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少面容姣好的少年,也愿意去依附强大的壮年男子。
世道越是不好,道德观念越是单薄,社会风气反而会更加开放。
玉碧也被林渊看在了眼里。
这个柔弱的,小鹿般的女子,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林渊身边,关注着林渊,她看着林渊的眼里充满了一望即知的爱意,那爱意浓稠的所有人都难以忽视。
林渊也无法忽视。
但他没有任何感触。
他身边的女性各式各样的都有,妖媚如添香,温柔如红袖,自强自立的也不少,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大约是他从没有过寻找伴侣的念头,所以看着她们的时候除了欣赏以外没有别的念头。
林渊有时候都觉得,他大约是性|冷淡
只是他自己以前没有发现。
可林渊不理玉碧,玉碧还是总要想办法和林渊偶遇。
林渊觉得厌烦,就对手下的人说:“把她调走,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出现在我身边,我要你们又有何用?”
女性总是更容易被小看,下人们觉得玉碧是个可爱的姑娘,年纪又轻,长得美貌,而南菩萨自从来了汉阳,从未有过女伴,便觉自己给玉碧大开方便之门,便能博一个好。
毕竟为上面的主子纳美,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英雄豪杰后面,总会伴随着红袖添香四个字。
二两在伺候林渊洗漱的时候小声说:“少爷如今在汉阳,下面的总担心把少爷伺候的不周到,以前在高邮的时候,还有红袖她们姐妹伺候,如今来了汉阳,少爷若过得不爽利,他们也讨不到好处。”
林渊:“……”好像他们都挺关心他床上的那点事。
二两嘿嘿笑道:“少爷,我看那玉碧确实长得不错,性子也好,想来伺候少爷也合适。”
林渊倒不会对二两发火,二两跟他这么多年感情,林渊叹息道:“二两,你怎么也叛变了?”
二两吓了一跳:“……这,这怎么能叫叛变呢!”
“为主人分忧,给主人纳美,是我们这些做仆人的分内事啊。”二两很委屈,“您要是个女子,我必然也会寻家室清白的公子献上。”
林渊哭笑不得:“你若是宦官,必然是赵高的角色。”
二两捂住自己的裆|部,脸又青又白:“少爷,我可是娶了妻的,为了少爷割了那二两肉没什么,就怕留不住媳妇,以后给我戴绿帽子,我哭都没处哭去。”
“行,就让那玉碧来伺候我吧。”林渊脱了衣裳躺上床,对二两说,“不要让我觉得无趣才好。”
二两笑了两声。
林渊手枕着头,看着床梁,不知道这个玉碧,是谁手里的人。
现在看来,不是朝廷的,就是方国珍的人,如今朝廷大势已去,方国珍必然要再寻出路。
要么找人投靠,要么就自立山头。
可如今天下,自立山头的除了他和安丰那边以外,其他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真正的占个山头当土皇帝。
既然他送人过来,那自己就笑纳吧。
就算不是方国珍的人,可是一块饵,到时候就看有没有鱼上钩。
林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翌日清晨,玉碧就被送到林渊身边,成了林渊的贴身侍女。
林渊也没有去问她的身世,二两只说她是逃难来的,但想也想得到,若是逃难来的女人,大多都留在高邮,跟着林渊过来的仆从,都是林家的旧仆,林渊这人念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也不想再去熟悉新的人,旧人更了解他,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也知道他厌恶什么,不会去踩他的底线。
更何况旧仆们也不太怕他,敬畏是有的,但还没到林渊一个眼神就要被吓死的地步。
玉碧是个精细人,她擅长察言观色,林渊想要什么不必开口,她自然就奉上了。
如果她一直侍奉林渊还好说,但她刚到林渊身边,这只能说明她从小就是被这么培养的。
如果观察人,如何投其所好,她都有研究。
而且玉碧和下仆们的关系也很好,下仆们都认定她会成为林渊的女人,所以有意无意也愿意捧着玉碧。
玉碧在林渊的府上俨然成了不挂名的女主人。
她自己大约都被这样的气氛所蒙蔽了。
毕竟林渊脾气好,待人三分笑,就是她偶尔做错了什么,林渊也从不责骂。
有时候两人四目相对,玉碧还会脸红心跳,她发现林渊身边并没有女人,哪怕是个用来纾解的婢女都没有,林渊活的极其自律。
但就是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拉入酒色的诱惑中去。
“大人,这是下头新上的果酒。”玉碧款款而来,她知道自己怎么走路最好看,显得袅娜,她把酒端到林渊面前的桌案上,轻声劝道,“您尝尝。”
大约是林渊这段时间的放纵,玉碧的胆子也大了很多。
林渊倒是不担心酒里有毒,这个时期的□□就没有无色无味的,大多都伴随着刺鼻的气味,拿来毒害人也不会放进酒,林渊轻嗅酒香,笑道:“这酒不错,你坐,我们对饮。”
大约是林渊的笑容太温柔,玉碧就跟中邪了一样坐下。
可坐下以后才意识到,她没有资格坐在,但是此时站起来,似乎又是违抗林渊的命令,那还不如就这么坐着。
林渊问她:“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
玉碧早就打好了腹稿,连忙说:“奴婢是河中府出身。”
玉碧屏息,等着林渊继续问。
可林渊却没有再问,而是自顾自的喝酒。
待林渊喝醉后,玉碧把他扶到了床上,她划开自己的皮肤,让血滴在床单上。
她毕竟没有情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玉碧平躺在林渊身边,一夜都没睡,她就这么睁着眼睛,想自己的家人。
她早就知道她有这么一天,她小时候长得比如今还要美貌,父母兄弟都以为她奇货可居,到了年纪也不曾把她许人,以为有朝一日一家人可以靠着她鸡犬升天。
可在大都,美人少吗?
环肥燕瘦,汉人,蒙古人,还有胡人,女子各有各的美貌与风情。
等她年岁渐大,她的美就蒙了尘,不像小时候那样明艳可人。
父兄又把她送去了义父家做婢女,希望她能爬上主家的床,至少当上妾。
府里的女子并不少,各个都想往高里爬,她去的时候同屋的姐妹教了她不少东西。
可义父并没有碰她,他说她美,说她的美是稚子之美,全身上下,唯双眼最美。
于是将她收为义女。
玉碧一直以为,她会被义父献给皇上。
只要她被皇上宠爱了,她的父兄就会满意了吧?会夸她是个好女儿,好妹妹,她的母亲也会以她为荣。
可她没有被献给皇上。
她年复一年的等待,每一年都抱着期望,直到那一年过去。
当义父告诉她,让她前往濠州的时候,她不是不恐惧的,她长到那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大都,她只吃过大都的饭,只看过大都的风景,大都的每一条街她都知道,哪家糕点店的点心好吃她也知道。
可她不敢祈求义父让她留下,因为她知道,这就是她唯一的用处。
但她不是唯一一个被义父派去濠州的女孩。
和她同行的还有十多个,各个都美艳非常,小家碧玉式的,大家闺秀式的,还有风尘味的女子,应有尽有,她们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认命的味道。
玉碧也认命了。
她们只想保全自己的家人,或是看重的人,她们的弱点都被义父握在手中,哪怕要死在濠州,她们也不能背叛义父。
可是到了濠州,她们想尽千方百计,最终只有玉碧成为了婢女,有机会接触到林渊。
而她们大多数,在钱花光了之后,都只能自己找活干养活自己。
也不是没人想留在濠州。
玉碧还记得她临行前,姐妹们坐在一起,有个小姐妹说:“我想留在这里……我的父母不爱我,兄弟也不爱我,他们推我出来去死,我不想听他们的,我在这里能自己干活,以后找个男人嫁了,过自己的日子。”
当时没人说话。
但第二天玉碧离开时,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姐妹。
不知道她是被捂死的,还是被掐死的,死相惨不惨。
玉碧麻木的离开了。
她们的生死都不由自己,宛若浮萍,只能随波漂流。
玉碧转头看着林渊的侧脸。
如果她不是义父的女儿,如果他不是南王。
那该有多好啊。
她会相夫教子,会像所有普通女人一样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忧心骄傲。
可她没有选择。
她有这样一张脸,有那样的家人,就决定了她只能走这样一条路,从一而终的走下去。
林渊起床的时候朝身边看了眼,玉碧正在装睡,她装的很自然,林渊就这么注视着她的脸,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玉碧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生错了时代,就注定要称为时代的牺牲品。
林渊无声叹息。
到了最后,如果能保她一命,能保则保吧。
当天下太平,玉碧这样的女孩大约也能当个普通人。
“大人?”玉碧适时的睁开眼睛,她惊恐的看着林渊,又看了看自己被子下面的身体,她低着头,开始抽泣起来,“奴,奴昨夜与大人对饮,竟不知是何时……”
林渊表现的十分怜香惜玉,他轻声说:“莫慌,我会给你一个名分。”
玉碧愕然抬头,名分?
林渊:“虽不能让你当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却也可以让你做妾,就怕委屈了你。”
玉碧连忙低泣道:“不委屈,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就是不要名分,只做婢子,奴也心满意足了。”
林渊伸手擦拭玉碧脸上的泪,哄道:“别哭鼻子了,快些去洗漱吧。”
玉碧就这么成了林渊的妾,还是唯一的妾。
这下林渊的后院都震动了——虽说林渊的后院不是厨娘就是仆从,不过他们一震动,加上林渊有意放纵,南菩萨纳一美人,宠爱有加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在缺少娱乐活动的现在,这可是个大新闻了。
别看美人是妾,地位不高,可她跟着的是最有权势之人,哪怕是个婢女,也可通天。
于是汉阳的许多人家,就开始给林渊送美人了。
无论是自家的女儿,还是外头买来的,家里的婢女,只要长得美的,全都送给了林渊。
林渊也都笑纳了。
他还缺女官呢,这些女人不管出身如何,字是一定认识的,琴棋书画不说精通,粗懂是肯定的,在这个文盲遍地走的时代,不论男女,能识字的林渊都有用处。
玉碧在经过最开始的恐惧担忧之后,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林渊待她温柔,又只有她一个妾,他怜她弱小,顾忌她的身体,不肯与她行敦伦之事。
这在见惯了男人劣性的玉碧眼里,就是疼她爱她尊她重她的表现了。
林渊在玉碧眼里,就是书中才有的良人,温柔和煦,谦谦有礼,翩翩佳公子,她愿意用一切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
她总能收到林渊给她的礼物,无论是金贵的还是廉价的,林渊每次见她,都会带给她。
玉碧有时独处,会把那些礼物都拿出来,摆在桌上,看着发呆。
她多想忘记大都,忘记自己的父母兄弟,忘记义父,忘记还在濠州的姐妹们,只做她自己,只做她想做的事。
她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
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没人在意她的需求,她只是棋盘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她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上,她没有说不的权力。
所有人都以为林渊真的爱上了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唯有朱元璋看出了不同。
“大人身边太干净了。”朱元璋和林渊坐在树下,此刻微风徐徐,阳光和煦,朱元璋给林渊倒上一杯茶,“正好趁此机会立一个靶子,把心思叵测之人一网打尽。”
林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朱元璋倒是觉得这个法子挺好:“军营之中也有别的声音,这样一来,倒懒得去挨个分辨。”
他手里的下属并非全都是一直以来跟着他的,也有后头上去的,后头上去的人忠奸不明,又不能因为不确定的事把他们革职,手底下总要有人能用,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但如果真有细作,到时候再哭就来不及了。
天下大乱,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