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秦将离仍旧是个五灵根的筑基期废材,于是想要将他分配去金丹期的赛场上, 让他在比赛失败后、最为虚弱的时候,将他骗入自己的主殿之中, 炼化成炉鼎。
在简潇看来, 这可谓是一个颇为简陋的心计了。她原本不以为然, 想要将之修改回来, 却在临改动的前一刻改变的主意。
她盯着那名册上的名字,慢慢笑了起来。
何不试一试呢?她心道。反正是凌正卿做的事情,她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再者, 借此机会试探秦将离一番,也不是不可。
毕竟, 秦将离此时身为道修的修为,也不过筑基而已。
也不知他在赛场上被逼得走投无路时, 是否会爆发出他的魔息呢?
毕竟, 那魔息并非他能够控制的。
——
凌霄随简潇一同坐在了筑基期赛场边的裁判席上。
此番, 三大宗门各派出了五十名筑基期的弟子,其余宗门则由几人到数十人不等。待到了比赛之时,各宗门的弟子们以抽签的形式排出序号来,两两对决,最终刷掉一半的弟子,再重新抽签进行第二轮比试,以此类推,排出前三十来。
待比赛开场,凌霄便漫不经心地向下瞥着,不经意之间,寻找着自己弟子的身影。
“师妹也来啦?”比赛刚开场,凌以筠便也赶到了此地。他见着凌霄有些意外,笑着问道。“你从前可一直嫌这种事务麻烦,向来不参加的。”
一侧的简潇听到这句话,眼神暗了暗。
她从前觉察不出,可现在才发现,她这个师兄待她,从来都好得挑不出错来,可谓无微不至。
她这师兄便像是人身边的微风和空气一般,平日里觉察不出他的存在,可一旦失去了,便教人浑身都不舒服。
更何况……对方如今围着另一个人转。
简潇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那边,凌霄冷冷淡淡地说:“嗯,陪师姐来的。”
凌以筠侧目便看了看周围其他门派的修士,笑道:“我原还想着会出什么岔子,师妹在这儿,我便放心了。”说着,他便冲凌霄温和地笑了起来。
凌以筠如今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个与众不同、尤其需要关照的师弟看待,但落在简潇眼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前世与自己朝夕相处,青梅竹马,对自己忠贞不渝,却没想到换了个芯子、甚至换了大半个壳子,成了个男人,他都看不出来。
所以说,男人的真心,能有几斤几两呢?
不过是被皮囊所迷惑罢了。
越是这般想着,她便越是赌气一般,冲着凌以筠笑靥如花道:“师兄既然来了,便坐下一起看看吧。”
凌以筠对上她的目光,原本是要下意识地拒绝的,却未想到一看见她的笑容,像是遇见了什么故人一般,莫名其妙有些心悸。
但若论是什么故人,却是无迹可寻。
他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在简潇身侧坐了下来。
这下,简潇心中冷笑更甚。
她心道,果真,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
却未见得另一边,余光瞥到这边的翟亭深看到这一幕,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情敌被宗主之女、清玄宗下一任的宗主拉住。那个女人抬头对着他笑靥如花地说了什么,他便乖乖地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竟没发现,此人这般朝三暮四!
翟亭深对凌以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日他在掌门暴毙时,挺身而出稳住乱局的模样。他原本难得地对一个人心生敬佩,却没想到,现在看来,他不过是想要趁乱掌控清玄宗的权利中心!
不然,他怎么会在对凌霄一往情深的时候,还和这?2" 当龙傲天穿成白莲花0 ">首页14 页, 隽璺裳┟祭囱廴ィ?br /> 翟亭深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
直到将近正午,凌霄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弟子。清玄宗的弟子已经上场了二十来个,将近半数,却从头至尾都没有秦将离的影子。
凌霄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安。
“也未见师妹的弟子。”旁侧的简潇看出了他眉眼中的情绪,慢条斯理地笑着开口道。“想必是抽的号牌太过靠后。这样也好,能够多些时间准备。”
凌霄闻言,嗯了一声,但他心下的不安却不减反增,甚至看向简潇的目光都带上了两分怀疑。
这人这么殷勤做什么?他心想。之前骂我狐狸精的时候,可是她最起劲。
但他下一刻便想到了那一日简潇泪眼朦胧来到自己峰下的模样。他心下的怀疑又消散了些。
想必小姑娘的心思,就是难猜吧。他心道。
渐渐的,日头便升上了正午。
灼热的阳光照在他们面前结界上,反射出一层薄而亮的光芒来。场中的弟子激战正酣,时不时有尖锐的灵力打歪了,落在他们面前的结界上,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消散了。
凌霄的眉头越皱起越深。
此时场上的弟子是问剑门和清玄宗的两个弟子。那问剑门的弟子运气不好,还在筑基初期,便抽到了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
他善使剑,但纵然如此,修为上也差了对方一大截。纵然对方无论剑法还是招式都不够精湛,他也仍旧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手臂和腿皆受了伤,此时正咬牙死撑着,鬓边的汗水不断往下淌。
凌霄看着这两个弟子,却不受控制地担心起自己的弟子。
他抽到了什么样对手,自己也分好不知。自己教导他的时日尚短,也不知他若抽到了太过强悍的对手,是否能够撑得住……
下一刻,那清玄宗的弟子掌心爆发出一股灵力,那问剑门的弟子躲闪不及,径直被对方打飞出去,重重撞在了结界上。
裁判立刻发出了比赛终止的信号。
凌霄却是径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师妹?”简潇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看他。
却只见凌霄离席,径直走向弟子们候场的正殿:“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刚才那一击,他几乎将那被打飞出去、失去意识了的弟子当做了秦将离。他再坐不住了,一定要到主峰正殿中去将那小子揪出来,看看他抽到的是何种对手,是否需得提点。
简潇下意识地要伸手拉他,奈何他步伐太大了,自己一伸手,便抓了个空。
她转过身来,正要对凌以筠说什么,便见翟亭深此时正冷着一张刀刻般的脸,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
接着,翟亭深转开了目光,看向凌以筠。
“……翟道友?”凌以筠见他面色不善,开口问道。“是有何事吗?”
翟亭深一时语塞。
他自是说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事。他就是见凌以筠同简潇二人实则侧耳说什么话,凌霄却孤零零坐在一侧,心下颇为不平。
按理说,这人同自己分明是情敌,他识相地主动退出了,自己应当高兴才是。
可自己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愤怒,却不知从何而来。
毕竟翟亭深自幼眼高于顶,早就成为了习惯。这还是他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敬佩的情绪。
于是,这人的形象崩塌了,便使他尤为愤懑不平,以至于潜意识觉得,是自己眼光不济,分不清人之好坏。
故而,翟亭深抿了抿唇,冷着脸说道:“我要去其他赛场看看,凌道友可要一起?”
竟是临时找了个别扭的借口。
凌以筠登时一愣。
他这副神情,真的是在邀请自己同行……?
简潇听到他的话,顿时神情一滞,接着侧目看向凌以筠。
凌以筠对上了她的眼神,原本要答应翟亭深的要求,却顿了顿。
他向来心软,尤其受不了简潇的眼神。
此时凌霄不在此,自己若再走了,就只留对方一个人了。
简潇见他神色软下来,便知有戏。她算着顺序,想必已经快要排到了秦将离。只要凌以筠不去,凌霄那边拖延一会时间,秦将离如何,便不是在场之人所能左右的了。
“师兄……”她欲言又止,接着咬咬牙,故作坚强道。“你去吧,我没事。”
“翟道友自己去吧。”凌以筠立刻抬头看向翟亭深,目露出抱歉,说道。
翟亭深的目光顿时又凉了几分。
接着,他再没多看凌以筠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识人不清。他心道。果真是我识人不清。
于是,一刻以后,在凌霄找遍了正殿却未找到秦将离,正心焦至极,要找管理名单的弟子寻来名册查找的时候,翟亭深飞速冲了进来,一把便将他扯走了。
“你做什么?”凌霄冷脸便要拔剑。
却见翟亭深一把将他的手腕按住,冷声说道。
“随我走。”他说。“你那弟子不知为何,被分到了金丹的组中,此时已经上了赛场了。”
第40章
待秦将离这一日到了赛场, 便觉察到了情况的不寻常。
周遭的修士,一眼看去修为都在金丹以上,除自己之外,并未有停留在筑基期的弟子。而前几日挑衅自己的那个简顾,便就在人群之中。
简顾看见他, 惊讶地扬起眉来, 穿过人群,走到秦将离面前。他抬手按在秦将离肩上, 讥诮地笑道:“你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来这儿做什么?”
秦将离转身便走开了,简顾的手猝不及防地从他肩上滑落。
简顾一愣, 接着便怒道:“秦将离,你怎这般无礼!”
秦将离并未回应他,只径直走到入场处,在那弟子面前站定, 说道:“您好, 我似乎被排错了分组。”
那弟子却是慢条斯理地拿起桌面上的那本名册, 来回翻找了一圈, 将秦将离那一页找出来,飞速核对了一遍信息, 说道:“没错, 来抽签吧。”
说着, 他哗啦啦拿起那签筒, 墩在秦将离面前。
秦将离皱眉道:“我的修为是筑基。”
那弟子闻言, 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接着,他将桌上那测试资质的灵石推到秦将离面前:“手放上来。”
秦将离将手放上去。顿时,那灵石上闪起一道光芒来,一排清晰的篆体字出现在灵石之上。
“秦将离:五灵根,筑基,后期。”
顿时,周围弟子一片哗然,打量的目光皆落在了秦将离的身上。
秦将离?若说这名字,便令清玄宗的弟子如雷贯耳。而再加上他的师门、出身和资质,那么基本各大门派之中,没有不知道秦将离的。
这个凭着五灵根资质、被清玄宗宗主亲传弟子收为首徒的秦将离,竟跑到金丹期的赛场上来了。
那给他测试灵根的弟子也慌了。他盯着上头的字,诺诺道:“这……筑基期?筑基期怎么会分配到这里来呢?”说着他便连忙起身,跑去找了在这赛场上做评委的长老。
待那长老过来,也未曾见过现在这样的情形。
他沉吟片刻,说道:“此时其他赛场已经开始抽签了,再更换赛场已然来不及了。此番我便替你将名字抹去,待三年之后,你再来参加比赛吧。”
他这般说,是颇有道理的。筑基和金丹之间修为的区别,无异于天堑一般都鸿沟。无论秦将离抽到金丹期什么等级的弟子,在场众人都没法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在清玄宗,他又地位尊贵,谁都不敢让他出这么个岔子。
听到这句话,周围人一片安静,也并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
秦将离却未动,问道:“那么,请问长老,如此这般,我便失去这次比试的机会了?”
那长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你尚年轻,日后还有机会。”
秦将离微微抿了抿唇。
他向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但他师尊却是。
他师尊之前虽不许他参加这比赛,但此后却为自己花了大心思,还为了这场比赛,专门替他寻来了一把剑。
他不愿因为这样的错漏而从赛场上离开,让他师尊为此花费的精力尽数浪费。
更何况,他不想从那人的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也不愿一直被他当做需要被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废物。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个能与他并肩的人。而若连一场金丹期的比赛都赢不了,那么还谈什么与他并肩呢?
秦将离沉默片刻,便下定了决心。
就在他将要开口的时候,人群之中的简顾,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回去吧,秦将离。”他说道。“你给你师尊丢的人够多了,不差这一次。”
秦将离目光一凛。
接着,便有另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听到这话,壮着胆子说道:“莫不是自己篡改了名册,想要在仙道大会上将面子找回来,一鸣惊人罢?”
周围人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皆窃窃私语了起来。
简顾原本不过觉得大快人心,故而心直口快地嘲讽了一声,没想到会引起这般大的骚动。他一时心下也有些不自在,抬眼看向秦将离。
但只见秦将离目不斜视,像是周遭的声音皆没有入他之耳一般,目光径直看向那长老。
“多谢长老担心。”秦将离说道。“不必了,我就留在金丹期赛场上罢。”
听到他这话,周围人群顿时发出惊呼声和抽气声,看向秦将离。
就连那长老闻言,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说道:“此事关乎性命,不可胡闹!”
接着,他便对上了秦将离平静的眼神。
“既筑基期赛场的名额已定,那么弟子便遵从门派安排。”他神情平静地说道。
那长老连忙道:“定然是名册出了错,不然怎会这般安排呢?你定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你一旦上了赛场,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秦将离看向他。
“长老,弟子心意已决。待上了赛场,生死自负,不会拖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