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有事要与姑娘商议。”齐连海拉起一个椅子径自坐了下来。
相比齐连海的正定自若,许灵便有些局促和忐忑,她抬头逡了一眼齐连海,不自在的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娇声说着,“这还是你第一次与我说话,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哦,主要就是请你以后别总盯着我看了,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这样子若是让我夫郎误会了就不好了。”齐连海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对着正红着脸,不停摆弄手指的许灵说道:“我和我的夫郎是娃娃亲,从小感情就很好,我这一世是非他不可的,请姑娘你莫要再纠缠,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许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齐连海第一次正面说话,就被齐连海那么果决的拒绝了,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等委屈,她咬着嘴唇憋着泪水怨念说道:“就是那个陆招福吗?”
“嗯。”齐连海不想和许灵多说一句话。
许灵也察觉到齐连海的不耐烦,她神色轻蔑的冷笑道,“不瞒你说,我之前就打听了你们的事儿,他陆招福仗着与你娃娃亲,故意不给你成亲的答复,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因着许灵的回答,齐连海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他以前只以为许灵是个娇纵的富家千金,却不想这女人在已经知道自己和招福有了婚约后,还执意勾引自己,那这事儿就不能怪他了,怪就怪在许灵心思不正,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的说道:“没办法不管你怎么说他,他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许灵被齐连海气得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话,她跺了两下脚,不再收敛自己的脾气,粗声骂了几句便红着眼睛离开了豆食坊。
从那以后,许灵便再也没来老祝家豆食坊,而陆招福和齐连海也顺利成了亲,渐渐地大家也就忘了许灵这么一个人,一转眼间又到了秋收的日子。
祝炎因家里豆食坊的关系,在金沙村雇了一群村民来帮忙秋收,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半个月,老祝家的那一大片豆地就全部收拾干净了。
这一日,祝炎趁着家里有人照顾孩子和铺子,便领着袁宵,来到金沙村和之前帮过家里秋收的村民们算账。
“哎呀,阿炎啊,你这银钱是不是给多了,别的地主家雇佣咱们老农民都没你给的多。”宁里正带着村民向祝炎致谢。
祝炎听了忙不迭笑着说道:“里正伯伯咱们是一个村儿的,更何况您和乡亲们这么为咱家干活儿,咱们多给点也是应该的,咱们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活儿要大家帮忙,多出这点银钱不算什么。”
这祝炎都这么说了,宁里正和其他乡亲也不好再推拒,纷纷开始夸赞祝老太太有福气养了个这么好的孙子。
期间,祝炎和乡亲们又说了些许家常后,他见天色有些晚了,风也有些大了,他便带着袁宵赶着驴车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袁宵靠在祝炎身上,犹如一只乖巧的猫儿,与祝炎一同说着话。
两人情意绵绵的笑着,直到他们在村口遇到刚从别的村回来路过此处的袁家兴,这一次袁家兴的身边并没有周彩凤,他在看见袁宵的时候不禁抿唇轻蔑一笑,随口嗤笑道:“袁宵你别太得意,如今我的腿好了,我可以继续读书,我的资质也不差,出人头地那是迟早的事儿。”
祝炎和袁宵很惊讶袁家兴会主动和他们说话,也许是因为腿好了太高兴了才会这样,祝炎抓着袁宵的手,代替袁宵对袁家兴说道:“我们没有得意,毕竟你以后什么样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各过各的就好了,当然我也希望你能飞黄腾达,这样我们家也省着你那没脸的娘再来找事儿。”
“你……”袁家兴被噎得够呛,同时心里也有些失望,他处心积虑的想要看袁宵夫夫出丑,却发现人家夫夫完全不拿自己当回事,这比被打被骂还要丢人,袁家兴敛眉看着正嗤笑自己的袁宵,气得脸色发青的甩手离开。
“这是什么人呢?没事儿主动过来挑事儿,他知不知道人家不愿意搭理他啊。”祝炎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和袁宵往家里赶。
袁宵靠在祝炎身上,轻启唇角随口附和道:“他大概以为咱们都惦记他呢,算了那种人我都不想理了,我现在只想和阿炎好好过日子。”
“这才乖。”祝炎伸出手摸了一把袁宵的脸颊,继续赶着车,在到家的时候,他们便看见官差刚贴在墙上的告示,告示上方方正正的征兵两个大字,让祝炎一时没了声音。
第七十一章
“阿炎, 怎么了?”袁宵发现祝炎清隽的眉宇间有着些许忧愁,他便知晓了祝炎的担忧,他走上前, 拉着祝炎的手臂, 继续询问着, “阿炎, 可是担心征兵了?”
祝炎点点头,低头凝望着袁宵温和的面庞,随后说道:“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征兵了?”
“唔, 这个我也不清楚。”袁宵顿了顿, 便拉着祝炎往屋里走,边走边说着, “阿炎, 你不用担心, 就算征兵了, 咱们家也会想法子不让你去的。”
祝炎听着袁宵的话,越听越疑惑, 他想继续问袁宵家里有什么法子,可这头刚一进屋, 就听到食客们在讨论征兵的事儿。
本来一直抱着孩子听热闹的祝老太太,见祝炎和袁宵回来了,便上前招呼他俩,“这外面冷不冷啊,你俩快去厨房喝点热乎的糖水, 暖暖身子一会儿等食客都走了,咱们就开饭。”
祝炎应了一声,便和袁宵进了厨房,他在给袁宵沏完糖水之后,就听到自家阿奶和大伯母在一起讨论着征兵这一话题,他没有忍住的上前搭话道:“阿奶,咱们这怎么忽然间就征兵了?”
祝老太太了解祝炎之前的状况,不再和白珍说话,转而认真回答祝炎的话:“咱们这都好几年没有征兵了,我听其他老姐妹说,就是因为禁药的事,才开始征兵的,说是提防外敌,让咱们每家每户出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老的还不要。”
“这年轻力壮的汉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谁愿意让顶梁柱出去打打杀杀的?”白珍收拾好灶台,停下手里的活计,四下瞧了瞧小声嘀咕着,“我估摸着咱们镇上也没几个愿意去的,家里给朝廷捐比银子和粮食,这事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还有这说法?”祝炎是第一次遇到征兵这种事,他接过自家大伯怀里的乐安,脸上有着几许惊异之色。
“嗯,这是咱们这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咱们交够了银子和粮食,没有人管谁家有几个汉子。”祝老太太把乐宁送到了袁宵的怀里,起身呷了一口茶,感叹道:“以前的事你记得不清楚,咱们家那时穷啊,没有银子换人,只能把这一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粮食上交给朝廷,才能换你们平安,如今家里富裕了,老太太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经过祝老太太和白珍的解释,祝炎这才知道为何袁宵那般淡定,从而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不是他胆小怕事亦或是贪生怕死,主要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袁宵也舍不得他和袁宵的孩子和家人,所以在他看到征兵告示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好在这一切只是他虚惊一场。
比起老祝家的轻松闲适,此时袁家村的老袁家正笼罩在焦急和担忧之中,袁家兴喝了一碗只有几粒米的米汤,抬头看着他的亲爹亲娘,眉毛微蹙的重重叹息一声,再一次开口问道:“娘,这消息准吗?”
“应该是准的,毕竟这是衙门当着咱们村里人的面说的,你那时不在家,自是不知晓的。”周彩凤饥肠辘辘的看着饭桌前的清米汤和芥菜咸菜,愣是没有一点食欲,她抬眼瞄了一眼此刻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袁老栓,无助的搓搓手,愁苦的脸上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她对着袁老栓轻声说道:“这也太不逢时了,咱们这才倾尽家当把家兴的腿治好,现在又要征兵,没有银钱和粮食,家兴是一定要去当兵的,当家的可还有其他法子?”
“其他法子?你这是在问我?”袁老栓睁着他那双尽是红血丝的双眼,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愤恨说道:“为了家兴我没少和我老袁家的亲戚借钱,如今我哪还有脸再去借?”
周彩凤老实的坐在凳子上,小声说着,“我也没少找娘家借,这一次再去他们也一定不会再搭理咱们的,要不咱们找袁宵?他夫家的铺子越干越大,肯定是有余钱的。”
“你说啥?”袁老栓因为周彩凤的一句话,一掌拍在桌子上,许是他太过激动,他咻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周彩凤,在周彩凤疑惑的目光下给了周彩凤一个耳刮子,只听他恨铁不成钢道:“周彩凤啊周彩凤,我看家兴在,我本不想跟你动手的,奈何你太气人了,你不记得那天袁宵是怎么羞辱我的?我就算穷死也不会再去找他!”
以往向来看不惯袁老栓打周彩凤的袁家兴,此刻也不想再帮着周彩凤说话,而且他还想起自己今天傍晚和袁宵说的那些话,登时脸就臊得烧了起来,他又喝了一碗米汤,看着一直捂脸不说话的周彩凤冷言道:“娘,我爹他说的在理,咱们要有志气,他袁宵能过好日子,我相信我袁家兴也能!”
“可是,家兴啊,咱们现在不是着急嘛,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和袁宵斗,现在只有袁宵能帮咱们了。”周彩凤捂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侧脸,仍然不死心的等待袁家兴的答复。
面对自己母亲的死皮赖脸,袁家兴心里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感,他想着傍晚祝炎对自己说的话,此刻他极其认同祝炎那句话,他的娘亲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袁家兴再也不想废话,他起身准备离开,在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他侧过头对周彩凤说道:“娘,你若是我的母亲,就不要再去找袁宵,这一次我一定用我自己的方法躲开征兵这一劫!”
“家兴,家……”周彩凤望着袁家兴的背影,嘴里有着千言万语,但在她感受到袁老栓愤怒的视线时,这才憋了回去,开始闷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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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兵时间有半月之余,半个月之后,各地官府就将新兵带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与新兵离开同样牵动人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刚回到镇上的许家有了喜事。
这办喜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骄横霸道,镇上人人厌恶的许灵,一切如大家所言,这许灵确实招了个上门女婿,而这上门女婿还不是别人,正是那袁家村的村草袁家兴。
当祝炎和袁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祝炎不由得惊讶了一番,他看着一脸淡定的袁宵,走上前用肩膀撞了下袁宵的肩膀,随后在袁宵看向自己的时候,低声说道:“这袁家兴心高气傲的,他咋能甘愿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啊。”
袁宵洗刷好手里的碗筷,洗好了手,在祝炎主动帮自己焐手的时候,眸光暗了暗,以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那个袁家兴虽然如你所见那般心高气傲,但终归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这征兵不是儿戏,说不定哪个不小心,就命丧沙场成了一缕冤魂,所以他的心高气傲在与自己的小命争相比较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你说得对,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祝炎在说完话之后,沉默半晌,随后将袁宵拉到厨房的饭桌前一起坐下,他再一次开口说道:“但那袁家兴是不是有点想不开了,这干啥不好,非要和那许灵成亲,按照那许灵的性子,还不把他祸害死啊。”
“哈哈,瞧你说的,那许灵在你嘴里,咋比那话本上的母夜叉还要吓人呢!”随着袁宵一声浅笑,他那精致的脸庞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他在28" 种豆南山下0 ">首页30 页, 祝炎看着自己的时候,脸颊微微泛红,继续解释着,“我估摸着那袁家兴是看上了许家的家产,他做了许家的上门女婿之后,他在可以免除征兵之余,也可以有个好的生活环境,得以继续读书,等自己考取功名飞黄腾达之时,也便是他翻身之时。”
祝炎在袁宵的点拨下,终于明白了袁家兴的动机,但同时他还是觉得这袁家兴为了自己的功名付出了太多,毕竟对于祝炎自己而言,人这一辈子,功名也好,利禄也罢,它都比不上自己能有一个懂自己,且又互相爱着彼此的伴侣,好在他现在有了,他有了袁宵就等于有了一切。
祝炎见袁宵对于老袁家已经释然,他也不再纠结,他随口说了句,“那就让他珍惜这次机会好好读书吧,这老许家虽然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是会供袁家兴读书的。”
“哎哟,这个你们小两口就猜错咯。”祝老太太算好了账,就进了厨房,正好听见祝炎和袁宵的对话,没忍住的又插上一句,“我刚才还听其他老姐妹说,那老许家的家业全部是由老大和老二一起经营,那许灵从小顽劣蛮横不学无术,对于家业一概不知,生意上根本没她什么事儿,那袁家兴要想从老许家抠到银子,那还真是有点难。”
祝炎听了直接又不假思索的说道:“阿奶,以周彩凤那不要脸的德行,她还不得教袁家兴怎么坑钱啊。”
“那倒未必啊,我听其他老姐妹说,袁家兴在给老许家做上门女婿的时候,就被老许家要求和他的爹娘断了关系。”祝老太太撇撇嘴巴,一脸的不屑,“我是真不知道袁家兴怎么想的,为了逃脱征兵,不惜在几天之内勾引了许灵,还与自家双亲恩断义绝,这未免有些太果决了……”
祝炎知道祝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袁老栓以前就瞧不上袁宵,日日把袁家兴捧在手里,那周彩凤更是满心只有袁家兴那一个宝贝儿子,如今这袁家兴为了将来,主动和他们断亲,这种做法恐怕真的会让那俩人痛不欲生吧!
当然,袁老栓和周彩凤究竟是何下场,祝炎和袁宵都不是很关心,他们两个人继续过着他们的甜蜜小日子,直到有一天,他们二人再一次去袁家村收豆子的时候,才知道这袁老栓的具体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