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秋末的关系,落叶愈发多,那小童左扫扫右扫扫,把地上的落叶扫在一起成堆,态度散漫,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脑袋一点一点的,站着都要睡着了。
江丛幸灾乐祸的笑,“崽!你快看他,好好玩啊,头一直在点,跟小鸡啄米一样。”
系统冷漠的告诉他:“你刚刚也是这个样子,还有脸说别人,人十一二岁的孩子,能起这么早起来给你扫地就不错了。”
江丛不高兴了,嚷嚷道:“谁不是个孩子啊,我也是个孩子啊,我多可怜了,遇到这么个狗系统,居然让我一个孩子去对抗大魔王。”
系统不客气的嘲讽:“你?孩子?我看怕是个巨婴,还好意思说任务,整整十八次都没成功,要点脸!”
江丛反驳:“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脸在我脑袋上好好贴着呢,多帅气一张脸啊!”
系统:“屁!就是一张臭不要脸!”
江丛:“你才屁!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了!你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系统:“你说谁?!你说谁?!你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江丛:“谁应我说谁呗。”
系统气的江丛满脑子都是乱码。
这两位,简直就是两小孩,哦不对,两幼稚鬼,成天没别的事尽斗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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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长鹤注意到江丛自从把头转向右边就看着窗户外不动了,眼睛一会儿一个样。
他顺着江丛的目光看过去,窗外只有一名拿着的扫帚的布衣小童。
“那是岳夫子的小侄儿。”
江丛猛一咯噔,齐长鹤的声音在离他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响起,低音炮凑近耳朵说更显性感。
“啊?我、我看那小童挺好玩的。”江丛差点咬到舌头,结结巴巴的说,眼里写满两个大字“信我”。
齐长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确实,他也是个有趣儿的,常常能看到他被岳夫子拎着脑袋骂,他倒也不知悔改,回回被骂,回回如此,也称得上是……”他顿了顿,语气稍微加重了些:“坚持不懈了。”
十一皇子在旁边听着十分诧异,他八皇兄向来少言,别人找他说话十句他都不太可能会回一句,今日居然主动说了这么长的句子。
由此看来,他八皇兄倒还真是挺喜欢这个新伴读。
只是……
十一皇子有些担心,他是不相信那些人说的八皇兄是天煞孤星,是个扫把星,注定孤独终老这话,不止他,十六弟和七皇兄也都不相信。
他只是怕新的伴读要是听到这些话害怕他八皇兄然后逃开,又或者是被居心不良的人谋害。
如果江丛知道这位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十一皇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肯定会告诉他,齐长鹤天煞之名早就传遍满大齐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偏偏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被亲爹给塞到了齐长鹤身边当伴读的。
江丛也由此可见,他对齐长鹤这么坚持不懈,简直感动世界。
可惜的是,江丛并不知道十一皇子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也就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六点左右,书房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位皇子,其中就有七皇子。
二十分钟后,太阳从东边升起,照亮这片繁荣的土地,驱散所有阴霾。
十六皇子将将卡在岳夫子前一小会儿来,他已经看到后面缓步而来的岳夫子了。
“八皇兄!”十六皇子叫了一声,看到已经踏进院子的岳夫子,拉着自己的伴读小跑着坐到位置上。
十六皇子的位置在齐长鹤正后方,七皇子在他的斜前方,十一皇子则跟他隔了两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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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夫子手背在背后,手上还拿着一卷书,他放轻脚步走到哪洒扫小童身后,拿在书就敲在小童的头上,发出清脆的的书页煽动的声音。
那小童正和周公下棋下到一半,陡然被打醒,抖了个机灵,见打他的人是岳夫子,立马站直了拿着扫帚开始扫地。
岳夫子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蓄着一把长长的白胡子,讲书讲到兴起时就喜欢一边捋胡子一边扯。
这老头讲书喜欢拖长语调,摇头晃脑的讲,还喜欢随机点人来接他的话,皇子伴读都点,接不上就要打板子,还和其他的夫子不同,谁接不上他的话他打谁,绝不会出现皇子接不上话打伴读的情况。
十分的赏罚分明。
也着实是大齐历来所有夫子中的一股清流了。
江丛十分幸运,身为齐长鹤的伴读,他没有被那老头打过一次板子,因为齐长鹤不可能有接不上的话。
而他自身有系统,有系统=有了个最强悍的外挂。
这么算来,整个书堂只有齐长鹤和江丛两人从未被打过板子。
被打板子最多居然是二十岁的七皇子。
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毕生心愿当个闲散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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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丛捏紧了自己的袖子,他控制不住的想打哈欠。
他一点都不喜欢上这位岳夫子的课,主要原因是这老头的课堂上不准有人出一点声音,不然他就要吹胡子瞪眼。
江丛生怕他一个气不顺直接西去了。
偌大一间书堂,愣是只听得到岳夫子因为常年说书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
江丛困的不行,上下眼皮子一直在打架,他看一眼齐长鹤,撇撇嘴。
齐长鹤背脊挺直,坐的端端正正,从来到书堂后一直保持同一个标准的坐姿,动都没有动。
江丛小幅度的扭扭脖子,又累又困又饿,早膳他都没有吃多少,急匆匆的就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下学,岳夫子一走,江丛整个人都疲软了下来,刚刚他差点就睡着,岳夫子明里暗里瞪了他好几眼,平白把他吓出一身汗。
就在他以为这结束了,他可以回去睡觉的时候,系统迎面朝他泼来了一桶冷水。
“虫,今天,他们,还有骑射课呢,还是要去宫外的马场呢,你真是幸运呢。”
这桶冷水冰冰凉透心凉,冷的他的心哇凉哇凉的,好巧不巧的刚好遇上了他们一周三次的骑射课,更巧的是,一月才去一次宫外的马场,这么小的概率他居然都能命中。
运气是真的好啊,
齐长鹤突然道:“你困了吗?”
江丛下意识的点点头。
“困了的话不若你先回去,下午不用陪着我也可以的。”
这话明明是在体贴他,江丛却偏偏品出了几分不对劲,可真要说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直觉告诉江丛,他不去可能会有事发生。
还是不好的事发生。
并且这个直觉,只针对他一个人。
“不用,还是我陪殿下您去吧,毕竟我是您的伴读。”江丛说完,眼看着齐长鹤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江丛一脸懵逼。
系统也一脸懵逼。
半晌后,系统突然炸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日我日我日他娘的啊!虫!虫!虫虫虫虫虫啊!!!我!的!虫!啊!!!”
江丛皱了皱眉,系统的声音因为大叫变的尖细,刺的他耳朵生疼。而他居然从这声音中听到了惊慌失措,惊魂未定,毛骨悚然,欣喜万分,怀疑人生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崽,你咋了?崽?”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丛:“……”
养了个智障崽,他不是很想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丛听了整整十分钟的系统的尖叫声,一堆本该被和谐点的脏话,以及疯狂喊叫他的名字。
但是就是死活说不出来一个字。
等到系统疯完,江丛问它为什么疯,系统又突然死机了,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江丛:“……”
他养的是个什么智障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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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丛这次用午膳的速度很快,因着是要去到京郊,必须要用到马车,他也不好意思多磨让齐长鹤等他。
齐长鹤在马车里靠坐着车厢内壁,手里拿着的书仍然是那本《中庸》。
车厢里视线突然变的明亮,有光照了进来,齐长鹤抬头,午时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他却一点都舍不得眨眼。
来人周身被阳光包裹,逆着光看过来,冲他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愉悦而又有几分懒散。
就像是真正的阳光一样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发疯了哈哈哈哈哈
第6章 左肩
齐长鹤拿着的书的手陡然一用力,把薄薄的书页按的发皱,在江丛把车帘放开坐下的瞬间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
马车颠颠簸簸,江丛也跟着晃来晃去,他悄悄看一眼齐长鹤,发现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书,于是慢慢直起背脊,把脑袋靠在车壁上,闭上眼打算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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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丛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看见齐长鹤起身,打了个激灵,突然就清醒了。
他、他!他居然跟齐长鹤同处一车睡着了!
妈呀他会不会被弄死啊。
齐长鹤见他醒来,道:“到地方了。”
江丛胆战心惊的“嗯”了声,抖得跟个鹌鹑似的,生怕齐长鹤一个不高兴下令让人弄死他。
毕竟这位大佬可是罪恶满值的人。
江丛不敢说话,等齐长鹤下了车,自己再掀车帘下车的时候都不敢把帘子掀得太多,只小小的掀起一个角,正准备着下去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间就顿住了。
系统活了,并且又开始了他的惊叫时刻。
“虫虫虫啊!罪恶值下降了!下降了!下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丛的眼睛陡然变亮,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盯住齐长鹤,差点没笑出声来,一直到齐长鹤的身影消失在了马场的大门前他才收回目光。
江丛简直要乐疯了。
“崽!崽!崽!!!我们要成功了!我们也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一人一系统兴高采烈了一分钟,以江丛要跟着齐长鹤结束。
“崽,下降了多少?”
“0.01。”残忍的数字。
但这丝毫不影响江丛的好心情,万事开头难嘛,开了头就容易多了,四舍五入一下,他岂不是马上就要成功了。
江丛进去的时候齐长鹤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脚蹬长靴,面容清冷,端的是另一般姿容。
江颜狗上线对着系统嚎道:“我的妈齐长鹤也太好看了吧!这什么神仙颜值,不行了不行了,太他妈好看了!”
系统:“……”看脸的臭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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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上马的都是已满十五岁的皇子,年龄未到的皇子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射不能动的死靶子。
而伴读则待在一旁,当然也有技痒而又是有权力的人家的子弟上去骑。
这其中并不包括江丛。
一是他不会骑,二是他困,他还要补觉。
江丛在这群伴读里算是身份最高的,自然也不乏巴结他的人。
他一一应付过后便进了屋子去休息。
江丛请了婢女一个时辰后叫醒他,骑射课的时间一共是一个半时辰,他提前半个时辰醒,然后出去应该没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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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把马骑到齐长鹤身边,对着他骚扰:“八皇弟啊。”
齐长鹤朝他示意:“皇兄。”
七皇子眼睛看着前面不断移动的死靶子,瞄准了正中一箭射出,姿势倒是摆的漂亮,可实际上箭却完全脱靶,连边都没挨到,他倒是毫不在意。
“你该练骑射了。”齐长鹤语气淡然。
七皇子一点都不在意他这话,反而和他扯起别的来,“八皇弟啊,你那位新伴读长的可还真好看。”
七皇子照常没话题硬找话题感叹完,以为齐长鹤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发觉自己颈后一凉,他打了个抖,看向齐长鹤。结果发现,齐长鹤居然侧过头眼神凉薄的瞟了他一眼。
七皇子楞了楞,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一向冷漠的八皇弟居然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还极其……怎么说呢,让他背后发凉。
紧接着,他看到齐长鹤细长的手指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羽箭架在弓上,看似随意的射了出去。
他用他视力好的不得了的双眼一看,三支羽箭齐刷刷的钉在了三块活靶上,每一支都正中红心,甚至尾羽还在微微颤抖着,足以证明这一箭的威力不小。
七皇子感觉背后更凉了。
他怎么觉着,那靶子,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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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丛眼一睁开,突然发现自己不在京郊的马场,而是在宫中,他满腹狐疑。
顺着往前一走,前方雾气腾腾的竟是方浴池,池壁上靠着一个人,闭目养着神。
江丛正待上前一看那人是谁,那人却似察觉到有人靠近,从池子里站起身,转了过来。
江丛正感叹着那人的好身材,陡然便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是……齐长鹤?!
江丛被活生生吓醒了。
他居然做春梦能到了齐长鹤???我日,要不要这么惊悚的啊。
这么想着,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刚才梦中看到的齐长鹤,倒三角,人鱼线,大长腿,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不愧是身为男主的人。
“江公子?”门外是婢女的声音。
江丛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他揉揉额头,走了出去。
穿过一条长廊,接着再过一个转角就到了马场。
江丛正准备穿过转角的时候,突然就撞上了一人。
那人比江丛高了一个头,江丛这一撞就撞到了人家怀里,而那人竟也伸手接住了他。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阴魂不散的脸。
那是,齐长鹤。
嗯?他为什么要用阴魂不散这个形容词。
江丛后退两步,从齐长鹤怀里出来。
齐长鹤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一闪而过,江丛没有发现,他低着头,耳根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