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说,“我以前不懂事,心里总是挂记着聘婷,才把怒火牵引到你身上,现在我知道错了,聘婷也伤害了你,我们都是受害者……”
说着,沈嵘伸出双手。
沈玉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了两杯红酒。
沈嵘把其中一杯酒递给沈玉。
“这是我亲手调的酒。”沈嵘说,他的目光灼热而又专注,“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喝了这杯酒,从此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原本沈嵘说话还有些结巴以及口齿不清,然而说出最后这段话时,竟然意外的流畅。
一点也不像是喝醉酒的人。
之前沈玉还是有些怀疑,这会儿便是笃定了——沈嵘根本就是在装醉。
也不知道递给他的那杯酒里有没有下料。
“不好意思。”沈玉明确拒绝,“我现在很累,不想喝酒。”
沈嵘愣了愣,仅是两秒,他就收敛了表情,往旁边让出两步,顺便伸出小拇指替沈玉按下了电梯按钮。
很快,“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沈玉说了声谢谢,操控着轮椅进入电梯。
沈嵘脸上始终挂着笑眯眯的表情,他眼睁睁看着沈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洋溢在眸子里的笑意才逐渐散去。
“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沈嵘盯着紧闭的电梯门,喃喃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喝的正是刚才递给沈玉的那杯红酒。
·
沈玉回到房间,这才想起他一直没有见着唐栗。
他把轮椅放到落地窗边,起身脱掉外套挂到衣架上,又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拨通唐栗的电话。
自从在宴会上唐栗被沈老爷子喊走后,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回到沈玉身边,后来沈玉向张叔打听一下唐栗的去向,才得知唐栗被沈老爷子带到另一个应酬上去认识长辈了。
当然,沈玉知道沈老爷子是为了唐栗着想,只是莫名的感到些许失落。
明明唐栗就在他周围一公里范围内,他却需要向其他人打听唐栗的动态。
不得不承认,还挺不习惯。
一阵胡思乱想后,沈玉才发现他拨出去的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了。
并不是唐栗挂了他的电话,而是长时间没人接听被主动挂断。
沈玉想了想,到底没有勇气接着拨通第二次电话。
他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唐栗打回来的电话,决定先去洗个澡。
酒店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连睡袍和毛巾都经过了专门人员的消毒,沈玉没有使用拐杖,脚步踉跄地走到衣柜前,拿出睡袍,又踉踉跄跄地去了浴室。
没多久,哗啦啦的水流声覆盖了安静的空气。
沈玉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完澡,他倚靠在洗手池前穿上睡袍,找出吹风机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得半干,才打开浴室门走出去。
然而下一刻,沈玉就怔住了。
就在浴室门正对的柔软大床边沿,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的长相非常熟悉。
正是几个小时前,醉醺醺地拿着房卡在沈玉房间门外捣鼓的那个女人。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清楚,还对着沈玉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沈先生,你终于洗完了。”女人朱唇轻启,用抱怨又夹杂着撒娇的语气说,“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这个女人是谁?
她怎么进来的?
她有什么目的?
接连三个疑问从天而降地砸到沈玉的脑袋上,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些话问出口,余光中猛然闪出一道灵活的身影,那个人从背后偷袭沈玉,用沾着湿气的白毛巾狠狠捂住沈玉的口鼻。
刺激的异味几乎将沈玉淹没。
他只挣扎了四五下,就感觉大脑迅速变得昏沉起来,四肢也跟着乏力。
“别愣着了,赶紧过来帮忙!”是沈嵘的声音。
虽然沈玉没有完全昏迷,但是他目前这个状态和昏迷中的人别无二致,犹如一条搁在案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沈玉半眯着眼睛,他清楚感觉到那个女人和沈嵘一起合伙把他拖到了床上。
途中,沈嵘还在一刻不停地给女人画大饼:“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我们只有今天晚上一次机会,如果你成功怀上他的种,以后整个沈家都是你们母子的囊中之物。”
女人担忧道:“又不是谁都能一发即中……”
沈嵘冷笑:“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要不是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你以为我会选择你吗?”
女人沉默两秒,又道,“可是没有道具啊,他这个样子让我有点为难。”
“放心吧。”沈嵘把一包东西扔到床上,“你需要的这些,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女人惊喜地哇了一声。
不过他们没有着急对沈玉做什么,而是把沈玉像咸鱼一样扔到床上,随后跑去捣鼓他们带来的某些物件。
沈玉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头疼欲裂,混在白毛巾里的刺激性气体还在他脑部神经中激烈游走,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听清楚沈嵘和女人交谈的内容。
一时间,心头窜起的那股火直接卡在沈玉喉管里。
他甚至尝到了些许血腥的味道。
那个沈嵘……
竟然还想拍摄他和女人的视频……
沈玉发现他低估了沈嵘,他没有想到沈嵘的生命力这么顽强,更没想到沈嵘会对他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迷迷糊糊中,女人回到床上,然后开始悉悉索索地脱她自己的衣服,脱到全身赤条条之后,躺下来软软地靠在沈玉身上,不安分的双手摸进了睡袍。
这时,沈玉感觉自己恶心得快吐了。
女人把脑袋靠在沈玉肩头,柔情蜜意地说:“沈先生,我叫薇薇,我是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一直久仰沈先生的大名。”
女人在沈玉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很多,沈玉听进去了一些,也迟钝的反应过来。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沈嵘带来的朋友。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 沈玉的身体愈发沉重。
沉甸甸的。
好像灌满了铅似的。
然而他的意识却非常清醒,甚至能够在脑海里清楚地描绘出那个女人的双手在他身上游走的路径。
他的喉管仿佛被火烧着了一般, 过了很久, 才十分艰涩地挤出两个字:“滚开……”
尽管语气里的嫌恶几乎要凝为实质, 却由于声量不高而显得格外底气不足。
耳边响起女人嬉皮笑脸的声音, 她故作惋惜,有恃无恐地说道:“哎呀沈先生,你不要害羞嘛,嵘哥都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了,我肯定尽力而为。”
这时, 沈嵘不耐地催促:“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开始吧。”
女人顿了顿,明显紧张起来:“好、好的。”
尽管女人故意作出一副老司机的模样,可沈玉还是能感觉出来她的经验并不丰富,完全抱着一股豁出去的心态, 甚至伸来解他睡袍带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用了足足一分钟, 女人才解开沈玉的睡袍。
这会儿沈玉说话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吃力, 他目光怔怔望着天花板,冰凉的眼神里夹杂着绝望以及恼羞成怒。
他嘴里微微喘着气,脸上早已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是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并试图说服在拉扯他睡袍的女人。
“如果你……想要钱的话……我给你……”沈玉说, “多少都可以给你……”
就这么一句话, 好似用光了他的全部力气。
可惜女人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到心上,反而吊儿郎当地反驳道:“沈先生,我不要你的钱, 我只要一个孩子。”
“……”沈玉说不了话,气得胸口都在发疼。
女人再次开口时,多了一分俏皮:“等我有了沈家的孩子后,还愁没钱吗?”
说完,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改刚才的磨磨蹭蹭,咬着牙便翻身坐到了沈玉腰间。
“沈先生。”女人难得正经地开口,“对不起了。”
沈玉闭上眼睛。
他就像是一个攀在悬崖边的人,下面有人扯着他,上面有人推着他,每一个动作都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他的双手被掰开,然后急速往下坠落。
深渊里浓稠的黑暗犹如生命力旺盛的藤蔓,紧紧包裹他,慢慢吞噬他……
就在沈玉快要放弃挣扎时,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光亮。
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唐栗的脸。
唐栗穿着宴会上的西服,身体被强光照耀到几乎透明的地步。
唐栗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玉,精致的五官无不充斥着冷漠的气息,眼神冰冷得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栗子。”沈玉焦急地喊道。
明明唐栗听到了他的喊声,却未曾往前挪动,哪怕是一步。
“栗子!”沈玉没来由地感到心慌,他迫不及待想要走到唐栗身边,结果发现自己的身体格外沉重,连稍微动一下都异常艰难,他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只能接连不断地喊着,“栗子,你可以过来吗?我的身体动不了了,你过来帮帮我。”
唐栗依然没动,只是看向沈玉的目光里多出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僵持半晌,唐栗才表情复杂地说:“沈玉,我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你可以放过我吗?”
沈玉霎时愣住,一时间竟然有些恐惧唐栗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唐栗又说:“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养育了我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把占有欲放到我身上。”
沈玉急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真的吗?”唐栗轻声发问,“你真的没有说谎吗?”
沈玉沉默了,也不敢直视唐栗的眼睛。
虽然他非常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很多时候都把唐栗看做自己的物品——以至于得知唐栗可能有喜欢的人后,他会嫉妒得快要发狂。
不过沈玉心知肚明,他嫉妒的样子真是丑陋至极……
唐栗不再言语,转身就走。
沈玉眼睁睁看着唐栗的身影消失的光亮中,温热的液体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争先恐后从他眼眶里涌出来。
正在往沈玉嘴里塞药的女人摸到了一手的泪水,她愣了愣,抬眸便对上沈玉那双湿润的桃花眼,以及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她顿时有点心软,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结果下一秒,拿着摄像机的沈嵘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阴郁地走向女人。
沈嵘看出了女人的心软和犹豫,毕竟女人胆子小,临阵脱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半是哄劝半是威胁地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你现在放了他,他也不会记着你的好,反而转身就把你送进局子。”
女人说:“可是我……”
“没有可是!”沈嵘看了眼痛苦得闭上眼睛的沈玉,再回想到这五年来他所遭遇的种种事情,心里只剩下疯狂的恨。
他急不可待地想看见沈玉从云端跌到泥潭的画。
他期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而今天晚上,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今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对方出了事,谁都别想跑掉。”沈嵘恶狠狠地盯着女人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所以不要给我出任何岔子,不然我们就等着一起死吧。”
女人被沈嵘凛冽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
沈嵘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摄影机准备坐回沙发上。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沈嵘和女人的脸色皆是一变,两人连忙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嵘哥。”女人慌了,颤抖着压低声音,“怎么办?有人来了!”
既然沈嵘都能拿到沈玉房间的房卡,那在外面敲门的人起疑后,去找前台拿备用房卡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时候他们的行为暴露,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先别急。”沈嵘蹙起眉,耐着性子安慰急红了脸的女人,“你把他拖到卫生间里,记得把门反锁了,我去看看外面是谁。”
女人忙不迭应道:“好!”
话音刚落,外面隐约传来一道陌生而又礼貌的男声:“沈先生,您的热牛奶。”
闻言,沈嵘和女人又是同时松了口气。
女人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虚弱地对沈嵘笑了笑:“幸好只是服务生,你去把他打发了吧。”
沈嵘应了一声,转身把手里的摄影机放到茶几上时,才发现他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他随手在裤子上抹了抹,随后轻手轻脚走到门前。
沈嵘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往外望。
小小圆圈里,出现了一张表情麻木的陌生面孔,年轻男生对门而立,穿着酒店的黑白制服,右手端着放有一杯牛奶的托盘。
果然是酒店的服务生。
沈嵘深吸口气,尽量收敛脸上多余的表情,打开了反锁的门。
没想到房门刚被拉开,视线中冷不丁出现一条笔直的穿着西裤的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入门内。
沈嵘见状,心里暗道糟糕,条件反射性地便要合上门。