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叼着鱼浮出水面,就见到一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在水面沉沉浮浮,手舞足蹈在海中奋力挣扎。
岸边还有个女学生焦急地张望,大声呼救。
刨水过去,黑猫静默一秒,还是吐掉了嘴里的鱼,绕到年轻学生后方,一爪子用力拍他后脑勺上。
年轻学生被拍打得一懵,手脚不自觉停了一瞬,就听到耳边一声猫叫,有什么拉住衣服后领将他拖动。
一个成年男人有多重?
对方不挣扎的情况下,浮在海面上拖动也算不得太重。
但对一只猫来说……
黑猫觉得自己在透支猫命。
好在离海岸不远,拖动到只有人高的水域时,女学生焦急的跑过来,海水淹没得她只剩一颗头露出来。
她举着双手,费力地托住年轻学生往岸边送。
女学生双手用力,有节奏地在年轻学生胸腹处挤压。
意识其实一直很清醒的年轻学生吐出一口水,感觉很没脸见人,更没脸见眼前人。
“对不起……”女同学突然道歉,双眼泪盈盈。
“啊?”年轻学生无法再装死。“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是我自己……没有热身就跳下去腿抽筋的……”
“我不会水,只能在岸边着急,没能去救你。”
“你没下去才正确!不然我俩都得瘫那,那猫……那猫也救不了两个人。”年轻学生非常正经的说道,转头又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恩猫。
黑猫也看他一眼,抖掉脑袋上的水珠。
“我怎么觉得它在鄙视我……”年轻学生喃喃道。
“噗嗤!”女学生突然笑开来。
年轻学生见她笑,便也咧开嘴笑了。
傻人类。
黑猫想。
随即身体一僵。
﹉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们走吗?”女学生蹲在路边,问黑猫道。
黑猫蹲坐在原地。
两个学生为了报答,请他吃了一顿小鱼干。
总算是来到这里的第一顿熟食。
但他不会去当一个宠物。
黑猫曾经是人。
也就是几天前的事。
女学生拉着年轻学生和黑猫在巷口道别,失望离去。
黑猫目送他们离开。
“呜……汪汪!”巷子里一条流浪狗发现了黑猫,身体低伏,露出牙齿,发出威胁的叫声。
斜睨它一眼,黑猫心情郁郁,没兴致逗狗。
两步蹿上墙头,不理会身后汪汪狗叫,黑猫望着上空接近满月的月亮。
盈盈月光如流水,为黑猫渡了层光晕。
那月亮,什么时候圆呢。
﹉
“起火了!快救火啊!”
“你们先灭火,我去叫警察。”
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
是从警察局方向传来的,距离不近,以猫的听力都听得不甚清晰。
黑猫犹豫一瞬,迈步前去。
那身影快得像黑夜的影子,似疾风,似闪电。
十来分钟,便赶到了。
起火的是一栋公寓,离警察局只有几栋房子距离。
“放开我!我孩子还在里面!”穿着衬衫包裙的女人头发散乱,努力扒开拦住她的人,想冲进着火的公寓。
警察和民众成功的拦住了她。
女人见冲不过去,转而开始哀求:“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她才三个月大啊!”
“现在不能进去,火势太大了,你别担心,大家都在帮忙灭火,很快就会火就会小的。”警察安抚道。
“是啊是啊,到时候就会进去帮你救小孩了。”
“你别着急。”民众也七嘴八舌的劝慰她。
“可是她才三个月大,我怕她会坚持不住……呜呜……我就是出去买个东西,谁知道……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女人忍不住落下眼泪。
“你孩子在几楼?”警察突然问道。
“二楼!”女人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警察道:“她在二楼,只要冲上去带出来就好了,很快的,几秒钟就好了!”
警察微微摇头,目光不忍地看向别处。
火势太大了,二楼很难将人带出来。
女人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突然疯了般往公寓楼冲,但很快又被拦住了。
“放开我!放手!我要救我的孩子,你们都放开我,让我自己去救!”
一道黑影冲进公寓楼大门。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进去了?”
“好像是有。”
“没看清。”
﹉
黑猫很快在二楼找到了孩子。
浓浓烟雾包裹着她,小小的脸上鼻涕眼泪都呛了出来。
发出细弱的,比幼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她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黑猫找了条枕巾放在水壶旁,撞倒水壶,里面的水流出来,浸湿枕巾。
叼住枕巾,盖在婴儿脸上。
黑猫咬住婴儿衣服后领,尽量高昂着头,将她从婴儿床上拖下来。
一路叼着跑向楼梯,楼梯被大团火焰包围,只余一条半米的通路。
但在火焰中可不是这么算的,黑猫先前迅速跑过便已经被火焰烫卷了表层毛发。
如今还带着一个重量大小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婴儿。
火焰灼烧着皮毛,肉垫踩在灼热的地板上。
黑猫叼着婴儿一格格倒退着下楼梯。
一楼更是一片火海,要拐着弯,绕着圈,才能绕过一团团择人而噬的火焰。
滚滚浓烟不断飘出。
好在黑猫和婴儿实在算不上高。
“你看,那是什么!”有人泼水灭火的间隙,从公寓敞开的大门看见里面有什么在走动。
“好像是……猫?还叼着个小孩,天哪!”那人惊呼,瞪大双眼,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兀自挣扎想冲入火中的女人也看见这一幕:一只被火烧得蔫头耷脑,缺了一角耳朵的黑猫,嘴上叼着婴孩,从那火海中走出,热浪在身后翻滚。
看见这一幕的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黑猫步伐有些踉跄,但也坚定地迈出公寓楼大门。
就在这时。
“噼里……啪!”
一阵火烧木头的爆裂声在黑猫头顶响起。
“嘭!”
这座公寓楼大概是老公寓楼了,只外表进行过翻新,还用的老旧木制厚门框,当大火袭来,两头的支撑都被烧得焦脆,顶上的木头便掉落下来。
如此巧合的,砸落在一半身体走出公寓楼大门的黑猫身上。
重重一下,仿佛砸在人们心中。
血沫从牙缝中流出,黑猫撑起身体,奋力挣扎,将后半身从燃烧着火焰的厚木板下拖出。
婴孩依旧被牢牢叼在嘴里,呼吸微弱。
那女人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来。这次,没有人阻拦她。
她似哭似笑,双手颤抖的从黑猫口中接过婴儿。
揭开盖住婴儿面部的湿枕巾。
“医生!医生!”女人慌忙喊道。
早就来到火灾现场,侯在一旁的医生跑过来。
迅速检查一遍婴儿身体。
“还活着,还有救!”
随即将婴儿抱上救护车。
黑猫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被抱走的婴儿。
幸不辱命。
嘴角的鲜血一丝丝流出,眼睑渐渐瞌上。
女人终于因为婴儿的暂时安全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想起来什么。
连忙拉住随医人员。
“给这只猫看看吧,给它看看!”
“不是我不想看。”护士为难的看了一眼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黑猫:“但是……我不是兽医,看不懂啊。”
“应该是有共同之处的,对吧?”女人恳求道。“你就给它看看吧!”
“好吧。”
两分钟后,护士反复检查确认了几遍,终于开口。
“抱歉,它已经死亡了。”
第3章 原来是黑猫
新的一日,晨光破晓。
昨夜起火的公寓楼只余焦黑的空壳,散发着烟火木炭气味。
病床上,女婴睡颜安静美好。
除了初时吸入的烟气,她身上只有轻微擦伤烫伤。
黑猫将她保护得很好。
女人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女婴,这便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喜悦安稳。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盒子。
里面是那只黑猫的尸体。
她要将黑猫葬了,在场的人纷纷出钱,买了一个公墓,黑猫将被安置在那。
人们总是对这类奇异事件感到好奇惊异,更何况亲眼所见。
内心都存了些敬意,感叹不已。
凑些钱,买座公墓安置,算不得什么。
﹉
黑猫下葬的这天。
天气有些阴沉,厚重的云层铺满天空。
女人静静的抱着女婴站在一旁。
立碑,封土。
碑上镶着一张照片,又有些像画。
纯黑色的猫蹲坐着,尾巴绕在身前,双耳尖尖竖起,幽绿明亮的猫眼直视碑前人。
这是找人画的,又用塑封封过。
那只猫,完好时合该是这幅神气威武的模样。
“咿呀~”女婴从口中拿出手指,指着碑上照片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女人微弯眼角,摸摸她的头。
“乖,这是你的守护神。”
﹉
隔了几日。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终于放晴。
一个女人走进公墓。
她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波浪形的卷发柔顺垂在胸前,一脸艳丽妆容。
婀娜多姿,又风情万种。
她仿佛找到了什么,走过去,放下手中的东西。
微微俯身,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划过墓碑上的刻字。
“黑猫守护神……”
沉默片刻,在墓碑对面坐下,女人摆上祭品,鲜花,小鱼干,和酒。
想了想,又把酒拿在手上。
“你一只猫,也不会喝酒罢?”女人拧开酒瓶盖,放在鼻下轻嗅。“不如我将它喝了。”
无意中听说黑猫的传言,她便打听着来了。
天下黑猫无数只,长得又相似,无可分辨,但眼前这只,一定就是她遇见的那只。
“你做了这些好事,下辈子一定可以投个好胎,做个富贵人。”女人扬起脖子,喝了口酒,又有些沉默。
“算了,还是不要做人,太累了。”
"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做舞女了,攒了些钱,想换个地方生活。”
女人仿佛有些醉意,双眼迷离。
“搬回乡下,修两间房子,养些花草,种点小菜。”
想到未来的新生活,勾唇一笑,红唇美艳不可方物。
抿着酒,又坐了半晌。
女人起身。
“我要走了。”
“再见,守护神。”
墓碑上那双幽绿的猫眼直视她,目送她离开。
﹉
火焰烧红了半边天,范围还在不断扩张,增大。
他的身影被裹进火焰中。
挣扎,奋力向外逃出。
每一次差一点便能逃离火海,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将他拉回,一点点,一寸寸,拉进火焰深处。
那里一片漆黑,有如深渊……
罗哲玉突然睁开双眼,随即长呼一口气。
是噩梦啊……
他缓慢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这里是他的房间。
拿起床头的手机解锁看了一眼,2月16日凌晨5:00。
2月15日晚上10:00,是他睡下的时间。
时间过去了7个小时。
变成猫却有整整三天。
不可思议,但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样的感受,绝不是幻觉和做梦能有的。
迅捷,有力,健壮。
即使是作为一只猫。
罗哲玉伸出手臂,看着苍白无力又瘦弱的手,渐渐握起拳头。
手掌间仿佛更有力了。
反复几次抓握,罗哲玉发现这并不是错觉,有什么改变了自身。
带着几分惊喜意外,他走下床,在房间里跑跳运动起来。
不过是运动了两分钟,他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但罗哲玉却双眼越来越明亮。
身体素质,果真变得好很多了!
罗哲玉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路过浴镜,水汽弥漫间,仿佛看到眼瞳中一只眼眸幽绿的黑猫端坐。
作者有话要说:这条作话是因为总有人误会主角是个圣母,而挂在这里。
下一个世界,主角会进行狩猎,瞬间杀死山野小动物那种,接受不了普通狩猎的读者,还是别继续下去了,免得看完后站在道德制高点发出指责的评论。
第4章 杨柳啊杨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荒野山道中,本不该长出这样葱郁的柳树。
这样的柳树,该是生在清澈流水,曲折蜿蜒的岸边,与美景佳音作伴,而不是在这黄土矮山上独苗苗一棵。
远处隐隐传来车辙转动,马蹄踏地声。
一行二十几人,赶着几辆马车,木板车,或坐或走,路过此处。
此时日头当空,无风,杨柳枝条轻轻颤动。
有几人见着杨柳,纷纷赞了声颜色美。
有女眷掀开车帘,细细打量这长途跋涉中难得的一抹色彩,与同伴窃窃私语。
“呔!”侧边草丛中突然跳出一个手持尖刀,胡须散乱的大汉。
女眷吓得手一抖,连忙放下车帘,其余人也纷纷戒备。
道路两旁半人高的草丛内,竟纷纷钻出许多彪形大汉,手持武器,将这队人马团团围住。
细细一数,竟有一十九人。
路过的车队中也仅有十一二个壮年汉子,其余的,不是坐在车上的老爷小姐,便是丫鬟婆子。
“此路不通——”大汉中一人唱道。
“交出钱财——”另一人紧接着唱。
竟是拦路打劫的山贼土匪。
“交出钱财,好汉可能放我们过去?”其中一辆马车上,老迈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