得面红耳赤。
“这是我预定好的!”
“你没听见人家老板说吗?谁钱多就归谁,如今我出的价钱是你的三倍,理应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