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冷笑,“这玩意用的好,作用比毒都差不了多少。”
药店卖的医用酒精,宗元买的是浓度75的,他熟练的和白酒兑了一下,掌握在一个让喝的人难受但又绝对没有问题的度。
0046带着路,他们在一个巷口看到喝醉的趴在地上的付辛爸,宗元踢了踢他的腿,“连绳子都省了。”
他一点儿也不留情的拍拍付辛爸的脸,“喂,醒醒”
付辛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一秒就被别人嘟着嘴灌着酒,咕咚咕咚下去大半瓶。
这酒味道很怪,付辛爸刚想破口大骂,下一秒头疼的扶住额头,呕吐,心慌,头蒙蒙的疼,他掐着嗓子,想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胃像火烧般的疼。
宗元冷冷的在一旁看着,0046胆战心惊,“真、真没事”
宗元把剩下的小半瓶酒扔到地上,“没事,死不了。”
他也没打算对付辛爸做什么,拿起麻袋,直接套上了他的头。
付辛爸忍着头晕胃痛,“你是谁信不信我报警”
宗元手里拿着麻绳,“你就是付东强”
付辛爸心里猛的一惊,以为是上门要钱的,磕磕巴巴,“我不是”
他套着麻袋,刚刚什么还没看清,想跑,浑身没有一点劲,还犯着恶心。
宗元嗤笑一声,慢慢悠悠的说,“不务正业,还家暴,呵,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酒鬼刚才给你的酒好不好喝他妈的怎么不喝死你。”
付东强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讨债的就好,他底气也足了,骂骂咧咧,“关你屁事我揍的是你我揍我儿子怎么了,我就算揍死他也是我的事我劝你快放了我,不然有你好看”
宗元毫不留情的把剩下那小半瓶酒撒在他身上,付东强闻着酒味,头疼的要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宗元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叹道,“你看,这个巷子太偏僻了,你身上的酒又是易燃的,你说你是不是被烧成灰都没人发现”
0046倒吸一口冷气,“宗元”
宗元说话还带着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生生让人气了一身冷汗,付东强听出他的认真,他似乎都闻到了火的味道,抖了一抖,咽咽口水,“别,别”
他吓的腿都开始发抖。
宗元蹲在他旁边,咔嚓咔嚓的摆弄着手里就是个空壳的打火机,这声音逼的付东强两股战战,他问,“你儿子叫什么”
付东强头上冒出了冷汗,“付、付辛”
“哦,叫付辛,”宗元说,“你有工作吗”
付东强胃里更疼了,“没有。”
“没有”外面的声音还在问,“几年没工作了”
付东强沉默了一下,舔舔嘴巴上的裂痕,“七年。”
“那挺不容易的,”宗元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七年没工作还能好好活下来,喝酒吃饭也没耽误你,你老婆呢”
付东强怒气上头,“跑了贱女人”
“哦,”宗元毫不留情的说,“那你这七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付东强猛的愣住了。
他活下来,当然是靠他自己啊。
不是的。
没钱就卖东西,从前他们家也是住在窗明几净的大房间里,一百三十多平,然后卖家具,卖一切能卖的东西,然后卖房子。
再然后没钱了怎么办
回去拿付辛的钱,喝酒,抽烟,打牌,吃饭,没钱的日子多了去了,没钱要么去找付辛,要么就去借钱。
就这样活了七年。
付东强蠕动着嘴巴,“就,就活下来了”
宗元站起身,脚步声来来回回,他看着狼狈的躺在墙角的付辛爸,脏污,邋遢,胆小,又暴躁,他问,“那你儿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付东强说不出话来。
付辛是怎么活下来的七年前,他才十岁大一点,一个小孩,没爸没妈没钱,怎么能活下来
像个乞丐一样去大街上吃剩饭,捡别人吃过的饭,喝别人喝剩的水。
没饭吃就忍一忍,冷了也就忍一忍,没衣服穿那就多穿几件,衣服不合身了也没关系,反正冻不死。
直到到了上学的年龄,义务教育,他才知道,饭不能从垃圾桶里面捡着吃,衣服要穿合身的,要有钱,因为学习要花钱。
然后十几岁的孩子开始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捡塑料瓶,拾取别的小朋友写满不要的作业本,然后用橡皮擦干净,高兴的再接着用。
宗元问他,“你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付东强酒瘾醒了一点,他心慌的要命,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的问题,“我,我不知道”
宗元,“都要四十岁的人了,反而要去抢自己儿子捡塑料瓶的挣的钱,真的是有出息。”
付东强被麻袋罩着的脸突然涨的通红。
这个人的声音年轻,听上去高高在上,一个年轻的有钱的人这样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话,像是在付东强脸上狠狠打上一巴掌。
付东强嘴皮哆嗦着说出一句话,“你,你懂什么”
“嗯”
“都怪那臭娘们都是她的错,带着钱跟别的男人跑了我的钱我的名都被毁了这个贱人,呸我对待我儿子一点也不过分他娘这么对待我我他妈还把他供起来”
宗元点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按照你这个想法,今天我不高兴,正好遇见了你,那只能算你倒霉,谁让我不高兴”
宗元的声音冷了下来,“别他妈找其他借口,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你失业,不思进取,老婆跑了,也只会躲在家里暴打十来岁大的儿子,酗酒,抽烟打牌样样都沾,你就是个吸血鬼,幸好你爹妈死的早,不然都要给你吸死。”
“你就是一个废物。”
“你说你死的时候,是不是没一个人愿意给你掉一两滴眼泪”
宗元这话直戳人心,付东强眼睛泛红,他一生气,头越发剧烈的疼痛起来,“”
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宗元踢了踢他的腿,轻轻的力道,但是充满了侮辱人的意味,“呵,你想,如果你今天死在这,有谁会知道”
付辛爸头越来越晕眩,宗元的声音低沉,仿佛催眠,“你只会留下一?g土,风一吹,什么都不剩了。”
付东强打了个冷颤。
他被宗元的话代入了进去,如果我死了会有人发现吗
平时喝酒的人不会在意他出没出现,欠债的人只会骂骂咧咧,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他儿子他儿子
他儿子,可能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谁会犯贱的为这样的父亲掉眼泪
付东强浑浑噩噩的想着,宗元把空酒瓶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回头看了一眼付东强,转身离开。
0046惊讶,“就这样”
宗元翻了个大白眼,“难不成我还要弄死他”
他回到饭店楼下,抽完一支烟才进去,付辛站在窗边,第一时间转过来看他,宗元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饭桌,“还没点”
付辛摇摇头,“等你一起。”他往宗元这边走了几步,却猛然闻到了一股酒精味。
付辛脚步一停,不动声色,“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宗元让门外的服务生拿菜单进来,随手翻着,“啊,顺便上了个洗手间。”
付辛微微皱着眉,“你说谎。”
宗元抬头看他,付辛一脸笃定,他饶有兴致,挑眉,“我怎么说谎了”
付辛凑过来,趴在宗元身上闻,宗元稳如泰山的让他嗅来嗅去,气定神闲的打趣,“狗鼻子。”
付辛闻到了他的手,“你喝酒了。”
“没有,”宗元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就是不小心在手上沾了一些酒。”
付辛抓住宗元的两只手,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宗元身上,他慢慢的往上移,宗元说话的热气都能碰着他,“闻到没”
宗元的嘴里还有烟味,确实没有一丝酒味。
付辛点点头,“没有。”
“那你还不下去”
付辛才注意到这个姿势,他脸颊微红,同手同脚的站直,“对不起。”
宗元看到他发红的脸,指出,“你脸红了。”
付辛摸摸脸,有些发烫,他紧张的捏着衣服袖口,岔开话题,“吃饭吧。”
宗元不放过他,“你怎么就脸红了呢”
付辛装作没听见。
付东强窝在角落里,他想了很多,很奇怪的,头越疼想的越多,偏偏还想的很清楚,他想到了付辛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家庭美满,他还有一份辛苦充实的工作,妻子贤惠,孩子可爱,一切都是满足一个平凡男人的普通生活的模板,然而
他躺了好几个小时,被冷风吹了好几个小时,胃里那股火烧的疼痛已经平淡,头晕目眩的感觉也跟着平复,周身泛着浓重的酒味,一点一点在酒味当中沉默。
良久,他掀开套头的麻袋,箱子里空无一人,有流浪狗窝在垃圾桶旁边舔来舔去。
他注视了流浪狗片刻,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子。
宗元把付辛送到平常分手的那个巷子口,他挥挥手,“明天见。”
付辛嗯了一声,直到他的背影不见,才转过身往家里走去,他走的缓慢,掏出了自己的画本,在倒数第二页认认真真的写着字,倒数第一页已经写满。
那些都是宗元对他的好,他清清楚楚记得,每一顿饭每一瓶水都记得,每一个字都充满着不可描述的快乐。
他欠宗元的,他们两个是有联系的。
这种亲密的,不可断裂的联系,都被珍而重之的写在了这个不足一个巴掌大的画本上。
付辛回到家时,门锁已经打开,他的神色冷了下去,面无表情推开了家里的门。
一室凌乱的场景出乎意料的没有出现。
付东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的与打开门的付辛相对。
付辛的声音冷漠,“我没钱。”
付东强咽了咽口水,他的声音都酒精侵蚀的沙哑,连说话都透着股浓重的酒气,“我、我打算戒酒。”
“哦,”付辛表情淡漠的走进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越过他爸走进卧室,脚步突然一顿。
他转过头盯着付东强,眼睛又黑又亮,“你身上的酒味”
“不是我喝的,”付东强,“这是别人泼在我身上的。”
这股味道,他刚刚在宗元身上闻到过。
付东强握紧手,激动的青筋暴起,“我,我说真的戒酒一定戒酒”
人,总会会情绪上头。
付辛就这么看着付东强,不喜不怒,没有情绪的看着,“哦。”
他明显的不相信。
酗了七年酒的人,突然说要戒酒,有几个人会相信付东强看着付辛准备回房的背影,心里明白,他抹了把脸,苦笑,“儿子,爸对不起你。”
他真不是个东西
付辛的脚步一顿。
第9章 付辛
周一早上,宗元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他还没坐下,何秀秀已经拿着一杯奶茶过来,“宗元同学,请你喝奶茶啊”
“班长,我们也要喝”
“这里也来一份。”
何秀秀端着奶茶,笑容羞涩,宗元把包甩在桌上,他还没说话,付辛已经低低替他说了一句,“他不喝奶茶。”
何秀秀表情僵硬了一下,“是吗”
宗元看了付辛一眼,转过头,“对。”
何秀秀把奶茶给前面的杨帆,“杨帆,给你喝。”
杨帆嘿嘿,“谢谢班长。”
何秀秀再次看向宗元,“宗元同学,这周六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吗”
她补充了一句,“全班同学只要没事都会去的。”
张之良的目光盯着这边,看不出是什么意味,宗元笑了,他说,“会去的,我跟付辛会准时到达。”
他无比准确的回了张之良一个挑衅的表情。
何秀秀看了付辛一眼,巧笑言兮,一字一顿,“付辛也要来啊确定要来吗你不应该周六很忙吗”
她手指点点手背,“忙就不用来了。”
“不忙,”付辛看着她,变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都好像变了,“我会去的。”
何秀秀眼神微冷,回到座位,张之良问她,“他会去吗”
何秀秀,“宗元同学当然会去,就是付辛也会去,唉,到时候你也别不自在,大家都是同学,你就当不知道他喜欢你。”
张之良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我当然不会在意。”
他转头看着付辛,眉清目秀,这样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他神色柔和的在和宗元说着话,这样的付辛和先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至少不少人早上见到付辛时也是微微一愣。
不知道宗元说了什么,付辛露出一个笑,这笑意轻松愉悦,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张之良神色一动。
直面付辛轻松愉悦笑意的宗元却感觉有些不大好。
他看着拽着自己校服外套不撒手的付辛,无奈,“松手。”
付辛不动如山,“你昨晚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宗元拒绝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要抽出自己的衣角,,还抽不出来
宗元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你抓这个行不行”
他穿着一身校服,校服裤子是自带的绳子腰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把绳子解开,动作暧昧,撩人的很。
付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心跳逐渐变快。
宗元解开绳,把一端递给他,勾起嘴角,“来,抓这个。”
自带的松紧绳不会有多长,付辛鬼使神差的从他手中拿起这根绳子,这点距离让他的手几乎要够到了他的裤裆。
宗元抖抖校服外套,“这样多方便。”
0046,“”
这群人类是什么毛病。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课,宗元趴在桌子上睡觉,付辛手攥着那根绳子,手心都出了汗,他悄悄放下手,试探的看了一眼宗元,手完全放在了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