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初不敢。”在五皇子面前,沈初也只能认怂。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五皇子随手把手中的文玩核桃扔到地面上,再用桌子上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你若敢了,是不是下一次连本殿下都要同你陪葬?”
“雁初不敢,雁初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沈初不敢抬头,只好半趴在地上,望着地砖说话。
“哦?你有何原因,能做出如此忤逆之事?这事当时若是闹大了,连本殿下与贵妃都会被皇上训斥!”五皇子气得直接把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沈初身上。
幸而里边是凉茶,倒是没有被烫到,只是他趴在地上,后边伤处也沾了些茶水。
“娘娘同我母亲是表姐妹,又破例提携,奴才自然不敢拖累娘娘。”沈初绞尽脑汁地想着这话该怎么说的好听些。
五皇子听罢冷哼一声,倒也没继续说些别的。
“只是……那日饕餮之死,想必五殿下也清楚,应该是肃王殿下所设下的圈套。”沈初理清思路,开始把这几日想好的说辞往外背。“七殿下毫无势力,又没有母家做靠山,肃王为何偏偏诬陷他?”
“许是前几日落水吃了亏,所以找回来罢了,三哥心眼小又沉不住气。”五皇子轻笑一声,不知道是笑肃王愚蠢还是在笑沈初愚蠢。
“可上一次是殿下帮了七殿下,还因此得了陛下的赞赏。肃王心眼小爱计较,可殿下与肃王敌对多时,他为何选择栽赃一个没背景的七殿下?”沈初趁五皇子不注意缓缓抬起上半身,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腰也酸了。
“你继续说。”五皇子说。
“不知殿下是否记得,当日肃王是提醒陛下,您曾用饕餮欺侮七殿下,所以七殿下才会毒害一条狗的。若是七殿下的罪名坐实,下一步定然是会追究此事,到时候欺侮同胞的罪名,可比手下伴读毒害一条狗的罪名大多了。”话越说沈初心里越平静,只要五皇子稍微想一想,便知道利害关系。
“此事算盘承认下来,却还是留下些许破绽在其中,陛下仔细一琢磨便能反应过来这件事是个圈套。”
“陛下并不喜爱那只狗,只是在西域使团面前丢了脸面罢了,我去承认,陛下定然不会怀疑是殿下您,也不会怀疑七殿下,那有手段有能力栽赃这一切的,只有肃王。所以那日陛下直接去了储秀宫,并未怪罪淑贵妃。”
“你的心思倒是缜密。”五皇子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中的衣角,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是殿下的伴读,自然为殿下着想。”沈初心里揣测着五皇子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本来就没有宫斗的头脑,非要过来宫斗,想想也是怎么斗怎么死的命。
“那你回去好好养着罢,请太医用药什么的都不用拘着,记在储秀宫上便是。年关将近,这一个月里还有的忙。”旁边伺候的奴才殷勤的端上来新鲜的茶水,五皇子轻抿一口,望了沈初一眼,挥挥手让他退下。
“奴才告退。”
直到出储秀宫,沈初才真正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沈初:萧煜要是有这么好哄就好了。
萧煜:你将来多生几个就行了,看我多好哄。
第26章 偶遇
那日在储秀宫跪了不短的时间,沈初后边的伤回来就反复了,当晚便发了烧。幸而药就在手边,沈初迷迷糊糊的吃了些可以直接口服的药才退了热。
这几日里不仅延庆宫往这里送药,储秀宫也往这里送。萧煜送药怕是因为愧疚,五皇子送药恐怕只是为了赏赐而赏赐。
这是要告诉他,跟着什么主子便是什么样的待遇,不要选错了路。
发热过后沈初便在自己的院子里窝着,这毕竟是宫里,若是经常出去走动难免会碰见贵人,不管是谁他都得罪不起,所以不如自己待着的好。
至于萧煜,沈初也没有主动再蹭过去刷好感度。他是看透了,他这好感度越刷越少,不如晾一晾。一个人若是常对谁好,突然有一日消失了,这才最勾人。不然他总是往上蹭,再被掐死就不妙了。
然而不想出去也不能不出去,沈初囤的点心小吃又没了,所以趁着人少的时候出宫置办东西。
临近除夕,各行各业都已经开始置办年货,各处坊市也逐渐热闹起来。街边车如流水,摩肩接踵。沈初估计自己能出来的时间不多了,再者说除夕他再不愿意也必然要回侯府,所以只买了些吃的便打算回宫里。
回宫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萧煜的舅舅谢饮歌在宫门口巡逻。
少年将军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穿着一身铠甲仍然坚韧挺拔,看得沈初羡慕极了。
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建立一身军功,保一方百姓安宁。若是他可以如此,穿书一趟也算值得了。
然而沈雁初的小身板,骑马都能颠出病来,只能做小伏低,用些小聪明来让自己活的更舒服。
看到谢饮歌,沈初便想起了贺衍。
贺衍,字有晴,是谢饮歌忘年交贺长汀的侄子。贺家与谢家一样是将门世家,只可惜贺家本就人丁稀薄,后来贺长汀战死沙场,家里只有贺衍一个,便交予谢家抚养。因为这个,谢饮歌今年二十一,贺衍小他四岁,如今贺衍十七,却要叫谢饮歌为三叔。
这个贺衍是萧煜日后的大帮手,因为这个贺衍曾在一个江湖高人底下学了七年,习得一身好武功好医术,不知替萧煜挡了多少暗刀。
系统也发布了任务,让他接近贺衍。估计再有几天,这个贺衍就该露面了。
侍卫只是例行检查,很快沈初便进了宫门。
只有主子才能走正门,所以一般人都是走皇宫侧门的。一进宫门两侧是朱红色的宫墙,一条石头路,再往前便是皇宫前院,种着成片的梅花。
前边有两个小太监,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看这样子,倒像是储秀宫淑贵妃那处的。
“听说前几日陛下责备了肃王殿下,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你可知道御花园那狼狗死了?”
“自然是知道的。”
“第二日陛下便往延庆宫里送了不少好东西,我亲眼看见里边有一只上好的兔毛手笼。这说明什么,你可清楚?”右边的小太监卖了个关子。
“这……是怀疑此事是肃王……”左边的小太监刚说了半句便不敢再说。
“此事心中有数便可,怕是景福宫最近会受些冷落。”小太监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敢继续道。
沈初在后边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心里便有了数。
两个小太监依然勾肩搭背的往前走,不知道这些话已经被旁人听了去。
这老皇帝心思倒也通透。沈初在心里暗赞一句,至少能感觉到这件事的蹊跷来。
听完了消息,沈初本打算直接回闻风阁,谁知抬头一看,竟跟着两个小太监到了皇家藏书阁。皇家藏书阁是大梁最大的藏书阁,无论藏书是来自皇家还是民间,这里都有收录。除了皇亲国戚与太傅可以随意进出以外,伴读也是有资格借阅书籍的,只是不能带走。
其实闻风阁里有几个伴读是真的好学才来做伴读的,不回家的日子天天来藏书阁读书。沈初自从下学,这么多天都不曾来过一次,好像有点……过分了。
于是……抱着既然到门口了不进白不进的想法,沈初提着一大盒点心慢条斯理的走进了藏书阁。
整栋藏书阁共六层,从门口便可看得出皇家的大气恢宏,门口匾额是开国皇帝亲手所书,矫若惊龙,入木三分。屋檐上挂着金铃铛,每一根柱子都雕刻着龙凤呈祥。
沈初没见过如此阵仗,一边往里走一边胡乱的望着。
入门便是守阁的大太监,看起来年事已高,双眼浑浊,应该是专门管理藏书阁琐碎事情的。
“请把您的腰牌给奴才。”大太监抬头看了一眼沈初,大概是觉得沈初眼生,所以查一下腰牌。
沈初的腰牌是伴读特有的,一直挂在腰上,听了这话便解下来给大太监看了一眼。查过之后便可领房间号自行活动。
给沈初的房间号比较靠后,沈初拎着点心一路顺着木制走廊往前走,木制走廊两侧便是读书的静室,两间静室专门用帘子隔开。
还没走到底,沈初先瞧见了故人。
是萧煜。
萧煜今日穿的一身月白色的外衫,领子袖口上边缝着一圈白绒毛,头顶一顶金冠,头发梳得光亮,即便是坐在静室内也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隔着一层纱帘,看不清萧煜此时的表情,却也能猜到里边的人神情定然极为认真。
许是被沈初看得久了,静室内的人一抬头,恰巧抓住一个偷看的沈初。
“!”那双干净的眼眸正好对上沈初的眼睛,他下意识的装作没看见,眼神躲闪着,拎着点心盒子连忙往里边继续走。
还没等走出去两步,沈初发觉自己的点心盒子被人从身后拽住了。不想看归不想看,点心可不能丢。沈初拿背后的萧煜没办法,气鼓鼓的转身打算与萧煜大眼瞪小眼。
“放手啊,老子暂时不想看见你!”沈初在心里恶狠狠的想。
“你的伤……可好了?”萧煜像是没看到沈初恶狠狠的眼神,手里拽着点心盒子的手纹丝不动,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一点都不脸红,反而淡定得很。
“托七殿下的福,已经好了。”沈初这才想起来还未曾行礼,连忙打算行礼。然而一行礼就要放下点心盒子,面前这人又怎么都不肯撒手。
萧煜看着沈初气呼呼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一甜,不知怎么的心里高兴得很。
“那日是我的错,还望思归见谅。”萧煜放开了点心盒子,向沈初抱拳道歉。然而话风马上一转——
“那日思归拿了我的贴身亵裤,不知何时归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沈初:一条亵裤你都追着要?
萧煜:媳妇儿拿着我的亵裤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为什么不好意思还给我。
沈初:滚!
第27章 思归
初雁思归北。
思归是沈雁初的字。
给沈雁初起名,这是沈雁初母亲争取到的唯一的权利。这还是因为沈侯爷心里完全没有沈雁初,甚至都没随秋字。
原著里萧煜对沈雁初清算的时候,喊的也是沈雁初的字。
所以萧煜冷不丁一喊思归,沈初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人扔进荷花池里似的。等这一阵心悸过去,才反应过来萧煜到底说了什么。
“亵……亵裤?”一想到亵裤沈初脸上有点发烧,他那日是怕留下证据所以才拿走了亵裤,他也不知道那是萧煜的亵裤!怎么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故意去偷的似的。“那衣裳上沾了毒药,我早早便扔了。”
“是吗?”萧煜的眼神暗沉,里边意味不明的情绪汹涌澎湃,表面上却风平浪静。
这么看来,毒药确实是藏在他的床上,小禄子说的应该不是假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指示沈雁初把东西藏在他床下,而这种可能性不大,萧煜还是偏向面前的人是想救他。
“毕竟亵裤是贴身之物,我只是怕随意丢了会惹事,不过既然思归已经丢了它,我也不去再寻了。”萧煜微微一笑。
平日里萧煜很少会笑,这突然一笑反而有种祸国殃民的味道。
“不过那一日思归睡在延庆宫的时候,亵裤沾了血污,小禄子拿去洗了,不知你……”萧煜的话故意说了一半。
这回沈初的脸算是彻底红透了。他说怎么那一日回去他没穿亵裤,难道被抬回去的时候是露着屁股回去的?那不是遇到的所有人都看了他的屁股?
“你扔了便是,我的……我的亵裤又无标记,你随意处置便是。”沈初一想到自己亵裤居然在男主手里就感到头疼,亵裤两个字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只有低着头红着脸,盼着萧煜能赶紧放他离开。
“那日思归替我解围,我还未曾谢过思归,这便当做是我的一点心意。”萧煜走进静室里拿出来一个绸缎包袱,包袱缝隙里冒出来白色的绒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文雅动听,低低的仿佛就在耳边。
沈初接过包袱,往里稍微看了一眼,里边是一件上好的兔毛斗篷,又白又软,穿上定然很暖和。
男主这是开窍了?沈初诧异的在心里想,他刷好感度有了显著性成果?不管怎么说都是男主送的,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大方的接受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闻风阁了。”沈初重新拎上点心盒子,低头向萧煜行了礼。
这一次萧煜没有阻拦,而是任沈初离开了。
待沈初下楼离开的时候,萧煜回到了静室里,在敞开的窗户旁望着沈初离开的背影发呆了许久。
他以亵裤的事情试探,这个沈雁初一丝漏洞都不曾有,反应很正常,毫无慌张。若真的是他做的,演技未免太好了。可如果不是沈雁初诬陷他,那沈雁初便是真的要帮他了。
敞开的窗户泄露进来一丝寒冷的北风,静室里的纱帘被吹得到处招摇。萧煜站在窗前,双手扶着窗框,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到闻风阁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发黑,送份例的太监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沈公子安好。”小太监随着沈初一起进屋,先是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另一个箱子是沈初该有的银炭份例。“后天乃是国宴,为了提前庆贺新年的,沈公子可记得一定要出席。”
“多谢公公提醒,我会记得的。”沈初行礼道谢,把东西留下再将小太监送出了门。
又是国宴,现在沈初一想到国宴就头疼,怎么想都觉得国宴上肯定没好事,却不能不去。沈初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人生大事——他的三个任务还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