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留却开始怨恨,这是他来到异世第一次这么恨。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也并没第一时间对他们投入感情,陆家人对他不好他也只把大家定位成陌生人便罢。但是现在,他却开始恨起陆家人,陆远的死可以说罪魁祸首就是他们。陆远这么多年拿回家的钱,陆家盖了新房,也没什么天灾人祸陆家的日子是蒸蒸日上,存款也不会少。哪至于就要逼着陆远到这不安全的采石场干活。在陆远说了不安全的时候还步步紧逼,这才造成这场祸事!
“都怪你,”傻子跳起来,这次没结巴,指着刘彩芬大叫。
陆家婆媳愣住了,显然是想起当初她们逼着陆远来上工的事。而且村里的两家也是她们拉的线,她们可是看见了,陆河死了,肖林的腿被压着八成要瘸。要是被傻子嚷嚷出来,她们那个时候知道采石场不安全还敢拉活,回去可没好日子过。顿时也顾不得陆远了!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虽然是我出去打听的,但这是意外啊。我还能不心疼!”刘彩芬又嚎起来。
“就是,四郎,你别胡说,二伯娘知道你难受,但这种话不好乱说,你爹还在这呢!”
傻子说不出来,越激动他越说不好,只指着刘彩芬一脸凶狠。
周围人看到这便没关注了,却也没人指责傻子的失礼,这只是个失去父亲的可怜孩子。陆家婆媳顿时松了口气,幸好是个傻的。
最后,高家赔了一家三十两银,大家也没闹事接了自家人就走了。连陆金留都说不出高家哪里不妥当,当初掌柜一个不和采石场有交集的都能知道这不安全,证明高家对此没有隐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事后,也很快请了大夫,还爽快的赔钱了事,在这个法制不健全的社会,能这样就是厚道了。
面对三十两的巨款,陆金留甚至不知道那些失去家人,子孙多的家庭能伤心多久!而陆家人当然是不满意的,在他们心里陆远是下金蛋的鸡不止这个价,但是他们不敢闹,一是农民轻易不敢和有权势的乡绅闹事,二是他们心虚。
至于傻子伤不伤心,以后又要怎么办?他们从来没把傻子当过自家人。
第10章 六年之后
深秋傍晚,正是农忙时节。傻子从地里回来,还没擦把汗就拿了扁担开始去村中心井里挑水。家里的水用完了,白天忙得没时间,现在要赶快把水缸挑满。
傻子对陆家人来说以前是陆远的附庸,可以不干活,自从陆远走了,他们不甘心养着个吃白饭的,开始挖掘傻子的用法。还真被他们发现了,傻子其实很听话,只要慢慢和他说,他听懂了一般是会做的。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耐心,这个任务落在了家里同样被嫌弃的小透明陆果子身上。渐渐的他们也发现了傻子的好处,傻子力气大得很,干活别提多麻利。
从此家里的柴他劈,家里的水他挑,田地更是出了大力。现在的陆家人下地干活别提多轻松,有一搭没一搭的干着,还轮了个班,其实要不是怕村里人说嘴,他们还真不想去,反正他们也不怎么干,基本是傻子一个包圆了。
当初陆远刚走那会儿,陆家已经没人管他了,直到有一天傻子被饿得不行居然跑到陆大山家偷东西吃。被周菊撞个正着,看着傻子蓬头垢面的样子顿时火了。当即去找了村长,还叫上了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一同去了陆家。直言如果陆家不养傻子,自己家是可以接收的。其实每个村民都是乐意接收的,毕竟养傻子可不费钱,那十亩地的二成够傻子吃了还有得剩,这可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好买卖。陆家人当然不干,最后只好说是儿子刚走,心里难受难免疏忽一二,保证下次不会云云,事情解决了陆家人也落了个没脸。至此看傻子是更不顺眼,不过也开始注意傻子的情况,至少表面工作还是做足了。
陆金留也不得不庆幸柳老爷子当初的先见之明了。否则他估计自己早就被赶到后院的柴房饿死了。
傻子来来回回几趟挑满了缸里的水,回到家,意料之中的没有给他留饭,反正只要明儿一大早的起来吃一顿去干活就好,根本不妨事。他们也不想想,就傻子这运动量,要不是傻子身体好又习武强身,早就撑不住倒下了。
“四郎,”陆果子站在厨房门口冲傻子招手。陆家人基本是把傻子交给陆果子负责了,相处久了便有感情。再加上两人在家处境都不好,如果说家里的重活都傻子干了那轻活就是陆果子在忙活,还真颇有几分相濡以沫的依偎感。
傻子时常没饭吃,陆果子就在地里扒些土豆红薯的藏着,有机会就给傻子烤了吃。这天陆家人早早的吃完饭,陆果子就知道傻子要没饭吃了,乘着给陆家人烧水的功夫烤了两个土豆准备给傻子。
傻子也是饿坏了,几口就把土豆塞嘴里。陆果子等傻子吃完,熟练的把皮扔进火里毁尸灭迹,又给傻子洗漱完才把傻子赶回屋睡觉。
为了堵村民的嘴,傻子明面上的待遇都是极好的,他独个一屋。陆家这房子就是现在看来也是村里头一份的,虽然只有一进但是用的红砖黑瓦,两间正房六间厢房,一家子也是住的挤挤挨挨。只是陆家家底不厚,总共也就八亩田地,又失去了陆远这个赚钱的,存的钱也不敢拿出来乱用,刘彩芬又是个抠门的,一家人的日子是直线下降,更别说再起一进房子了。
陆金留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现在在傻子睡着后,偶尔已经能掌握身体,平时也能简单的影响到傻子了。大概和人体熟睡后大脑活动降低有关,他也不是很懂,但是他能感觉到最多一年自己真的就能彻底好起来了。但是他有点担心陆果子,他怕等不了那么久。
他现在在的这个世界,人的寿命比现代都还要长点,成亲虽然也很早,但是十八九岁再成亲的也不在少数。只是陆果子都十八了,家里还没给他说亲的苗头,这对陆金留来说是好事,以后他好了可以帮陆果子筹谋一二。但是村里现在都开始议论了,他觉得陆家两老要顶不住了。他毫不怀疑,这两老的只在乎彩礼,这对陆果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忙完了,傻子走进屋,陆金留就看到王翠花也在。她是刘家村人,不过附近几个村子的亲事基本都是她在说。陆金留在心里强烈的给自己下了个暗示,果然傻子站屋里不动了。
陆大材他们看了看傻子,也没出声赶他,反正他也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大哥大嫂考虑考虑,这孩子最是孝顺懂事,干活也是一把手,这要不是好的我也不敢往你们面前说啊!”
听着还不错,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陆金留考虑要不要乘晚上的时候去考察一下。
“最重要家里没什么根基,铁定听话,不敢不对你们好!”
没什么根基的话,大概没什么钱,够呛!又不是要招赘,成不了了。
“等她嫁进你们陆家,铁定能伺候好你们家小牛的。”
啥?陆金留目瞪口呆,一定是听错了,他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怎么都不会轮到他的。他才不要说亲,他还要去找瑾儿的!哦,不对,他还要去找柳家人的!才不稀罕陆家塞的人!
“这张嘴就要五两银子,还是个瘸子,五两银哪里不能聘个好人家的姑娘。”刘彩芬不满,一个瘸子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敢这么漫天叫价。
“老姐姐,话不能这么说。你想想,这王家住那山上,穷的很还没什么底蕴。这辈子估计都难得回家一趟,嫁进来还不是任你们拿捏,何况你家小牛又是这样,是吧!”王翠花显然深知陆家两老的软肋,陆金留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有余粮的傻子,还是个力大无穷好用的壮劳力,她有八成把握这亲能成。傻子瘸子都能给她说成了,以后名气就更大了,王翠花得意不已。
陆大材和刘彩芬还真是心动了,脸上迟疑不定。想要傻子的粮想要傻子卖力,这媳妇必须保证翻不出什么花。
陆金留一下急了,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下意识上前两步,一下愣了,他好像貌似是好了——在这种情况下!陆金留哭笑不得,不过总是件好事。
这下,他也不急了,对他来说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这几年陆家人的做法彻底的激起了他心里最暴戾的一面,逼急了他敢让陆家办一场丧礼。
别觉得夸张,你试试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能交流是什么感觉,受苦受累只能生受着,看到不希望发生的事也没法阻止只能干着急的无能为力。一个好好的正常人这样子十四年也会出问题况且陆金留因为从小的遭遇,心里其实一直很阴暗。一直在柳家待着或许还好,但是回了陆家之后境况不好,光看就常常让他心里光火,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连句发泄的话也说不出口。更何况他爹的死一直横亘在他的心头......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沉默了十四年,陆金留只能变态了!
陆金留上前一步坐下,他倒要看看陆家两老想怎么做。
王翠花回头看看他,继续规劝,“老大哥老姐姐,王家的闺女除了腿脚稍有不便,其他好着呢。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五两银好些人家也是愿意出的,你们二位可要快些决定的好。再说你家小牛毕竟是这样,哪家疼闺女的会上门,你们作为爷奶,迟早都有这一遭的!总不能不给说亲吧!”要她说,傻子有人要就不错了。人家就是个瘸子,那也不影响生活,配给傻子那都是亏了,还犹豫个啥!
卧槽,还敢嫌弃老子!陆金留咬牙切齿,面上还得装作一脸傻相,他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
“小牛还小,再看看!”陆大材发话了,是迟早要说,否则村里的吐沫星子都能淹了他,但是一个瘸子并不能堵住村民的口啊。可惜了,听上去还蛮合适的!
王翠花面上一僵,这九成九要成的事怎么黄了呢?
“是啊,翠花嫂子,我家小牛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哪能先说他的,我那两个孙子还劳老姐姐多费心!”刘彩芬是一个意思,反正陆金留才十四岁,还早着呢,慢慢看!不过这王翠花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媒人,她还是要给她点面子的,他们家几个小的都还要说亲呢!
“啊,这包在我身上,老姐姐放心,有好的一准的通知你!”王翠花虽然不高兴,不过她就是吃这口饭的人,轻易也不会得罪人,何况刘彩芬还给了台阶。这场说不成还有下一场嘛,陆家可还有好几个等着呢!
等送走了王翠花,刘彩芬回来看到陆金留还在堂屋坐着,顿时心烦。
“还愣着干什么?后院那么多柴没劈,作死哦,见天的偷懒!”
陆金留咬着牙,踏着重重的脚步去劈柴了,就当练武了!想他在现代早就混到没人敢对他出言不逊了,这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
第11章 发泄
陆金留看着后院柴房里堆积如山的柴火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前天自己抽出午睡时间去山上挑了柴回来,这是连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过啊。
陆金留愤愤的解开绑绳,劈着柴却开始反省自己。刚刚彻底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大概是太兴奋了自己似乎情绪波动过大了,要控制一下了。
接下来做什么?离开陆家,想个办法和陆家了无瓜葛。这其实不难办到,只要自己作到成为陆家的负担,他们就会放弃自己。唯一的难题就是陆果子的事他就不能插上手了。还有一件让他不甘心的事,不说他爹这么多年白白为陆家做了什么,他也没想要,那是他爹的也不是他的。
但是他这六年帮陆家做牛做马还被各种看不起,打他们打不到也不敢打,但是每天各种侮辱排挤,傻子不懂,陆金留他懂,他们是在拿傻子当下人看!十亩地的两成产出够他花用还多,他在陆家是一个不要钱不说还倒贴的长工,就这样陆家人还计较着他的吃食。陆家人根本没养过他一天,可在这社会要断亲主动权全在陆家两老身上,他要装无用扮可怜,要把自己真的弄得狼狈不堪,末了大概还要贴点钱给两个老人养老,这简直不能忍!
陆金留以前也看过一些类似的小说,那些穿越主角能那么爽快的断亲,一是自己本身不装也很可怜了,往往身体不调养都得留下后患,陆金留不能冒这个险,何况给自己找罪受这点,还不到这个程度;二是毕竟那些原主和“亲人”那也是亲人关系,罪也是原主受的不是他们自己,他们不代原主受罪就没资格代原主怨恨。但是傻子的感受陆金留是有体会的,那些辱骂他听着,傻子的累和苦他也受着,好多次从地里回来,陆金留觉得累到极点全身酸痛一动就难受,但是傻子还要拖着这身体劈柴挑水!傻子不懂累,只要能动他就不会主动歇息,但是陆金留知道他这样是在变相的压榨身体的潜能,长期下去必定伤及根本!就这么放下了,他陆金留就不是个合格的奸商!
不过,得先把陆果子嫁出去。唔,说起来村西边的崔向虎是不是和陆果子都有点意思啊?只是崔猎户几年前被野猪顶了之后没了,崔向虎他娘受不住打击病倒了拖了两年也没了,留下崔向虎一人。崔家跟着被拖垮了不说,村里老人也觉得他煞气重妨碍六亲,这亲更不好说了,一拖到现在十九了还没人家。而陆家又是个势力人家,也算颇有点家底,哪能看上崔家。两人都表现的若无其事,要不是陆金留是傻的,没人防着,他也看不出来。
陆金留却觉得还不错,崔向虎他娘身体不好只生了崔向虎一个,他爹没嫌弃不说平日里还挺照顾他娘,这是个好传统。崔向虎浓眉大眼,高大威猛,也算得上仪表堂堂最重要的是有担当。再说崔向虎打猎本事比他爹都强,还完了欠款一定能起来的。这亲可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