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防备的桑南一怔,似乎被他的行为镇住,倒没再轻举妄动。
又过了几分钟,桑南这才觉得不对。
好像、房间里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只有单方面的动静,而他想象中的敌人,和打斗的声音并没有。
他猛地看向蒲潼荏,骇然发现对方从他来到现在都极少说话。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桑南看向林乐,眼里的逼视与询问让林乐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房间里只有颜哥一人?”他又看向蒲潼荏。
“说话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桑南不安地大声质问。
林乐试探地瞥了蒲潼荏一眼,见他没反应后,组织语言说:“表哥他,他有病。”
蒲潼荏:……有病怎么渡劫飞升的?这年头修仙这么容易吗?那为什么我不能修仙!
“什么病?”桑南呼吸急促迫不及待问。
“你是表哥的学弟,那你应该知道之前表哥身边一直有人盯着的事实。”林乐听着房内逐渐平息的动静,恐惧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知道,那不是郑局派给他的人,防止郝家人对颜哥不利。”桑南回道。
“明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害怕他失控而已。”林乐不以为意,甚至在说到‘监视’二字时,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嘲讽。
他的说词让桑南更迷惑了,“失控?什么意思?”
谁知这次,情绪平复的林乐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抱歉,这关系到表哥的隐私,我不会说,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几个月前,他曾喝过什么东西。”蒲潼荏张口打断他。
“几个月前的事,谁记得清…”等等,“具体时间多久?”林乐呼吸一顿,迟疑问。
“大概有百来十天。”蒲潼荏估了一个数字。
百天前……林乐回忆了一下住嘴不语,然而对上蒲潼荏的眼睛,他不知为何,突然老老实实把心里的想法都交代了。
“百天前是研究院第一批‘觉醒异能药物’研发成功的时候。他们不知从哪弄来的怪物尸体,随便抽出了一点血,便说它的血能觉醒异能,我看他们是疯了。”
“不,应该说,当上界那群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亲自为他们关闭了‘科学’大门开始,他们就疯了。”林乐冷笑道,还要说什么,话锋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别说了,我竟不知你知道的这么多。”郝曜颜一张脸白如金纸,扶着门框垂头低声道。
话音刚落,他轻咳了两声,以手掩口压制住涌上的气血,身体摇晃走向蒲潼荏。
林乐被他训了一顿,灰溜溜低下头心虚地往旁边去,不过在看到他没事后,一颗时刻警惕的心这才落到实处。
“对不起。”郝曜颜两手握拳,愧疚地不敢看他的手。
蒲潼荏伸出两只软趴趴的手递在他面前。
“掰正。”扭成麻花好疼啊。
这个身体虽然脆弱,碰一下就能散架,但恢复也快,且不用顾忌会有后遗症之类的内伤。
郝曜颜僵住,哪怕他想破了脑袋,愧疚的恨不得让蒲潼荏打他一顿出出气,也没预料到蒲潼荏居然会这样若无其事的将手递给他。
媳妇果然是疼爱他的。
心里感动的郝曜颜,回神就看到自己手里托着蒲潼荏的两只手臂。
“把它吃了。”蒲潼荏用已经完好的手拿着枯草对他说。
郝曜颜知道现在的身体不能任他胡来,加上这个什么‘贤者草’的效果让他很意动,如果真有对方所描述的那般效果,也许,能压制住他体内那股力量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一想,郝曜颜眼底久挥不散的浓墨与郁色浅了几分。
该死的,恢复记忆后他竟忘了那些人给他注射的药物压制时间快到了,不过就算提前知道,他现在也来不及跑过去拿‘解药’。
“蒲潼荏,你居然让颜哥吃草!”桑南大呼小叫的话,打乱了他的思绪。
郝曜颜表情不变,淡定接过三两下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地咀嚼着。
“颜哥…”桑南咋舌,难以置信,“难道我们现在连吃的都没有了,只能吃草?”
“你连草都吃不起。”要不是为了哄小妖精开心,我连草都不给。
不对,明明是他生气,为什么还是他哄人……
“不可能吧,我昨天晚上还看到表哥在下面做宵夜。”林乐不确定地看着吃完草,好似变了一个人的郝曜颜。
“屋内还有不少食物,能管七八天不成问题。”郝曜颜开口。
“那就好。”桑南说着迫切地往下走,“我去准备早餐。”
林乐看看面色淡漠,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蒲潼荏和全身懒洋洋、浑身没有干劲仿佛身体被掏空的郝曜颜,默默打了个寒噤,忙冲冲追着桑南下楼。
“潼潼,你不下去跟他们去吃饭?”郝曜颜磨蹭着和他站一起。
蒲潼荏:……我他妈在等你哄老子!你是看不见我生气了吗?
心口不一的蒲潼荏腹诽两句,表面淡然自若,“你怎么不下去?”
郝曜颜唉声叹气两下,“下楼梯太累,不想动。”
蒲潼荏:“…要我帮忙吗?”
郝曜颜眼睛一亮,片刻后冷静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潼潼要怎么帮?”
蒲潼荏拿出锅,抹一把脸,“走,爸爸送你下去。”
郝曜颜一脸抗拒:“…这个,不太好吧。”
蒲潼荏:“我觉得挺好的,顺便教训教训你这个大逆不道,胆敢伤我的花瓶精。”
花瓶精郝曜颜浑身一震,按按眉心背对着蒲潼荏弯腰脱下裤子平淡道:“脱裤子打还是脱光光打,你说,我保证配合的让你满意。”
蒲潼荏:“……你把裤子穿上,我不打你,我要撕乱你的嘴!”
说你是杠精你还膨胀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倏然,一道钟表滴答的声音在他们耳边清晰地‘走动’,以至于除了这个声音,他们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仿佛刹那间脑海里屏蔽了除此之外其他的杂音。
不知多少下,等到一声区别于其他的‘钟’声响起,蒲潼荏阖上眼睛,听着那道冷漠无情宛如神祗降临的话语。
“恭喜所有筛选者们成功通过挑战,为纪念试炼任务挑战开启,六小时后,世界范围内所有商店将提前刷新,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个商店刷新点,具体地址请自行摸索……”
第六十一章
那道声音重复了三遍,一时间地球上所有筛选者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不管外面即将发生怎样的变故, 蒲潼荏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这让郝曜颜更加对他的身份及手段有了更深层次的好奇。
“潼潼不意外?”他问。
蒲潼荏斜了他一眼, 没好气说:“我为什么要意外?”
“商店刷新的时间。”
“又不是现在就刷新, 有什么可意外的?”上次在那个商店里得到了一块不小的聚灵泥, 他可不认为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得第二块。
再说, 聚灵泥他现在还用不上。
没找到好的打铁材料,用聚灵泥完全是浪费。
被他这么一说,郝曜颜也不知道如何答话, 只能沉默。
直到楼下两人叫他们下去吃饭, 他刚准备和蒲潼荏说声, 就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上。
“表哥”林乐紧张又坐立不安地叫住了下楼的郝曜颜。
“嗯?”郝曜颜在外恢复了他一贯高冷的姿态, 直让蒲潼荏瞥了他好几下, 差点令他没绷住。
“你知道筛选者吗?”林乐磨磨蹭蹭,心跳如鼓小心翼翼问。
郝曜颜细长的眼尾往上一挑,眼眸微收,低沉的语气听不出别的情绪,“你是?”
林乐听他这样说,耿直的两眼一睁,“你、你也是?”
郝曜颜没否认,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蒲潼荏身边, 身体顺势往后一靠,惬意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那副表现是刚从筛选任务出来?”
林乐手一抖, 屁股下面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靠近郝曜颜,眼里依旧有些后怕。
“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所以,只能活十亿人类是真的吗?”林乐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什么?”郝曜颜拿筷子的手一顿,看向林乐。
蒲潼荏抱着面包啃的正欢,闻言撇过脸。
桑南还在厨房忙活,倒没有出来。
猛不丁被两人盯住,林乐身体微微一僵,放在腿上的手指忐忑地抽了抽,粗着声音说:“就那个,基本规则上说的,你们难道没看见?”
什么?郝曜颜不解。
蒲潼荏干脆咬了一口松软的面包,替他解释,“他开了一枚金币,没你运气好。”
林乐嘴一抽,他宁愿不要那个运气。
这样一来,他倒是放松了许多。
“我倒霉开了个空箱子,然后有一个选项出现在我面前,我当时想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结果什么都没有,心里很难受,看到有另一种选择,我想都没想,照着步骤做了。”
“谁知最后只得了两页关于本次变化的来由及其他几条没用的规则消息。”
林乐见郝曜颜和蒲潼荏都在听他述说,倒也没那么紧张,干脆倒豆子似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地球意志为争夺天道资源的缘故?”
林乐点头,“那上面就是这样写的。”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人类自相残杀减少到十亿?”郝曜颜表情很慎重,却没惊讶。
他想到了一件事,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万年前修真界一夕之间死了三分之二的修士,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
郝曜颜心头一突,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曾有幸知道万年前的一部分真相,也知道万年前的修真界是一个半仙遍地走,渡劫老祖多如狗的时代,因此,没道理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被人一锅端,还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修真界的传承毁于一旦,致使修真界从那开始起一直走下坡路?
这种种的原因,好似在今天,郝曜颜有了答案。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或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因为,还有一个问题他没办法忽视。
那就是:既然修真界的意志想和地球意志一样获得天道更多的资源,从而除掉修真界本土资质差的修士,借此获得更高的评判晋升?
但这说不通啊。
万年前,死的可都是实力强大,甚至有一些被称为百年难遇的‘天才’修士,与资质差根本沾不上边。
再加上,那次过后,修真界上面的灵气浓度没多多少,倒降低不少,最后更是稀薄到想要培养一名筑基期修士,也要耗费几十到几百年不等的时间。
这完全是在走下坡路,一点都不像晋升成功的样子,晋升失败差不多!
失败?郝曜颜精神一震,浑噩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若如他所想,那这一切都能解释……
‘嘭’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炸裂,连带着那一声声如玻璃裂开纹路的声音都没使他提起半分注意力。
林乐担忧地看着突然默不作声,陷入沉思状态的郝曜颜,和一边继续吃面包,时不时喝几口热豆浆的蒲潼荏。
“蒲潼荏,我哥没事吧?”他忍不住问。
蒲潼荏扬起脖子,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没理他,对还在厨房烙饼的桑南说:“再来一份豆浆。”
正用锅铲翻饼的桑南手一抖,差点没把饼掀到地上。
“自己没长手不会倒啊!”他黑着脸。
蒲潼荏端起桌上的空瓶子,说:“没了。”
“没了?我打的六人的量,就害怕不够喝,怎么会?”桑南心思一顿,头看向厨房门口右边的餐桌,问:“你喝了多少?”
“不多,就一瓶。”肚子有点涨,不过还能再喝一点。
一…一瓶?桑南噔噔噔从厨房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蒲潼荏跟前盛满六人份的空容器,胸脯气的一上一下。
好不容易在心底告诫自己要温柔、要包容、要微笑,桑南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看向郝曜颜,寻求安慰。
结果,直接被还在沉思中的郝曜颜忽视,一时间,桑南再也忍不住,怒不可竭将手里的工具一扔,气愤的走到餐桌边什么都不管。
“你锅里在做什么?糊了。”蒲潼荏吸吸鼻子说。
“糊就糊了,反正有面包吃就够了。”桑南掰开表面焦黄诱人的面包,无所谓道。
蒲潼荏皱眉,“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又不是浪费你的……”桑南说了一半,被林乐眼神看的,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维持起来的人设,最终妥协进了厨房。
所以,他干嘛要多此一举烙饼?
他一走,林乐纠结着,伸手去推郝曜颜。
“别动。”蒲潼荏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
林乐疑惑。
“高/潮被打断是要被打的。”
林乐:……
刚醒悟的郝曜颜:“……”一不留神,又在背后坏我名声。
不过,想通一件事,确实轻松许多,何况…
郝曜颜右手从裤兜里一摸,摸出一个银白的戒指,戒指看着很古朴,指环上面雕刻着复杂多变看不清模样的纹路,顶面是一颗细小如碎星状的银色‘小石头’。
见蒲潼荏看他,郝曜颜不容拒绝地抓住他的手,将戒指带在蒲潼荏的无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