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并不是真的想扣。
只是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这样也行,不过是不是得有个年限啊,比如一年半两年什么的……要是一直不出师,那咱们不得一直供着吗?”
“不用。”薛文瀚给怀里的豆糕换了个姿势,豆糕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后顺着那个姿势安安静静的睡好,半点没有要叫唤的意思,简直不要太乖了:“学徒才能有多少钱,要是学成了后面赚钱的机会多着呢,除非不想要钱,要不然不会有人愿意一直当学徒的。”
“对了……”
“怎么了?”听到薛文瀚的声音,苏日安抬头问了他一声,后抱着团子走过来,坐到薛文瀚的身边,团子立刻伸出他胖乎乎的手去抓豆糕,但被豆糕避开了。
团子不高兴了,呀呀呀的叫着,像是在控诉豆糕的罪责,豆糕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是被他吵的实在受不了了,转过头来,对着团子很高冷的呀了一声。
后又没声音了。
但团子在听了那一声呀后,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呀呀呀的叫个不停。
苏日安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听到薛文瀚说:“周树和徐桥成亲了。”
“成亲?”苏日安有些惊讶,不是他们不在吗?
他们怎么会成亲。
“在衙门里登记了,还没有拜天地。”
“就说。这样也好,我之前还挺为徐桥担心的,这样最好了。对了,是周树自己愿意的吗?”他可不想让徐桥成为下一个他。
“是周树自己提出来的。”
“自己提的?”苏日安更惊讶了。
这主子下人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先有薛文瀚,后有周树。他和徐桥挺幸运的,不,应该是徐桥比他幸运,“自愿的最好了。”
“听月哥儿的意思,是周树找的他,他找了大伯,去给他们弄的。”
“没个聘礼什么的啊?”苏日安笑了:“就这样打算把人娶回去?”
“这事月哥儿真没说,要不……回去问问。”薛文瀚也笑了。
说完了徐桥和周树的亲事,薛文瀚又把苏日月问他们好的事情,以及问京城怎么样的事情都跟苏日安说了。
苏日安笑着说:“等下次让他们自己过来看看。”
说完,苏日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薛文瀚:“你给他们写信了吗?”
“还没有,你有什么要说的?”
“问问月哥儿有孩子了没有。”村子里大家都特保守的,如果他不问,苏日月就算有了孩子也不大可能会跟他们说。
除非孩子快生了,没人看店才有可能告诉他们。
“好。”薛文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若是苏日月有孩子了,看铺子的事情就得重新考虑了:“我让他带着徐桥。”
“嗯。”苏日安赞同薛文瀚的话。
要是徐桥熟悉了,苏日月要生的时候他回不去的话,徐桥就可以一起和苏小名看店了。
回信过去,再回来,苏日月果然有孩子了,不过才两个月,距离孩子出生还早呢。
三月份的时候,福伯按照薛文瀚离开前的叮嘱,给苏世平和何建宏一人送了一匹做衣服的布料。这件事情给苏世亮家知道了,苏李氏带着何小琴还有苏日新去薛文瀚家闹,让福伯也给他们布,不给布就给钱。
薛文瀚没说给他们,福伯自然不会给,苏日新不干,打了福伯,周树一急,一棍子敲下去,就把苏日新的腿给敲断了。
苏日新讹在薛文瀚家不走,最后被薛文瀚家干活的那一群人一起给赶走了。
看完信,苏日安突然说:“这次老婆子没去?”
“老婆子?”薛文瀚不知道他说的是。
“我爹他娘。”苏日安解释。
以往都是那偏心的老太婆牵头的,但是这次苏日月没提到那老太婆。
“不知道。”
“要是死了,我还得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这种需要他回去吗?
“不做什么,就习俗,就得回去。哦对,我回去还得出钱呢。”虽然老太婆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但死了,他们还得出埋葬钱。
不为什么,就是习俗。
大家都这样,你自然也得要遵守这个规则。
“这事还不定呢,先别管了。”薛文瀚说着转移了话题,说到了苏豆子的身上,最近这些日子,苏豆子的变化太大了。
话少了。
回家也不怎么粘人了。
要不温书要不练武,偶尔会抱着他的碎银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问了也不说。
看到他那样,薛文瀚突然有些担心,担心他在宫学里受委屈。
那里的小孩,天真的残忍。
薛文瀚以前没多想,因为他的记忆中关于宫学的事情很少,这几天他想了很久,突然明悟……‘薛文瀚’之所以没留下记忆,是因为他是太子的儿子。
就算欺凌,也是他欺凌别人。
而一般情况下,欺负了别人的人是很少会有人记住他欺负了人的。
所以,他才没什么记忆。
而苏豆子,是他的儿子,而他现在是个平民。宫学里,除了皇子皇孙。再有就是皇子皇孙们的伴读,那些伴读,不管是谁,身份肯定比苏豆子高。
若是被欺负,那苏豆子肯定是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薛文瀚突然有些后悔。
特别是今早他起来,发现小家伙竟然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
“要不,你今晚问问。”薛文瀚对苏日安说。
他问了苏豆子不告诉他,说不定苏日安问了就说了。
虽然苏豆子黏自己,但薛文瀚知道苏豆子真正亲近的人是苏日安。
“你怎么不早说啊。”听了薛文瀚的话,苏日安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脸色有些不好看,“那要是他们欺负了豆子怎么办?”
薛文瀚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轻:“你先去问。”
苏日安看了薛文瀚一眼,后没有再说话。
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直到晚上,苏日安问了苏豆子,气氛才重新活络了起来。
苏豆子说:“我没被欺负。”
但薛文瀚却不怎么相信。
因为以前苏五牛和‘薛文瀚’打苏豆子的时候,苏豆子就是这么对苏日安说的。
像苏豆子这么大的小孩,对外界的感知正敏.感着;比如薛文瀚刚见到的时候,小孩小小的年纪却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后来因为有他们宠着,就开始作了——因为有他们宠着,有作的资本了;现在突然改变。
要是没事情发生薛文瀚是根本不相信。
只是小孩嘴太牢,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只能等去宫里了找个太监打听一下。
薛文瀚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出事情了。
教苏豆子他们念书的一个少傅,是薛文瀚以前的情敌……对的,那个人也喜欢薛文瀚的前未婚夫。
不过当时,丞相家选择了薛文瀚。
那人那时心里就不痛快,但因为身份,,他就算不痛快,也不敢怎么样。
后来,薛文瀚出事。
他害怕惹事,避开了薛文瀚的前未婚夫。
结果最后却把这笔账记在了薛文瀚的头上,特别是前不久得知苏豆子是薛文瀚的儿子后,虽然没有明着动手,但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跟那群小孩提起薛文瀚的身份。
说苏豆子是叛党之后之类的。
小孩子们很容易挑拨,没几次,大家就不待见苏豆子了。
就连以前和苏豆子玩的最好的薛鸿宇都不和苏豆子玩了,甚至天天嚷嚷着要换伴读。
听到这里,薛文瀚突然特别特别后悔他做的这个决定。
但让皇后帮忙是他提出来的,就算皇后脾气再好,再好说话,他这样换来换去的皇后肯定也不高兴。
刚好,五月份的时候,苏日安他奶奶去世了。
薛文瀚那头也刚把楠木的家具做出来。
便告了假,带着苏日安和苏豆子还有团子豆糕一起回了楠木村。
按理,薛文瀚和苏豆子还有团子豆糕是不用回去的。但苏豆子的事情,薛文瀚想缓缓,给小孩换个环境……要不然,长此以往,他害怕小孩心里会出问题。
而且他也需要抽时间多和小孩互动互动。
让小孩知道,他爹爹没有反叛。
要不然,他在苏豆子心中的形象就是叛徒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薛文瀚刚说的时候,皇上和皇后都不同意。
因为夏天到了,薛文瀚还没做任何黄菠萝木的东西。
最终,薛文瀚加班加点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做了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
本来皇后是想让薛文瀚做床的,但薛文瀚知道做了床肯定还要做椅子,因为床只能呆在屋子里,不能拿出去。
所以,他跟皇后推荐了桌子和椅子。
皇后看了薛文瀚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了。
做好了桌椅,薛文瀚带着苏豆子去和皇后告别。
见到皇后,苏豆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话特别多。
但作为父亲,薛文瀚却敏锐的发现,小家伙在讨好皇后。
把皇后惹得哈哈哈哈直笑。
薛文瀚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目的讨好皇后——但薛文瀚希望他是因为喜欢皇后讨好皇后,就像他平时在家里会下意识的讨好苏日安一样;而不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去讨好皇后。
这么小的小孩子,薛文瀚还是不希望他承受这些阴暗的东西。
出了宫,薛文瀚将苏豆子抱起来。
小家伙有些不愿意。
扭了几下,见薛文瀚坚持就不动了。
薛文瀚将他的脸拉过来和自己对上,问他:“刚才为什么说假话?你明明不喜欢藕片,为什么还说最爱吃?”
苏豆子抬头快速的看了薛文瀚一眼,复又低下了头去,没说话。
老半天,大概是车内的气氛太过压抑了,小家伙突然伸出手来抱住了薛文瀚的脖子,喊了一声“爹爹”后将自己的小脑袋窝在了薛文瀚的脖子里。
但就是不说说假话的原因。
薛文瀚重新将他提出来,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看着他。
看着看着,小家伙竟然哭了。
这一下子把薛文瀚给吓着了,连忙问:“怎么了?”
可刚才口吐莲花逗的皇后哈哈哈直笑的小家伙,这会儿嘴巴却像是被锯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把薛文瀚给急的。
苏豆子这一哭,就哭到家了。
薛文瀚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回家。
这件事情就被搁浅了。
回到家,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薛文瀚说不让种地了,福伯还是把地种上了,说是不种地放着也是浪费。
学堂开起来了。
教书先生是薛文瀚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薛文瀚以前认识的人认识的一个秀才。
年纪比较大了。
考了很多年也没考上个举人。
以前一直想着考,今年才歇了心思,刚好薛文瀚央人找夫子。
虽然薛文瀚现在不是皇子了,但老百姓不知道,再加上太监的那一句话……秀才觉得给楠木村教书很光荣的。
就答应了。
现在教文韵柳儿他们。
薛文瀚一回到村子,就把豆子送去了学堂。
在京城在怎么好,都不如在村子里自在。
没几天,苏豆子又变成了野孩子。
只是,到底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比以前乖的多了。
也不怎么烦人了。
其实,如果可以,薛文瀚是不希望他改变的,他希望他儿子永远快快乐乐的,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薛文瀚到底没有从苏豆子的嘴中问出来他为什么说谎,骗皇后说他也喜欢吃藕。
因为在京城里多呆了十多天,又在路上花费了一个多月,再加上信件送来时的时间,薛文瀚他们到楠木村的时候,老太婆已经下葬了快两个多月了。
福伯把下葬花费的银子跟薛文瀚汇报了一下。
八百文。
按理,是用不了那么多银子的。
村子里老人去世,总共花费一两银子已经算是多的了,有些老人去世,几十文银子买一卷席就埋了。
也不是不可以。
但苏世亮不行,说钱太少太寒酸,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最后告诉大家,一人要八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