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早称帝的,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林渊又问陈柏松和朱元璋:“今年可能拿下集庆路?”
朱元璋笑道:“不是难事。”
陈柏松接话:“集庆路兵力不丰,粮草不盈,可速战速决。”
林渊点头:“点兵三十万,可能拿下?”
朱元璋和陈柏松一起跪下请战。
将军,本来就是要在战场上才是将军。
林渊许可后对宋石昭他们说:“小明王称帝,我们总不能视而不见,送些贺礼过去吧。”
罗本脸色一变:“这……”
林渊安抚道:“只是示好。”
罗本放心了,他好不容易跟随一个信任他,用他的统治者,要是此时这个人说要去跪服小明王,说不得他今天就要以死相抗了。
宋石昭在林渊手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有心得了,知道林渊想干什么,便笑道:“自然会备重礼。”
小明王年纪小,真正理事的是刘福通,刘福通固然对小明王忠心耿耿。
但小明王呢?
或许以前小明王也对这个忠心的老臣信任非常,但那也是称帝以前的事了。
当了皇帝,人是会变的,如果他不变,那林渊就要让他变一变了。
让他感受到做皇帝的风光。
什么是皇帝?天下尽归一人,五湖四海都是他的所有物,天下的美人,美食,锦绣全供他享受。
这样的风光,会有人不动心吗?
君臣之间关系牢固的古往今来少之又少,只要一人处在高位,一人在下头,上面的人昏庸,下面的人再努力也没用,盖上一个“越权”的帽子,那就玩完了。
“听说小明王身边有个叫杜遵道的死了?”林渊忽然问。
宋石昭连忙点头:“他受小明王宠爱,遭刘福通嫉恨,叫士兵捕杀了杜遵道,又自封丞相,加封太保,如今大权在握,那小明王不过一傀儡罢了。”
林渊挑眉:“想来那小明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权臣在侧,臣强君弱,如果韩林儿是个懦弱的,倒也相安无事。
若是韩林儿想要实权呢?
杜遵道之事恐怕已经在韩林儿心里埋下了根刺了吧?
于是林渊叫人准备了最上乘的茶叶——一年就产十几斤,茶树难得,还不能人工培育,采茶得专业的采茶人徒手攀登,脚滑落崖而死都很常见,茶叶采下,就要让当地八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少女用身体烘干,然后让老手艺人炒制。
韩林儿喝过,若是再想要,恐怕刘福通给不了他吧?
还有最精致的器具,茶杯茶壶都由玉石造成,温润非常,雪白可爱。
连布匹,都是上好的绸缎,加上几十个顶级绣娘花费数月时间绣成。
除此以外,林渊还叫人去散播流言。
罗本操刀写了不少百姓一听就懂的打油诗,也可以称做顺口溜。
说皇帝是如何享受的,大臣们是如何享受的。
——
“这些是什么?”
安丰城内,韩林儿看着内侍们抬到院里的箱子,不明所以的转头问道:“太保?”
刘福通穿着锦衣,笑道:“这些是高邮送来的。”
韩林儿长得瘦弱,皮肤苍白,他自幼就被刘福通带着东奔西走,哪怕现在成了皇帝,也惶惶不可终日,胆战心惊的过活——他知道他的一切都是刘福通给的,爹死了这么久,就算余威还在,也不可能叫文武官员们一直屈膝,所以刘福通杀了他最喜欢的杜遵道,他也不敢说什么。
离了刘福通,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韩林儿奇怪道:“高邮?是南王?”
虽然百姓叫林渊南菩萨,但他们可不这么叫,在他们眼里,林渊迟早是要称王的,他自己没有封号,他们就给他起了一个南字,毕竟是南菩萨,也好对上人。
刘福通:“正是他,想来他也知道,陛下才是天下大义所在,早早来投诚了。”
韩林儿:“他是个忠臣?”
刘福通摇头:“此人是忠是奸倒不重要,我们也不必在此时与他撕破脸,朝廷虎视眈眈,如今他来投诚,我们自然要做出样子给天下人看。”
韩林儿说:“那朕叫人去传旨,封他为南安王?”
刘福通看了眼韩林儿,这孩子变聪明了,他一边欣慰,一边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紧迫感。
等刘福通走了,韩林儿才迫不及待的招呼自己身边的小内侍:“快看看都是些什么?”
小内侍是韩林儿最宠爱的一个,原因也简单,年纪小,不像年纪大的只听刘福通的话,小内侍是个憨子,韩林儿一发话,连忙去打开了箱子。
韩林儿倒不怕这里头有什么坏东西,能到他手上的,必然是经过数次检验的东西。
“这是茶盏?”韩林儿拿着由上好玉石做成的茶盏,简直移不开目光。
玉石做摆件茶盏简单,但这茶盏可不是普通玉石做成,通体洁白,没有一点杂色,这便罢了,还有几分剔透,能透过茶盏隐约看到对面的东西,若是倒上茶,就算只看盏壁也能观到茶色,隐隐约约,高雅出尘。
韩林儿:“别的呢,你再看看!”
茶叶散发着清香,此香十分霸道,明明不觉得浓,但一拿出来,周身似乎都是那股清香气味,韩林儿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茶林。
内侍又拿出了无数奇珍异宝,其中还有人拳头一般大的夜明珠。
说是夜明珠,其实就是能发荧光的石头,林渊一开始也以为是什么奇珍,结果拿到手里一看,发现这光还不如荧光棒的光,拿来糊弄人倒是不错。
内侍咽了口唾沫:“陛下,这是夜明珠!”
韩林儿:“快给我,给朕瞧瞧!”
韩林儿生在小富之家,也只是小富罢了,幼年时期,家里要躲着朝廷宣扬白莲教,他的人生从未真正享受过什么,就算当了皇帝,他也不用处理什么政务,一切都有太保做主。
他有后宫,有美人,但美人都是相同的,她们有美丽的外貌,有温柔的唇舌,也有千篇一律的脑袋。
韩林儿看着这些奇珍异宝,问内侍:“皇帝都是这样的吗?”
内侍不明白,抬头傻乎乎的看着韩林儿。
韩林儿摸着手中的茶盏,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已经是皇帝了!
是天下之主了!
连那南王都俯首陈臣。
但为什么这些珍奇玩物他以前都从未见过?
那南王竟如此富有?
韩林儿发现身边的侍人们有时会唱一些顺口的歌,他听着有趣,叫侍人们也唱给他听。
这歌唱的是皇帝。
说皇帝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众人的主宰,皇帝想要什么,人间万物都要奉给他。
他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
连天上的仙女都要爱慕他,为了他也不当神仙了,哪怕下凡当个女仆,都要跟在皇帝身边。
皇帝什么也不用做,但人们都爱他,尊重他,皇帝要喝酒,就有世上最香醇的美酒,用天河之水酿造,皇帝要美人,就有仙女下凡,皇帝要吃饭,哪怕是一颗米都能叫人口齿生香,皇帝要听曲儿,那曲儿必然是叫人身临其境的神曲。
韩林儿听完以后,不由的问自己:“皇帝这么会享受吗?”
他家没人当过皇帝,他自己是头一遭,没有能借鉴的,他不懂呀!
不过韩林儿倒是发现了一件事。
——宫里的人都不怕他,宫人们得罪了他,最多就是一顿板子。
但是宫人们都怕刘福通,谁得罪了太保,谁就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个认知让韩林儿五味陈杂。
他不如太保有威严!不如太保有权力!
除了那南王,没人再给他珍奇玩意,但肯定有人送给太保!
韩林儿连续几日都不想上朝。
上朝有什么用?
没人听他的!他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人,坐在龙椅上,听着自己的臣子议事,他却连插句嘴都做不到!
当什么皇帝?上什么朝?
可不可笑?
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是这样当的,恐怕要笑掉他们的大牙了吧?
韩林儿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太保为什么不死呢?
太保死了的话,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了吧?
第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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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四自从常熟事后就一直无所事事, 担着一个虚职,每日吃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有大本事,可林渊却不重用他,难道常熟没有他的功劳吗?
刚开始他不忿,每日食不下咽,后来就开始忐忑难安。
安妻对他说:“你太自大了。”
安老四不明白, 他问妻子:“难道常熟没有我的功劳?难道我连实权都不能有?”
“你是从徽州来的。”安妻对他说,“当时让你去常熟, 恐怕也是南菩萨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才叫你去, 不然何苦用你这个忠奸不明的人?”
安妻:“我们与旁人不同,出身徽州,这就是我们的大过, 南菩萨晾你这么久,是要用你。”
安老四:“用我?”
安妻笑道:“夫君,成事看人,你若不行,便是有登天梯又如何?”
安老四大笑:“娘子,莫要小瞧你夫君!”
果不其然, 第二天宋石昭就登门了。
宋石昭开门见山:“叫你去接近小明王, 至于什么法子,这你得自己想。”
安老四被难住了:“总不能叫我割了卵蛋去当太监吧?”
再说了, 就算是当太监,皇帝身边的太监还能是这个年纪的人?
宋石昭笑道:“这就要看安公子的本事了。”
宋石昭人走了,安老四却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是想成大事,可也没想过不当男人啊!
安妻出来倒茶,就看安老四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安妻问了一句,安老四便嘴唇颤抖的说了出来。
安妻沉默半响:“宋主管可说时限了?”
安老四摇头:“那倒没有。”
安妻失笑:“可见你是一叶障目,竟钻了牛角尖,哪里是叫你到小明王身边去,只是叫你去打探他身边的消息,当太监可不是个好法子。”
安老四眼睛一亮,拉住妻子的衣摆,见妻子不为所动,连忙下拜:“娘子教我。”
安妻:“你先去找南菩萨要钱,让商人去安丰找找门路,这回我怕是要随你一同去了,先用钱开路,若能买个官最好,买不到便去当个小吏。”
“我们要去当南菩萨的耳目。”安妻说道,“若你在外头有相好的,这回一并带走。”
“家大业大,安丰的人才不会生疑。”
安老四微咳一声:“这……”
安妻:“未必你瞒得过我这个枕边人?”
安老四是个风流性子,外头的相好不算少,妻子既然发话了,他也就一家家的求了过去。
与他相好的大多是寡妇,这些女人一听他要到徽州去,还要带她们一起,一个两个都不同意,咬紧了牙不松口,往日的缠绵爱人,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还有泼辣的见他痴缠,大骂出声:“不过是你床上功夫好,姑奶奶权当白嫖了男人,你竟厚颜无耻想要姑奶奶与你做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些寡妇手里握着产业,因为女人也可立户,钱全在自己手里,自然看不上去给安老四做妾,安老四吃了数次闭门羹,总算不再出去了。
寡妇养男人,这事在林渊治下并不少见。
她们大多都有子女,又因为夫家还在,不想回娘家——带着钱财回娘家,钱是自己的还是娘家的?家里可不止她们这些女儿,还有哥哥弟弟呢!
夫家人也不想她们回去,她们在,产业还是自家的,走了,那产业就没了。
所以就催生了一个新行业——给寡妇拉皮条。
寡妇年纪不大,三十多岁,后院寂寞,自然需要男人,又不想改嫁,那怎么办?
找男人啊!
这些男人都是长得不错,家境贫寒,有找不到愿意招赘的有钱人家,就住到寡妇家里,寡妇每月给他拿钱,他就充当行走的棒槌。
也不全是棒槌,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男人有时候还要充当家丁或是看门狗的角色。
所以现在当寡妇,看上去竟不那么惨了。
要是生了孩子,这些孩子都随母姓,不随父姓,夫家那边不认他们,至于以后分家?他们也动不了夫家那边的产业,只能动母亲的嫁妆。
不过寡妇们大多不想生,毕竟她们的情人有些换的勤,就是怀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