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笙点了点头:“嗯,找不到的话,我带你回家。”
都有过飘零在外的时候,也勉强能算是感同身受,明白那有多难过。
如果需要,他可以,给对方一个家。
话说到这份上,连晏晏都懵了,卡顿片刻之后,开始十分现实地清点起了苏言笙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资产”,顺带还不忘提醒苏言笙:“要用积分兑换一个小世界的话,言笙你也不是说不够吧,但如果说要长期居住,除了设计之外还要维护,而且……”
“停停停,”苏言笙赶忙打住:“我什么时候说要买个世界下来了?”
就算他在系统这边工作得久,积蓄也能算得上是任务者中的“富豪”,可也没这么大手笔。小世界说买就买,当下聘呢?
晏晏又卡了卡:“那如果要兑换一具躯体的话,你……”
“那什么,”少年忽然出了声,当下表情十分怪异:“就是,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但我有时候,可以听见你和你那位看不见的朋友的对话。”
苏言笙:“?!”
看着苏言笙如遭雷劈的神色,考虑到方才颇为良好的气氛,少年略忐忑:“要不然,我先回避吧。”
说完就真的回避了,还是直接穿墙的那种回避法,大概也是恍惚了。
至于苏言笙,他现在也很想穿个墙。
“那位看不见的朋友”很显然就是指晏晏,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后苏言笙也就只跟两个存在说过话,一个是少年,一个是晏晏。他这会儿略崩溃,是真的闹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连晏晏的声音都能听见,要晓得,晏晏可是他的绑定系统,少年可不是系统主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能听见晏晏声音。
要是系统的声音都能这么随意叫人听了去,小世界里怕是要直接乱套吧。
隔了好一会儿,晏晏才犹疑不定地给出了猜测:“言笙,就是在你之前提交的那个搭档任务的方案得以实施之后,系统有了一次全面升级。升级之后,只要开放权限,同一个小世界里作为搭档的两个任务者的系统其实是可以互通的,只要不设定屏蔽,那就可以听见。”
“这些年因为你一直都让我及时升级,所以我也开通了这个功能,然后因为我们做的是单人任务,并没有这个烦恼……”
所以也就一直没想起来把这个功能关掉。
可苏言笙还是有点儿懵:“可是他不是任务者吧。”
不是任务者,更不是搭档,怎么也能听见晏晏的声音,这算是那么随便的事情吗?
晏晏那边停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大概比较靠谱的答案:“可能是因为系统检测到他也是外来的,所以自动将他归入到任务者一类……所以我们现在要平白这个功能吗?”
苏言笙:“……要。”
怎么可能不要,他跟晏晏因为任务的关系,可没少讨论过少年,也猜测过少年跟沈安之的关系,少年方才只说“有时候能听见”,这个有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少年听见了哪些,没听见哪些。
但不管听见了什么,无疑都是不在苏言笙预料内的,也不是苏言笙所盼望着的。
不过既然已经听见了,那也没办法,剩下的便只能是及时止损,赶紧关掉这个要死的功能。
而且系统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虽说一个小世界进入两个外来人口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唯一接这种任务的暂时还只有沈源夫妇,后续哪怕有其他人,也注定不会多——毕竟任务者其实也是极有个人风格的,要找一个性情相和且心意相通一起做任务的人,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任务者里面,可没多少沈源这样的夫妻档。
可但凡是个活人都被认成任务者,这也离谱得过了头,谁就能保证没个突发情况?
晏晏:“……可是每次突发情况都是言笙你遇见的呀。”
苏言笙:“怪我咯?”
其实也是,似乎每一次这些个“千载难逢”的突发状况都能叫苏言笙遇上,这运气简直就没谁了,也不知道苏言笙到底是什么鬼体质。
说来如果主系统也有自我意识并且能够表达,大概已经被苏言笙气疯了,作为一个严谨的、每件事都要经过精密计算的系统,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同一个人手上,大概是得盼着这个人赶紧退休别再作妖吧。
苏言笙对此表示他冤,作为一个正常人,难道他就乐意每次都遇上些个稀奇古怪的突发状况么?他脑子又没毛病!
可如果说叫他就此离开小世界,离开这些似乎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是非之地”,他却又是做不到的。
当年回来之后,能多的地方其实不少,他大可以找个角落,随意找间屋子,将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主系统,大抵就是因为,总觉得如果真的离开了,将来就不可能再回来了吧。
——言笙,欢迎回来。
接下这个长期任务的第一天,晏晏就这么说了。
其实,他也是一直都盼着能回来的吧,就如晏晏也一直等着他回来一样,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这个任务叫归途啊,是那些流浪数据的归途,
第99章 所爱之人
新一篇时日隔得更为长久,同时也短得出奇。少年念过之后,瞧了苏言笙一眼,将纸页轻轻一翻——只见下一页几乎就是一片空白,空余了一个日期: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没有后面了。
少年出声:“这就是最后一篇了。”
苏言笙应了一声表示了解,少年又起身:“我下去画室那里。”
苏言笙说好。
少年出去之后,苏言笙揉了揉额角,站到了窗前。
昨天晚上,他久违地做了梦,说来也稀奇,平常他做人的时候便不常做梦,到了这时候在灵魂状态下,却做了梦。
梦中场景也是无比熟悉的,仿若回到了小时候,那会儿还什么都没发生,他跟着他苏杭哥哥言笺姐姐以及他们的孩子住在一起,日子安稳平静。
苏杭这人一向是比较木的,哪怕在亲人面前也是不苟言笑,对儿子们无比严厉,唯独在他面前,却会多几分温和,闹得他大儿子苏清砚有好一段时间都看苏言笙不大顺眼。
到后来,言笺也终于有了个小女儿,小女儿叫苏清岚,小小软软的一团,生来便得了全家人的宠爱。当时苏言笙跟苏清砚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却因为怕吓着孩子而不敢进去,言笺便特地拉着他去看那小小的孩子,顺带将大儿子苏清砚也领了进去,语气温和:“笙笙来看,清岚就是你外甥女,要抱一下吗?”
苏言笙摇了摇头,没敢上手,生怕自己磕着这苏家难得的、极其金贵的女娃娃。
奶娃娃这会儿没在睡觉,一双眼亮晶晶,看见苏言笙的时候,忽而便绽出了笑容,甜得苏言笙心都要化了。
而苏家大儿子跟苏言笙是差不多年纪,一向是对苏言笙直呼其名的,这会儿听了自家母亲的话,终于觉出了什么不对,本着课本上见过但大多数人不大在意的知识,出言纠正:“母亲,是侄女,不是外甥女。”
言笺愣了愣,笑了:“是我记错了。”
苏言笙原本心里平静,看到这一段也不由一怔——确实,他是苏家人,是苏杭的弟弟,若真按规矩来,苏清岚应当是他的侄女,而不是外甥女。
可这么些年来,苏清岚却是一直喊他舅舅的,到后来沈源沈溟也跟着苏清岚喊他二舅姥爷,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当年言笙也是这么教的,她教苏清岚喊他舅舅。
到后来那个时代,很多时候其实辈分也算得没那么清楚了,乱了之后都是叔叔阿姨地喊,苏言笙便也没在意,到这会儿忽然梦见,?2" 快穿:少年你要淡定0 ">首页34 页, 胖沼诟芯醭隽伺ㄅǖ牟欢浴?br /> 为什么是舅舅?
别家还好,按理说,苏家是世家大族,与齐家等大家族一样,也还守着古训,许多东西自儿时起便要好好记着,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的。
可没容他多想,一转眼,便已经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他去上大学,这会儿苏清岚长到了十二三岁,与他亲近,便好奇地问他:“舅舅学的是什么呀?大哥哥说要跟爸爸、爷爷一样保家卫国,堂哥也是这么说,哥哥学的也是很厉害的东西吗?”
苏言笙摸了摸女孩的头:“不是特别厉害的东西,但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呢,等清岚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苏清岚“嗯”了一声,满脸希冀:“我长大以后也要跟大哥哥他们一样厉害!对啦,我之前悄悄跟着二哥哥学拳,可厉害了!二哥哥都打不过我呢!舅舅有空也来看呀……”
看着这样一幕,苏言笙又有些恍惚。
苏清岚确实是苏家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了,后来他出来以后,听说过苏清岚的“名气”,看见这么个叫不少考生“闻风丧胆”的外甥女的时候也觉得时间确实过去太久了。
当时他只听说当年苏清岚是被安排了去与齐家那少爷相亲的,结果这俩撺掇好,相互帮着打掩护,后来被发现之后真是叫无数适婚男女汗颜——但苏清岚也有这个任性妄为的资本。
可接触下来,苏言笙才发觉他外甥女其实并不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就如同小时候一样,大家都盼着能将苏清岚养成个娇娇女,结果大概是血脉问题,苏清岚与从前的苏家女儿一样,都是尚武的,人也硬气,自幼便不需要哥哥们护着,到后来更是在苏言笙面前说出了“将来也要同大哥哥一样”的话。
怎么才就过了十几年,当初尚武的妹子就从文了,还是来到了他当初学习的小世界的范畴,成为了一名引导人,并兼职设计者,将未来,都放在了对小世界的研究里。
画面还在变化,可美好,却几乎已经是中止在了先前。
他又看到了自己,站在山巅之上,雪色之中,一眼过去,俯瞰众生。那个自己,似乎什么都看得见,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怪荒凉的。
——后来,她回过神,只看见了一片荒原;她看见的那个地方,没有树,没有花;她看见了你,你站在一片荒芜之中。
眼前景象还在变化,苏言笙从局中人,变成了局外人,仍有身影立着,却不再是当初的他,看着更像是个姑娘。
姑娘服侍繁琐华美,就这么站着,站在荒原之中,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神色安然,不为所动。
那神情或许是冷漠,又或许是慈悲,就这么淡淡的,似有浅笑,却又没有,仿若已经看透了一切。
然后,他又看见了第二个姑娘,第二个站在那个华服姑娘面前,神色哀恸,却也做不出动作——走不动路,抬不起手,甚至于,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
——她问你,悔否?
悔不悔?
当初耽于平静,以凡人之躯担下一切,强颜欢笑粉饰太平,如今一朝太平倾覆,繁花不再,芳草不再,流水不再,断壁残垣徒留一道人影,你悔不悔?
便是在这一刻,苏言笙陡然惊醒,惊梦之后脑袋生疼,却再也记不住梦中姑娘的脸,只记住了那一句不知由谁说出口的“悔不悔”。
悔不悔?
仿佛就是在问他自己,苏言笙却给不出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能悔什么。
后悔去学习这么偏门的东西,却差点闹得比刀尖舔血的大外甥还惨烈,原本旁人眼中算是福利丰厚的职业,唯独的精神崩溃的风险只要自己注意,也可以是约等于无,结果到他这儿,却是要死要活,直接搞了个精神错乱。
悔不悔?
可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毕竟任务者就算不多,却也有着几百号人,倒霉的独他一家,命不好,又怎么能怪小世界。
“不后悔啊。”
陡然叹出这一句,却换来少年一个诧异的眼神:“什么东西?你背日记背魔怔了?”
苏言笙这才回过神,闹明白身在何方今夕何夕,他看着少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少年更是诧异:“原来鬼真的能做梦啊!”
看着苏言笙面露疑惑,他咳了一声,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是……一直都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分不太清楚究竟是梦还是自己现实中魔怔了出的幻觉。”
“我昨晚也做梦了,梦见了我妹妹。”
苏言笙瞬间清醒了:“沈若素?”
不过是处了几天,少年便劝然不将苏言笙当外人,什么话都敢说,还表示“就算告诉了你你还能害我不成”,叫苏言笙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毕竟从前几次,这位爷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大抵,原身确实是个傻白甜。但他惆怅也就是惆怅在这儿,万一真是个傻白甜,叫人轻易骗了去可怎么办?
少年可感受不到苏言笙这复杂的心情,他只摇了摇头:“不是若素,应该是我真正的妹妹。”
“小小的一个,特别可爱,自小就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地喊,不管我做什么都站在我这一边,撵她她都不走,特别可爱。”
说着少年却又忽然惆怅了:“她不善言辞,太腼腆,整天只知道埋头画画,几乎就没几个朋友,先前交朋友也一只妖靠着我,如今我这一小时,她可怎么办啊。”
“那么温吞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真是的,十几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多展示自己的长处,有些事,自己不说,难道还指望别人自己来发掘啊?”
看着少年一说起妹妹就有种滔滔不绝的意思,苏言笙也只能微笑,同时心里也飞快计较——从前他觉得少年就是沈安之,少年的妹妹就是沈荨,可如今听他一描述,却又有所不同。
少年口中那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姑娘,与如今的沈荨根本就不一样,不说沈荨因为一些个乱七八糟的小创作拥有了无数“同道中人”,待人接物上也是有条有理不可指摘的——秦衍那回自然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