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近似于完全独立的体验空间,他的主角,喜欢上别人,就在小说空间自由生活,就行了。但是他不是小说里的人物,更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小说世界里。
也就是说,叶萧阑爱上谁都没问题,唯独对他,作为作者的他,不可以!
叶子游沉默了,一声不吭。
系统经历过一次数据崩溃后,特别害怕作者大大罢工不干,连自家崽懒得管了。
这次,它特别配合叶子游,想解决问题。它猜测叶子游此刻正在纠结主人公为何弯了,就搜肠刮肚,从男频隔壁的晋江文学城,找来了一篇由女频作者撰写的学术报告。
[大大,对于主人公性格发展产生偏差,有作者在进行调研后做了个论文。我大概看了下,觉得有道理,需要说给您听吗?]
“嗯?”叶子游茫然地应了声。
[该作者收集了七千组作者和其笔下主角的信息,采样方式为多阶段分层整群抽样,技术路线为大五人格量表。她把作者和主角的性格的行为,拆分成多种要素,逐个进行大数据比对,最后得出了理论模型……]
“噫行了行了,头晕,直接说结果。”系统一连串的说法,差点让叶子游回忆起毕业答辩的噩梦时代。他催了下,让系统赶紧说结论。
[数据显示,作者的性格特征,与主角性格特征和行为趋势,是有正向相关的。也就是说,排除作者刻意去塑造与自己喜好相反的人物,大部分作者在创造人物时,会把自己潜意识的倾向投射到人物身上。]
叶子游下意识觉得很扯淡,“这什么作者谁啊?这结论也能得出?这数据,没做过离散测试吧!”
[这篇论文不仅数据验证详实扎实,还在本月上了核心期刊,获得了业界的高度好评。论文中说,作者必须要重视自身潜意识对主人公的影响,深入探索主人公内心世界……]
叶子游一哽,呛了一口口水,“咳、咳咳!咳咳咳——”
系统这是在含沙射影,说他性取向影响了叶萧阑呢!
叶子游脸热到要爆炸,呛得惊天动地,把隔壁座位痴痴盯着叶子游后脑勺的叶萧阑,都吓得坐直了身子。
系统还在说着,兢兢业业要用最后一根稻草,压弯叶子游的脊梁。
[比如您偏爱奶味饮品,这本的主人公也独爱奶味饮品。您喜欢睡懒觉,他也喜欢,再忙都会抽时间睡懒觉。对于新鲜事物,您和他的接受度和适应度,都普遍高于常人。以及,您现在还有把他改造为灵……]
系统呱唧呱唧,在叶子游耳边聒噪不停。叶子游根本没心思去听,他呛得不行,被着急的叶萧阑搂在怀里,被自家崽上下其手,整个人不敢动弹。
叶萧阑怕叶子游是酒呛了喉咙,当即把人抱着坐直,左手右手一起上,一边安抚少年的后背,一边轻拍他的前胸。
“慢点,好些了吗?”叶萧阑凑的很近,神情关切。
被人紧贴着身子的叶子游,看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数据显示,有百分之十的作者,还会反向受到笔下主角的影响。这小部分的数据组里,作者和主人公在性格和行为上,会产生双向关联……]
系统还在读着报告,意犹未尽。
叶子游磨了磨牙,觉得迟早有一天得找到写这报告的晋江女作者,认真反驳,严肃批评。
“好,好些了。”叶子游听到自己声音蚊子叫般大小,干脆抿着嘴再不开口。
他避开叶萧阑的触碰,悄悄往自己一侧靠窗方向挪了挪,撑在身边的手不自在抠起坐垫,心跳得很快。
叶萧阑被推开,怔了一瞬,瞥了眼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坐回座位,就着车窗反射,悄悄看着叶子游。
小喵的动作很不对劲,他就从来没这么躲避过他的接触。为什么这次,会表现得很抵触。
叶萧阑心头一沉,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刚才他把小喵弄醒了,小喵知道刚才……
叶萧阑脑海里转过了千百种思路,最后撑起手抵在车窗框上,用力揉起额角。
亲吻,也并非不能用人与猫的关系去解释。但他不想再压抑、再隐瞒。
小喵如果能猜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终于得到机会,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意。
或许对于小喵来说,这一切很突然,很让人始料未及,有更多时间适应,或许会更好。但很抱歉,他不想等,也不想再让关系这样停滞下去。
许多天了,叶萧阑每一晚好眠,梦里抱着小喵,醒来小喵果然就在身旁,这样的状态,是叶萧阑从未体验过的。
小时候父亲出轨保姆、母亲和外边男人不清不楚,海量的工作接在一起,私人空间被挤压得近乎于没有。能够信任,安定而美好的陪伴,互相懂得的默契,是他做梦都想要的未来。
叶萧阑侧过头,看向还偏着头望窗外的叶子游,目光坚定而深沉。
他不会放手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全力。
叶子游对自家崽的决心毫不知情,他满脑子“怎么办”的迷思,在看到叶萧阑温情得毫无保留的目光后,都石沉大海般,捞都捞不起了。
他默然地听着系统念完了剩余的报告文段,对于系统的追问,完全不回应。
保姆车就在安静的氛围里开回了酒店,叶子游走在叶萧阑后头,与叶萧阑始终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戴着口罩的叶萧阑回头,看不到叶子游的表情。
带帽子的少年低着头,露在外头的下颌角都是紧绷的。
叶萧阑张嘴欲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等叶子游走近了,就按电梯回高层套房。
叶子游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表示,免得自家崽干脆戳穿窗户纸,他不好回应,更不好无视。
叶子游说到底还是了解叶萧阑的,叶萧阑确实存着在等叶子游给反应的心。他想借这次机会,不仅挑破,还要一竿子插到底,直接取得革命成功。
双方各怀心思,在电梯上行时,还悄悄借电梯门反射,去偷瞄彼此。
……然后两束目光就直直地对在一起了。
叶子游觉得自家崽的目光,黑谭一样沉沉的,有点危险。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心虚,还是确实感觉得到。
总之他有点顶不住,率先错开了视线。
叶萧阑在车上时,也就仅仅是推断。在看到叶子游不自然的动作后,基本上可以确定推局面了。
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见过无数大小场合、各种风波的男人手心难得出了汗,心扑通扑通狂跳。想着之后能有机会表达心意,就忍不住笑意。
“萧、萧阑,今晚我……我可能睡得比较晚。”叶子游进门后,举起手里的袋子,“明天就要上课,钿姐给的资料,我想抓紧时间先看一看。所以晚上睡觉的话,你就别等我,我去客卧眯一下就行。”
听叶子游话说得磕磕绊绊,叶萧阑放了把打包回来的甜点放在桌上,挑眉回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就在叶子游以为自己扯谎要被当场揭穿时,叶萧阑开口了。
“好啊,资料里都是经纪业务的内容。我也懂不少,正好我晚上也要加班,你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叶萧阑气定神闲。
叶子游舔了下发干的唇,“我会弄得比较晚,就不太……”
叶萧阑把他能用的说法都堵住了,这要怎么接话茬啊。
“弄太晚?”叶萧阑话锋一转,装作没看破自家小喵拙劣生涩的演技,“不行,弄太晚就休息不够。明天上课时打瞌睡,怎么办?季钿也没有让你一晚掌握全部内容的意思,稍微看下就好。”
叶子游张口结舌,最后只得点头应下。
一晚上,他资料翻过了几十页,但什么都没记住。脑海浆糊般转不动,注意力倒很敏锐。
书房另一侧,在给剧本做标注的男人落笔声哒哒,响彻叶子游耳边,扰得他心浮气躁。
“系统,叶萧阑现在心动值多少了?”叶子游停住翻页的手。
他忙着问系统,注意力转移走,没发现自己刷拉刷拉翻页声停掉,对面写字声也随之而停。
[主角现在心动值90了。]
叶子游眼皮跳了下,好半晌又问道,“那要怎么才能刷满,刷满了我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不是的,只要主角心动值满了,您的任务就完成了,届时您将会被强制引导出副本空间。而副本空间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给您提供完成任务的环境。在您离开后,剧情将会中止,数据库也会直接封存。]
系统介绍道,这一消息让叶萧阑有些讶异。
就像没有最终归属的书籍,最后被送回出版社,打回为纸浆一样,消失得了无痕迹。
叶子游不敢抬头去看叶萧阑,只在心底默念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任务是有时效性的,空间是虚构的,角色也只是存在于平面故事的纸片人。如此,他不应该,不能,也不用让自己这么慌。
叶子游警醒着自己,却不受控制地想到车里,在靠得极近时候,身边人传来的温度和气息。
“到时候了,该休息了。”叶萧阑注视着正在走神的叶子游,看了很久。他收起笔投回笔筒站起。
叶子游很不在状态的去洗漱,换完睡衣,等坐到床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可以化为原型睡在主卧里。
他看着叶萧阑投过来的目光,纠结了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家崽很聪明的,他都躺在被子里了,再说要变回原形,肯定会引起他怀疑。
熄灯后,叶子游僵着身子往被子里缩,面朝床外侧,躺下不动假装自己睡得很快。
不知等了多久,一直没等来叶萧阑的动作,他松了口气,刚准备放松下来好好睡觉,就听到身后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
一只手臂探了过来,蹑手蹑脚地环住了他的腰,随后床一阵震动,一具灼热厚实的身躯贴了过来。鼓鼓的胸肌贴着背,一双长腿也屈起,卡进了叶子游的腿弯。
叶子游头皮都要炸了,等后脖颈感受到叶萧阑的鼻尖、以及一阵阵潮湿的鼻息时,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了起来。
叶萧阑感受着怀里绷紧的身子,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边。
一整晚,谁都没睡着。等早上起床,两人都有了黑眼圈。叶子游连在家吃叶萧阑做的早餐都不敢了,火烧屁股一样抓起衣服去洗手间,迅速穿好,狂风过境般抓起资料袋出了门。
叶萧阑光着身子,撑在床头,心情特别好。
一连好几日被夜袭,叶子游欲哭无泪,无人诉说。和系统说,系统又听不懂。公司的人,更不能讲给他们听。他憋着憋着,差点憋得变态。
公司里,季钿把一切都收在眼底,笑而不语。公寓里,一边忙工作,一边与准恋人培养感情的叶萧阑,斗志昂扬。
叶萧阑怎么会看不出小喵想躲他的意思,他不仅不急,还颇为开心。小喵要是跟他闹,冲他生气,这才不好办。
只是躲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有足够耐心,让关系一步步加温。
叶子游在季明传媒,上午跟季钿学习如何控制灵力,下午跟着各个部门,去体验各条业务线运作方式。前后学了两个星期,渐渐可以在各部门助理不得空时,给同事们帮上忙。
季明传媒全体都知道叶子游是叶萧阑工作室的人,独立工作室的成员职级就要比基础部门的职级要高,权限要大。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叶萧阑对叶子游,有多亲近维护。
他们没想到叶子游学东西不仅完全没架子,还特别好脾气。够耐心,细致活儿做得来。力气也足够,看着细细瘦瘦的身材,打灯举收音筒都能做。
何况这位长相讨人喜欢的少年,每次还会带零食来公司,对待女孩子风趣中不失绅士般的温柔。
大家越来越喜欢叶子游,也愿意尽心把经验都传授给他。
从公关部学对外话术,到拍摄部做打光修片,然后是宣传部写文案通告,最后在合同部做条约审核。以及进商务部,跟着前辈们从竞争对手那儿撕来资源……
叶子游轮岗一遍,学得七七八八。说不上有多优秀专业,但至少比刚入职的新人要好。
他想借着工作来麻痹神经,让自己没有空闲胡思乱想。事实上也成功了,大半个月来,他对整个行业,有了认知。
“行了,轮岗差不多了。经纪部那边,总监都来催我要人了。是时候要开始学怎么带艺人了,虽然没办法直接成为主经纪,但从执行经纪做起,也能成长。”季钿给叶子游换了叠资料。
“这是我们高层开会,结合萧阑以前的资源发展,做出来的一年期企划。其中大部分资源都谈妥了,是我以前合作过的奢侈品品牌。你需要做的,就是对接萧阑,落实他的档期,以及他的个人意愿。”
叶子游有点发愁,对接叶萧阑什么的,一看就是要说很多话,一起待很长时间。对于连着几周都没能反抗成功、去客卧睡觉的叶子游来说,真的很难做到。
这些日子,叶萧阑越来越不掩饰了。经常动手动脚不说,眼神还黏糊糊的。叶子游躁得慌,避之不及。他恨不得睡在公司,晚上变成原形,随便找个地方猫着。
“《救赎》剧组需要他在开机前去体验生活,进入状态最少三个月,在第一轮剧本围读之前得回来入组。档期一定要说好,彻底谈妥说定,细致到每周每日。”季钿工作起来很有老板气场,打开文件一条条交代叶子游,“他工作室那边有经纪团队,但是过来习惯了季明工作风格,且适应很好的,只有你一个。所以务必重视这个工作!”
叶子游知道轻重缓急,工作不该带入私人情绪。他点了头,接下了这份确实该属于他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