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感觉有点不对劲,却也没多想,轻描淡写的应承了,待白家人走远,他嘶的一下,捂着脖子喊疼。
秋觉看到时乐衣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终于回过神儿来,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前辈,我替你止血。”
秋觉嘱咐了一番,店家忙去准备麻布膏药热水等事物,他一看到时乐的伤处,就忍不住难过。
时乐看男孩子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无奈:“我没事儿,虽然这血流得有些渗人,但伤口不深。”
秋觉自然也清楚,但思及方才的情形止不住流泪,若非那白三公子突然魔怔般犯了病,他的祁前辈说不定就没了。
老板取来止血药物,问时乐这饭还吃不吃,时乐苍白着脸笑:“自然是吃的。”
说着将那锭银子递给老板:“还是老规矩,再添些补血安神的药膳。”
时乐是熟客,口味喜好店里都清楚,老板接下银子引他们去雅间就离开了,时乐褪去上衣露出狭长狰狞的伤口,秋觉一边轻手轻脚的包扎一边继续双目通红,少年则有意无意的望向他,被时乐发觉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眼。
处理伤口时乐自然是疼的,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调侃大小姐道:“想看就正正经经看,怕什么?”
总是淡漠孤傲的俊俏脸蛋颜色骤变,一句活该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少年皱眉道:“你当真不怕?”
时乐咧了咧嘴:“怕。”
“……”
“那我也不能让他欺负两个孩子啊。”
听到孩子这两字时少年眼皮跳了跳,显然是不乐意的,语气冷漠中藏着不易觉察的焦急:“别不自量力送死。”
时乐发现和大小姐聊天有奇效,果然伤处就不怎么疼了,他继续漫不经心道:“怎的?难不成你乐意同他走?”
“我又不是女子,怕他?”
时乐笑:“不是女子又怎样,这书……世上有些人可是荤腥不忌男女不论的。”
特别是你这脸蛋,红颜祸水呢。当然这句话时乐只在心里嘀咕。
少年冷冷的瞧了时乐半晌,才开口道:“你以为,人人都同你这般断袖?”
时乐:???
自己做过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秋觉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乐:大小姐为什么出手救我?
大小姐:我的人只有我能杀
时乐:……
大小姐:别人休想动你一根头发
时乐:所以问题来了,你是谁?
第8章 沐浴
静默一瞬,时乐笑了起来:“怎么我不知道自己断袖,你知道?”
“……”
“莫非在我无知觉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
少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时乐乐了:“这不就结了?我若真的断袖,也不敢惹你这大小姐,放心。”
顿了顿笑容更深了:“况且我还直着呢。”
少年一听这话,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冷言讥诮道:“前辈喜欢秋公子这样的吧?”
“……”无辜中枪的秋觉脸瞬间青了,双眼闪烁,最后求救的望向时乐:“前辈,我我我……”
时乐咂舌,知秋觉一向为自己的性向苦恼,忙对他淡淡的摇头又眨了眨眼,贱兮兮的笑了:“觉儿太惹人疼了,谁不喜欢?”
言下之意,不似你,尽惹人厌。
“那我不打扰了。”少年脸色微沉,他正欲推门,时乐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响起——
“你这打扮出去,再遇上流氓,算在谁头上?”
少年的脚步顿住,他并非怕,而是——
“寒公子,祁前辈也是与你说笑的,你若再出去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他怕是拼了命也会救你。”
时乐莫名其妙的看了秋觉一眼:“你这就很夸张了……”
他不知秋觉什么毛病,总是过度理解他对大小姐的好意,而这位大小姐,恰巧又很吃这一套,果然打消了出门的心,乖乖的坐了回来。
秋觉忙朝时乐递了个眼色,时乐乐了,原来秋觉也并非这么单纯。
“祁前辈,方才那位白三公子中邪了一般,到底怎么了?”
时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晓得,管他呢,只这次过后,我的锦鲤名声真真坐实了。”
秋觉笑:“是,以后谁敢惹祁前辈。”
说话间秋觉已帮时乐包扎完毕,店家的菜也端了上来,那一锭银子换了十六七样菜,且样样精致。
时乐苦笑:“这一波,也不全亏。”
少年不屑道:“就这点钱。”
顿了顿,才极小声的道了句不值得。
也不知时乐秋觉听没听见,时乐道:“蚊子腿也是肉,何况这还不少,我又不是碰瓷。”
“碰瓷是什么?”秋觉发问。
“……瞎说的。”时乐懒得解释,将一勺野鸡鲜笋汤吹温送进嘴里。
一顿饭吃罢,众人都吃了不少,时乐身上还沾着血迹,要不他就带两个孩子去笠江的夜市逛逛了,一路上秋觉与他说说笑笑,试图分散注意力缓解他肩上的疼痛。
“大小姐,那点银子你肯定瞧不上的,若是你,会让他们偿什么?”夏夜晚风惬意,时乐优哉游哉的又去调侃一言不发的少年。
少年淡淡的看了眼时乐,冷声道:“命。”
挫骨扬灰,都算轻的。
闻言,饶是夏夜炎热,时乐秋觉还是打了个寒颤。
……
回到宅子,秋觉就忙去烧热水送进屋,又要替时乐将满是血污的衣裳洗了,时乐不肯,说明日会有人来干粗活。
秋觉站在时乐屋前无所适从,时乐道:“折腾了一天,你赶紧回屋睡罢。”
秋觉点点头,却不动,时乐无奈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帮我搓澡?”
“前辈伤在肩膀,实在不方便我可以……”
“我来。”换回男装的少年站在月光下,声音也如这月色苍白冷淡。
时乐秋觉同时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望向面无表情的少年。
“毕竟,事因我而起。”少年又补充了一句。
时乐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用浴盆淹死我,刚想客客气气的拒绝,看到少年满是肃杀的眼神,扯了扯嘴角:“那就……有劳了。”
少年清淡的点点头,秋觉莞尔:“那就交给寒公子了。”
“……”时乐看秋觉离去,神色一言难尽转向少年,笑得很勉强:“你就不怕我对你断袖了?”
“你不敢,也不能。”少年斩钉截铁。
时乐笑:“那确实,方才,那三公子是你下的手?”
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警惕,少年颔首:“那又如何?”
时乐心道果然如此,片刻又随意的笑笑:“不如何,担心被他们瞧出端倪,你就不好过了。”
少年的面色缓和下来:“放心,我会让他们死。”
“……”
“怎么,看我修为恢复了些,想让我走?”不知为何,今夜少年的话格外多。
时乐勾起唇角:“你爱待多久待多久,只不过留下要帮我干活,你看着办罢。”
“……”
“行啦,你也回屋休息吧,今夜能自己待一屋了,欢喜不?”
少年眉头拧了拧,直直的望着时乐:“脱衣服。”
“……???”
“给你搓澡。”少年言简意赅。
时乐扶额:“你是认真的?”
“嗯。”
时乐看他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颇为无奈的应了声行,便转过身子去宽衣。屋中烛火晦暗,廊下琉璃灯摇曳,影影绰绰的,有种莫名粘腻暧昧的氛围。
“大小姐,你不用一直盯着我瞧……”
少年这才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别叫我大小姐。”
时乐褪了衣衫,一脚跨进木桶里半坐下,小心不让水碰到伤处:“你又不告诉我名字,那我可不就这么叫你么?”
“……”
“或者像觉儿那般叫你寒大小姐?”
“……”
“难不成还叫你公主殿下?”
少年猛然回过身,望向时乐的眼神满是凛冽杀意:“宫主?”
时乐被震住了,且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触了这家伙的逆鳞:“我就开个玩笑……”
少年走近,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得时乐毛骨悚然,这种阴鸷诡谲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他又想不起何时见过……
“什么宫主?”
四目相对,时乐呼吸微窒,尽量淡定道:“天子之女。”
少顷,少年的脸色恢复如常,时乐才暗暗松了口气,勉强的勾起唇角:“那还是叫你大小姐罢。”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的杀意,把这人留在身边,简直养虎为患,时乐有些后悔方才让他想留多久留多久。
少年不言语,蹲下身将布巾浸湿,一点点擦在时乐背上,他的动作虽然笨拙,却也极为小心仔细不碰时乐肩上包扎好的伤口。
这伤虽算不得深,但从左肩一路延伸至脖子下,十分触目惊心。
时乐的皮肤要比一般人白些,方才失了血,又是在这光影朦胧水雾弥漫的情形下,越发显得白皙无暇,少年的指尖不经意触碰湿濡的肌肤,柔软的棉布擦过淡粉的玲珑,时乐背脊一僵……
少年看他面有异色,拧眉:“不舒服?”
“嗯,有点……”
“我是第一次。”少年淡声道
“啊?”时乐一时有些恍惚,这什么糟糕的台词?!
“第一次伺候人洗澡。”
“嗯,看出来了,”时乐笑得有点不自然:“我也是第一次,被人伺候洗澡……”
“哦……”气氛突然有些迷之尴尬,少年低垂着头,视线隔着氤氲的水雾,在渐渐泛起红晕如美玉的肌肤上游走,着了魔般,喉头不自觉的滑了滑,片刻,不耐烦的将手中布巾一甩:“你自己洗。”
“……?”少年阴晴不定的脾气时乐早习惯了,这会儿刚好松了口气:“好,我自己就成,你回去休息罢。”
少年站起身擦了擦手,走到门边又顿住回过头:“你自己没问题?”
少年自己都没觉察到,他如今的样子有多婆婆妈妈。
“没问题。”时乐笃定道,望着少年推门离去,门扉关上,将廊下的琉璃灯影隔绝在外。
待脚步声行远,他无力的将头枕在木桶边缘,妈的,这个澡真是洗得惊心动魄。
那晚,搬了宅子的第一夜,时乐泡了澡喝了药舒舒坦坦的睡了,另一间房里的少年却辗转反侧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小姐:糟糕,这是心动的声音。
时乐:别,你稳住,别乱心动
第9章 情生
因只伤了皮肉,时乐养了十天便快痊愈了,天气愈发热,他也懒得再敷药,成日坐在院子的游廊里品冰梅酒看闲书。
秋觉是闲不下来的命,刚去店里忙了一圈,回来后又开始蹲在院子里种他的草药。
少年则整日闷在屋中修行,秋觉每日调制药汤助他恢复修为,少年一如既往的怕苦,面无表情的他每次面对汤药都皱眉撇嘴,时乐则赏心悦目的看着愁眉不展的美人。
“喝干净,才有糖吃。”
“……”
时乐将一包荷花糕抛向少年,眼睛笑得弯弯的:“别整日闷在屋里,再不晒晒太阳真长不高了。”
少年被药苦得脸都青了,他打开油纸袋,藕色的糕点玲珑剔透,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一抬头,日光刚巧透过院中的葡萄架子落在时乐面上,斑斑驳驳清清透透,照得那笑容也热烘烘的。
少年觉得有点目眩,垂眸深吸了口气才缓和过来,他望向那个一脸肆意的家伙,换了种冷淡的眼神:“吵。”
就和这夏天的蝉声一样吵,知了知了的在他耳畔叫个不停,即使人不在了,这声音似也消散不去。
少年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潦草的将其归结为药吃多了苦出了幻觉。
时乐啧了啧,翻身倚在葡萄架下的石榻上,午后有风拂过,叶片晃动割裂日光,他惬意的搁着脚眯起眼:“行,我睡个觉,不吵你。”
“……”
少年取出一块荷花糕放入口中,清香软糯,很甜很甜。
……
如此挥霍了一阵,时乐又往秋觉的医馆投了不少钱,积蓄所剩无几,时乐决定再去摆摆摊挣点快钱。
秋觉说,自归燕楼那次出事后,锦鲤仙的名声更响了,如今怕是已经传到了修仙界,闻言,时乐喜忧参半,毕竟得罪了白三公子,若晚霖城白家当真追究起来,怕是不好蒙混过去。
不过就眼下看,他们的钱是好挣了。
又过了两日,时乐拿上他的小破桌椅要去摆摊诓赏钱,秋觉很自然而然的要跟去帮忙,时乐却笑道:“你忙你医馆的事儿去,让大小姐帮忙就成。”
秋觉微微睁大了眼睛:“可寒公子……他恐怕……”
“大小姐,你乐意不?”
“坑蒙拐骗的勾当,”少年淡淡答了句,转而又低声道:“去也无所谓。”
时乐啧了啧,在心中暗骂一句死傲娇,面上依旧是笑微微的:“那就有劳大小姐了。”
秋觉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该如何插上话,半晌才了然一笑:“寒公子和祁前辈关系真好。”
“……”
“……”
少年出门前照例简单的装扮了一下,再出厢房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时,俨然一个美若天仙的大家闺秀,饶是已经看过数次的时乐,依旧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大小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忙摸了摸鼻子:“抱歉,现在还是有点……不习惯。”
“可是……寒公子这般惹眼,是不是不太合适?”秋觉说出了自己合理的担忧。
时乐又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指点道:“取点土,把脸弄黄些,最好再点一些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